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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生·孤暮朝夕 作者:辛夷坞
灵?”
“阿九……那只色迷迷的青丘狐?”时雨疑惑道。
落拓文士白蛟干咳一声。青丘狐素以姿容出众著称,阿九更算得上当中的佼佼者,在长安城的修行之辈中也是艳名远播,一颦一笑无不动人至极。不知怎么在时雨这里就成了“色迷迷”的青丘狐。
白蛟与阿九有些交情,颇为她惋惜。“正是。她如今只剩一息尚存,千年修行尽毁,连伤她的人是谁也说不出个究竟来。倒霉的还不独她一个。时常混迹于鬼市中的那只夜叉也着了道,被发现时只剩下臭皮囊了。”
“还有还有,总跟着玉簪公子的蟾蜍精,就是你嫌它聒噪嘴臭的那个。听说打回真形之后被凡人捡了去炼药呢。”绿衣少女插嘴道。她似与那被称作“玉簪公子”的有过节,提到他的时候掩不住嫌恶。
“不知他们几个招惹了谁,偏生半点痕迹都没落下,也不知事出何因。唇亡齿寒,这几日大家有些不安生。”白蛟面露忧色,在座诸人闻言都沉默不语。歌舞的胡商、击鼓的乐师消停了下来,方才的热闹欢快一扫而空。
须知无论神魔、仙妖、精怪,但凡依仗天地灵气而存者,肉身皆是虚妄,元灵方是根本。元灵乃修行之力与先天精气所凝。肉身被毁尚可重炼,然而元灵一旦失去,有形的还能剩个无用的皮囊,无形者与魂飞魄散无异。这方是修行者真正的死亡。
时雨暗暗思量,阿九虽习惯以色媚人,平日里没个正形,但他见过她的真身,九尾玄背,双瞳血赤,是青丘一族中血统至纯的一脉,千年的修为也可谓不浅。真正以命相搏,这长安城中的修行之辈未必有几个是她的对手。鬼市中那只夜叉凶悍狡诈;蟾蜍精擅毒,一身恶臭,有仗着有玉簪公子撑腰,等闲也奈何不了他。照白蛟的说法,他们出事时旁人均毫无知觉,身边也无厮杀迹象,可见毫无还手之力就被无声无息毁去元灵。这等手段时雨自问不如,一时也想不出是何人所为。能成此事者,多半已无需与阿九、夜叉和蟾蜍精之辈计较。
老堰见时雨迟迟未开口,指了指头顶,不安道:“小郎君,你说会不会是上界降下天罚,要来处置我们了?”
“什么‘天罚’?我们碍着谁了。”绿衣少女嗤笑。她坐在时雨身旁,托腮道:“既然这里不太平,我们换个地方就是,反正三百年来我在这长安城也待腻了。”
“绒绒姑娘,你身份与我等不同,自然天不怕地不怕。长安城不太平,可哪里又是太平之地?如今天地间清灵之气渐消,修行不易。九天昆仑墟上的众神们尚有归墟可去,能走的都走了,只剩下我们这些天地不收,六道不入的魑魅魍魉四散于凡尘。精进之途已绝,徒有此身,进不得,退不得。唯恐违背天条,不敢与凡人有涉,不敢轻易杀生害命,还需苦苦熬过雷劫。我们隐迹于此,只求苟且过得一日是一日,偏偏还要担惊受怕。这可如何是好。”
老堰一番话说完,四下窃语声不断。既有自哀其身的,也有愤愤不平,更多的是无所适从。
时雨皱眉道:“慌什么,这就吓破了你们的胆?枉费一身修行!绒绒说得对,何来天罚?昆仑墟自顾不暇,尚无心思处置你我这些蝼蚁。被毁去元灵的那三人之间素无瓜葛,也非善茬,多半是得罪了哪路煞星方遭此横祸。”
“可要是这横祸落到你我头上呢?”白蛟问道。
“谨言慎行,静观其变就是。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只有领教一下对方究竟有多大本事了。”时雨说完,刻意提醒绒绒:“你不想落得阿九的下场,最好再不要惹事生非。”
“我从不惹事生非!”绒绒斩钉截铁道。她环视在场诸人,“听见了吗,近日都给我老实点,若有来路不明者往来于此,定要多加提防才是。”
这处宅院乃是鬼市之中一个小有名气的酒肆。三百多年前绒绒贪恋长安繁华盘桓于此,很快便与城中一众妖魔鬼怪打得火热。她好酒贪欢,守着这酒肆聊以打发时日,既是安生之所,也是同道中人的聚集地。长安城中的修行之辈最喜混迹于务本坊鬼市一带,酒肆中来来去去都是熟面孔居多,偶有外地客,也多半不是凡人。
今日在座的除乐师、仆从之外,时雨身为绒绒好友是长居于酒肆之中的。白蛟实为一尾两千七百年的走蛟,化龙无望,时雨早年于他有恩,他便随时雨投奔于此。至于山魈老堰、巫咸人南蛮子和喜作胡商打扮的巨手怪之流皆是酒肆熟客,不是和绒绒臭味相投便是与白蛟交好。绒绒看似酒肆的主人,然而实质上小童形貌的时雨才是他们中的主心骨。但凡遇事,他们必定指着他拿主意。
听了“从不惹事”的绒绒的告诫,众人也都笑笑称是。
时雨爱洁,随即便离席而去。等他将一身风尘收拾停当,换了身衣衫出来,堂上早又杯盏相酬,欢声不断,还未走近已听到绒绒的娇脆笑声。
奴仆眼疾手快地为时雨换上了新的食案,上面是佐以香柔花叶的金齑玉鲙。
“知道你要回来,这可是我特意教人为你备的。”绒绒见时雨坐定之后迟迟没有动箸,想起他归来之后始终神色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