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18部分阅读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作者:yuzhaiwen
轻轻挑了挑,似有讽刺之色,又加上半句,“只剩下这些了。”
明兰愣愣看着这些箱子,盛老太太示意她去打开,明兰便走过去逐一把已经开了锁箱子掀开,然后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明兰一阵咳嗽,丫,这少说也有三十年没开了呀!也不知有没有感染不好细菌霉菌,勉强睁开眼看去,黑漆漆积满了灰尘,有些上头还挂了好些蜘蛛网,只能依稀看出是些瓷器青铜古玩之类,最后两个小箱子裹更严实,沉重红木箱子里头似乎还有一层铁箱子。
盛老太太眼神幽深,似乎想起许多往事,静静道:“原来还有好几十箱子上等料子,什么绸缎锦绒皮子,都叫我一把火烧了。还有些被我变做了银钱,打点疏通都要银子,总不好让你父亲两手空空行走官场,当初从侯府陪来,只剩下这些了……给了你罢。
明兰刚刚咳嗽好了些,又险些呛着,连忙回道:“祖母东西自要传给哥哥,呵呵,给我些银子就好了。”别开玩笑,她要是扛着这些嫁出去,还不被王氏掐死,就是长柏哥哥也未必会待见她呀。
盛老太太似乎没有听见,自顾自说下去:“你们几个姊妹,除开你们父亲给嫁妆,我照例每人贴一千两银子,哥儿们嫡庶有别,你大哥哥娶媳妇我贴一千五百两,两个小我每人给八百两就是了;我在盛家待了一辈子,你祖父待我那点子情分也算结清了,可这些箱子便与盛家无干系了。”
语意平淡,倒像是在交代后事,明兰心里难过,要知道余嫣然所有陪嫁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五百两银子,这还是余阁老怜惜她远嫁给贴补了,当然这从另一个方面也反映了余阁老很清廉,余大人很吝啬。
明兰过去扯着祖母袖子,轻轻劝道:“祖母,还是给哥哥罢,他才是咱家长子嫡孙呀。”盛老太太久久才回过神来,看着明兰,那眼神古怪让人心惊,才缓缓道:“这箱子不敢说价值连城,也够你一世无忧了,你真不要?”
明兰叹着气,索性说开了:“说实话罢,好东西人人都喜欢,可是有多大头戴多大帽子,该是我就是我,不是我抢也没用。这些个宝贝物件便是放到大姐姐夫家去也是够阔气了,我如何受得起?还有……”明兰在祖母兴味目光下说不下去了,讪讪结尾:“总之,孙女年纪还轻,若是有造化自有好日子过,这些青铜古玩还是算了吧。”
在这古代,钱真不是万能,如果没有相应能力和家世护佑,有钱商贾容易成为被官府或权贵讹诈敲打。盛维越发越财而没什么波折,就是有个当官堂弟,宥阳七品县令换了几任都与盛家和睦相处,李家为什么死活也要儿子读书做官,他们家早够钱了,也是一样道理;如果为了这几箱子东西得罪了王氏和长柏,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盛老太太好笑看着明兰:“谁说这七八口箱子都给你了?”
明兰顿住了,好吧,她自多了,只好尴尬笑了笑,盛老太太指着最后那两口箱子道:“那才是给你,都是些我使过玉器首饰,多大脑袋戴多大帽子,这祖母知道,不会让你逾矩。”接着放柔声音,“你心明眼亮,能不贪图银钱,祖母很高兴,这些物件给了你,也不枉了。那些几口箱子也不是给你大哥哥,以后祖母自有别打算,你今日也见见世面,可是前朝古物呢。”
明兰讨好扭到盛老太太身上去,小小声道:“我哪里看懂,祖母说与我听吧。”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无奈拉着小孙女走到箱子前,一样一样说了来历名称,明兰听着听着,忽然冒出一句:“要不这两箱子祖母也自己留着吧。”
老太太这次是真惊奇了,觑了觑了孙女;明兰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说了:“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姐姐自然都是极孝顺!可祖母总得留些体己银子呀,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其实她想说是,千子万子不如手中银子,何况你还不是亲,这是常年工作于民事法庭小书记员肺腑之言。
老太太心中一动,柔声道:“好孩子,你放心,祖母棺材本厚着呢。”
府里留着仆妇里有不少是老太太原来陪房,老太太要和他们说话,怕明兰闷,便打发她到园子里去逛逛,明兰嘟着嘴:“我不爱逛园子。”她想逛街。
盛老太太板着脸塞给她一把小算盘:“那就练练吧,连百子都打不下来,当心以后嫁了人,把家给败了。”明兰幽怨瞅着祖母,权衡了一下,痛苦道:“那我还是逛园子吧。”
人家上过小学初中高中奥数班好不好,基本功就是心算!
