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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58部分阅读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作者:yuzhaiwen

    人面前拼命说晴雯、芳官、小红、四儿这些漂亮丫头的坏话,成为贾府第一谍。袭人的计谋奏效,晴雯等人都被王夫人从怡红院赶走。王夫人封袭人是怡红院的第一副小姐,从自己的月钱里每月拨二两给袭人。以后宝玉结婚时,袭人也就被集体收编为二奶。

    在集体收编道路上的厮杀充满了血腥味。那些屈死的漂亮丫头们心里在流血,哭问娘在何方。

    就算被集体收编或破格提拔为二奶,又会怎样呢?

    丫鬟成为二奶后,马上面临着一个十分可怕的问题,那就是来自大奶的欺凌与折磨。

    在当时的社会里,二奶没有丝毫的社会地位和人身安全保障,大奶可以任意侮辱折磨她们,二奶对此不能有丝毫的反抗,法律和官府绝对站在大奶一边。

    红楼里的二奶们的情况比较复杂。

    贾赦的二奶和大奶邢夫人之间相对地相安无事。贾赦要破格提拔鸳鸯,邢夫人亲自出面做鸳鸯的工作,开口第一句就是要鸳鸯放心,自己绝不是那种不容人的人。邢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宽宏大量呢?大概是她觉得自己和贾赦都老了,屋里多个小丫头又有什么关系;再说,贾赦已经有好几个小老婆了,再添上一个也无所谓;要想保住大奶的位置,必须讨得贾赦的欢心。

    贾珍的二奶和大奶尤氏之间也是波澜不惊。大概是贾珍好色成性,连儿媳妇都搞上了,尤氏还吃什么醋。恐怕是一瓶醋放到跟前,她都懒得拿。尤氏的神经已经麻木了。正因为如此,佩凤优雅地吹箫,文花委婉地唱歌。

    但要碰上像凤姐这样的辣子,二奶们可就要倒霉了。

    平儿是贾琏集体收编的丫头,她也和贾琏过性生活,但必须是在凤姐的命令和监督下才能平安无事。否则凤姐便会醋海生波,甚至大打出手。

    对于贾琏破格提拔的二奶,凤姐绝对不能容忍,必须置之死地而后快,尤二姐就这么死的。

    大奶折磨二奶,大都发生在年轻的大奶身上。试想一下,大奶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啊。大奶嫁过来,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满想为这个家庭多作贡献。可突然间来了个二奶,把丈夫的宠爱都夺走了,大奶能不伤心吗?

    很多二奶还面临着一个熬人的生理问题,那就是性缺少。不论是集体收编的还是破格提拔的二奶,都存在这个问题。

    集体收编的情况稍微好些,因为老爷还年轻,还有精力照顾这些二奶。这样做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大奶的脾气好,能容人。这样的大奶比较少。更多的情况是,大奶不接受这样的局面,家下大乱。

    破格提拔的二奶更不好受。这些二奶提拔上来时,老爷年纪大了,胡子都白了,走路都气喘吁吁地,还能有什么作为?二奶被提拔上来后,立即就过上了老年生活。

    贾赦就是这样的典型。

    贾赦当时胡子都白了,屋里小老婆不少。要鸳鸯的计划失败后,又在外面买了一个十七岁的丫头嫣红。贾母就不喜欢他这样,胡子一大把了,干吗弄这么多女孩子放在屋里,没的耽误了人家。这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没办法,就和二门上看门的小么儿胡调。这都是些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能解决什么问题?于是,二奶们便把目光投向了贾赦的儿子贾琏。她们自然不奢求贾琏把她们收走。贾琏即使想收,她们也不敢去,那里有个凤姐呢,谁不怕?她们只是希望贾琏忙里偷闲帮忙解决一下她们的问题,可这样的机会又有多少?贾赦越是过老年生活,对她们这些二奶们的防范也更严密,生怕她们一不小心过上了青年生活。

    二奶们还有一怕,怕被老爷当做一件什么东西赏给别人。

    原来,贾府的丫头们当上二奶后,还面临着转正问题。无论是集体收编还是破格提拔,丫头们虽然实际上已成为二奶,但她们的身份依然是丫头,只不过前面加了几个字通房大,合起来是通房大丫头,还不是正式的二奶。秋桐就是这样,虽然被贾赦收编有几年了,但仍然没有转正,还是通房大丫头。

    既然是丫头,那就没有名分,老爷或者太太可以任意处治她们。通常的办法是把她们当成一件可爱的礼物送给别人。

    在社会里,女人可以随便被主人当成礼物送给别的男人。战国时期,巨商吕不韦把自己的侍姬赵姬的肚子搞大了(严格地来说是稍稍有点隆起,并没有明显的大的视觉效果),便把她当成一件礼物送给在赵国当人质的秦王孙异人。赵姬亦是奇人,别的女人一般都是怀胎十月即产,赵姬偏偏怀了十二个月才生。异人一算,这孩子绝对是自己下的种,岂不知赵姬早已珠胎暗结。

