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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第65部分阅读

      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 作者:xyuzhaiwu

    平日里像个小大人似地,想着就是心眼不少!咱们颂儿好好地读书研究学问,他给撺掇着去考什么武举,这荒废了学业不说,到底连个功名都没挣到!还有,就是颂儿收房里人的事,他这哥哥摆出正人君子地模样。 倒放任兄弟胡闹,这是哪家地道理?”

    曹听着妻子越说越不堪,猛地从床上坐起:“闭嘴!这是什么话?你那宝贝儿子有什么值得人算计的。你倒说说看!”

    兆佳氏被曹唬了一跳,拍了拍胸脯,缓了缓气,才喃喃道:“这兄弟们都没出息了,不是越发显得他能了吗?”

    曹听了这话,怒极而笑:“你还不傻,你也知道颙儿有本事!行。这哥哥带着弟弟倒是存坏心了!好,好,这话既然是你说地,那咱们就不劳烦别人,往后也别尽想着沾大房的光!”

    兆佳氏只是不忿曹颙比曹颂出息太多,才忍不住唠叨几句,听丈夫这般说,也知道自己不对。她父亲前些年就病逝了,伯父又从尚书位上退下来。虽说娘家还有几个兄弟堂兄弟,到底远了一层。曹颙有个郡王姐夫。又有个皇子岳父。又是曹颂的亲堂兄,比兆佳氏那边的亲戚可不近多了。想着这些。她便怅怅地说不出话来。

    曹虽然懒得理会她,但是为了几个儿子的前途,不免又正色告诫道:“项儿不是你生地,先不说他,就是颂儿他们兄弟三个,都是你肚子里出来的。大哥与我都老了,往后他们的前程还要落到他们堂哥身上。你往后说话行事,要先为你这几个儿子想想,若是你不指着这个侄子,那万事随意,否则你就要想想妥当!”

    兆佳氏思量了一回,想要对曹辩白辩白两句,却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到想着初一是不是陪着大嫂与郡主侄媳妇儿去上香,打算与曹商议商议时,曹已经鼾声渐起了。

    兆佳氏躺在床上,仍是难以阖眼,想着下午||乳|母张嬷嬷讲着京城伯爵府的体面,对李氏不禁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早年,她阿玛本是想将他许给曹寅的事,她也晓得些。当初因听说是继室,她心里委屈,还曾跟额娘阿玛哭闹来着,后来不知怎地不了了之,说给了曹。

    不管是相貌,还是为人行事,兆佳氏对李氏这个大嫂实在没有半点心服的地方。

    不过,是早年有老太太在,不好放肆,面上要敬着。等老太太去后,李氏又成了福晋之母,越发不能得罪。

    兆佳氏心里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是自己当初不闹,是否就是自己的女儿做福晋,自己的儿子娶郡主格格?这个问题,是谁也说不清了。

    因心里有了顾忌,兆佳氏说话行事果然更加妥当,对李氏很是恭敬,对曹颙与初瑜也颇有长辈的样子。生怕因自己在侄儿、侄儿媳妇面前留下坏印象,影响儿子们地前程,连带着她对庶子曹项与庶女五儿都格外亲近许多,都收拾得体体面面的,一起带到东府过年。

    因是新年,自然少不了烧香祭祖这些。连带着江宁城内外的宗亲,也来了不少。曹颙与初瑜虽然年纪小,但是辈分却大,就是侄儿辈、侄孙辈地都有了,少不了又费了不少红包压岁钱。

    有消息灵通的,知道曹颙年后要北上做道台去,便到曹寅面前说情,想要跟着去混个差事。

    曹寅因儿子头一遭外任,不比寻常,轻易没有松口。只挑了两户妥当的远支,为人老实本分的,辈分又比曹颙低的,再与曹颙商议后,给了回话。那些借着辈分,想要欺曹颙年轻,想要去混个太爷当当的,都让曹寅打发些银钱婉拒了。

    第六卷 清平乐 第二百零六章 北上

    熙五十一年正月初七,曹颙收到庄席与紫晶自京城寄庄席信中,多论及时事,提到浙江提督王世臣告老准奏,四川建昌道卢询为江苏按察使司按察使。虽然两个任命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干,但是曹颙与曹寅还是从中看出些门道来。

    织造府书房内,曹寅叹息一声,道:“看来,万岁爷还是想要保全礼啊!”

    曹颙听了,不禁皱眉,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康熙老爷子如此纵容贪官。这王世臣与张伯行略有交情,曾经会同江苏这边的兵丁巡海稽盗。像这些年过六十的老臣,若是任满后,通常都会做出告老姿态,但是不过是走走形式,通常皇帝都会勉留,或者原任,或者升迁。像王世臣这般直接准告老的,实在不多见。因此,曹寅才会认为康熙是有心保全噶礼。

    曹颙虽然不知这卢询的履历,但是能够从正四品道台直接升到正三品按察使,还是江苏这个富省,可见也不是寻常人,想了想,问道:“父亲,这卢询是汉军旗人?”

