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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貌诱君 第65节

      见他不谈,倌倌顿时急了,忙要扯他衣袖准备软求她一番,然而,她人还没碰到他袖角,韩暮已转过身去,只听他隐含得意的嗓音传到这边:“你猜?”

    我若猜的到还问你嘛!倌倌不服气的朝他背后伸了伸拳头,然这人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他忽然道:“这次对我威逼利诱也不行。”

    倌倌:“……”

    第72章 (终章4)

    对韩暮耍赖皮的回答,倌倌无语的将喉头那句:“色.诱行不行”的话咽回肚子里。

    她知韩暮若不想说,任凭她将嘴皮子磨烂也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话,她若再问也是自讨没趣。想到这,倌倌眸色一转,双手负后越过韩暮走到前头:“不说拉倒,我才不想知道呢。”

    说罢,扬手招呼停在不远处驾马车的王湛,令他将马车驶过来。

    韩暮本准备一肚子腹稿拒绝她追问的话,见她忽然转了性子不问了,一愣,随即看到王湛驱马过来,黑眸一弯:“这就生气了?”

    倌倌懒得搭理她,率先登上马车。

    韩暮蹭了一鼻子灰,拿她没办法的望着她笑了笑,尾随她上了马车。

    因这一岔口,倌倌一路上都没和韩暮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韩暮眼神一暗,心中好笑:这小东西气性还真大。临下车时,正犹豫着对她执着问的事松口,忽瞥见柳时明也回了客栈,有这个“外人”在,说话不便,韩暮便摸了摸倌倌发顶,低笑道:“我还有些事要找王湛商议,你先回屋等我,我待会儿去找你。”

    正负气着的倌倌闻言一呆,猜到他要告诉她关于爹案子的事,黑眸一弯,也忘了生气,忙笑着朝他乖巧的点头。

    然,她这个头还没点下去,韩暮不知想到什么,脸色跟变戏法般忽然一肃,淡淡威胁她道:“不准去找柳时明,哪怕是找六.九也不行。”

    倌倌不意他忽然提柳时明,猜他再吃柳时明的醋,心头那股不悦倏然散去,只余三分甜蜜,不想叫这恶人瞧出她已消气了,佯装敢怒不敢言的小声嘟囔道:“什么呀,你这人是不是管太宽了。”

    她话虽是抱怨的语气,却无意中流露出对他喜欢,韩暮心头微暖,嘘着她的脸:“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不去不去,总行了吧。”倌倌嘴上甜甜的应着,心想,就算她去找柳时明,难不成韩暮背后长了一双火眼金睛还能看到不成?”

    想到这,没等韩暮反应,倌倌先“噗嗤”的笑出声。

    这木头令王湛记录她在客栈的一举一动,可不等于是自己长了一双“火眼金睛”么。

    “你这小没良心的。”韩暮猜到她心中所想,气的牙痒痒的,舍不得叱她半晌憋出一句。

    倌倌唇角一弯状作懵懂模样:“呀,若我是小没良心的,那咱们将来夫妻同体,韩大人岂不是没良心的大恶狼?”

    敢说他是恶狼?韩暮好笑的抬手就要“赏”她一个爆栗,那娇俏的人儿一个闪身避过,率先跳下了马车,整个人似只淘气的小幼猫,打不过就趁着“他这个敌人”松懈时趁机逃跑。那模样当真可爱的紧。

    韩暮望着她背影,唇角笑意越扩越大。

    甚至自鸣得意的心想,嗯哼,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是他的人,谁都从他手里夺不走。

    ………….

    这厢,被韩暮时时惦记,时时想到便想去“情敌”面前得意一下的倌倌刚回到屋中,就听青枝对她说柳时明找她。

    倌倌一呆,无语的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就知道……在刘府柳时明救她那一遭不是吃撑白救的。

    这次他是以什么名义找她?是因韩暮?还是问她索要他口中要她无条件答应的“条件”?倌倌心头烦闷,想要找他问个清楚,脚刚走到房门口,忽然想到韩暮方才说她爹案子柳时明极有可能参与的事,心中有个不详的兆头,直觉柳时明给她说的没好事。