    这个孩子,就是秦始皇。

    贾府的那些通房大丫头,由于没有转正成正式的二奶,即姨娘,也可以随便被送掉。贾赦原来有个破格提拔起来的临时二奶秋桐。后来贾琏为老爸贾赦干了几件事,贾赦很满意,一高兴便把秋桐送给了贾琏当临时二奶。秋桐原来在贾赦那里拍桌打凳,骂贾赦不中用,没有本事,贪多嚼不烂,总想勾搭贾琏。贾琏也看中秋桐。二人眉来眼去,就是不敢动手。现在秋桐被赏给了贾琏,正好遂了二人的心愿。由于是贾赦赏的,凤姐也不敢对她怎样。

    只是父亲用过的女人,儿子接过来用,这算怎么回事?倘若有个孩子,算儿子呢?还是算兄弟,这笔糊涂账无法算清。

    秋桐算是因赏得福,从一个糟老头子的二奶变成了风流公子的二奶。凤姐虽然恨她,但因为要收拾尤二姐暂放秋桐一马。尤二姐死后,凤姐连日生病,哪里再有精力整治秋桐?接着又是贾府被抄,凤姐命都保不住了,还有什么心思去筹划东风西风的事。秋桐竟得以保全。

    但被赏出去的二奶更多的是面临厄运。当年凤姐嫁过来的时候,加上平儿,亦有四个陪嫁丫头被贾琏收编。书里只剩下了平儿,那三个人走的走了,死的死了。怎么走的?她们有权利自己出走吗?没有,绝无这样的可能。她们八成是被赏给别人了。看凤姐整尤二姐的那股狠劲,能把她们赏到好地方去吗?自然是不可能的。至于死的,那肯定是被凤姐整死的。

    上面说的是没有转正的通房大丫头的命运。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被正式转正为二奶的那些姑娘的命运。

    红楼社会里有正式名分的二奶只有三个,那就是周姨娘、赵姨娘、尤二姐。

    尤二姐早死,就不多说了。先说一下周姨娘和赵姨娘。周姨娘在书里出现时,已是徐娘半老,又没有生育,在红楼社会里闪了几下就不再见她的踪影了。赵姨娘稍微年轻些,又生了女儿探春,生了儿子贾环,底气较足,在红楼社会中就活跃得多。一个丫鬟,成为二奶,封了姨娘,生了儿子,算是很成功了。但她活得很不痛快,脑子里尽想着和王夫人平起平坐。此乃大忌,碰得头破血流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第135回

    当天下午,明兰就给长柏哥哥写了封推荐信,附上即时作业一篇,立马叫人送了过去,看长柏是否有时间接见一下常年小朋友。

    然后,明兰掰着指头酸了起来。

    古代文官重视上班时间,但下班时间却颇松散(注1),可如今长柏还在翰林院混,为怕皇帝突然宣召学士奏对,是以从不敢早下班;因此就算长柏有空见人,也只能等沐休(注2)了,等他再去寻合适的学堂,把人推荐过去……怎么算也要好些天。

    接着明兰就把府里的一干管事仆妇叫起来一通训示,各个落实责任,交代一番,宣布自己不在几天里,如遇难决之事,一概由崔妈妈总理,若有必要,可快马报至京郊。

    “各位都是办事办老了的人,想来主子在与不在也无甚不同。”明兰微笑着高坐上首,“待我这趟回来,再瞧瞧如何了。”

    下头一干站立的男女管事都心头雪亮,如今他们的职务上不少还有‘暂代’两字,倘若这回明兰离府期间表现不好,说不准就给立刻掳了,当下一众人也是点头是捣蒜。

    明兰又叫单独留了花妈妈和廖勇家的说话。

    “你单只一个差事,看好了蔻香苑便是。”明兰对着花妈妈轻声细语道,“尤其是蓉姐儿,若有个头痛脑热的,赶紧去萱草堂请张大夫,并同时来报我。”

    花妈妈暗道好手段,她特意叫自己这个太夫人送来的照看蔻香苑三个主子,若有个好歹,太夫人也逃不脱说法;她轻瞥了旁边的廖勇媳妇一眼,心想这里里外外夫人不知下了多少眼线,倘若自己有什么动静,恐怕赖妈妈的下场就是榜样。

    事到如今,还不如学了田妈妈,索性投了二夫人才是。她当即郑重应了。

    “你我就不多说了。”明兰含笑瞧着廖勇家的,“该当心的你自己当心就是。”