    曹寅点了点头:“是了,那万岁爷这意思,看来也是要保全张伯行了!”

    毕竟康熙还未眼瞎耳聋,保全噶礼怕是会影响满汉官员的平衡,不放心这江南官场;但是这张伯行是众所周之、在民间声誉极高的清官,怎么凭噶礼没头没尾的诋毁就能够问罪的?曹颙想到这些。想起康熙地对满人的护短来,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满人虽然入关六十多年,但是对于中原人来说,他们始终是异族。就是他们自己,亦有蒙元的例子在前,所以对汉人才会加以防范。

    父子两个由噶礼、张伯行的满汉之争,又说到江南官场的局势,越说越觉得圣心难测,不知康熙会如何发落这两人。虽然就想要保全他们,但是江南这边的官场已经让这两人搅和成这样。估计他们留人江南的可能性不大。

    紫晶的信上,说得却多是曹家与各府的交际往来。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就是曹颙他们南下两日后,雍亲王府的四阿哥弘历百日。三日后,雍亲王府地格格耿佳氏又生了五阿哥。

    因曹颙走前特意交代,诸王府阿哥府中,淳平两家王府自不必说,雍亲王府与十三阿哥府的人情往来也都要加厚,所以紫晶用曹颙与初瑜的帖子,都备了重礼奉上。自然。按照曹家一惯的传统,这些都是不招摇而又实在的东西。

    去年腊月,主要有十三阿哥嫡长子弘小阿哥周岁。十六阿哥迎娶嫡福晋,完颜小姐嫁入简王府三件大事。相应的礼单,都是曹颙出发前就拟好的,紫晶只需安排妥当的人奉上即可。

    十三府与完颜府这边还没什么,只是一些物件摆设、金银礼金。十六阿哥除了昌平的温泉庄子与庄子周边的二十顷山地,还有曹颙之前让魏信自广东那边寻到地一些术数方面的典籍。这使得十六阿哥不胜欣喜,特地写了信来向曹颙道谢。并且还随信附上内务府淘换来的一些养生药丸,这些个却是孝敬表姨与表姨夫地。

    紫晶信上还提到,与庄先生商议后,京城这边这些人要正月十一出发,前往州。因先前听曹颙提过,要在南边过完十五再赴任,江宁离州却比京城离州要近上许多,所以他们就提前五日出发,在州与曹颙汇合。

    这年前年后。应酬了几日,离曹颙夫妇北上的日期越来越近。不止曹寅抓紧时间与儿子提点一些官场上需要注意的门道;就连李氏。对儿媳妇初瑜也林林总总地交代了许多。

    虽然高太君不喜欢初瑜,但是却不影响李氏对这媳妇的满意。初瑜教养好。容貌好,对待曹颙也没得说,这样的媳妇还有什么看不过眼的?唯一遗憾的是,初瑜进门一年多,肚子还没有动静。但是因曹颙与初瑜还小,而李氏当年也是进门一年多才怀上地曹颜,所以并没有过多提及此事。相反,她还担心初瑜难过,尽心宽慰了两次。

    西府兆佳氏虽然心里想着与郡主媳妇好好攀攀交情,但是因过年时,抱着两个女儿两府的折腾,使得孩子们过了凉气,害起病来。曹预还好,毕竟大些,身子骨壮些;五儿还没周岁,自落地后身子就不算很好,这一病就病了小半个月。

    兆佳氏也是有几分好强,生怕庶女有点什么闪失更坐实自己的“不贤良”,请医问药地亲自照看,整整瘦了一圈,就是曹见了,也不禁有些动容。宝蝶与翡翠房里去的也少了,几乎日日留在兆佳氏房里。有的时候,难免献些殷勤小意,帮着兆佳氏揉揉肩、捏捏脚什么的。

    虽说早年曹夫妻两个也是这般,但是自打路眉入府,之后又吵闹了几次后,这样的温存早已不多件。

    兆佳氏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涩,无人时就对着五儿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止是待五儿如此,就是待庶子曹项,兆佳氏也和颜悦色许多。无奈,曹项是被她吓怕了的,又是十来岁的年纪,并不好哄,反而因嫡母地异常越发战战兢兢。

