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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之转流年第9部分阅读

      重生于康熙末年之转流年 作者:rouwenwu

    寻常官宦自有不同。曹颙小时就听父母提过,待到他大后若是没意外肯定要到京里当几年差,随后才能够考虑选择科举还是捐官。

    九个月多的小曹顺很健康,白白胖胖的,曹颙心里松了口气。自己这个小兄弟身体素质应该是不错的,希望老天保佑,让他平平安安长大。

    父母都不在,曹颙出府的时间就多了些,江宁的内外差不多逛遍。若不是老太君一日也离不开曹颙,曹颙都想离开江宁,去太湖转转。郑氏兄妹来信,找到了最适合养珠的母蚌,已经开始繁育,按照这个进程,明年春就能够有足够的母蚌,后年冬就能够收获第一批珍珠。茶叶方面,却不是很顺利,除了西湖龙井附近有一定规模的茶园外,福建安溪与太湖君山两处都是野生茶树,还没有人培育整理,产量极其不稳定,要两三年后才能见成效。

    若说曹颙有什么不如意的,就是顾纳那边。那小子不仅出人意料地落榜,而且还不肯回江宁来,滞留京城说要等下次应考。顾家家道中落,家族复兴的希望尽在顾纳一人身上,使得他功名之心尤盛。庄常曾为此叹惋,担心顾纳误入歧途。曹颙虽不支持顾纳的执著,但仍是尊重他的选择。他在回信中附上银票,以供顾纳京城开销,并且随信附上顾纳之母亲手缝制的两双鞋子。

    顾纳之母周氏当年由儿子做主,改嫁给车夫陈六,成亲后夫妻两个被曹寅送到北面孙文起处当差。孙文起出任杭州织造后,陈六夫妇随同孙家回到江南。曹颙顾及到顾纳的颜面,与曹寅商议后,将陈六夫妇叫回江宁,在城外买了五十亩良田给夫妇两个,帮着他们在江宁安家。周氏此时又生了两个儿子,但对长子的惦记之情却分毫未减,知道儿子在京城求学,又是为儿子高兴,又是担心他的生活无人照顾。

    织造府内宅的事虽名义上有兆佳氏照看,但实际由曹颐主理。半年前,李氏痊愈后,曹颙对李氏说了曹颐被婆子们辖制的事。李氏大怒,狠狠地处置了两个婆子,半点情面都没留。在她心里,曹颐除了是血亲侄女外,最关键的还是儿子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曹颐,说不定儿子就没了。对于这样的恩人,自己都不肯怠慢,怎容下人作践。

    李氏经过儿子提醒,才明白曹颐与曹颖、曹颜姐妹不同,心中以为自己不是曹家女儿,始终带着几分自卑自怜。她有心说明真相,又担心老太君年纪大,受不了刺激,只好继续瞒下去。只是在日常理事时,将曹颐带在身边,一点点教她怎么管家、怎么对下人。林下斋每月分给曹颐的银子,李氏都让人仔细收好,以后出嫁时,除了嫁妆,再加上这份银钱,曹颐日子应该能够过得自在些。

    红白事(2)

    半年下来,曹颐学得有模有样,日常杂事都能够接手处理,遇到什么重要的事,就去派人禀报给兆佳氏或者老太君裁决。因由李氏之前的发话,又有曹颙给撑腰,阖府上下,对于曹颐主理内宅的事都无二话。现在,或许有人将曹颙当孩子,却没有再将曹颐当孩子。按照大清律,男子十六岁、女子十四岁可婚嫁。这里的十六与十四指的还是虚岁,并不是周岁。曹颐虚岁十三,按照律法,明年就可谈婚论嫁。曹家在旗,旗人女儿向来尊贵,出嫁前跟着家里长辈学习理家也是常有之事。

    九月初,曹寅打发人回来送信,曹颜经过秀女大选后,被抬了旗,赐姓曹佳氏,指婚给平郡王讷尔苏为嫡福晋,十月完婚,曹寅夫妇因此留在京中操办嫁女之事。讷尔苏生于康熙二十九年,比曹颜大一岁,康熙四十年承袭爵位,如今任镶红旗旗主,主理镶红旗旗务。曹家上下,具是欢喜。虽然对康熙将曹颜指婚给皇子或者宗室早已有数,但平郡王却是铁帽子王,而且还是嫡福晋,这对包衣出身的曹家可谓是荣宠到极致。

    曹颙心里早有数,并不意外,若是按照历史记载,曹颜嫁给讷尔苏后生了四五个儿子,其中长子继承父亲爵位。

    曹寅另有信给曹颙,让他带人打开这边府库,在李氏陪嫁之物中挑选华美之物为曹颜添嫁妆。因这两年又要还部分亏空,又派人去各地置办茶厂,曹家账面上并不富裕。曹颙知道,曹寅定是手头办嫁妆的钱不宽裕,才会出此下策。