    廖勇家的肃了脸色,低头道:“夫人的吩咐,我都记下了,马房我已去关照了,若有什么,最多两时辰内即可叫夫人知道。”

    她一早心里透亮,他们这些人不比世仆,有积年的情分和体面,有错也不过是撵回老家去;他们本就是连着宅子送来的犯官家仆,名声已是不好,若再有个长短,叫立刻提脚给卖了,也不会有人说明兰刻薄不体恤。

    况且明兰嫁来澄园,身边人手有限,必得启用新人,这当口谁能表现上乘,立刻就能受提拔,且崔妈妈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翠微又太年轻,倘使自己好好办差,能得夫人信任,起码十年的体面是跑不了的。

    她暗下决心,定要叫仔细看着府邸才是。

    这般忙忙碌碌一直到吃晚饭,丹橘还在指挥丫鬟收拾箱笼,从衣物细软到鼎炉香笼,甚至洗澡的圆木桶,都要打点上车。

    顾廷烨见了,很是新奇,微笑道:“你倒干脆,说走就走,还道你要到后日才能出行呢。”在他心中,女人大多拖拉冗慢。

    “我明日一早卯正出发;丹橘留着继续收拾,待差不多再出门。”明兰拿着一支笔,细细在卷面上勾兑着,“大约午饭前我就可到小雨庄,盘桓一下午,这时黑山庄应已预备好了,我们晚上就歇在那里,叫阿猛护送丹橘押着行礼直接去那儿便是,过几日再去古岩庄。”

    小雨庄是她的陪嫁庄子,由老崔头打理,盛老太太每年都会去看个两回,自己也去过好几次,一直运作良好,这次只是婚后去晃一趟,表示交接;但另两个庄子,不但占地甚为广阔,且从管事到佃户,明兰概不认识,很有必要下点功夫。

    “不过是个庄子,一年到头也出息不了几个银子,你不用太上心。”顾廷烨微微皱眉,似乎不大看得起田里的收成。

    明兰很不赞同,理家的概要就是,除了田地等固定产之外的收入,全不能当正常收入计算,一个大家庭的支出应该和固产持平,这样那些额外盈余就可以宽泛着使用了。

    不过她如今要整顿两个庄子,却是另有缘故,于是她摇头道:“我不是在乎几个银子,而是怕我们疏于管理,到时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却要我们来担着,兴许还会叫人参上一本。”

    她小时候随盛老太太去巡视田庄时,曾见过路旁乞讨的佃户家小孩,那时盛老太太就絮絮教导要防着被j仆拖累名声;遇上刻薄的主家或欺上瞒下的管事,实不把佃农当人待,欺男霸女不在话下,弄出了人命也是草草掩过。

    明兰当时用心记下了。

    顾廷烨浑厚的背脊安闲的靠在床头,手上拿着一叠厚厚的册子翻着,昏黄的灯光下,贪看明兰白玉般细致的面庞,只见她穿着白绫缎里衣,更显得身形娇小稚弱,却一脸严肃的拿着一支青玉笔管的紫毫在纸上涂写着,握笔的手指白如宣纸般,指尖处似乎都叫青玉给染绿了,整个人好似扮大人的娃娃一般可爱。

    他不以为意,笑道:“草木皆兵。”

    明兰冲他皱了皱挺翘的小鼻子,搁下笔起身过去坐到床沿,顺着顾廷烨的胳膊,靠在他怀里,忽问了一句:“你说的对,田地是出息不许多,那什么行当才最挣银子呢?”

    顾廷烨楞了一下,笑道:“这你可把我问住了;杀猪?打劫?”

    为什么杀猪后面就是打劫?明兰很疑惑,但她没有纠缠这个问题,依旧摇头道:“不对,我曾听庄先生说过,这世上最挣钱的买卖无非五样,盐务,开矿,漕运,边贸,海运,换言之,都是朝廷点头才能行得通的买卖。”

    顾廷烨慢慢敛去笑容。

    明兰继续道:“那么这些大宗的买卖,先今都在谁手里?”顾廷烨脸色有些难看,明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在谁手里,但应该不在皇上手里。”

    顾廷烨神色凝重,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本来我也没觉着什么?但那一日公孙先生漏了句话给我,说国库居然都是空的,我这才觉着麻烦了。”明兰低声道,“我虽是女流之辈,但也瞧得出皇上是有大志向的。”

    通常伴随大志向而来的,就是权柄回收,而要集权统治,首要的就是钱袋子和军权,钱是有的,只不过不在国库,兵也是有的,只不过不大听皇帝指挥。

    那么下面的事就简单了,不是他们肯老实的交出钱权,就是皇上‘请’他们交出来。

    “年前北疆大捷,歪打正着,叫你们打开了个缺口。那里的军务既然不顶事,皇上就能名正言顺的裁换人手,这样一来,那些沾着边贸的怕要心惊肉跳了。”明兰扭着身子从男人的身上爬起来,端正的跪坐在床上,正色道,“你不是说,原先皇上打算派耿大人去北疆镇守的么?随后,他就被参了。”