    兆佳氏亲近了他两回,也不耐烦见他这样子,便摆了摆手打发他下去。

    曹的妾宝蝶本是兆佳氏房里地丫头,见过兆佳氏早年地跋扈,眼下见她像换了个人似的,心中也是惊疑莫测。因在府里,她生地儿子曹项别说比不上哥哥曹硕的懂事,就是连弟弟曹頫的机灵都没有。

    宝蝶知道大房曹颙向来对几个弟弟都疼的,便也动了小心思,想着儿子今年十一,若是在南边。有哥哥弟

    ,不知何时能出头;还不若跟在堂兄跟前,过几年大名。因此,她便找机会对曹求了两次。

    曹虽然体谅宝蝶爱子心切,但是想到侄子曹颙还未及弱冠,又是初次外任,他这做叔叔地帮不上不说,怎好再添麻烦?便安抚下宝蝶,道是三年后再商议此事,毕竟曹颙是去做道台的。哪里有功夫来照顾弟弟?曹项要是大些还好,眼下这点年纪,正是该督促着用心读书写字的时候。

    宝蝶求不动曹,也不敢随意妄为,便一门心思让儿子好好读书,使得曹项一时之间苦不堪言。不过,十来岁的孩子,也懂事了,知道姨娘是为自己好,就咬牙硬挺着。一心要熬出头来,不让兄弟们小瞧。

    正月十五,织造府又置办了家宴。也算是为曹颙夫妇践行。

    次日,曹颙与初瑜告别父母亲人,启程北上。同行的除了曹颂、魏黑、曹方、小满并一些长随护卫外,还有曹颙的两个族侄曹延孝与曹延威,曹寅帮着请的精通钱粮账目的韩师爷与路师爷。

    这热闹了将近一个月的织造府,又冷清下来。李氏送走了儿子、媳妇,就开始垂泪。曹寅知道妻子舍不得。但是又有什么法子,这孩子大了,总要离开父母身边的。

    曹颙地心里也不好受,在江宁这些日子,没事陪着父亲下下棋,陪着母亲说说话,要不就带初瑜在江宁城里逛逛,既是舒心又是逍遥。这再次离开双亲,下次见面还不知什么时候。他心里如何会不担心。临行前,对曹寅不禁再三嘱咐。要收好金鸡纳霜。注意饮食,到了春夏之际小心疾。

    曹寅后来。都忍不住笑骂儿子啰嗦了。曹颙心里感叹不已,自己这般筹谋了几年,不就是想改变父子两个先后病逝的历史,改变家族衰败、亲人流失的惨境吗?

    看着曹寅并不放在心上,曹颙对母亲,甚至对西府二叔那边都特意交代了。他不在家时,千万要注意曹寅的身体,若是发现哪里不对头,立时给他去信,或者直接上报朝廷,切不可因隐瞒病情而耽搁了。

    康熙五十一年,不管是对朝廷,还是对曹家,都不是寻常的年份。

    自江宁到州府,只需一路过扬州、淮安沿着官道往北就成,路上不过六百余里。

    途径扬州时,曹颙还遇到了一个老熟人,那就是六合钱庄的东家韩江氏。在这之前,韩江氏早就派人往织造府送了年礼,曹颙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曹颙北上路过扬州时,被程家的人硬是请过去招待,这才晓得韩江氏也在扬州。江南这两年因礼与张伯行之间的党争,使得程家这种盐商大家也很为难。曹、李、孙三家的权利更换,外人虽然不清楚,但是他们这些江南本地的望族却是早就听到些风声。

    因去年出面帮曹家“剿匪”,程家算是把李家地人给得罪了,但是却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与曹家想比,李家的权势并不牢靠。果不其然,不过半年功夫,李煦就“告病”,声势远不如过去。而曹家这边,虽然曹寅处在半隐退状态,但是曹颙在京城,又迎娶了皇孙女,这个背景岂是谁能得罪的?

    曹颙刚放外任,江南各大世家都已得了消息,这可是四品道台,就算是进士及第,不过是七品县令,这就是寒门与权贵子弟地差距了。虽然有些诧异,为何曹颙没有回江南来,但是对于曹家还是没有人敢怠慢。

    这才曹颙北上,正好给程家人一个攀交情的机会,出面招待曹颙的就是程家的家主程老太爷与程家嫡子程梦昆。

    曹颙去年受过程家人的帮忙,因程梦星的缘故,对他们家的好感又增了不少,还特意问起,才知道他去年回扬州来,年后又进京去了。

    就说扬州,就不单是程家,还有几个其他大户,关注着曹家地消息,要好好交好曹家这位嫡长子。

    曹颙这北上之路,也成了应酬之路。毕竟曹家打他祖父起,已经经营江南将近五十年,这些官宦大户,与曹家打过交道的不稀奇,若是没打过教导的反而不过见。这些人家,为了与曹家的未来的继承人拉交情,早早地打发人在驿站守着。经常是曹颙他们方到驿站,便已经有一叠拜帖送上来。