明兰毫无兴趣绕着半片湖走了一圈,然后坐在一棵枯黄柳树下白石头上,双手撑着脸颊,对着湖水发起呆来:金陵湖水清凌凌,和山东大不相同,映照出明兰一张皱皱苦瓜脸,明兰忽然使起小孩子气来,捡起一把石子,一颗一颗往湖里乱丢。
连嫁妆都备好了,看来祖母对自己婚事已经心里有数了,偏不让她问,不论多疼她,不论被明兰哄多晕,盛老太太始终拒绝让明兰参与讨论婚事。听说当年她婚事就是自己拿主意,结果……在簪花筵上偷偷看见新出炉探花郎,听人家吟了两句诗,当场生情,违抗疼爱自己父母,下嫁盛家,新婚几年后爱淡情驰,夫妻反目。
听起来很像话本故事,诚然艺术源于生活这句话是有根据,可她可是理智法律工作者呀,她不会一见钟情然后发傻乱嫁人!明兰很伤感继续丢小石子,她真很想知道她将来阿娜答是谁欸。
“明兰妹妹。”一个清朗少年声音响起。
明兰呆呆抬头,胡乱张望一圈,才看见湖边朗然站立一个俊朗少年,他正朝这边走来,看明兰木愣愣样子,贺弘文边走边笑道:“妹妹不认识我了么?”
明兰璨然而笑,站起来俏皮福了福:“弘文哥哥,小妹这厢有礼了!”
贺弘文走到明兰三步处站住,拱手而鞠:“今日祖母携我贸然造访,失礼失礼。”
明兰瞧见贺弘文身上素衣孝巾,便敛容道:“你外曾祖父出殡,我和祖母本想去,可是……”贺弘文连忙摆手,温和笑道:“你们原就是来吃喜酒,又住在伯父家里,红白事相冲总是不好,你们不来是对。”
明兰低声道:“贺老太太定然很是伤怀。”
贺弘文走过来,瞧着明兰,和气道:“祖母豁达,常言人皆有生死,此乃天道;外曾祖父已是高寿,睡梦中过世,也算是喜丧了。死有何惧?”
明兰怔了一下,点头道:“贺老太太说极有道理,我也不怕死,我只怕活不痛快。”
贺弘文听了一动,笑道:“我也不怕死,只怕活不长而已。”
明兰终于笑了出来,贺弘文见她笑了,才问道:“适才妹妹做什么愁眉苦脸?你堂兄婚宴上红包拿少了么?”
明兰摇头,苦着脸道:“我不会打算盘,祖母说我会败家。”她当然不能说自己在担心盲婚哑嫁,只好随口诌一句。
贺弘文失笑:“这有什么,我小时候拿上配人参膏去喂金鱼,费掉了不知多少,金鱼也翻了白眼,父亲追着后头训我是败家。”想起亡父,弘文脸上一黯。
明兰大摇其头:“伯父训错了,这哪是败家,这是庸医!我们错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请不要把我拉下水。”
贺弘文扑哧一声,不禁莞尔,指着明兰连连摇头,少年温柔从容,笑和煦爽朗,湖光山色,秋风吹动一抹淡淡草叶香气,明兰忽觉心境开阔。
第45回
回宥阳盛宅已是傍晚,贺弘文留了一大包草药风制陈皮给明兰,明兰尝着甘甜清凉,一回去就分出一半给品兰送去,谁知品兰却不在屋里,丫鬟支支吾吾说大小姐回娘家了,明兰立刻就觉着不对,连忙又到了淑兰原住处。刚进内间,只见淑兰满脸都是泪痕,面色灰败如老妪般倚在床榻上昏迷,品兰捏着拳头在屋里暴躁走来走去。明兰忙问何事,品兰磨着牙齿把事情解释了一番。
原来孙志高那位外室有身孕了,孙氏母子大喜过望,连忙要把外室纳进府来,淑兰秉性柔弱,不过身边妈妈颇为果断,一看事态不对,即刻带着淑兰回了娘家。
下午孙母便杀上门来,傲慢要求淑兰让那外室进门,盛老太太寸步不让,只给了四个字:留子去母。孙母冷笑几声,张扬摆袖而去。
品兰气愤不过,跑出去对着一棵枯黄柳树破口大骂了半个时辰,明兰在一旁也劝不出什么话来,只默默陪着,直到天渐渐黑了,品兰明兰才垂头丧气回屋,刚到屋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悲戚哭声和李氏无奈哄劝声。
“…自婚后,婆婆说不可打扰相公读书,一个月中…不到三五日,……埋怨我无能,我便为他纳妾,……他又嫌那些个无趣……如何是好!”淑兰哭诉断断续续闪进了明兰耳朵,品兰天真,半懂不懂,可明兰全明白了。