    顾廷烨眉头紧皱,肃然道:“也是他自己素行不检。”言下之意,明兰的猜对了一半。

    一个言官后面是一群言官,一群言官后面是整个清流士林,他们以师生同门同年为纽带,结成了一个牢固的关系网;在先帝爷二十多年的仁治之下,他们中的不少已渐和权爵世家连结在一起,堪比朋党,他们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人有人,无论是内宫,朝堂,军中,地方府县,都有其势力所在。

    天上下雨地上流,倒霉的是庄稼,明兰不想做炮灰家属。

    “公孙先生说的很是。”顾廷烨停顿了好一会儿,静静的看着明兰,才道,“他说你善思明辨,襟怀豁达,虽是女子,却可堪一谋。”

    “先生过奖了。”明兰脸上浮起一阵羞红。

    “可你从不问我朝堂之事?”顾廷烨奇道。

    明兰抱着膝盖,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讪讪道:“祖母说了,不要乱问男人公事,你若觉着该叫我知道,自会告诉我。”有好几次,其实她很想问的。

    顾廷烨瞧了她很久,眼神幽深难测,才缓缓道:“幼时,老爷子曾与我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多少精于行军打仗的将领,都死在太平年代;若我有机缘上战阵,定要注意行止,免得叫捉住了把柄。”

    明兰听的心惊,手指陡然攥紧男人的手臂,顾廷烨抚慰着搂过她,按在自己怀里,轻轻道:“你放心,言官虽爱名,但也不傻,知道哪些人可参,哪些人不可参,皇上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别说我本就无事,就是老耿也没什么。”

    他双臂环着明兰,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静静的躺了会儿,彼此心跳可闻,顾廷烨笑起来,亲了下明兰的小脸:“以后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嗯!”明兰笑着点头,凑上去用力亲了下他的鼻子,眨着眼睛道:“你在外头劳心劳力,我帮不上什么忙,起码不叫家里给你添乱!”

    顾廷烨心中感动,揉了揉明兰的头,忽低声道:“岳父有远见,教养的儿女都很好。”

    明兰在他怀里拱出脑袋来,颇有几分得意:“当初庄先生就说,若我生为男儿身,定能有番作为。”两人纠缠间,明兰的襟口衣已松开一大片,露出一弯雪白粉痕,半搭连着嫩黄|色绣翠绿莲瓣的肚兜,里头微颤着丰盈的滚圆。

    顾廷烨直直的看了一会儿,才悠悠叹道:“你还是做女子吧。”

    ……

    次日一早,明兰就由屠氏兄弟领着家丁和护卫出了门,前后呼喝大约有三四两马车,明兰坐在第二辆,身旁的小桃兴奋的一夜没睡着,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没个消停。

    “八辈子没出过门呀!”绿枝忍不住奚落,“小雨庄咱们又不是没去过。”她转而对明兰道,“夫人可要再睡会儿?免得到时没精神。”

    明兰迷糊着点点头,她素爱晚睡晚起,这会儿都还没醒过神呢,小桃麻利的垫好铺被让她半靠着躺下,才转头与绿枝小声道:“秦桑姐姐和小翠袖这次不能来,可委屈了,我出门时,小翠袖眼睛都红着呢。”

    绿枝偷眼看了下明兰,见她似是睡着了,压低声音道:“咱们总不能一股脑儿的出来,要留人看屋子的呀!翠微姐姐又不能整日镇着,你放心旁人呀!”

    “这我自然知道,用你来说!”小桃咬着耳朵,“可是这回若眉不是想留下么?干么非把她带出来,看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绿枝撅撅嘴,轻轻不屑道:“那丫头如今心思不消停,夫人怕她犯浑,索性带出来,没准……给她在庄子里寻个女婿?”说着说着,话头一转,故意打趣小桃,“顺带给我们小桃妹子也寻桩亲事!”