    还有一些人,例如扬州知府赵弘等,则是看在初瑜这位郡主面子上。他是淳王府的门人,这王府大格格正是他的正经主子。除了赵弘,还有在江苏为官的一些皇子门人,出于不同的目地,对曹颙夫妇亦是殷勤得很。各种奇珍礼物,也都是舍了老本地送上。

    因为曹颙不在江苏做官,这些“土仪”只是人情往来,算不到行贿受贿上去,所以他也就笑纳了。这个皇子门人,都代表各自不同的主子,不管是看在七阿哥面上,还是看在曹家面上,既然他们主动对曹颙示好,那曹颙也犯不着得罪为难他们。

    就这般,一路应酬,直到正月末,还没有出江苏。

    曹颙怕庄席他们在州等久了担心,又实在腻烦了这整理日地迎来送往,便不再在驿站打尖,避开请客送礼地人家。

    二月初三,曹颙等人终于到达了山东东衮道的驻地州府。

    第六卷 清平乐 第二百零七章 沂州

    着陈旧的县城城墙,曹颙晓得自己好像是哪里弄错了颂与魏黑他们都是带着不解,这难道就是他们未来三年要随着曹颙待的地方

    州并不是府,只是直隶州,说起来这个地方也算是历史悠久,因为这里就是秦汉时的琅琊郡,诸葛亮的故乡。

    曹颙这个东道的辖区只有衮州府靠东的几个州县与青州府靠南的几个州县,驻地就是这带着浓浓历史印记的州。

    进了县城,望着那所谓的道台衙门,曹颙终于明白为啥这个缺能够轮到自己头上了。按照常理,这守道的驻地怎么着也是在府所在地,省内繁华点的地,而不是这个偏远的州县。

    庄席与紫晶他们已经到了十来日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让知州认可他们的身份的。

    这十来日里,他们已将守道衙门的内宅修整了一番,并且将左右近邻的院子都高价买下,这样下来,才使得曹颙他们来了后不至于拥挤不堪。

    曹颙这次到州,并不能直接上任,还要先到山东布政司衙门报道,见过长官,领取印信,外加上守道衙门的属员,再返回州才算是名正言顺。

    布政司衙门与巡抚衙门一样,都是省府济南,离州五百余里。曹颙舍不得初瑜跟着往返劳累,才与庄席约定好,直接在州汇合的。想着,先安置了家眷,再带人快马往济南去。

    或许在寻常人眼中。州这样有着十来万人口地县城不算小了。但是像曹颙与曹颂这些在江宁与京城待惯了的人,还是觉得这个是残旧冷清的地方。

    不过,曹颙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想着这样冷清的地方,自然也是差事少的。因离布政司衙门远,寻常也不用去报道听指使,正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没事往海边钓钓鱼,说不定隔个三两个月还能够往后江宁一次看看父母,这不是更自在悠哉吗?

    眼下,州的知州叫叶敷。字来青,是上海县人。如今三十六、七的年纪,并不是正经的科班出身。出生于官宦家庭,早年纳地监生,后来以父难荫补广西玉林州知州,去年才平调到州来。

    曹颙到州当日,这位知州大人便亲自造访。这叙起话来,曹颙才晓得,自己与这位大人还颇有渊源。

    叶敷少时曾经师从大书法家宋斌臣长子,这说起来还算是曹颙的师兄。虽然他很是自谦。但是论起诗画山水来,却忍不住手舞足蹈的模样。

    曹颙听了不禁瞠目结舌,再看到叶敷袖子上未洗尽的墨痕。不禁产生一种错觉。这是官员,还是才子啊?同时也有些庆幸,虽然两人是初次见面,但是因宋夫子的关系,也不显得生疏客套。

    宋夫子是在康熙四十七年去世的,当年曹颙在清凉寺,叶敷在广西玉林。两人谁都没有去吊祭。现下说起宋夫子来,也带着几分感伤,气氛就沉寂下来。

    这直隶州知州是正五品,比曹颙这个守道要低两阶,或许是文人的缘故,叶敷并没有带着下属初见长官时的拘谨。

    直到此时沉寂下来,叶敷才察觉出不妥,又躬身坐了,按照官场的规矩。口称“大人”、“属下”地寒暄着。想来他也是做不惯这些的,否则也不会说了几句便有些话赶不上了。

    对于叶敷地书呆子气。曹颙不仅没有心生鄙视。反而隐隐带了几分欣赏。在京城时,见惯了各式的人精。大家都是走一步看三步、话里带话的主,想眼前这样憨直地人实在少见,就越发显得珍贵了。

    因此,曹颙笑了笑道:“来青兄,又不是谈公事,何必这样客套!你我同门,若是来青兄不嫌曹颙稚子年少,就以字称之吧!”