    她不知柳时明在她爹案子中扮演的角色是什么,他是敌是友?他是不是害她爹入狱的凶手等等……所以,在这一切都不可知的情况下,她私心里并不想见柳时明。

    她怕被柳时明再次利用,或者说……她不想再和这样一个令她看不清,摸不着心思的柳时明打交道。

    一番思虑后,倌倌低头脱下.身上外衫,边轻声道:“你和他说我已经睡下了,有事改日再说。”

    “可柳公子说他找您是为了私事,您也不见他吗?”青枝接过她脱下的外衫挂在衣架上,忧心忡忡的道。

    “不见。”倌倌回答的干脆。

    青枝见她固执己见,也没勉强低声应下去了。

    夜深一些的时候。

    客栈外面的街道上一个卖珠钗的摊位前,柳时明静站许久似在挑选珠钗,小贩被他一身皇亲贵胄的气势所吓,见他迟迟不肯走,也不敢撵他,只嘘着脸小心应付着。

    许久,柳时明终于挑到一支称心如意的珠钗,面无表情的问小贩:“多少银子?”

    小贩立马附和道:“五两银子。”此话一出,近旁的六.九惊愕叫道:“什么?这破珠钗怎么可能值五两?掌柜的你怎么不去抢?”

    六.九说罢,愤然盯着柳时明手中那枚珠钗打量,银色的钗头上镶嵌了五朵粉色绢花,数朵绢花正中间簇拥一枚拇指大小的粉宝石,那宝石成色不错,一看便是番邦人拿来中原卖的值钱货,饶是如此,这个珠钗也只值三两。

    想到这,六.九不忿的看柳时明:“公子,那秦倌倌如今跟着韩暮吃香的喝辣的什么都不缺,您干嘛还要送她首饰?这不等于将钱送给狗肚子里么。”

    六.九话音未落,柳时明俊眉狠狠拧起,叱责他道:“今后不许再这样说倌倌。”

    六.九被他冷厉的语气吓到,讪讪的捂住了嘴,他实在不明白这秦倌倌到底哪儿好,韩暮惦记她,任道非惦记她,就连本对她爱理不理的公子如今也对她用了心思。

    六.九这念头还没转完,这边柳时明已付了珠钗的钱,他把珠钗小心放入袖口口袋里,这才移目问六.九:“倌倌人呢?”

    六.九尚未回话,一道清丽的女音从六.九背后传了过来:“我家小姐已睡下了。”来人正是青枝。

    柳时明闻言,刚松开的眉头随即狠狠皱起,冷嗤道:“她是不能来,还是不想来?”

    青枝素来知晓倌倌和柳时明关系的,也曾为两人蹉跎近十年却并未走到一起的感情感到惋惜,可惋惜归惋惜,她还是庆幸两人终是没能走到一起,更为此微微感到高兴。原因无他,只因柳时明此人嘴上刻薄,倌倌若真跟了他,说不准也过不好。

    如今倌倌有了韩暮自然不会再念着柳时明,若两人自此断了关系也好,可坏就坏在……这时候一直对倌倌情谊视而不见的柳时明好似对倌倌上了心,这郎有意,女无情的局面,明眼人看了,任谁都觉得尴尬,更遑论以往和柳时明处的还不错的青枝了。

    青枝想了想,只觉没法开口解释倌倌为何不来的事,便尴尬的抿紧唇没说话。

    柳时明见她这态度已然了然,他冷声道:“你回去告诉她,我再等她半个时辰,若她不来,那此生都不用来了。”

    正尴尬着的青枝不知柳时明话中深意,一愣,六.九已愤然对她解释道:“我家公子这是在给你家小姐机会,若她不来,今后也别想嫁给我家公子了。”

    青枝这才恍然大悟,她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柳时明,后者依旧如往常般寡淡着脸,却并未如往常般反驳六.九的话,想必是认可六.九说的,青枝了悟,忙快步去了。

    待青枝走后,六.九回头正准备陪柳时明等倌倌,哪知……一回头就见柳时明负手朝客栈走去。

    他忙跟上去追问道:“公子您不是说等秦倌倌吗?”