    谁知小桃呆呆的想了会儿,居然点点头:“那倒不错。”

    绿枝咂巴下嘴,无语的扭过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元代的《至元新格》谓:“诸官府皆须平明治事,凡当日合行商议发遣之事,了则方散。”

    注2:本文暂定这帮古代公务员,是一旬休息一天。

    第136回

    俣俣碌碌,路行近半日,出城门后不久便到了小雨庄。

    这座庄子毗邻京郊,前河后山,地段极好,是当年兴盛时期的勇毅侯府为唯一的嫡出大小姐置办的嫁妆,后来盛老太太为着盛紘仕途需要用钱,曾典卖掉一大半。

    待盛家境况渐好后,这里的地却很难赎回,是以盛紘又给老太太在别处另置了庄子,可老太太到底心里惦记,便时时注意打听哪家急用钱,几年下来,老太太又陆陆续续买回些许田地,统共五百八十亩。

    老崔头本就是千挑万选后陪嫁过来的,老实勤恳不说,庄稼手艺又好;崔妈妈是他童年失散的青梅竹马,两人多年后重逢,叫老太太知道了,费了好些力气和银钱把崔妈妈从另一户人家里弄出来,他们俩得偿所愿,成亲生子,更对老太太感恩戴德,忠心不二。

    老夫妻诚意报效之下,是以小雨庄看着,总比旁处田庄打理的兴旺些。

    明兰蒙着帷帽,坐着抬轿,缓缓巡视庄子和佃户,只见满眼的田垄一望无际,间中有黄牛白狗,蔬菜粮食垂垂累实,庄户们大多认识,见了明兰的乘轿过来,都放下锄头农活,笑着或鞠躬或磕头,一派盛世田园。

    明兰颇觉满意。

    “如今庄稼可好?”回到宅院后,明兰高坐厅堂上首,细细垂问,老崔头笑眼眯着,垂首恭敬道:“都好都好,今年风调雨顺,大约可比去年多收些庄赋;前几年旱的厉害,又逢上江淮那块兵乱,京中粮价飞涨,老太太和六…哦,和夫人都没想着催租加赋,还体恤他们的日子,多加安抚。他们都说,外头哪有咱们这儿这么厚道仁慈的主子呀!”

    明兰翻了翻桌上的田册,抬头笑道:“老崔管事,口齿可见伶俐呀!这么能说会道的,回头叫老太太瞧瞧,定然有趣。”

    老崔头粗黑的脸立时红了,他素知明兰的本事,索性也不装了,便把心里的意思说了出来,明兰大吃一惊,轻呼道:“要买地?”

    老崔头用力点头,脸上露出兴奋之意:“这阵子也不知怎么回事,白通河这一带有好几处大片的庄子要脱手,我细细探了,地是好地,反正这几年庄子里有积余,不如扩些吧。”

    明兰思忖片刻,简短道:“照老样子,你把要买多少田地,田地的主家,还有价钱等一干事宜都细细写了,回头叫人送来山对边的黑山庄给我,我瞧了妥当,再与你说。”

    老崔头当下恭声应了。

    明兰瞧他大喜过望的样子,心里失笑,大概古人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买地。

    “…夫人不知道,老太太的庄子原本可有二三十顷大呢!后头那一整座山林也都是咱们的!”老崔头湿润着老眼感慨道,“若能将这里还成原先的模样,也不枉老太太的一番恩情了。”

    明兰沉默了下,低声劝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万事都得依着道理来,有好地能买就买些,但不可用强,免得惹出祸事来。”

    老崔头连连哈腰笑着,拍胸脯保证:“就是借小老儿俩胆,也不敢哪!老太太的规矩,这么多年来,哪回不是契书上写的清楚明白,夫人放心,绝出不了错!”

    大约申时二三刻,明兰一行人便离了小雨庄直奔黑山庄,走时多带了几个人,虽不甚远,但路却不如城内的好,一路颠颠簸簸,直到天色黑的渐看不清路了才到。

    小桃凭着车栏远眺,只见黑沉沉的田庄大门已影影在望,还有星星点点的火把点着,再近些,却瞧见丹橘和全柱媳妇还有一个矮矮黑黑的汉子当前而站,后头跟着一大群人。

    马车行驶到门口,那矮矮黑黑的汉子立马上前跪下,大声道:“小的巴老福,给夫人请安了,夫人这一路辛苦了,里头一应屋舍都预备好了,就等着夫人呢。”

    小桃和绿枝跳下车子,拱手而立,朝对面的丹橘打了个眼色,丹橘微微点头。

    马车内传出端丽的语音:“巴管事快请起,你辛苦了,黑着天还这么等在门口,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哪里的事!”火把映着,巴老福一脸逢迎讨好,“夫人是贵人,能抽空来瞅瞅庄子,那是咱们的福气,咱们盼还盼不来呢!”

    明兰并不多话,只问:“老爷可来了?”

    巴老福起身答道:“老爷下午就使人来传了,说晚些就到。”

    “成了,你留几个人在门口等等老爷,我们先进去了。”明兰略略放心。

    巴老福高声应了,立刻着人大开前门,马车缓缓进庄,后头一应丫鬟仆妇跟从。

    庄里的主屋早已灯火通明,只见里头桌椅几架俱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器物也摆放的整齐大房,明兰微微点头,转身进里屋,发觉里头已收拾一整。常用的羊角宫灯放在床头小几上,梨花木圆桌上摆着一套青玉葵瓣的暖瓷茶具,壶口还微微冒着茶香,明兰屏息一嗅,正是她素日爱喝的金桂茉莉花茶。

    明兰疲惫的坐到炕边,笑了起来:“我们家丹橘姑娘可愈发能干了呀,这么半日就收拾的如此妥帖,嗯,学成了,好嫁人了!”