淑兰相貌平凡,又老实懦弱,孙志高自诩才子雅士,老婆通房统统看不上,好容易见了一个漂亮懂风情又有几分才华‘边缘’女人,自然被迷住了。
明兰轻轻叹气,这个世界对男人总是比较宽容,只怕淑兰这次要吃亏。
果然,之后几日盛府被几拨人马搅鸡飞狗跳,有来说情孙氏族人,也有来瞧热闹三房女眷,更有在乡中素有名望耆老来调解,不过说来说去,大意见还是一样:叫淑兰大人大量,让那女子进门算了,便是生下男丁也是归在淑兰名下。
盛家始终不松口,时日久了,外头流言蜚语骤起,说长道短,纷纷指责盛家女儿善妒,不肯容人,孙志高始终不曾来接妻子,更索性把那舞姬领进了门,里里外外当正头夫人般奉承起来;李氏也渐渐熬不住了,只有大老太太坚韧沉默如同磐石,任凭谁来说只闭口不言。
半月后,大老太太忽然发话,说她要见见那个舞姬。孙母以为盛家撑不住了,第二日便乐颠颠带着那舞姬上门来,谁知大老太太一言不发,只把那舞姬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又问了几句话,然后转身进屋,孙母还没回过神来,便被送出门去了。
这一日,品兰心不在焉看着明兰往肚兜上描花样,不住往外头张望,忽然一个小丫鬟快步跑进来,在品兰耳旁说了一句,品兰立刻如弹簧般蹦起来,拉起明兰飞也似往外跑,明兰险些被拖倒,绣花绷子掉在地上都来不及捡,没头没脑跟着跑起来。
跌跌撞撞奔了一路,穿花丛过树林,只觉得路越来越窄,后来索性连正经小路都不走了,踩着草泥地深一脚浅一脚越走越偏僻,绕过主屋几间房,来到一间幽暗茅草屋。
明兰终于甩开品兰手,喘气道:“我再也走不动道儿了,你到底要作什么?”
品兰红彤彤小脸上闪着兴奋光彩:“那天孙老太婆来过后,祖母把自己关在佛堂里都几天了,只和你祖母说过几句话,连我母亲都不肯见,我一直叫人守着,今日祖母忽然叫母亲去见她,如果我猜不错,她们是要商量姐姐事儿。”
明兰连连点头,觉着这位堂姐很有逻辑分析头脑,便问:“那又怎么样?”
品兰怪叫一声,恶狠狠揪住明兰袖子:“我姐姐生死大事,你居然说‘那又怎么样’?信不信我揍你!现在我要去听她们说话,你去不去?”
明兰惊奇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所谓大家闺秀,是连打听人家私密都不应当,何况偷听,好吧,虽然她也偷听过几场,但那都是老天爷送上门来呀!
明兰惴惴道:“这,这不好吧?怎么可以偷听!”一看品兰脸色不虞,连忙又道:“况你怎么偷听呀!你祖母难道会敞着窗子大声说出来?”
品兰胳膊一挥:“不用担心,这儿有个狗洞,我小时候被罚在佛堂禁闭时常溜出去,很是隐蔽,幸亏这回祖母在佛堂说话,不然我还真没辙,我当你是亲姐妹,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前几回你总与我一道挨罚,很讲义气,所以我有好事也不忘了你!”
明兰一个趔趄,几乎绝倒,有没有搞错,钻狗洞和偷听算哪门子有福同享!
品兰不理明兰哆哆嗦嗦抗议,利索扒开肆长杂草山藤,露出一个尺余宽窟窿,一边用眼神威逼明兰,一把拖过她往那狗洞里塞,明兰苦着脸,等品兰进去后,挽起袖子扎起裙摆,一路狗啃泥般往前挪动,过了会儿,前头品兰便直起了身子,然后把明兰拉出狗洞,明兰转头一看,自己刚才出来洞口原来是一个大水缸和杂草挡着。
品兰吃力把水缸搬回去:“我特地叫她们这几日别往这个缸里打水。”
然后两个女孩贼头贼脑穿过一个院子,小心闪进内宅,品兰熟门熟路溜进一个窄门,然后就是一片漆黑,品兰蹲下,明兰笨拙随着品兰狗爬几步,然后趴进一个类似柜子里地方。
品兰凑到明兰耳边,蚊鸣般声音:“这里是佛龛后面夹间,放心,这屋子很大。”
明兰渐渐心慌起来,觉得今日自己着实唐突了,只伸手过去拧了把品兰,她们趴着等了一会儿,忽听见帘子掀动声,然后是李氏屏退左右声音,似乎婆媳两坐离佛龛很远。
接着李氏轻轻道:“老太太,您,您……叫儿媳来,莫非……?”