    柳时明眸底闪过一丝暗芒,寒声道:“既然她不来,我何须再给她颜面,我的情谊她不屑要也罢,免得我……”

    他说到这,猛地住了嘴,生生将那句:“免得我患得患失,总想把她弄到我身边来”这话咽下去。

    而六.九是最不喜倌倌的,自然也不期望倌倌嫁给公子,闻言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自然也没留意柳时明这一瞬的失常,忙附和道:“对对对!那秦倌倌狗眼看人低,自以为攀上韩暮这高枝就能高枕无忧了?那韩暮的嫡母若能放她入韩家的门,我六.九的名字倒着写!哼,到时候她哭诉无门再来找公子,公子可别看她可怜而收留她,她这种狼心狗肺的女人不配您怜惜。”

    柳时明心头对倌倌那股执拗被六.九的话激出来,他猛地捏紧袖口内买给倌倌的珠钗,大力的恨不得将其捏碎。

    对!她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值得他再去费心思!早知她不来赴约,他就不该白日里见到她和韩暮打情骂俏时,妒忌的生出想要娶她的念头。

    他不该对她心软,不该对她抱有幻想,她这种女人廉价的满大街都是,他并非非她不可。

    想到这,柳时明心中暗暗发誓:秦倌倌,是你无视我情谊的,而非我。既然你无情,那别怪我无义,今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待心头那股怨怼散去。他转头问六.九:“看守任道非的人处理了没?”

    六.九见他似放下秦倌倌,心中稍安,忙回话道:“我方才已打听过了,韩暮和王湛去南京布政司处理杂事去了,客栈内没韩暮这个大活人在,郭涛将看守任道非的锦衣卫都收买了,底下的人给您半个时辰的时间去探视任道非,如今时辰已到,公子咱们赶紧去吧。”

    因任道非和韩暮同是锦衣卫的身份,故,任道非刺杀韩暮的事算是锦衣卫内斗,任道非也因此不受当地府衙管制,需回到京城交由圣上定夺,因他这一层身份在,任道非也算因祸得福并没被当地府衙收监,而是被韩暮关在客栈,由同行的锦衣卫看守着。

    因郭涛已事先打点了一切,柳时明找到任道非也算容易,房间内,那个曾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任道非似褪去了“坚硬的外壳”露出脆弱的一面。他双目布满血丝,刚毅的下颌冒出一层黑色胡茬,身穿着刺杀韩暮时的夜行衣,如一头困兽般颓然坐在椅子上。

    见柳时明来了,任道非眸色只动了动,便垂下眸子继续枯坐。

    柳时明见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冷嗤道:“败了不可怕,怕的是败了后认为自己输了永远打不过敌人,便再也不想站起来。”

    任道非动了动眼珠子,垂在腿边的虚握的双手却缓缓捏紧。

    柳时明瞥见他的动作佯装没看到,语气却缓和了许多:“你试想一下,若你被韩暮押到京师问罪,以你“以下犯上”刺杀韩暮的罪名,虽罪不致死,可丢官罢爵是少不了的,变成庶民的你,如何再振兴任家,如何光宗耀祖?”

    刺杀锦衣卫指挥使可是重罪,就算韩暮肯放我一条生路,我不死也是一个废人了,如何再找韩暮报仇?那简直是吃人说梦。”许久后,任道非似找到了一丝力气,他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眸子,自嘲道:“我如今什么都不想了,只盼……只盼任家不受我的牵连,能安然无恙。”

    “你说的轻巧。”见他自暴自弃,柳时明陡然拔高了音:“你是任家的嫡子,是任家将来唯一的希望,你若倒了,谁还会振兴任家?靠你那个凡事就知道玩不中用的妹子?”

    提起任道萱,任道非晦暗的眸子闪过一丝疼惜之色,他痛苦的双手抱头狠狠地揪扯头发,声音从塌陷的双肩内溢出:“那……那又怎么办?我已成一个废人,是我……是我护不住任家,护不住道萱,是我没用。”

    “你给我起来。”柳时明最见不得受点挫折就自怨自艾的人,他猛地扯住任道非的双肩将人提起,任道非吃痛呛咳一声,身子还没挣动,一道“疾风”从侧边袭来,他一惊下意识就要躲避,然,那道疾风太快,快到他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便被那道疾风击中,他身子猛的摔在地上,再抬眼,一缕血线从唇边溢出。

    却是怒极的柳时明出手打了他腹部。

    任道非疼的爬跪在地上,好一会儿没站起来。

    泄.了怒气的柳时明怒其不争的睨着他,待那股怒意平复,这才寒声道:“我已想尽办法救你,不出意外的话,过几日韩暮便会放了你,今后你莫要在打韩暮的歪主意,老老实实的去边关待几年避避韩暮的风头,等过几年你刺杀韩暮这件事淡了,我再想办法把你调回京城,在调你回京之前,你不要再触怒韩暮,挑衅韩暮,至于别的你好自为之吧。”

    柳时明说罢就要拂袖离去。

    任道非眸底忽迸发出希翼的光,他连滚带爬的拽住柳时明袖角,震惊道:“你说什么?韩暮怎么会这么轻易的饶过我?还有你……你不管我了?”