    叶敷一顿,连忙摆摆手:“大人客气,下官怎好放肆,这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曹颙道:“这公是公,私是私,你我同师,曹颙又是后入夫子门下,自然是师弟。师兄这般作态,看来是嫌弃曹颙学问不精了!”说着,叹了口气:“因家事繁杂,这些年来亦很少在学问上下功夫,看来真是愧对夫人。就算是师兄嫌弃,曹颙亦是无话可说!”

    叶敷虽然带着几分文人的酸气,亦是带了几分真性情,听曹颙这般说,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愧色:“…这……大……孚若师弟,是叶某酸腐了,因怕落得个巴结上官的名声,方这般畏首畏尾,这实在是令人汗颜!”

    叶敷终是改了口:“早前曾在夫子信中听说师弟的名字,知道是曹织造的长公子;年前看到上面的行文,见书着师弟的名字,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之人。见了生年履历,方知道正是夫子念念不忘地小师弟。”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实是没想到,夫子在时,你们同门无缘得见;如今夫子故去多年,你们却在这里会面!”说到这里,脸上已经带了欢喜,带着份探究与好奇地问道:“孚若师弟的字而今如何了?可否让师兄先开开眼界!”

    曹颙听了,心里发虚,就他的一手字,若是蒙蒙不懂行的人还行,像叶敷这样的名门亲传弟子,那不是现眼吗?

    借着旅途倦怠,书房凌乱等借口,曹颙总算是应付过去。叶敷这方想起曹颙是初到,起身要告辞离开,并且提到晚上要与州里官员一起为曹颙接风洗尘。

    曹颙这边与庄先生他们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哪里得空去应酬官员,忙婉拒了。毕竟眼下他还没正式到任,“名不正则言不顺”,等到传到布政司那边,还落得个“狂妄自大,轻蔑上官”的罪过,实在是不妥当。

    叶敷听着曹颙这道理辩白得清楚。自责不已,直道是

    虑不周全。同时,在心中对曹颙又赞赏有加,认为

    等到送走叶敷,庄席已经在书房等着了,面色却很沉重,似乎是忧虑,又似乎带着几分寂寥感伤。

    见曹颙进来,庄席勉强笑了笑,道:“叶知州是个文人。这个,与若还算能够说得上话吧!”因曹颙有字了,所以他已经换了称呼。

    曹颙点点头,将两人地渊源三言两语说了。庄席很是意外,这回却是真带了几分欢喜:“孚若真是好运气,原本这种守道缺,最怕的就是与州府官员扯皮。虽然名义上是上下级,但毕竟只差了一品两品的,若是两个衙门长官交恶,那接下来地差事也难办。如今。有了同门这层关系,彼此往来到是便宜许多!”

    曹颙想着方才进来时,庄席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开口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心事?”

    庄席看了看曹颙,沉思片刻,方道:“《南山集》案结了!”

    “《南山集》案!”曹颙地脑袋“嗡”地一声,终于明白自己先前忘记地是什么了。

    《南山集》,是戴名世所著,因戴名世字南山,所以他的文集名为《南山集》。去年在京城。因为在八阿哥等人地操纵下,太子党官员先后受到弹劾。后来太子党人发起反击,就是将戴名世这位大儒给告发出来。

    在之前曾刊印过的《南山集》中地《与余生书》中,戴名世在提到南明王朝时,用了“永历”年后;在《孑遗录》记述明季桐城被兵乱始末时,亦是用了南明的“弘光”年号。虽然他在书中,并没有直接触犯满清朝廷权威的言论,但是单单是用南明年号,他便被定为“怀悖逆之心、书大逆之言”的“恶乱之辈”。落得个“诛九族”的下场。

    因《南山集》叙起南明桂王明史事时,多采用了已故名士方孝标所著的《纪闻》中的记载。所以此事牵连到方氏宗族。方孝标的尸骸被刨出来挫骨扬灰之外。其祖父子孙兄弟及伯叔父兄弟之子,年十六岁以上者俱查出押解到刑部。即行立斩;其母女妻妾姊妹、子之妻妾、十五岁以下子孙、伯叔父兄弟之子亦俱查出,给功臣家为奴。方孝标同族人,不论服之已尽未尽,逐一严查,有职衔者尽皆革退。除已嫁女外,子女一并即解到刑部,发与乌喇、宁古塔与白都纳等处安插。

    只是听着庄席讲述,曹颙已经是遍体生寒。怨不得庄先生难受,虽然他是汉军旗,但是毕竟是汉人,康熙借着《南山集》的发作,未尝不是给所有的汉官地告诫。“顺者昌、逆者亡”,不给任何人复兴前朝的希望。