大老太太道:“我足足想了几日,决心已定,叫淑兰和离罢。”
明兰猛一惊,黑暗中感觉品兰呼吸也重了不少,只听李氏轻轻涕道:“老太太,您再想想吧,淑兰年纪还轻,这……下半辈子如何过呀!”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大老太太声音干涩无波:“我何尝愿意?我来回思量,足足想了几个日夜,着实没有法子,正是趁她还年轻,赶紧把事儿了解了,以后兴许还有好日子过。”
李氏轻轻抽泣,大老太太道:“女人这一辈子无非依靠三个男人,父亲,夫婿,儿子。那孙家母子德行你是瞧见了,这样婆婆,这样男人,叫淑兰如何熬过一辈子?若是她有个子嗣也罢了,靠着儿子总也能熬出头,可如今她连个傍身都没有,待你我和她爹闭了眼,她哥哥嫂子总是隔了一层,你说她以后日子可如何过?!”
李氏忍不住,哭出声来:“我可怜淑儿,都是我害了她,当初猪油蒙了心,瞧上了那个姓孙杀才!想着他家贫,瞧在我们厚待他们母子份上,定会善待淑儿,谁知,谁知……竟是个猪狗不如!”
大老太太叹气道:“我本也不忍,原想等等看那小畜生如何作为?你也看见了,淑丫头回娘家这许多日子了,他竟连看都不来看一眼!我算是灰心了,如今他媳妇长辈俱健在,他就敢如此糟践淑丫头,以后若真谋得了个一官半职,那还了得!罢罢罢,你也把心眼放明白些,别指望他了。”
品兰紧紧抓住明兰腕子,明兰吃痛,她很理解品兰心情,但毫不客气也拧回去。
李氏哀戚道:“我并非舍不得那小畜生,只怕坏了家里名声,若是撕破脸,他家不肯好好善了,执意要休妻怎办?”
大老太太冷笑几声,沉声道:“姓孙被人捧了这几年,早忘了天高地厚,他以为别人捧他是瞧在他面上,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不过是七分钱财三分起哄罢了,如今以我们家还怕了他不成?要私了,我们有人手,要公了,我们有钱财,便是要打官司,难道我们家官场上没人?!他若是肯好聚好散与淑兰和离,便留下一半嫁妆与他家,否则,哼哼,他们孙家原来是什么样子,便还让他们什么样子!”
李氏听了,沉默了会儿,似乎还在犹豫,大老太太又道:“本想着不论哪个小生下一男半女,淑丫头过到自己名下也罢了,可是那贱人你也是见过,妖妖娆娆,口舌伶俐,惯会谄媚有心计,你看着是个省事?日后她生了儿子,淑儿还不被她连皮带骨吞了!”
李氏不语了,但泣声渐止,明兰觉得她是动摇了,大老太太长长叹了一口气,惨然道:“儿媳妇呀,你是没经过我那会儿,全家上下都叫那贱人把持了,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那大姐儿,不过一场风寒,一剂药便能救了命,却生生被磨死了!我这才狠下心,带着你男人和纭丫头躲到乡下去,幸你二婶子帮把手,拦着不让你公公写休书。我们母子三人在乡下什么苦都吃了,好容易才熬出头……”
说着似乎哽咽了,明兰一阵心酸,想着大老太太枯槁面容上远过于年龄皱纹,每条都埋藏了几多苦痛酸楚,旁边品兰似乎轻轻咬着牙齿。
李氏轻轻道:“老太太话我都省,淑丫头是我身上掉下来肉,瞧她受苦,我也似刀割般,可…可…,只怕,只怕耽误了品儿,她也大了,人家要是因这个,不要她怎办?”
明兰忽然觉得身边一阵风动,品兰再也忍不住,轻轻把明兰推到里角,一骨碌从夹间里钻出去,一把掀开厚厚帘子,扬声道:“我不怕,让姐姐和离!我便是一辈子不嫁,也不能叫姐姐在孙家受罪!”