    曹颙检查了下自己的小金库,林下斋三年的红利,除去分给各人的和这几年的开销,大概还有十七万两。他拿出十三万两的银票,十万两装了一个信封,三万两装了另一个信封。装好后,曹颙去找庄常,请他派可靠的人将银票带到京中给曹寅。十万两那份是给父母用来操办嫁妆与婚礼的,三万两那份是他这个做弟弟的送姐姐的礼金。曹颙早看出来,这庄常绝非是简单的幕僚。织造府里曹寅的书房,连曹颙这个嫡子都不能随意出入,对庄常却不限制。这些年,但凡曹寅离开江宁的时候,织造府衙门的事就由庄常全权料理,这岂是寻常幕僚所能够掌握的权利。曹家是皇帝在江南耳目之事,对这里的人来说算是秘密,但对几百年后来的曹雍来说,却是早已心知肚明之事。因此,他推测这庄常可能是那监测机构的主力,是曹寅的左右手,所才会得到这样大的信任与器重。

    十三万两,搁在谁眼中都不是小数目,若是托别人曹颙还真不放心。至于庄常嘛,那就是心里的直觉加上对曹寅用人眼光的信任。

    九月底,曹寅的第二封家书送抵江宁,提到曹颜的婚期已定在十月二十六日。老太君心里听了欢喜,叫人开了箱子,翻出好些宝贝来,打发管事的送上京去。当天晚上,老太君叫儿子媳妇带着几个孙子过来,加上曹颙、曹颐,凑成一桌家宴,算是热闹热闹。老人家一时贪嘴,多喝了两杯酒,夜里不知怎么受了风,次日身子就开始不爽利起来。

    大家并没当成大事,反正府里有皇帝派来侍奉老太君的两位御医,开始只说是着凉,喝两副药发发汗就好。可是,三五日过去,老太君病情渐重。曹荃与曹颙要派人往京里送信,却被老太君拦下,只说是不碍事,不愿意因自己的缘故耽搁孙女的嫁期。曹荃与曹颙想着等两天,看看情形再说。

    红白事(3)

    到十月中旬,老太君看起来精神渐好,众人心中才算松了口气。

    十月十八日下午,老太君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小半盘拌鲜笋,看起来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老太君派人将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叫到了床前,这其中也包括曹颐,就连将满一周岁的曹顺也让琉璃抱了来。

    老太君的视线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道:“前些日子,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总觉得有大事未办。这两日想清楚了,就叫你们过来交代交代身后事!”

    曹颙听老太君出语不祥,心里难受。曹荃与兆佳氏夫妇更是连声说:“老太君定会长命百岁,眼下身子又大好了,说这些言之过早。”

    老太君笑了笑,道:“只是交代交代,安安我这老婆子的心,也安安你们的心罢了!”

    曹颙眼圈已经红了,低下头,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失态。不管是小曹颙记忆中的溺爱,还是自己附身后的无尽宠爱,在曹颙面前,老太君给予了他一个祖母能够给予的全部呵护与关爱。当年初临异世的惶恐之心,就是因老太君的溺爱而平静下来。

    “我的那些个头面首饰与衣服料子,就由两个媳妇平分,赏人也好,自己用也罢,都随你们;古董字画把玩之物则由两个儿子平分。”说着,看了看曹荃,“这两年,你哥哥瞒着我变卖府中之物,定是为了偿还历次迎驾的亏空吧?”

    叹了口气后,老太君又道:“迎驾虽是咱们曹家的体面,但也太靡费了些,你们兄弟两个又不是善于经营的。我这里还有银票十四万两,银子两万三千两,金子五千两。银票留下三万两,其余十一万加上金子都归到公里,让你哥哥去还咱们曹家的亏空。国法无情,虽说万岁爷待咱们曹家恩重,但咱们更应谨慎行事,以不辜负皇恩。留下的那三万两银票,眼前这几个未婚嫁的孙儿孙女,除了颙儿外,其他每人分五千两做婚嫁之资。那两万三千两现银,三千分给我院子里这些丫头们做嫁妆。珍珠与紫晶几个,每人五百两,八个二等的,每人一百两。其余的就分了剩下的二百两。多少是我老婆子的一点心意,总不叫她们白侍候我一场。那两万两,除了料理我的后事,剩下的就作为扶灵北上之资。”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两声略带压抑的抽噎声。

