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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生·孤暮朝夕 作者:辛夷坞
我可以保护你。”
谢臻将信将疑。反正自己一时间也无更好的去处,他点头道:“也罢,若实在不妥,大不了我中途折返便是。”
他本就是个随心所欲之人,既决意要与他们同行,连行李也无需收拾。
绒绒多了一个可说话的同伴,一时也喜不自胜,缠着谢臻问东问西,顺便又把自己吹嘘了一通。她正说到高兴处,冷不防被凭空出现的拦路石绊了个大跟头。
绒绒爬起来,斜眼看向时雨:“你就知道欺负我!”
时雨手中一片梨花花瓣忽如赤焰之色,转瞬又化为剔透冰棱。方才水畔的怀春少女朝他抛洒花雨,其中有一片误落在灵鸷的肩上,又被他拾起。
时雨笑笑,对绒绒道:“你方才不是说自己能识遍天下奇花异草?可有一种能治痴愚?”
灵鸷走在最前面,不知在想什么事,全不理会他们的胡闹。绒绒唯恐时雨又使绊子,忍气吞声地凑在他耳边,“我只知道这附近山中有树名为‘栯木’,服之可使人不妒。”
绒绒与凡人打过交道,常惊叹于他们能在电光石火般短暂生涯中活出热闹繁杂的场面。然而她从未与凡人深交。在她眼中,凡人多半狂妄而无知,自以为是万物之灵,能主宰山川河流、草木众生。除去对神仙的极尽阿谀,面对其它性灵之辈,他们全无半点慈悲,一旦遇上莫不除之而后快。
如今精怪伤人,多遭天道惩罚,凡人“斩妖除魔”,却成了理所当然之事,哪怕这些“异类”并无祸害他们之心。说什么妖不胜德,邪不压正,好像他们真的成为了世间大道正途一般。
谢臻倒是和绒绒所了解的凡人不太一样。初见时谢臻也曾调侃绒绒他们“不是人”,被绒绒义正辞严地批驳了一通,他就再也没有对他们的身份说三道四。绒绒以为谢臻是被自己的威严所慑,不敢再出言不逊。后来才发现,他只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那句“不是人”的戏言在他看来也并无贬斥之意。
一路同行,谢臻对另外三个“不是人”的同伴既未存有畏惧之心,也无崇敬之意。若不是受头痛所扰,他多半对自己易于常人的魂魄都顾不上理会,用时雨的话说,他才不是豁达通透,而是实实在在的懒骨头。因为懒,再诡异的事也不屑于好奇,再离奇的遭遇也顺天应命。
谢臻一身本领在凡人里算得上出类拔萃,然而遇事能不出手绝不出手。就算是危及性命不得不自保,但凡认输可以解决,他绝不硬抗。
他怕疼、怕麻烦,不耐烦苦和累,除此之外诸事皆无所谓。明明他才是凡人,跟绒绒、时雨他们比起来,他却更像活了几万岁的老妖怪。
受谢臻脚程所限,出了玄陇山没多久,他们都改为骑马沿官道而行,途径人烟之地,也会找地方投宿。绒绒觉得有趣,灵鸷也无异议。时雨终于免受风餐露宿之苦,这本是他心中所愿,不知为何,他却很不是滋味。
过了甘州的地界,已是初冬时节,目之所及可见凛风黄沙,耳边常闻羌笛驼铃,长安已遥在落日的另一端。
一路走来,城镇村落渐稀,他们在荒漠中连行了几日,这日总算赶在日落前抵达了一个小城镇。
此镇名为“福寿”,位于祁连山一隅,地界不大,整个小镇踞于一个起势平缓的山包之上。城中各族混居,因是往返于长安与西域的客商们的落脚处,吃穿住行之所倒也齐备。
进城时天色已暗,一入城门,他们都被期间的热闹所惊。街闾人头攒动,鼓乐喧哗,多人手中持炬,火光延绵宛如游蛇。
他们似乎赶上了城中一次盛大的祭祀仪式。绒绒怂恿着灵鸷上前去看,队伍当前是一条竹篾与绸布扎成的黑龙,由数十个大汉舞弄着蜿蜒穿行。黑龙身形巨大,狰狞凶狠,口中含有火珠,不断喷出焰火,看上去并非善类。四个带着面具,手舞足蹈的巫人尾随其后,做驱赶状。
居中的是一个竹子搭成的高台,上有一尊塑像,看起来就是他们祭祀的正主了。塑像所经之处,围观者无不虔诚祈愿,纷纷投以香花鲜果。
“来了来了,让我看看他们拜的是那路神仙。”绒绒双眼放光,伸长了脖子。她目力极佳,隔了很远也能看清那塑像乃是个白衣白胡子的尊者,头戴高冠,双目微阖,面庞威仪中不失温和。
在他身后,一行浩浩荡荡的白衣人列队而行,他们中有老有少,均为男子,头戴高冠,面色肃穆,身上多有法器。
绒绒有些失望,脸也垮了下来,低声抱怨:“这老头是谁呀。又骗来了一群妄想长生不死的修仙者。”
“这是东极门的盛典。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谢臻牵着与他同样困乏的老马,在流动的人潮中被挤得东倒西歪。
绒绒感到有些奇怪,“什么是东极门?此处明明地处西北,为何自称‘东极’?”
“东极门乃是凡人修仙门派,他们是青阳君的信徒。青阳曾为东极之主,东极门因而得名。”谢臻打了个哈欠解释道,“都说青阳君仙心柔肠,陶钧万物,近百年来,中原各地也遍布东极门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