明兰以狗啃泥姿势趴在地上,只觉根根头发都竖直了起来,吓魂飞魄散,肚里一百遍臭骂品兰这只猪,手脚吓冰凉,这要是被逮住了……呃,估计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明兰强自镇定下来,仍旧一动不动趴成狗狗状。
幸好她窝在木隔间里角,又隔了一层帘子一层流苏,那婆媳两并未察觉里面还有一个人,只被忽然钻出来品兰吓了一跳,然后李氏气急败坏骂起品兰来,品兰顶嘴,当然她不会说里面还有一个,李氏和大老太太也想不到听众会有两个。
然后品兰似乎被打了一巴掌,但她铁骨铮铮,一声未哭,扑通一声跪下了,然后大声表白:“人命,天注定,若女儿有福分,便是姐姐和离了也无妨,若是叫姐姐过着苦日子,我便是当神仙也无趣!”然后连连磕头恳求李氏。
明兰惊慌之余也没怎么听清,最后似乎是母女俩抱头痛哭起来。
直到明兰定下神来,李氏已带着品兰离开,似乎下定决心要和孙家干一架了,明兰趴在里面背心都是冷汗,外面十分安静,因此她也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心里无数次祈祷,只希望大老太天今天不想念经,赶紧回去休息,好让她溜掉。
谁知她趴了越一盏茶功夫,大老太太也没有离开意思,只听见她拨动念珠声音,明兰觉着膝盖已经麻了,汗水冷下来,身上一阵阵发寒,只暗暗叫苦中,这时,盛纭来了。
母女俩都是爽快人,寒暄了几句便直入正题,盛纭道:“母亲和嫂子说定了?”
大老太太没说话,明兰猜测她应该是点了点头,然后听盛纭又道:“也是当初嫂子想偏了,不喜老靠着堂哥家,不就是王氏嫂嫂给她看过几次脸色嘛!那又如何,她连自己婆婆都敢轻慢,何况我们做买卖;且二婶和堂哥可是好,提携帮衬从来二话,咱们两房有来有去,有什么不好?可嫂子非想自家也出一个官老爷,这才把孙家纵容成这样!……好了好了,不说了,娘,您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大老太太叹了口气,道:“都预备好了,就这三两天,事毕后叫淑丫头住到你那儿去,你与她好好说说道理,女人家自己懦弱不争气,到哪儿都叫人看不起!你若瞧着合适,也可打发她到苍乡桂姐儿夫家去,那家婆婆与我是旧识,人是再好不过,必不会给眼色瞧,让淑丫头在乡下散散心也好。”
盛纭似乎哼了一声:“淑儿小时候还好,和我家桂姐儿一道爬山赶牛,胆子大性子也爽利,后来硬是叫嫂子拘成这样,学什么大家闺秀,这下可好,学出个没用!看看我家桂姐儿,亲家和女婿是厚道人,公婆小姑都亲亲热热,小日子别提多美了!”
言语中颇有得色,大老太太轻笑道:“那是她肚子争气,那家九代单传,人丁稀少,桂姐儿进门四年生了三个小子,这会儿肚子里又是一个,那家人还不把她当菩萨供起来,不过你也得提醒她,不可轻慢了,当心以后吃苦!”
盛纭看把母亲逗乐了,便又说了几句长女笑话,然后忽问:“哎呀,娘,……哦,对了,这事儿二婶都知会过了?”
大老太太道:“废话!你当这次非请她来不可,老三虽胡闹,这些年我们处处忍让,难道还拿捏不住?!自打那小畜生弄了外室,我就起了这个心意,这回你二婶带了你堂哥一封信给县太爷,金陵更是她娘家,故旧遍地,我看那小畜生能翻出天去!”
盛纭恨声道:“哼,孙家那群王八蛋,等淑兰脱了身,看他们还得瑟起来?哎,说起来,二婶人可真好。”
大老太太似乎嗯了一口,道:“亲戚家就当如此,咱们自己立住有本钱,也对得起你二婶家礼数,亲戚间好来好去,你帮着我些我帮着你些,你嫂子就是想不明白这一处。还有,你少给我装蒜!你当我不知道,你二婶这次肯来,不单是给明丫头入籍,你打什么鬼主意,当心你嫂子和你恼了!”
清脆一阵瓷器响动,盛纭似乎慢悠悠倒了杯茶:“我知道您打主意;紧着先让梧哥儿成了亲,然后远远打发到京城,便只剩下一个品兰,她只十二三,议亲还早,趁这个时候赶紧让淑兰和离,待过个几年,众人都忘了,品兰说亲也不耽误了,便是有耽误也无妨,不是还有我们泰生嘛!”
大老太太似乎恼了,大声道:“你这副怪模怪样做给谁看?!品兰配你们家泰生,亲上加亲,有甚不好?!难不成你还瞧不上?”盛纭一阵清脆笑:“哟,娘,您这话说反了吧?不是我瞧不上品兰,是我嫂子瞧不上我们家泰生罢!”
大老太太不说话了,盛纭似乎吹着热茶,又道:“真论起来,品兰这般野性子没规矩,愿意娶她做媳妇也真不多,可到底是自己侄女,纵使平日里对泰生呼呼喝喝,我也愿意娶进门来,好好待着。可大嫂子心眼高~~~,瞧不上你女婿是庄户人家出身,想攀李家郁哥儿!偏李家又瞧不上品兰,她又回过头来瞧着我们泰生好了。哼,嫂子也忒气人了,我们泰生再不济,也是要钱财有钱财要人品有人品,这几年为着品兰,我不知推掉了多少来说亲好人家!嫂子倒好,当我们泰生是什么了?要就要,不要就不要,随她挑挑拣拣么?这回我还偏不随她了!”