    丹橘一点也不害羞,板着脸过去给明兰解衣带:“您省省吧,这一整日把你累的,说话都变音了,当我听不出来!还有这一脸的土,髻子也乱了,好在您没下车叫人瞧见!赶紧先洗洗吧,有话叫全柱家的去传。”

    秦桑从内屋进来,温温笑着:“热水都好了,夫人去洗吧,幸亏我带足了两匣子沐浴香精,不然怕不够用的。”

    明兰累的全无力气,在大圆木桶里狠狠泡了小个时辰,丹橘不住的往里加热水,直把筋骨都泡松软了才出来,摊在床上喃喃着:“果然娇贵了,这点子苦也受不住。”

    上辈子最后一年,山沟沟里没有自来水,姚依依要自己去井边打水,粗粝的井绳把她用来握笔的手掌磨出了一道一道的伤痕,然后伤痕退了,结成茧子;一天要走五六个小时,晚上一脱掉鞋,就是满脚的血泡,浸的凉水里,透心的疼,以前穿高跟鞋疼的脚掌,现在穿运动鞋走路疼的是脚跟,小腿肚子哆嗦的像弦子,躺在床上,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

    都市女孩累的沾枕就睡,可心里十分踏实,她觉得自己帮到了人,晚上做梦还想着,等下回开同学会,一定要在那帮连小葱和韭菜也分不出来的死丫头面前炫一把。

    她姚依依可是连篱笆都会扎了!

    可如今,虽前呼后拥,一大堆人伺候着,她却再也不复当初那种疲惫到满足的愉悦,便是累极了,也是满心的思虑和不安,如今的朝堂并不安稳。

    古代仕途皆流血,她见过被披枷带锁押解京城的官吏,见过被抄没至家破人亡的官宦人家,曾一起吃过茶说过笑的闺阁女孩,却转眼因父兄获罪,而被罚入教坊司,甚至沦为官妓。

    每每想起这些,明兰都无比感激盛老爹,他从不贪功冒进,从不投机钻营,也不挥霍家业,为官算是清正,做人颇为圆滑,无论他有多少别的缺点错处,他总归尽到了古代男子的义务,给妻儿老小营造了一个安全富庶的生活环境。

    说起盛家,前几日,因端午节快到,明兰使人提前送节礼回娘家时,小桃探来消息,说是为着给长枫说亲的事,盛紘最近又和王氏闹别扭中。

    长枫虽是庶出,但胜在卖相好,俊秀风雅,谈吐不俗(酷似少年时的盛紘,当年一眼迷住了王家老太太),很讨人喜欢,年纪轻轻又已是举人,父兄得力不说,姐妹们的亲事大多结的不错,估计金榜题名只是时间问题;是以盛紘一放出风声,倒也有不少人家响应。

    不过盛紘到底心眼明白,自己儿子是什么货色,于是提出,家世只要说的过去就成,须以女方人品为第一考虑,务求一位端方识礼贤能淑德的儿媳,最好性子还有点烈。

    “枫哥儿那性子,就得有人提着他的筋过日子!”盛紘说的很含蓄,“既能替他撑住场面(顶得住刻薄婆婆欺负),又得能压得住他胡来的(不让他风花雪月耽误正事)!”

    王氏傻眼,这要求也太具体了;她无不讽刺的玩笑着:“老爷不如替枫哥儿找个娘吧!”

    “本也没指望你。”盛紘没好气道,即便他敢信任王氏的心肠,也信不过她的眼光。

    ——明兰把脸埋在床铺里,闷闷的发笑,她几乎可以想象这场景。

    可盛紘又不能自己跑去相看人家闺女,于是只好去求老太太出马。偏老太太最近养养重孙子,逗逗重孙女,过的十分和谐,根本不想再蹚浑水,如今正和盛紘磨着呢。

    其实若不是林姨娘自毁长城,盛紘真的是非常疼爱墨兰和长枫,人生在世,果然不能贪图的太过了……丹橘端着晚膳进来时,却见明兰抱着一本册子,已沉沉睡去了,便替她掩好被毯,轻轻退了出去。

    到了戌时末,顾廷烨及一行亲卫扈从才快马疾驰而来,眼看着一排十余个刚从校阅场下来的戎装男儿,俱是飞骑骏马,高大魁梧,脸上还残留着军戎战阵上的杀气,巴老福更老实了,连笑脸都僵了,一路点头哈腰的把顾廷烨迎进庄内,往主屋去了。

    庄中仆役都忙着替整队亲卫牵马入槽,余下的骑卫去早已备好的厢房歇息,一路走着,却见公孙猛并屠氏兄弟快步迎上前来。

    “谢大哥!”公孙猛朗声大喊,上去搭着一个二十余岁的骑装青年的肩膀,热络道,“你们可来了!”谢昂回头而笑,大掌拍着公孙猛,笑道:“阿猛!”转眼瞧见后头两人,又大声道,“屠大哥,屠二哥!”

