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待余生 作者:霁七烟

    缓推开了，天色太暗看不清人的身影，但是看着来人的身形，李程樾还是一眼可以看出那个人就是他的师傅——纪翔。

    不会错的，那个人的身高、背影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记挂在李程樾的心里，他是不会认错的。

    再有一点使得李程樾确认。

    他们这些人身上共有一个通病又或者说是通有一个行为习惯，就是走路时右手几乎不会有所摆动。

    这习惯与他们当年从事的职业有关，深入骨髓的行为习惯可以让他们在面临危险的时刻能比常人更迅速地取得武器。而生死往往就在这一瞬间的制胜，所以他们马虎不得。

    李程樾看着纪翔多年未改的行为习惯，心脏一揪一揪着疼。

    纪翔把自己混迹人群当中，以为隐姓埋名做一个山野农夫便是这世上最普通的一个了。可是，这随身而行的肢体习惯是那么的根深蒂固。

    他在这里生活的好吗？他真的能做回普通人吗？这里的生活当真让他安之若素吗？

    第37章

    月挂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团团。

    翌日拂晓，山下的狗吠声吵醒了茳蓠，她从帐篷里的睡袋中起身，看见隔壁的李程樾还在熟睡，应该是昨天过丛林爬山坡太累了。

    她没有叫醒李程樾，而是独自走出帐篷眺望着山脚，迎接着朝霞。

    清晨的山林风寒露重，身上有些发凉，茳蓠不自觉地抱起了手臂，背后被人披上了衣物，李程樾起来了。

    他静静地站在茳蓠身边，一起眺望着山下的炊烟袅袅。

    李程樾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张嘴的瞬间却觉得山间的凉风一齐灌进了喉咙。

    他咳了一下，说：“忽然觉得这里的生活还不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顺应四时而为，正所谓“人法天、天法地、地法道、道法自然”。”

    茳蓠转头看他，说：“——所以呢？”

    “所以——我们还有什么吃的，我饿了。”李程樾声音清脆。

    当太阳的整个身体跃出地平线时，山脚下的小村庄已经从散尽的雾气中露出了全貌，茳蓠从帐篷中取出纸笔在一旁勾勾画画，李程樾把手中的最后一块干面包噎下，走近茳蓠身边看着她画的一笔一划。

    不一会儿，山脚下的景物、人家已经全部呈现在了茳蓠的纸上，她把画好的图纸递给李程樾，李程樾接过，细细看过之后不免对茳蓠又多了一层敬佩之意。

    茳蓠看见李程樾扇动的眼睫，迅速开口：“别墨迹。说说看，你接下的想法。”

    李程樾即将出口的溢美之词被硬生生地掐断，他只好干巴巴的就事说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是主动出击了，我们分头行动，分别看守好他可能逃走的路线。”

    茳蓠点点头表示同意，说：“我先去正面见他吧，也好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和戒备的手段，如果他抵死不认自己的身份，你再露面。”

    李程樾没有意见：“好。”

    茳蓠和李程樾一起收起装备，把双肩包放在了山脚下的一位农户家里，两人轻装上阵只是为了一会儿遇见纪翔时可以手脚轻快。

    他们即将要走到岔路分开行动之时，茳蓠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的身手有多久没练了？”

    李程樾一愣：“——上次陪昱箖练过拳脚，算吗？”

    茳蓠不想接话，转身向着目的地走去。

    这是被嫌弃了？李程樾心想。

    今天的天气很好，到了晌午日头最高的时候，山脚的气温也会达到最高。吃完早饭，纪翔计划着去远处的稻田里抓几条肥美的稻花鱼拿到山外的集市上去卖，换了钱买一些油盐酱醋回来。

    在大山里的生活是不需要过多的物质或是钱财的。这里气候四季如春，农作物可以收获几季，基本上日常生活都是自给自足 ，只是一些不能自产的油盐酱醋需要去镇上买，有时一人去镇上要带回全村人的生活用品，好在他们这里也没有几户人家，所以并不觉得累赘。

    匆匆吃过早饭，纪翔戴上斗笠背着竹篓出发了。

    茳蓠已在路口等候多时。

    纪翔匆匆走来，可能是头顶的斗笠遮挡了视线，他并没有注意到站在路边的茳蓠。

    茳蓠闪身站在路中间，挡住了他的去路：“请问去落塔寨怎么走？”

    听到这么字正腔圆的口音，纪翔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说：“你走的方向反了，往对面走，翻过这座山，对面才是。”

    茳蓠还是第一次听见纪翔讲话的声音，她不确定他有没有改变自己的腔调。当年在特勤组的时候，纪翔做为别组的负责人和长官，他们之间并没有碰面的机会，即使是联合行动，纪翔下发的指令一般也是以公文的形式，所以纪翔的声音，茳蓠还是第一次听。

    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就是不知道当年他的声音比之现在如何。

    一问一答之后，纪翔想要侧身离开。

    茳蓠随他后退了一步，还是挡在他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