盛纭似乎也动了气,把茶杯重重顿在桌上。
屋子里沉寂了好一会儿,大老太太才轻轻道:“所以你便写信给你二婶,把你家泰生好生夸了一顿。”盛纭干脆承认:“不错!我知道堂哥家里有几个丫头,王氏嫂嫂宝贝闺女我不敢想,不过养在二婶跟前那个我想想总成吧。”
里面明兰听心惊胆战,忍不住再次痛骂品兰:叫你偷听沉不住气!叫你只听前半段!事关你终身幸福后半段没听到了吧?该!回去就不告诉你!
那边,大老太太凉凉道:“如今呢?你嫂子慌了手脚,日日和你赔笑脸,你痛快了?”
盛纭呵呵笑道:“好吧,当初我请二婶来,是想杀杀嫂子威风;不过后来……咳咳,娘,不瞒您说,我可真动了心思。我二婶教养那孩子还真没说,也不扭扭捏捏充大家闺秀架子,落落大方。啧啧,那通身规矩气派,娘,你瞧见她吃饭走路行礼样子没有?到底是宫里嬷嬷教出来,一举一动又好看又体面,待人亲切和气,女红理家也都来……娘,您别这幅脸子给我瞧,您别当泰生是您外孙,您当他是亲孙子,若让您挑孙媳妇,您要哪个?”
明兰听人这么夸她,心里有些飘飘然,要说泰生也是个好男孩,可是,可是……呜呜,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一个三代以内旁系血亲呢?品兰你真要嫁他吗,遗传不安全诶。
大老太太似乎再次无语了,过了会儿,低声叹气道:“可品兰怎么办呢?”
盛纭大大咧咧笑道:“娘,您别往心里去,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喜欢明兰,也得二婶喜欢泰生才行;欸?娘您看出来了没有,李家舅太太好像对明兰也有些想头?”
大老太太没好气道:“你这猴儿都看出来了,别人会看不出?不止他家,我听闻你二婶在金陵遇上个旧时手帕交,那家也有个哥儿,好似人品颇得你二婶喜欢。”
盛纭倒也不生气:“对呀!所以说嘛,以后事儿且看着吧,若是我们泰生有福气,二婶能看上,那便很好,若是二婶另有意思,也无妨,不是还有品兰嘛!呵呵……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呀!”
大老太太骂道:“你这会儿倒不气你二婶挑拣你们泰生了?”
盛纭悠悠道:“不一样,二婶待我恩德,只要不把我家泰生煮了吃喽,都成!”
第46回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几句带过这场离婚大战的,但是越写越觉得手痒,就狠狠的写了一段。
明清时代的和离比较少,所以很难考证资料,倒是找到了唐代的和离资料,所以模拟着写了下,这章里的场景大家莫要较真,偶也不能很确定。
下章回京,青春大战开始。
请留爪,谢谢。
盛氏母女足足聊了大半个时辰,什么该听不该听明兰都听了,好容易老人家乏了,盛纭扶着歇息去了,明兰艰难地挪动已经跪麻腿慢慢退出去,双腿酸麻刺痛,腰酸背伛像个老阿太,一边还要防着被人看见,明兰很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不忘记把水缸拉回去,钻出狗洞时把杂草都拨拉上。
一身泥巴,狼狈不堪,明兰不敢回自己屋,只偷偷溜去品兰处,只见那丢下战叛徒正忐忑不安等着自己,一见面就满脸堆笑讨好起来,拿出备好衣裳请明兰梳洗更换。
明兰上去就是一阵揉搓,略略出了口气后才动手梳洗,一脱下衣裤,两个女孩都吓了一跳,明兰手肘膝盖都红肿一片,白嫩肌肤上好像盖章似布满了佛堂石砖纹路,品兰拿自备药膏子推拿了半天,又熬了姜汤给明兰灌下去驱寒,饶是如此,第二天伤处还是转成斑驳青紫色了,好像厕所隔色方砖。明兰大怒,扯着品兰面颊用力扯开两边去,品兰哇哇大叫,但很老实受着,一连几天都乖觉跟只哈巴狗似,一个劲儿赔罪。
待明兰膝盖青紫渐退时,大老太太便集齐了孙盛两家族长耆老,以及素有情德馨老人,最后请了孙氏母子,济济一堂,要了解这件事;如此盛事,品兰岂坐住,在李氏跟前央求了半天,李氏自然不肯让女儿去观看大人吵架,反是大老太太说了一句“她也不了,该让她知道知道世道艰难,没像那娇花般经不起风浪。”
大老太太生存哲学和儿媳妇不一样,她认为杂草比观赏用兰花强多了,李氏不好违抗婆婆,瞪了品兰一眼不管了,品兰立刻去找明兰连声叫道‘同去同去’,明兰也很心痒,但还是先禀过盛老太太,谁知祖母竟也不拦她,于是两个女孩便兴兴头头偷绕到正堂隔间,“不整死他丫!”品兰特别振奋。