    屠龙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实汉子,一条刀疤斜斜从额头延伸至鼻梁,一笑起来颇见狰狞,他大笑道:“你别乐!小阿猛不是惦记你,他惦记的是今日校场上的风光。”

    闻听此言,阿猛果然闷闷不乐:“我叔偏不让我去,我想护着夫人也是要紧的,谁知夫人却叫我陪几个小丫头押送行礼!”

    “你小子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屠虎笑的很痞,“你老叔是为你着想,你好好读书习武,回头正经考个武举才是真的!似咱们兄弟西瓜大的字不识一箩筐,那是没指望了!”

    公孙猛虽个子不小,实则才十四岁,少年心性,很快便释怀了,只缠着谢昂问这问那。

    “对了,谢大哥,都这么晚了,你们作甚非要赶回来?”

    谢昂边走边笑道:“都督不放心这儿,这庄子里的底细咱们可不清楚。”

    “您别遮着掩着了,有这许多兄弟护卫着,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屠虎屏低了声音,咧嘴笑道,“怕是爷舍不得夫人吧!”

    “顾爷的事你也敢乱嚼舌头。”屠龙当即瞪了兄弟一眼,骂道,“这事还不清楚?约莫夫人要整理庄务,爷怕夫人年轻,威势不足,来给她撑腰呢罢。”

    “哪里威势不足呀?!”公孙猛怪叫,“夫人训我读书比我老叔还狠,我一句也还不上来。”

    他回忆某日,明兰笑眯眯道:庞涓和孙膑本都是鬼谷子门下,庞涓不爱读书,中途跑出去当官领兵了,孙膑就好好学习,天天用功,学成后出山,三下两下就把庞涓给灭了。阿猛呀,你想做庞涓还是孙膑?

    阿猛呆了呆,忍不住问:“难道庞涓打不过孙膑,是因为不好好读书?”

    他那老叔在一旁捋着胡子笑着说‘是呀是呀’。

    还有昨天,他嘟囔着想护送顾廷烨或明兰,不愿干押送行李的差事,明兰依旧是笑眯眯的劝着:“阿猛呀,你说是物件要紧还是人要紧呢?”

    “自是人要紧。”

    “那你说是你功夫好还是屠家兄弟功夫好呢?”

    “自是屠家两位哥哥了得。”

    然后明兰就不说话了,只用看五岁幼儿的神情看着自己,还很怜悯的摇着头。

    自家老叔继续捋着胡子依旧笑道‘是呀是呀’。

    每每此情此景,公孙猛忽然觉得自己凭空小了十岁,无端沮丧下来,缩到墙边发呆,需要哀悼半天才能缓过来。

    “还是有夫人的好!”屠虎感叹道,“我记得那会儿府里乱糟糟的,咱们跟着爷东奔西走,回外院自己屋后,吃的穿的也没个人张罗,爷只会给银子,害的我们兄弟几个十天半个月的吃住在窑子里……”

    “滚你娘的蛋!”屠龙不悦的打断道,“敢情你逛窑子都是爷没娶媳妇的过错了?你小子越来越没规矩,回去就找个媒婆给你说亲!寻个厉害的媳妇来管管你!”

    屠虎颇敬畏长兄,不敢回嘴,只轻轻嘀咕‘俺们是同一个娘下的两只蛋’。

    ……

    “这是怎么回事?!”

    明兰正帮着顾廷烨宽衣,却见锦袍肩臂部分有一处触目惊心的血渍,她当时就惊了。

    顾廷烨低头看了下,才回想起来,淡淡道:“今儿是头日,无甚要事,大伙儿一时兴起,便比了几场矛术……你放心,都是去了枪头的。”他见明兰一脸惊惧,又加了后半句。

    “你这人!”明兰嗔怒着,她放轻了手脚,迅速帮他脱外袍,“谁说没有枪头就捅不死人?!”你以为夺命书生是怎么死的?

    “咦……?”