    老太君安排得差不多了,才对曹颙道:“你十岁就弄出林下斋,每月收入上千两的银钱,所以祖母没有留银子给你。你长大后按照规矩要进京当差的,当年我嫁到曹家时,曾陪嫁了一处昌平的庄子,虽然地不多,却算我的一个念想,如今我就将庄子留给你,你到京城后也好帮着祖母照看。我院子里的这些个丫头也都托付给你,愿意回家的,你安排脱籍;愿意嫁人的,你帮着准备嫁妆;愿意留在府里的,你给安排妥当的差事。”

    “是,祖母,孙儿领命!”曹颙在老太君床前跪下,低着头应道。

    修行(1)

    十月二十八,已为人凄的曹颜与夫君平郡王回到京城曹家老宅,完成回门之礼。送走女儿女婿后,曹寅收到通过驿站百里加急送来的家书:十月二十日未时,老太君去世。

    曹寅怔怔的,那页家书从他手中滑落,慢悠悠地飘落到地上。

    此时,千里之外的江宁,一身孝衣的曹颙跪在灵堂前,面如沉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二月初九,老太君在织造府停灵七七后,出殡。曹寅与曹颙父子作为长子嫡孙,扶灵北上,十二月二十七到达直隶丰润。

    安葬老太君灵柩后,曹寅打发随从先退下,自己与儿子在老太君墓前展开了一次谈话。

    “我将送你去清凉寺修行,也是给老太君守孝祈福,也可以磨练你的心性!”曹寅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清凉寺,修行,守孝?”曹颙很是意外,他设想过自己长大后的各种际遇,却从来没想过出家这种可能,“让我出家做和尚吗?”曹颙心里觉得好笑,自己这个人又懒散、又贪嘴,六根不净,哪里有半点出家人的资质。

    曹寅摇了摇头道:“不是出家,是到寺庙里修行二十七个月。”

    曹颙的神情郑重起来道:“修行,父亲要儿修行什么?与人为善吗?”

    曹寅望着曹颙的眼睛:“修行内容,要看颙儿的志向为何。若颙儿志向是从文,那儒家礼仪、先贤著作就是你的修行;若颙儿的志向是从武,那《孙子兵法》、《武穆阵法》就是你的修行。”

    曹颙睁大眼睛,看来曹寅是要加强对他的教育,只是单是这样的话,有必要非在寺院里进行吗?

    曹颙看着曹寅,不知为何想要一吐为快,道:“儿的志愿就是想要活到九十九岁,逍遥自在地活到九十九岁。前提是不做奴才,永远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别人手中。”

    曹寅对曹颙的回答并不意外,叹了口气,喃喃道:“雏鹰震翅向天阙,时也,命也!”

    曹颙听曹寅嘴里“时也、命也”的,不解其意,看向他。

    曹寅苦笑道:“你这还是那年被绑架留下的心病,说起来还是我对不住你,不能护你周全!你吃了那么多苦头才回到府里,却不再像过去那样虚度光阴。读书习武,再不用人提点半分。四年如一日,雨雪不断,其心性何其坚韧。”

    按照丧仪,孙氏老太君去世后,作为儿子的曹寅与曹荃都应该丁忧二十七个月。曹荃还好,按例报了丁忧。曹寅被夺情,居丧九九八十一天后起复。曹寅为尽孝心,送嫡子曹颙入清凉寺,为亡故的老太君祈福。

    清凉寺里,曹颙开始了略显漫长的修行生活。

    曹颙的修行内容不是先贤著作,也不是兵书阵法,而是从各朝各代史料中摘抄出来的《佞臣传》。通读三遍后,曹寅又叫人送来了《名臣传》。曹颙暗暗思量,难道父亲是想将自己培养成权臣的苗子不成,从《佞臣传》里洞悉阴谋,从《名臣传》中学习阳谋。

    曹颙想了想自己了解的清史,康熙幼年即位,最忌讳权臣。康熙朝数得上来的几个权臣,鳌拜、明珠、索额图,没一个下场好。雍正是寡恩薄幸之君,最是好猜疑臣下,所以才设下粘杆处来暗中监视百官。到乾隆朝还好些,但乾隆前期一直在打仗,后期自己都七老八十了,能不能活着还是回事。

    在清凉寺,住处简陋,无人侍候还好说,毕竟曹颙以前读书时住过宿舍,自理能力还可以;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这里用的是斋饭,半点油星都没有。曹颙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肉食主义者,但肯定不是素食主义者。因早已与曹寅有约在前,不修行完毕,就不离开清凉寺。曹颙不愿失言,但也不愿太委屈自己,这样清凉寺后山上的动物就算倒了霉。

    修行(2)

    带着自制弓箭和从厨房偷来的一小包盐,到后山抓只野兔或山鸡,烤了后打个牙祭,成为曹颙隔三差五的必修课。

    织造府,书房。

    曹寅看着密探报上来的曹颙每日起居记录,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卯时差一刻起床,用一刻钟的时间洗漱后到佛堂与寺院众人一起上早课。卯时四刻早课完毕后,回到院子里练半个时辰的剑。辰时用早饭,辰时二刻开始读书。午时去后山,射了一只山鸡,一只野兔,与上山打柴的小和尚智然分食之。

    庄常看了曹寅的笑容,捋着胡子,略点着几分促狭道:“楝亭兄,为了不让大公子受外物干扰,送到清凉寺修行,这其中安排也算妥当。只是让大公子茹素这点,楝亭兄似乎目的不纯啊!”