    因《南山集》案是秘密审理的,在刑部正月二十二地公文出来前,外界对此事知道些风声。谁也没想到最后会闹出这么大动静,从侍郎、翰林学士到庶吉士,被牵连到此案的官员多达三、四十人,若是将戴家与方家的亲族算上,就是三、四百人不止。

    曹颙与庄先生在书房坐了许久,都是感触莫名。

    道台衙门内宅。

    初瑜与紫晶叙起别后这两个多月的闲话,因京城那边宅子空着,用不着那些人口,所以得力的丫鬟仆人都是随着紫晶与庄先生来山东。

    因喜雨、喜雪、喜霜、喜露这四个与喜云等人不同,不是初瑜自幼身边服侍的,由福晋选出来做陪嫁,也有给初瑜做通房之意。

    当初叶嬷嬷多事,使得初瑜与这四个侍女彼此都有了心结。她们虽然不敢违逆初瑜之意,上前巴结曹颙,却也不愿意浑浑噩噩,一直这么不尴不尬地混日子。就托紫晶求了初瑜恩典,另行发落。

    喜雨与喜雪家里还有老子娘的,情愿留在京城看宅子;喜霜与喜露则想跟在紫晶身边,学着差事,等熬到年纪放人,好当个内管事什么地。

    这次跟紫晶过来的,还有香草,因之前曹颙已经问过张根家的意思,而且香草本人也是应了的,所以虽然她与魏黑还没定亲,但是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

    听紫晶说了京城之事,初瑜又这两个多月的见闻说了。武清驿站之事,之前曹颙给庄先生的书信中曾提起,并且托他关注下陈弘道父子进京后的状况。因此,紫晶也听庄先生提过几句,却没想到会是这般凄惨可怜,不免又是感伤一回。

    毕竟是女人家,说着说着,难免又说到衣服首饰上去,初瑜又对紫晶提到自己的汉服之事,并且道明了自己的钟爱之情。

    紫晶到底年纪大些,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当,忍不住劝道:“郡主,这个衣裳在南面府上还好,在这边怕还是不能随心。毕竟旗人是国之根本,郡主又是这样地身份,若是对旗装、汉装有所偏好,落到有心人眼中,又是一番口舌,到时罪过怕要落到大爷身上!”

    初瑜听着确是在理,唬了一跳,仔细回想自己这北上来,因见到都是官宦世家,换得都是旗装,不由得松了口气,郑重地谢过紫晶。

    紫晶连道不敢当,初瑜又想起一事,唤了人来,叫带静儿过来见紫晶。

    “静儿?”紫晶听着名字生疏,有些好奇。

    不一会儿,就见喜云带了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进来,身量为足,十四、五岁地年纪。

    第六卷 清平乐 第二百零八章 喜讯

    晶在江宁府里待了十来年,曹府家人家口也知道得差这人却是看着不熟悉。

    就听初瑜道:“她就是静儿姑娘,额驸与二弟无意在城外救下的。原本额驸的意思是想问清楚她还有什么亲戚,看能不能帮上一把送走。

    好像是京城有个姨母在,初瑜便顺便将她先带到州了。她一个小姑娘,随便托付给外人,也让人不放心。等咱们这边什么时候有往返京城的,正好顺路将她送过去,岂不便宜!”

    紫晶笑着点头,一边细细打量这个静儿,一边道:“大爷,二爷虽都是自幼心善,毕竟是男人家粗心,还是郡主想得仔细!”

    初瑜冲那静儿招招手:“静儿姑娘,你上前来,这个是紫晶姐姐,往后你有什么事,就对紫晶姐姐说!”说到这里,她看了看静儿身边的打扮,不禁摇摇头,对喜云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让人家穿上你们的衣裳,这太无礼了!”

    喜云捂着嘴巴,笑道:“格格别说奴婢,还不是喜烟与喜彩那两个小蹄子闹的,说静儿姑娘与喜霞身量长相六分相似,便给拾掇出来比看来着!喜霞欢喜得什么是的,说是向来是她最小,眼下又来了个妹妹!”

    这个静儿姑娘先是低声向紫晶问好过后,才又小声地说到:“不……不碍事!”动静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幸而房间里就这几个人。还算安静,大家才算隐约听得见。

    初瑜见她拘谨得可怜,声音都带着颤音,便叫喜云先带静儿客房安置。等她出去了,方对紫晶道:“没见过胆子这样小地女孩子,初救回那几日,连话也不敢说呢,这已经是比先前好太多!”

