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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8

      抚生·孤暮朝夕 作者:辛夷坞

    没事人儿一般,面上是一贯的漠然与抽离,也不知他到底听进去了几分。

    罔奇没趣,说了几个不痛不痒的笑话,又借亲手为灵鸷炙鹿脯为由,坐到灵鸷身侧大吐苦衷:“你我一见如故,明日别后不知何时再见。你身边尚有解闷之人,远胜过我这形单影只的老鳏夫。可叹我身为山神,却无返生之术,长生又有何用。几位夫人都曾与我恩爱一生,如今只余白骨,我快要连她们的样貌都记不清了。”

    几日来,罔奇的车轱辘话已在灵鸷面前说了好几回。闻弦歌而知雅意,灵鸷看罔奇仍未褪去焦黑之色的面庞上满是寥落,纵是他不爱管闲事,也有些不忍。他知罔奇必有所求,想了想放下手中玉箸问道:“你可是为了与夫人相聚才一心求死?这倒不难。然而你几任夫人皆是凡人,恐怕已入轮回多次。即使我下手送你一程,你也难与她们再聚。”

    罔奇吓得脸更黑了,摆手摇头,整个人如拨浪鼓一般,“误会,误会!实不相瞒,我如今只求重见爱妻,无论是幻是真都不计较了。但求时雨助我了此心愿。”

    灵鸷不解,这罔奇有求于时雨,却来跟自己啰嗦些什么?时雨正忍俊不禁,见灵鸷看过来,轻笑道:“主人要我相助于他?”

    “你是怕耗损修为?”

    灵鸷对时雨的法术略知一二,越是精巧周详的幻术,越是需要元灵之力维持。但以时雨如今的修为,相助于罔奇应该不在话下。

    灵鸷并不知时雨恼的是罔奇自作聪明,先是以美貌童子羞辱于他,随后又不分青红皂白乱点鸳鸯。这老东西明知此时央求时雨只会碰一鼻子灰,故而转而向灵鸷卖惨。他吃准了其中机巧,若灵鸷开口,时雨必不会拒绝。

    “时雨但凭主人吩咐。”

    灵鸷默然,他至今不知此事与自己有何干系。酒菜歌舞无味,他坐了会便先行告辞了。时雨随灵鸷而去,起身后,他斜了罔奇一眼,轻飘飘放话道:“主人既让我应了你,你便等着享福吧。”

    罔奇大喜过望,乐得一双大手搓个不停。绒绒趁机向他讨要宝贝,他自是没有不肯的。

    时雨对绒绒新讨来的那副屏风嫌弃得很。屏风摆在雅室中多日,灵鸷并未留心于它。此刻那两人竟又为了这个争吵起来。

    一个说:“要这不雅之物何用?”

    一个反唇相讥:“有本事你便静心寡欲到底,永远不要有半点不雅之念!”

    “都给我闭嘴。”灵鸷曲一腿倚坐床头,“这屏风又怎么了?”

    绒绒笑嘻嘻地问:“灵鸷,你说这屏风好不好看?”

    灵鸷打量屏风,初时只觉它甚是碍事,所绘之图似是搏斗,并不见得华美,然而细看之下,那搏斗的姿态又实在蹊跷得很,他竟从未见识过。

    他起身走近,拨开杵在屏风一侧的时雨,越看眉头拧得越紧,“这蓬发豹尾者当是西王母……你要这屏风,是为了研习她所行的秘术?”

    时雨臊得满面通红。

    绒绒贝齿轻咬下唇,笑道:“这正是我所说的‘双修之术’……亦是别人口中的‘不轨之事’!”

    灵鸷抱臂而立,当下一脸震惊,顾不上理会向时雨频施眼色的绒绒,思量了许久方恍然道:“原来如此!”

    “快说,你知道了什么?”绒绒眼睛放着光。灵鸷却不言语,掉头坐回床沿。

    时雨心知灵鸷所领会的多半不是那么回事,拽住还待上前穷追猛打的绒绒。“主人不要理会她。”

    绒绒朝时雨龇牙,示意他放手,只听灵鸷冷冷道:“遮遮掩掩,欲盖弥彰!我还当是什么,不过是男女交合之事罢了。”

    这下倒是让时雨和绒绒始料未及。绒绒趁时雨分神,挣脱他窜到灵鸷身边。自从绒绒知道灵鸷日后是要成为男子的,她在时雨面前多少有些得意。以她对灵鸷的了解,灵鸷并未羞怒,只是觉得无聊。

    “你们白乌人也会如此行事吗?”

    灵鸷忆及自己此前口口声声冤枉时雨对自己行“不轨之事”,不由有一丁点汗颜,仓促道:“那是三百岁之后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

    说完,灵鸷忽又想到——难道他日后也要与霜翀共行此事?他们一同长大,感情堪比同胞,也早知彼此是终生的伴侣,理应为族人延续后代。过去灵鸷从未觉得有何不妥,如今思量下来,竟有些怔忡难定,不肯再看那屏风。

    绒绒心思变得快,一会又模仿着屏风上西王母的媚态问道:“我也有尾巴。你们觉得我将尾巴露出来会比她好看吗?”

    时雨面无表情,拂袖而去。灵鸷正在为日后之事心神不宁,听绒绒拉长了声音叫自己名字,想也不想回答道:“不会。”

    “你们,你们太坏了!”绒绒顿足。

    “我知道双修是何意了。”灵鸷见状又补了一句:“我并不想与你双修。”

    据说罔奇当夜一度曾十分高兴,他的白骨夫人果然在时雨的幻术之下重生,软香温玉一如从前。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不得而知,本该化作温柔乡的罔奇居所不知为何争吵打斗之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