    曹寅见庄常识破,笑道:“这颙儿心思重,少年老成,一味地授之权谋,性子难免走向阴郁。若是不这样安排,怎会逼得他天性流露。”

    康熙四十六年四月,西湖龙井被收为贡茶。顿时,龙井茶的价格上升了百倍不止。

    康熙四十七年五月,江宁织造府曹寅贡献两种新茶,其中福建茶被康熙赐名为“铁观音”,苏州茶则被赐名为“银针”。

    康熙四十七年十二月十五日,太湖那边送来第一批母蚌所育珍珠。共有珍珠八百七十九颗,其中金色珠五十五颗,黑色珠一百三十六颗,粉红珍珠二百九十一颗,余下为白色珠宝。若是按照成色分,一等珠十六颗,二等珠五十二颗,三等珠一百七十七颗,其余为散珠。

    每色珍珠先是按照颜色分装小盒,然后又按等级分装在不同的格子里。

    珍珠数量不多,但是曹寅与庄常都感慨万千。

    “真真没想到,这大公子所说人工养珠竟然小成。不瞒楝亭,当初我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庄常拈了一颗珍珠,放在眼前细看道。

    曹寅看着眼前的几个装珍珠的匣子,心中却已惊涛骇浪。送曹颙去清凉寺后,曹寅曾将书房里的书籍逐册翻阅,虽偶尔几本书提及海外,不过是三两句话,根本就没有任何一本书上提过养育珍珠的法子或者典故。

    清凉寺,后山山坡。

    树丛后,两个小脑袋瓜子凑在一起,远远地盯着不远处的空地。空地上,支起一个圆笸箩,下面散落着金黄的小米,半空中,几只鸟雀盘旋。

    时值寒冬腊月,又下了两场大雪,后山的野兔、山鸡几乎绝迹。曹颙连吃了七八顿斋饭,开始打起麻雀的主意。就按照以前所知的,做起这简单陷阱。在清凉寺两年,曹颙的性子更加沉着,若不是隔三差五地到后山捕兔抓鸡,他都要以为自己的心境七老八十。

    没有锦衣玉食,没有人际往来,清凉寺的日子是单调而乏味的。若不是偶然结识了小和尚智然,曹颙都怀疑自己的语言功能是否退化。有时夜晚,他躺在床上陷入沉思,回想自己来清朝这几年的生活,总是在努力着,却不得其所;总是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但是却又不得不依附曹家。曹寅已经告诫过他,进京就代表着离开曹家的保护,京城与江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曹施主,雀儿着地了,一共五只!”智然压低声音,略带兴奋地道。

    曹颙看了看,还有几只麻雀没落地低声道:“再等等!”

    等那几只雀也落在地上,吃起地上的小米时,曹颙动了动手中的麻绳,那边支撑笸箩的小树枝倒下,除了边上一只飞跑外,其他的麻雀尽被扣在笸箩里。

    智然虽吃荤,却是打死也不肯杀生的,这料理麻雀的差事就落到曹颙身上。智然扭过头,闭上眼睛,嘴里念着: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等过了片刻,曹颙按照叫花鸡的做法,炮制完成九只麻雀。悠悠的香味逗得智然睁开了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曹施主,能够吃了?”

    曹颙笑问:“这麻雀成九之单数,小和尚少犯些戒律,少吃一个可好?”