    紫晶想着方才初瑜提到的,这个静儿要去京城寻姨母,既是投靠外亲。想来父母亲人都不在了,又是这样怯懦的性格,心中不由地叹了口气。

    打初瑜房里出来,喜云看着低头不语的静儿,不由地也生出些愧疚之心来,道:“都是那几个丫头的不是,让姑娘尴尬了!”

    静儿忙摇头:“没……姐姐们待静儿很亲近!”

    喜云还想要再说什么,就听一声冷哼:“怎地,如今不装哑巴了?”

    却是曹颂正巧路过,先冲喜云点点头。随后扬着下把,瞥了静儿一眼:“把爷耍得团团转,你可是得意了?累得爷特意寻了好几个患哑疾的。你倒可好,又会说话了!”

    静儿被曹颂的冷哼吓了一跳,低着头直往喜云身后躲。

    曹颂见她畏畏缩缩的样子,心中不快,皱着眉道:“瞧瞧,又是这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爷欺负你。实在无趣的很!”

    静儿还是不言不语地,只是怕的厉害,身子不禁微微颤抖。

    喜云很是为难,正想着怎么跟曹颂求情。曹颂却是摇着头,已经去得远了。

    看到静儿眼圈红红的,喜云忙安慰道:“其实二爷人很好,最是爽利的,也不知你怎地就这样怕他?怕是你越这样,他就是越要刺上你两句才甘心。你只需大大方方的。毕竟是客呢,二爷还能欺负你一个姑娘家不成?”

    静儿点点头应下。跟着喜云往客房去了。

    因曹颙与初瑜方到。算是给两人接风,这府里准备的晚饭煞是丰盛。也是男眷、女眷分开。整治了几桌酒菜。

    内堂这边,正席上是初瑜与怜秋、惜秋两位姨娘、玉蜓、紫晶,还有韩、路两位师爷的太太。原本初瑜也是请静儿姑娘上桌的,但是她却说什么也不肯,最后只是跟着喜云她们在另外一桌用了。

    外堂,除了曹颙、曹颂、庄席与魏黑之外,还有曹廷孝与曹廷威两位宗亲与韩、路两位师爷。韩、路两位师爷与庄席的兄长庄常也算是故交,就是与庄席,早年也见过的,彼此到不生疏。

    曹廷孝与曹廷威,一个二十五,一个二十二,都已经娶亲生子。如今妻儿留在南边照看老人,并没有跟着过来。他们两个,作为晚辈,本不肯与两位叔叔同席地。因他们为人忠厚本分,说话行事带着稳重,曹颙与曹颂对他们印象还好,便道一家人,不需要这些客套,让他们过来一起用饭。

    虽然曹颙对任人唯亲这套没有兴趣,但是不得不承认古代宗族势力的强大。就是叶敷那个书呆子知州,衙门里的差事也都是由家族人把持着,才没有出什么纰漏。

    看着与魏黑划拳地曹颂,曹颙不禁心里生出些许羡慕来。似乎像自己与庄先生这样,知道得多了,活得更累些。若是当初自己没有代替“小曹颙”活下去,而是“小曹颙”本人在这个世界上,又是如何?反正不会为了“文字狱”心里抑郁就是了。

    曹颙抿了口酒,桌子上又有新菜送上来。就听

    了两声,伸出筷子给曹颙夹了一筷头,然后瞪着亮晶着曹颙。

    曹颙看着曹颂这样子,实在好笑,用筷子将他送来的菜送到嘴里,还嚼了两下。不过是油炸蝎子,上辈子在庙会上吃得多了,又有什么稀奇。

    曹颂见哥哥吃了,犹豫了一会儿,也夹了一只放在嘴里,不禁使劲点头。

    虽然这油炸蝎子,除了庄先生外,其他人都是头一回见,但是连曹颙兄弟都吃了,剩下这些自然也要开开眼的,用了都说好吃。

    一时之间,一边喝酒,一边听庄先生唠起这边的风土人情,酒桌上的气氛就活跃起来。

    曹颙的心情也好些了,笑着听大家闲话,这时就有一小厮过来,在他身边低声传话。道是二门传话,紫晶姐姐请大爷过去。

    曹颙吃得也差不多了,当即干了杯中酒,请大家慢用,自己出了前厅,进了二门。

    早有环儿在这里候着,脸上带了几分焦急,见曹颙进来,忙道:“大爷,郡主不舒服呢?紫晶姐姐已经打发人去请大夫。您快过去瞧瞧吧!”

    曹颙听了,心里“咯噔”一声,脚下立时飞快,一边往内院上房奔去,一边问环儿:“怎么回事?哪里不舒坦,这晚饭前不还好好地?”

    环儿道:“奴婢也不晓得,瞧着紫晶姐姐慌张地样子,有些怕人!”