    柳时明并没看他,声音忽然变得飘忽:“道非,当年我家式微时,你爹曾用一百两银子帮我入学堂,这些年我一直感念任家对我的帮助,一直倾其所有的帮衬任家,甚至为了你的前途,不惜整日活在层出不穷的阴谋中,我虽对这一切感到疲累,可我却不后悔,你知道为什么吗?”

    任道非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他和任家的事,一怔,也忘了做出反应。

    柳时明似也不用他回答,他自嘲笑笑:“只因若非当年你家救助我的一百两银子,可能我终身都不能入仕,穷其一生都不能做官,不能在朝堂上施展我的抱负,所以没有任家,便没有今日的柳时明。”

    他语气一顿,声音开始变得艰涩:“所以,对你任家的知遇之恩,我殷诚的放在我毕生要做的事的首位,生怕自己有一丝出错而怠慢了任家,而……你任家是如何对我的?除了利用,算计,令我做你任家不愿做的所有恶事外,什么都没有。”

    任道非听出柳时明想要脱离任家,顿时大惊,忙祈求道:“时明,你不愿意继续帮任家,帮我了?”

    “或许是吧,也或许是我感到累了。”这些年对于身无大志又好高骛远的任道非,柳时明已投入太多的心血,而任道非却一丝长进也无,还越发贪得无厌,他心感彷徨,又苦楚。半晌摇头道:“道非,以我如今身份地位已帮衬不了你,今后任家就靠你了。”

    他说罢,猛地发力抬脚摆脱任道非的揪扯朝房门走去。

    任道非因这股力道身子被带倒,他在地上滚了一圈,再抬眸就见柳时明已出了房间。他大惊失色大喝道:“时明,你要去哪。”

    少了柳时明,他再也机会绊倒韩暮,振兴任家,他不能任由柳时明这样潇洒的离去。

    最后,柳时明头也不回的给他留下这句话:“我要去完成我的家族使命。”

    任道非怔忪一瞬,继而痛苦的呜咽捶地。

    柳时明这是再也不愿帮他了。

    柳时明入仕,便是为了柳家恢复皇族的身份,眼下,他刺杀韩暮的事,就算韩暮肯放过他,可韩暮却会捏着他这个把柄拿捏任家,任家自此失去了和韩家抗衡的机会。

    而他呢,少了柳时明这个智囊,自此和任家一样终日顶着“一把名为韩暮的刀”活在韩暮的淫.威下,因不知这把刀何时落下,终日惶恐不安,枯朽一生。

    …………

    夜里,倌倌心里存着爹案子的事怎么都睡不着,见韩暮还没从外面回来,索性从榻上坐起来捋爹的事。

    以白日刘钦的话来说,她爹在宜州上任的第一年,在刘钦生辰的时候曾从宜州回南京给刘钦过寿,那时,她爹还没修宜州桥,是知府的身份,夜里宴会散后,刘钦和喝醉酒的爹秉烛长谈,提到爹为何连年遭圣上贬的事,她爹神志不清的频频摇头说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种忠君的话。

    刘钦当时对她爹的话感到诧异,却并没放在心上,感慨一番后,联想到她爹当年围剿柔然时在朝中地位是何等风光等云云,便情不自禁的对她爹说了出来,她爹却并未有回忆昔日荣光的感慨之色,而是满脸苦楚,直言他并没做过屠杀三万柔然城民的事为何要他背这个普天之下最大的黑锅?

    刘钦闻言大惊失色,不知她爹说这话真假,还没细究,就被她爹用别的话打岔过去,事后,刘钦只当她爹是酒后胡言乱语,便没放在心上。

    依刘钦所言,她爹的异常就这两点。

    第一,圣上一直贬她爹的职位,她爹依旧迂腐的说忠君的话。

    第二,便是她爹说的从没下令屠杀柔然三万城民的一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