    智然脸色肃穆,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着,已经捡起一个麻雀,双手开动起来。

    曹颙忍不住笑出声,活了两世,出家的朋友就交了这么一个,年纪不大,却不是凡人。

    康熙四十八年一月二十,曹颙守孝期满,离开了清凉寺,回到织造府。

    求己居中,蕙心与暗香两个前两年放出去嫁人,如今是紫晶带了两个小丫鬟看房子。紫晶在老太君生前就曾立誓不嫁,老太君去世后曹颙见她不愿意出嫁,府外又没有亲人,就安排她到求己居。对于蕙心愿意嫁人,嫁的还是府里门房的儿子,曹颙心里有些不舒服,虽没有三妻四妾的想法,但贴身丫鬟的芳心竟然不在自己这小主子身上,多少有些伤自尊。

    二月初八,曹寅独自在书房,抬笔写道:

    “江宁织造、通政使司通政使臣曹寅谨奏:

    恭请圣安。

    臣伏闻圣体全安,下慰亿万苍生之望,凡属臣民,无不欢欣舞蹈,庆祝无疆。

    再,梁九功传旨,伏蒙圣谕谆切,臣钦此钦遵。

    臣有一子,今年即令上京当差。兴言及此,皆蒙主恩浩荡所至,不胜感仰涕零。但臣系奉差,不敢脱身,泥首阙下,惟有翘望天云,抚心激切,叩谢皇恩而已。

    目下江南、扬州各处雨水调匀,蔬麦大长,百姓俱安生乐业,惟米价新年稍贵,每石一两二三钱不等,将来春水积聚,各处客商船只运行,价或可平。谨将江宁、扬州正月晴雨录恭呈御览,伏乞睿鉴。”

    偶遇(1)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十六日,经过将近半月的行程后,装载着江宁织造第一批春季贡品的货船抵达京城西南的长辛店码头。同期抵达的,还有江宁织造曹寅嫡长子曹颙。

    到码头验收这批贡品的,是内务府广储司郎中马连道。他是正黄旗包衣,年轻时做过曹颙祖父的下属,与曹家关系较好。其实,像这种验收贡品的差事,不需要他这个五品郎中亲往,只因早已得了消息,知道曹家公子进京,特意赶过来的。

    曹家在京城的宅子,本由老管家曹武带人照看。这曹武曾是曹颙曾祖父的亲兵,后来从战场上退下来后就做了管家。当年曹玺去江南赴任,京城宅子需要忠心的下人看护,就留了曹武在老宅这边。转眼四十多年过去,曹武老爷子都八十多岁了,十年前跟曹寅禀告后,让他的儿子接替了他的职位。

    如今,来码头迎接小主子的就是曹武的儿子曹忠。曹忠身为曹府大管家,负责曹家与京城官宦往来,对于眼前这位马郎中并不陌生,当即笑着迎上前道:“小的曹忠见过马大人!”

    “是大管家啊,侍卫营那边打好招呼没有?那里面猫儿腻多了去了,别让你家小主子受了什么委屈。”马连道知道曹颙进京是为了当差的,所以才会如此发问。

    “曹忠替主子谢马大人惦记,您就放心吧,小的得了信,四处都打点到了,断不敢让小主子受了委屈。”曹忠回道。

    马连道点了点头,稍稍放下心来。曹家虽在江南显赫,但是离开京城四十多年,若是有不开眼的,想要欺负曹颙,也不是什么奇怪事。关键还是要看上面那位,是否因孙氏老太君的故去,减少对曹家的恩宠。

    马连道与曹忠寒暄着,就见贡船后的客船上下来一行人。

    “曹世侄?”马连道略觉诧异,本以为曹颙乘坐前面的贡船,所以还在等贡船靠岸,没想到他乘着后面的客船。

    马连道前几年曾去过江南公干,曹颙是认识他的,上前施礼道:“曹颙见过马世伯,世伯安!”

    “嗯,好,好!”马连道一边点头,一边笑着扶起曹颙,“上次见你还是稚龄,如今都成了大人了!”

    曹颙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有点不自在,这马连道望着自己的眼神太炙热。想到离开江宁时,听父亲提过,这马连道有个女儿比自己小两岁,马家曾提过两家联姻的话,只因当时孩子们还小,就没有太在意。

    不知这马连道到底打什么主意?是单纯来看望世侄,还是有相女婿的打算。曹颙想着,又有点自嘲,自己是受了穿越以前记忆的影响,对姓马的人家都有些抵触,谁知道哪个是他的老丈人。

    “奴才曹忠,见过大爷!”曹忠待马连道与曹颙说过话后,上前两步跪下道。

    曹颙挥了挥手道:“起吧,行李还在船上,你安排人搬运下来。”

    马连道见过曹颙,心满意足,码头人来人往也不好多做应酬,就道:“世侄旅途劳乏,先回去歇歇,晚上我在府中设宴,为世侄接风!世侄不许推托,否则就是不给我面子。”见曹颙应下,他才带着笑迈着方步走开。

    曹颙本不想答应,没想到这笑嘻嘻的马连道直接替他做主,竟连半点推托的余地都没有。人老成精,这句话果然不错。此时,就听曹忠问道:“大爷,这位姑娘……”