到了隔间,却发现淑兰已经端坐在那里,神色枯槁如丧妇般。
“是老太太叫我们姑娘来。”淑兰贴身丫鬟轻轻说了,明兰和品兰对看一眼,这次大老太太怕是要下狠药了,一次性断了淑兰念想。
孙氏母子见盛家仆人恭敬来请,以为盛家妥协了,便大摇大摆上门去,到了一看竟然坐了半屋子人,在座不是地方上德高望重,便是两家人长辈,再一扭头,竟然看见本地通判老爷也在,旁边还跟了两个录事,孙志高渐有些不安,只孙母还犹自不知,趾高气扬挑了把最前边椅子坐下。
待众人一一见过礼后,胡姑父和长松将那通判老爷和两位录事请出去吃茶,品兰隔着门缝仔细瞧了瞧,回头轻轻道“幸亏三房没来,不然定叫他们瞧笑话了。”
进过一盏茶,盛维扫了一圈堂内众人,一拱手道“今日请众位父老到此,便是要议一议女与孙家姑爷之事,家事不利,请诸位莫要见笑。”
孙志高一看这架势,心道莫非你盛家仗着势大想要逼我就范不成,想着先下手为强,便冷哼一声“岳父大人,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志高忝为孙家子孙,如今二十有五尚无子息,实乃不孝,现家中妾室有了身孕,正是孙家之喜,内人自当妥善照料,岂料她竟妒忌至此,不肯容人,岳父大人深明大义,当训诫她一二才是。”
盛维听他如此颠倒黑白,饶他素来厚道,闻言也不禁一股气上涌,李氏看丈夫紫涨脸色,便缓缓站起道“此乃家宅内事,我当家不好说,便由我这当娘来说罢。”说着转身向孙志高,“姑爷,我来问你,我闺女进门三年,为你纳了几个妾?”
孙志高气息一窒,哼了一声不说话,李氏继续道“我闺女进门不足半年,便为姑爷你张罗了三个通房,一年后又从外头买了两个,第二年聘了一个良家姨娘,另三个通房,第三年又是四五个,如今姑爷你二十有五,屋内人零零总总已有十二三个了。”
听李氏如数家珍把自己底细抖搂出来,孙志高脸皮涨红,四周耆老族人都纷纷侧目,一个与孙志高素有嫌隙族叔凉凉道“怪道大侄子屡试不中,原来如此忙碌哟。
孙志高羞愤难言,孙母看儿子发窘,连忙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况且我儿是为子嗣大计,亲家这是何意?”
盛纭冷哼一声道“到底是为了子嗣,还是好色,天晓得~~~~!”
孙志高大怒,几乎要拍案而起。
孙家老族长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道“亲家且先息怒,这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一家人有话好好说,何必争执呢?”
孙母见有台阶下,赶紧道“没错,不要扯这些有没,媳妇自己无能也不说了,既然房里有人怀了身子,她便好好接纳进来,待生下个一男半女,也是她福气。”
李氏语音森然“今日便要说这个,我只问亲家一句,若是我儿坚不肯纳那女子,你们待如何?”
孙志高霍然站起,一脸高傲“不贤之人,要来何用,休一封,下堂去罢!”
盛维终于忍不住,连连冷笑道“好好好!——好一个读圣贤女婿!”
明兰心中怜悯,转头去看淑兰,只见她眼神空洞,身子摇摇欲坠,全靠丫鬟撑住了,品兰咬牙再三,在明兰耳边说“我若是个男子,定出去狠狠揍他一顿!”明兰看品兰威武样子,心道其实你虽是女子,你姐夫也未必打过你。
孙志高看盛家人不说话,又傲慢一笑“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若她肯贤惠些,好好照料孙家子嗣,孙家也不会少她一口饭吃!岳父岳母仔细思量下罢。”大马金刀坐下,一副笃定了盛家舍不得他这女婿模样。
李氏看他这副样子,心中最后一抹犹豫都没了,心里恨杀人心都有了,大声道“不用思量了,你孙大才子我们高攀不起,不过不能休妻,只能和离,一应陪嫁全部取回!”
孙氏母子大吃一惊,没想到盛家人竟然如此刚硬,面面相觑,在座众人也吃惊不,震惊过后,纷纷劝道‘莫要意气用事’,‘宁拆十座桥不毁一门亲’云云。
孙志高好容易回过神来,大叫道“什么和离?此等不贤不孝之人,休一封都是便宜了!”孙母忙接上“嫁入我孙家门,那些陪嫁自然都姓了孙,凭什么取回?!”