    累着了,冻着了?曹颙的脑子里乱成一团,直到冲到内堂初瑜房里。才算镇静些。怜秋、惜秋、玉蜓都在,见曹颙来了,都俯了俯身子退避下去。

    只有路师母与韩师母都上了年岁。没有那些个避讳,笑嘻嘻地看着曹颙,也没有什么太过担心的模样。

    曹颙因牵挂初瑜,也没心思琢磨路师母与韩师母笑从何来,略微抱拳,算是执礼,便匆匆奔到床边。仔细打量着初瑜,问道:“到底哪里不舒服?可是这一路乏了?”

    初瑜脸色苍白,眼睛却有透出些欢喜,看着曹颙这样巴巴地看着自己,脸颊上多了抹红晕。

    就算是“关心则乱”,曹颙也发现有些不对头了,初瑜虽然脸色看着白了些,但是精神头却足,丝毫不显病态。

    初瑜却似带了羞涩。只是微微低头,并没有开口应答。

    曹颙正疑惑着。紫晶打外间进来。没有看到床边的曹颙,对路师母与韩师母道:“多谢两位师母提点。已去厨房查看过了,今晚的菜中并没有什么忌讳之物!就是郡主先前所用的,也问过喜云她们,并无不妥的,真是万幸!”

    “什么妥不妥的?”曹颙听得糊涂,转身问道。

    紫晶这才看到曹颙也在,听她这样问,一时语塞,为难地望了望路师母与韩师母。

    这一路同行,虽然曹颙与路、韩两位师爷有宾主之名,但是他向来平和惯了,很少摆架子。这不仅使得路、韩两位师爷心里熨帖,就算两位师母看着,也对他亲近三分。

    如今,曹家没有长辈在,紫晶这个管事又是个姑娘家,两位师母就帮着给曹颙说了。

    方才席间,初瑜闻到肉腥味儿就吐了,听跟着的喜云提起,这已经不是头一遭了。两位师母与怜秋姨娘都是过来然,当即就想着是不是害喜,这问过初瑜,却小月日子晚了半月了。看来,八成是有了,眼下就等着请大夫来诊脉了。

    曹颙目瞪口呆,怎么会有了?明明自己每次……

    回头看看初瑜,眉目之间满是欢喜,曹颙很是内疚,实不知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怕这所谓地“害喜”只是假象,使得初瑜失望;又怕这是真的,让初瑜这样小就要面临生育之苦。一时之间,他看着初瑜,竟说不出话来。

    路师母与韩师母只当他是欢喜地傻了,彼此抿嘴,笑了笑,退了出去。

    紫晶心里却七上八下地,既是高兴、又是担心,脑子里乱成一团。一会儿想着这边地方偏远,怕是没有什么好大夫,要打京里请才好;一会儿想着头一胎是个男孩就好了,大爷也算是有后,老爷太太那里还不知会如何欣喜。

    说话间,丫鬟来报,郎中已经请来了。前院地庄先生等人也听到信,也都在等着这边的消息。

    紫晶忙带着喜云几个放下床幔,请郎中过来诊脉。

    那郎中姓赵,算是本地地名医,家里是世代为医的,知道这里是道台府衙门,行事就很是恭谨。又看着屋子里的摆设都不是常见的,越发不敢马虎。

    隔着帕子诊了脉后,赵郎中心中有数,起身到了外间。

    曹颙叫人奉茶,赵郎中见他如此年轻,还以为是随父上任的道台公子,抱拳道:“恭喜这位少爷,少夫人确是喜脉!”

    虽然也带着担忧,但是想着初瑜

    此失望,曹颙还是带了几分欢喜,也没太在意赵郎中么不妥当,忙唤人奉上诊金。

    赵郎中还以为这是要送客。起身告辞。曹颙却开口道:“还请留步,我夫人是头胎,这需要注意些什么,或者如何养胎什么地,还请先生指教指教!”

    赵郎中也是经常出入州各官衙府邸的,对官场称谓也晓得,听到曹颙称呼房里人为“夫人”,很是疑惑不解。按照本朝规矩,只有这一品、二品官员地正室才能称之为“夫人”,这道台公子怎地是这般口气?

    这一疑惑。赵郎中才想到并没有听说道台上任的消息,保不齐是什么贵人路过州,才会临时在这里安置。因此,他生怕里面的“贵人”出任何纰漏,影响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便好不藏私地将所知的养胎、保胎的偏方、秘法都写了一遍。

    曹颙看了看那长长的医嘱,心下地不安稍稍缓和了些。也算是有备无患了该注意地都注意到,再给京城淳王府去信,请两个太医与手艺娴熟的产婆过来,应该不会让初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