    曹颙顺着曹忠视线望去,却是随自己来京的紫晶。原来,曹忠见紫晶带了两个小丫鬟跟在曹颙身后,容貌秀雅、衣着不俗。若说是哪家小姐,没有抛头露面的道理;若说是贴身丫鬟,年纪又大了些。书包网  想看书来书包网

    偶遇(2)

    “这是侍候过老太君的紫晶姑娘,这位是京里的管事忠叔。”曹颙这才想起没给两人做介绍。

    紫晶与曹忠见礼后,带着两个小丫鬟上了马车。随同曹颙进京的,除了紫晶和两个小丫鬟外,还有书童小满,长随魏黑、魏白两兄弟。

    魏家兄弟三十来岁,看起来并不打眼,身上功夫却是不俗。本为江湖隐士的徒弟,因他们的师傅受过曹家的恩惠,便让他们进了曹府。他们跟在曹颙身边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将近八年,只是在江宁时一直身在暗处。

    曹颙早知道这兄弟二人的存在,感激他们默默保护自己多年,这次进京就没挑其他人,只让两兄弟从暗处转为明处跟着。

    待船上的行李都装上车,曹颙骑着马,随着曹忠进城。

    广安门外,曹颙望着雄伟壮丽的城墙,觉得鼻子有些酸涩,没想到自己穿越到大清朝八年之后,终于又回到了北京。

    还没来得及进城,曹颙就听后面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只见尘土飞扬中,几匹马簇拥着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前面开路的是几个衣服鲜亮的贵公子,挥动着马鞭,抡向城门口等待进城的百姓,嘴里喊着:“让让,让让,哎!”其中,一人的鞭子落到紫晶乘坐的那辆车帘上。车帘半开,露出紫晶略显惊慌的俏脸。

    那马上的贵公子身子一酥,见车上并没有各府标记,就大着胆子污言秽语起来:“谁家的小娘子,比那万花楼的姐儿还标致!”

    旁边另外一人笑骂道:“纳兰承平,你别满嘴喷粪,格格还等着进城呢!”

    那个纳兰承平这才住了口,掉头迎向随后而至的马车,簇拥着进了城。

    曹颙盯着纳兰承平的背影,向魏黑点了点头。魏黑骑着马,尾随那车队而去。

    曹忠不知这主仆二人什么安排,忙上前低声道:“大爷别恼,这是平郡王府格格的马车,说起来不是外人!”

    平郡王讷尔苏是曹颙胞姐曹颜的丈夫,所以曹忠才会这样说。

    曹颙点了点头,自己不是鲁莽少年,初到京城,当然不会主动招惹那些权贵,打发魏黑跟过去,只是为了教训下那出口不逊的小子而已。

    曹家京中的老宅在崇文门外,一座四进的宅院。大门两侧挂着两个红色灯笼,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曹府”。与富丽堂皇的江宁织造府相比,这边的宅子朴实中不失庄重。

    曹颙在门前下马,左右望了望,这里不是闹市,路上往来行人不多,顺着道路两侧望去,尽是高墙围起来的院落。以前家住在东城,看来要抽空过去转转,多少是个念想。

    门房最是伶俐,见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在门前下马,后面又有老总管跟着,知道是自家小主子到了,忙哈腰上前请安问好。府里的几位管事早就等候多时,听到门前有动静,都迎了出来,就连八十多岁的曹武也拄着拐棍出来。老人家一口牙掉了一半,哆哆嗦嗦地要下跪,曹颙哪儿会受,忙伸手扶住。

    等进了府,又是府里各级下人来请安。曹家虽不在京城好几十年,但这边下人却不少。忙了半个多时辰,曹颙的耳根子才算清净下来。幸好紫晶早已准备了赏银,上下俱是欢喜。曹颙也明白了,什么是家生奴才子儿。京城看宅子的本来就几房下人,但是几十年中,子孙繁衍,如今人数近百。有的在府里挂个闲差,混个月钱,有的送去南边当差。

    曹颙的住处早安排妥当,是曹寅未成亲时住过的西院,面积不大,但胜在清雅。曹颙很是满意,让紫晶带了两个小丫鬟收拾去了。内宅管事是曹忠家的,见曹颙带来的丫鬟不多,就在家生子中挑选了两个容貌整齐、手脚勤快的丫头,安排在那边院子里。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偶遇(3)

    曹颙觉得身边人已够,不想留人,示意紫晶。紫晶却恍若未见,询问了两人年纪,带下去交代规矩。

    待到无人时,紫晶才对曹颙道:“这边宅子好几十年没有主子常住,如今大爷来了,下人们都眼巴巴地看着。大爷身边若只用南边带来的人,三两日还好,日子久了,断了他们的指望,难免有人懈怠起来!”