李氏看着这母子俩德行,竟对自己勤恳老实女儿没有一丝留恋眷顾,她终于明白大老太太一番苦心,心中坚硬起来,昂声道“什么不贤不孝?!你们黑了心肝也说出口?你要孝顺繁衍子嗣,我闺女也没拦着,我家虽是做买卖,可也知道何为妇道孝道?人道进门七年无处方为过,可我闺女成亲不到半年就给你纳了,这样你还说她‘妒忌’?!她进门三年,一个月中倒有二十多天是睡在你老娘屋里,端茶递水,伺候饮食,下灶上房,三更睡五更起,打骂没有半句还口,这还不贤惠?!”
李氏想起女儿年纪轻轻,却一副老妇般枯瘦模样,伤心难抑,几乎哽咽,众人听了也是唏嘘难言,指责目光纷纷射向孙氏母子,更有人暗想都不让夫妻俩睡在一起,如何教人家生儿子?真好一个刁钻刻薄婆婆。
孙母被众人看十分难看,纵使是面皮老厚,也不仅脸红了些,孙志高气鼓鼓低头而坐,闷声不吭,李氏恨意满涨,大声道“你们这般苛待我儿,居然还想休妻,还想要陪嫁!我告诉你们,休想!”
孙志高冷笑一声“男人休妻,天经地义,你如何拦得住?”
李氏也报以冷笑,从袖子中抽出一张纸来举起,道“你纳妓为妾,有辱斯,这是你那□在千金阁旧户籍,你虽为她赎身,但却忘了烧这旧籍吧,哼哼,她原是贱籍,我这就修一封,连这籍一道寄去给你老师和金陵学政大人如何?也叫那些成日与你吟诗作对生们看看你嘴脸,纵算不能革了你功名,你在士林名声……”
孙志高这次是真变了脸色,强自镇定“哼,读人风多了,名满天下余杭四子就个个都有出身风尘红颜知己。”
盛纭笑道“不过人家可都没往家里拉呀,更别说还让她登堂入室延育子嗣了。”
孙志高火冒三丈,却又不敢发火,通判大人就在外头,孙家族长一看李氏这架势,就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今日之事看来是不能轻轻揭过了,立刻转头劝孙志高“既然如此,待那女子生下孩儿,你就把她送了吧,没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不要妻子。”
孙志高闻言,忽然化身情圣,眼眶含泪“这万万不可!她,她卖艺不卖身,实乃一青楼奇女子呀!”
隔间里品兰低低骂了声“放屁!”明兰忍不住叹气道“这很正常,从来奇女子大多出在青楼,平常人家出来一般都是良家女子。”而这些奇女子通常都会遇到那么一两个嫖门英雄,上演一段可歌可泣真情故事。
不过淑兰没有明兰这么想得开,听到这里,她空旷眼眶终于落下滚滚泪水,掩着嘴唇无声哭泣起来。
这个时候,外头忽然进来一个管事打扮妇人,她恭敬走到李氏身边,过去一大叠单据和一大串钥匙,李氏拿过东西,微笑点头,孙氏母子一见此人,顿时惊叫道“卞妈,你怎么来这里了?”
那卞妈微笑道“我不过是跟着大姐陪嫁过去,本就是盛家人,有何来不得?”转头对李氏道“太太,这是姑娘陪过去田产庄子还有奴婢契,这是当初嫁妆单子。”
大老太太谋划了这么久,自然事事周到,孙氏母子前脚出门,留在孙家人手就立刻动手,粗壮杂役挡住门口,管事婆子迅速整理,打包箱笼,点齐人马,把淑兰嫁过去一切连人带东西都带回了盛家。
孙母一跳三丈高,几乎扑过去“好你个盛李氏,你居然敢抄我们老孙家?那都是俺家东西,你快还来!我,我和你拼了!”说着便要过去抓李氏脸,旁边仆妇连忙拦住了,在场仆妇都是李氏心腹,见自家大姐受辱,都暗自气氛,只听扑通一声,也不知怎么回事,孙母脚下一绊,结结实实跌了个狗啃泥。
孙志高连忙去搀扶,只见孙母咬着了舌头,结巴着说不出话来,品兰明兰心里大是爽快。
李氏一扬手中契,冷哼道“陪嫁单子在此!我可没拿你们孙家一针一线,倒是少了几千两银子和许多首饰,也算了,便当做是我儿住你家三年花用罢!哼,你若不服,要打官司,我也奉陪!”
孙志高怒不可遏,大吼道“她嫁了进来,便生是我孙家人死是我孙家鬼,她东西自然都姓孙!什么你我,都是孙家!”
盛纭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