    外袍脱下来了,里面的雪白绫缎里衣却并无血迹,明兰再撩开他的领口,顺着半个膀子把衣裳褪了下来,只见光|裸着的淡褐色皮肤上,肩臂处贲张着健硕的肌肉,却并无损伤,只肩上有块淡淡的青紫。

    她不解。

    “没错。”顾廷烨轻轻叹息道,“以后还是得在枪杆上包了布头才好,我一时发兴,没收住力道,险些把那小兄弟的胳臂对穿了。”

    明兰呆了呆,心里暗笑自己,原来是别人的血,她哦了一声,抱着换下来的袍子就交到小桃手里,才又问道:“伤重么?”

    “最后我偏了些力道,所幸只是皮肉伤,我特从外头请了好大夫给他瞧了。”

    “那就好。”明兰点点头,微笑着过来给他松发冠,“能把你逼的全力而为,想来那小兄弟的功夫已是极不错的了。”

    “嗯,年少有为,性子也豁达,是可造之材。”

    顾廷烨身躯高大,坐在床沿上也只比站着的明兰低半个头,他环着她纤细的腰肢,把脸颊贴在女孩轻软的胸前,静静听着她的心跳声。

    明兰笑了,其实他今年也不过二十六岁,却满口老气横秋;正想打趣,却见他乌黑浓密的头发中银光一闪,细细看去,原来是鬓边生出几根白发,平时梳起头发来看不出。

    不知怎的,明兰忽然就心软了,低头过去,柔柔的亲了亲他的鬓发。

    顾廷烨顺势把她拉坐在自己腿上,胸口贴着她的脸颊,缓缓道:“买地的事,你也不要太谨慎了,京中权贵捞钱的路数多了去了,若连几亩地也不敢买,我算白熬了这些年。回去后,你请公孙先生使人去找顺天府的吕通判,让他做个官中,契书和银钱过手清楚就成,手续齐全的,咱们也不怕什么。”

    “嗯。”明兰柔顺的应声,“再吃些宵夜吧,我去给你摆饭。”

    她起身就要走,却被一只大手轻轻拎住了耳朵,又被扯着坐回他腿上。

    “我有话问你。”只见顾廷烨唇边带着一抹兴味,“适才,你是不是以为是我受了伤?”

    明兰呵呵笑了两下,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衣袍上的确有血迹,”顾廷烨长眉一轩,眼中是微不可查的笑意,“可衣料却是完好的,并无破洞,你没察觉么?”

    明兰怔住了,没有枪头的木杆捅出来的衣料破洞该多大呀,她亲手替他换的衣裳,过程中竟丝毫没有发觉,一直到看见皮肉无伤,才松了口气。

    “你,为何,没有察觉?”男人低淳的嗓音,似乎在引诱着什么答案,他素知她胆大心细,并非慌乱之人。

    “是呀,为什么呢?”明兰眨了眨大眼睛,也很疑惑道,“我也不知道呀。”

    顾廷烨不再说话,只静静的盯着她看,明兰努力装着无辜的样子,可在他灼灼如烈日的目光下,两颊无可避免的绯云上涌,渐渐支持不住表情。

    男人见她的脸颊已涨成了大红苹果,抑制不住的笑声从胸膛中震动出来,一把搂住女孩娇小的身子向后一仰,两人团团的滚到床上。

    女孩懊恼的捂着自己发烧的脸蛋,被男人重重的压在身下;抬头间,正对上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他忍着笑,用力瞪她。

    “骗子。”

    他如是说。

    散乱着浓发,大笑着,像拆穿了戏法的小孩子一样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可以说了。

    我大姑丈过逝了,我家是比较传统的人家,规矩蛮多的,这几天全家都在忙,坟地呀,丧葬呀,明天就好出殡了。

    抱歉没有多更新,鞠躬。

    第137回

    山里夜凉,加之月事未完,明兰蜷缩成一团的睡着,顾廷烨似大山般环抱着她的身子,一整晚捂着她发凉手脚,她发凉的身子贴着小火炉般的男人躯体,顿时舒服不少。

    这夜,男人睡的极惬意,想起睡前明兰被自己逼问的样子,满脸涨红像只烧熟的小胖章鱼卷,偏咬死了一口小白牙,最后死撑不住,几乎窘迫的要爬窗而逃,男人便是在睡梦中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明兰就会恼怒的狠捶他胸膛。

    次日天不亮,顾廷烨便率着谢昂等一众亲卫飞马往西郊大营去了。

    “若忙了,便不要夜里急着赶回来。”明兰睡眼朦胧的嘟囔着,“有这许多护院在,你尽可放心。”

    “知道了,有什么事你自己拿主意罢。”顾廷烨亲了亲她温热的脸颊,才离了庄子。

    明兰所料非差,有屠龙那张狰狞的面孔放着,边上再站两溜魁梧彪悍的护院家丁,黑山庄一众管事庄头俱老实的很,明兰远远的坐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