    曹颙听了,不得不佩服,还是女人心细。对于紫晶,曹颙的印象一直很好,当年未搬离萱瑞堂时,曾多次受到她的照顾。

    紫晶比曹颙大七岁,今年二十二岁,算是老姑娘了。老太君还在世时,曾给紫晶指了门亲事,对方是府里某个管事的儿子。结果,定亲后不久,那人就病死了。当时,曾传出风言风语,说紫晶是克夫之命。老太君为紫晶不平,想要给她另外安排一门亲事。紫晶却立誓,愿终身不嫁侍候老太君。府里人只当她为前面的婚事恼,并没有放在心上。不想,老太君去后,紫晶仍是咬了口不嫁,众人这才知道她心意已决。

    城西,平郡王府。

    郡王妃曹佳氏看了一会儿账本,觉得累了,歪依在软榻上歇着。讷尔苏的两房侍妾小心翼翼地坐在小凳子上,陪着王妃说闲话。

    就听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外头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袭玫瑰红的旗装,外面罩了件银色坎肩,小脸红扑扑的,模样娇俏可爱。

    曹佳氏微微坐起身,对眼前那两个侍妾道:“还不快去投块帕子,给格格擦擦手。”

    那小姑娘眼睛瞪得溜圆,凑到曹佳氏身边道:“好嫂子,你怎么知道宝雅才打外头回来?”

    曹佳氏伸手指了指地下,宝雅低头,才发现自己鞋子上带着半根青草。

    “哼!叫那个塔娜得意,咱们镶红旗的尽是废物,连几个蒙古人都比不过,丢尽我的脸了!”宝雅撅着嘴巴,很是不满地说道。

    曹佳氏笑道:“单是镶红旗吗,不是说正黄旗的人也跟着咱们格格去跑马了?”

    宝雅接过那两个侍妾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平日里,整日上三旗、上三旗地吹嘘着,还不都是废物!”

    “蒙古人生长在马背上,马术自然精湛,岂是京里这些公子哥能够比得上的。你去挑战人家的长处,焉有不输的道理?”曹佳氏道。

    “下一场比射箭呢?若是再输给蒙古人怎么办?”宝雅皱着眉头,很是苦恼。

    曹佳氏不知如何开解这个喜欢争强好胜的小姑子,就转移话题道:“方才怎么笑得那般开心?”

    宝雅听嫂子问话,又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嫂子,你不知道,刚刚在府门口发生了一件趣事!那个纳兰承平真是滑稽死了,不知是受了谁的暗算,嘴里被凭空射进半块马粪!”

    “纳兰承平,相府的那个侄孙?”曹佳氏摇了摇头,“那家伙太轻狂了,定是得罪了什么人!”

    宝雅点了点头道:“刚刚进城时,好像听他调戏哪家女眷,嘴里不干不净,吃了口马粪倒也算是便宜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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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1)

    姑嫂两个正说着闲话,曹佳氏的陪嫁丫鬟听琴进来回报:“福晋,打听清楚了,确实是大爷进京,刚刚到老宅那边。”

    曹佳氏忍不住面露笑意,一边叫听琴带人去请,一边吩咐府里下人准备上等宴席。

    宝雅听了,连忙追问:“是嫂子老念叨的那个兄弟来了。比宝雅大两岁的那个?”

    曹佳氏点头应是,眼前浮起一小小少年的面容。三年未见,不知弟弟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

    京中曹府,西侧院。

    曹颙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洗去旅途劳乏。等洗完澡,穿戴整齐后,他叫紫晶把从江宁给姐姐带来的礼物找出来。就算晚上要去马府赴宴,郡王府那边还是要先过去的,明儿要到宫里落实差事,到时候得不得空儿还难说。

    曹颙叫管家曹忠挑了两个长随,以后身边难免有拿东西跑腿什么的活儿,总不好叫魏氏两兄弟做,那样有点大材小用。

    因众人初到京城,看什么都新鲜,曹颙叫管家给魏氏兄弟支了五十两银子,放他们半天假,让他们出去四处逛逛。他自己,则带着小满与两个新长随去平郡王府探望姐姐。

    刚出曹府门口,曹颙就看见门前来了一辆马车,车里下来的却是曹颜的两个陪嫁丫鬟听琴与品画。

    “真是大爷到了,奴婢给大爷请安!”听琴与品画笑着俯下身子问好。

    曹颙见两人穿着旗装,头上插金戴银,出落得比前几年更标致,言谈间也不似过去在江宁时那般腼腆。“你们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探望姐姐,还想着没有提前派人打招呼会不会失礼。”

    听琴道:“姑娘这几日尽念叨着,每日派人过来打探大爷的消息。刚刚得了信,就派奴婢过来迎大爷过去;若不是姑娘身子不便,怕是就要亲来呢!”因为是娘家带来的陪嫁,虽然在府里称呼曹佳氏为福晋,但在曹颙面前还是按照旧日称呼。

    曹颙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历史上自己这位姐姐好像生了五六个儿子,眼下算上肚子里的才两个而已。将满周岁的长子福彭,应该就是历史上曾被康熙抚育在宫中,最后做了乾隆伴读的那个。

    曹颙上马,听琴、弄书两个上车,一行人去了平郡王府。

    平郡王府位于西城石驸马大街,始建于顺治年间。作为开国八个铁帽子王之一,平郡王这支出自太祖次子第一代礼亲王代善。第一代郡王是代善长子岳托,讷尔苏的曾祖父,封号是“克勤郡王”,是死后的追封。待到讷尔苏父亲承袭爵位时,被康熙改封为平郡王,克勤郡王府也改名为平郡王府。

    曹颙虽然以前在北京,但是正宗的王府除了雍和宫,其他的还真不熟悉。而雍和宫,作为两代帝王龙潜之地,成了皇家的喇嘛庙,更像寺院一些。

    眼前是五间高脊灰瓦的门房,三间朱漆大门,中门紧闭,只有西门微微掩着,看来是经常开的。

    门前的几个王府下人见一个少年公子骑着马随着王府马车而来,不知该如何称呼,就见马车里下来两位府里的管事姑娘说道:“还不快见礼,是江宁的舅爷来了!”

    江宁,那可是福晋的娘家。几个下人打千的打千,牵马的牵马,很是殷勤。曹颙下马,示意小满打赏,自己跟着听琴与弄书两个进了王府。

    “几位大哥,这是我家主子赏的酒钱,哥哥们抽空去喝上一盅,解解乏也好!”小满笑嘻嘻地送上两个元宝,这几个下人又是一番奉承。

    进了大门,绕过影壁,顺着银安殿西侧走过,听琴与弄书正犹豫着是引曹颙去客厅还是偏厅:客厅过于郑重,偏厅又怕怠慢。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王府(2)

    曹佳氏得了消息,已迎了出来。她梳着两把头,身穿宝蓝色绣着红色蝴蝶的华贵旗装,脚下却没有踩花盆底,而是穿着一双蓝色缎子面的软梆鞋。肚子虽没显形,但因生育过的缘故,曹佳氏体态比出嫁前稍显丰满,原本的鹅蛋脸更显圆润。

    见到弟弟,尚未开口,曹佳氏的眼圈已经红了。

    曹颙心里一软,施礼道:“姐姐!”

    曹佳氏身后的几个婆子神色有些古怪,这称呼有些于礼不合,要知道主奴有别,就算是同胞姊弟,一个嫁进王府为嫡福晋,就是正经的主子;一个不管是父祖多显赫,也不过是皇家包衣,是奴才身份。只是王府里没有其他长辈,内宅的事都是曹佳氏独断,哪个敢在这个时候进言。

    “嗯!”曹佳氏点头应后,打量起曹颙来,“个子高了许多,竟是大人了!”说着,拉起他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细细询问江宁父母的情况。

    曹颙虽是弱冠少年,但是毕竟大了,不好进二门。因此,曹佳氏将弟弟带到王府书房隔壁的茶室叙话。

    曹颙带来的礼物不重,由跟着的听琴与弄书捧了进来。

    丫鬟上茶后退出,屋子里只剩姊弟二人。曹佳氏见弟弟带来的礼物中有个盒子尤为华美,忍不住打了开来,里面是一串珍珠腕串,珍珠有小拇指盖大小,最难得的是一串十八颗珠子看上去一般无二,都是上品。这几年不仅御用的东珠采量少,连南珠也不如过去那样供应充足,因此市面上好的珍珠可遇不可求。这样一串珠子,最少也能值上几千两银子。她微微皱眉:“都是自家人,何苦拿这些个,太靡费了!”

    曹颙笑道:“姐姐不用恼,这些都与那铁观音与龙井一般,并不是外面买的。”

    “啊!”曹佳氏轻呼出声,看了看门口,低声问道,“咱家经营采珠了,如那茶叶般,还是弟弟的主意吧?”

    曹颙回答:“嗯!”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曹佳氏神情略带感伤:“怪不得世人都重男轻女,男儿顶门立户,确实比女儿有用得多。”

    “姐姐说这些做什么,不过是为了帮家里还亏空罢了,父亲毕竟上了年岁,若是因这些琐事伤了心神终是不好!”曹颙放下茶杯,劝慰道。

    曹佳氏皱着眉道:“自打去年闹什么户部查亏空,我就跟着悬心。前些年,家里迎驾,我只觉得热闹气派。?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