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夫 作者:肉肉屋

    ，她马上就过来。”

    应了一声，沈梦见便走到了屋子中间的案边上，望着那一摞白条。伸手拎了拎，她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不对啊，这些白条不是白家的啊？”心里动了一下，她便把桌上那一小摞白条拿起看了看，“花满楼，欢喜楼？”

    这些白条不是沐少游欠下的么？怎么会在这里？目光动了动，沈梦见又在案上找了找，那一摞白家打的白条已经不见了。

    这会儿林氏还没有回来，沈梦见拿着账本，翻看着上面这个月的开销计划。事无巨细，只要涉及到银两的项目都被一笔一划的记在了账本上面。不过十二月份的开头有一笔银两只写了数目，却没有写出处。伸手在账目上面印了印，沈梦见发现记录这笔帐的墨迹还没有全干，再看看数目，与沐少游欠下的银子数目差不多，一共是两千八百两。

    才刚把这些事情梳理清楚，林氏已经从外面回来了。她手里攥着那一摞白条，面上尽是满满的怒气。沈梦见和未初尘见状，也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迎到了门口，“夫人回来了？”

    林氏没有应她们，只是径直走到了书桌边上，一掌把手里的白条拍在案上，“这个白家也欺人太甚了吧！欠了多少年的银子了，说赖便要赖了么？真是……”说着说着，林氏已然气急，连话也说不下去了。一边的沈梦见见状，连忙递上去了一杯茶，劝慰道，“夫人先消消气。”

    林氏望了沈梦见一眼，把茶杯接了过来，像是要把满肚子的怒火都发泄出来一般。她急急的喝了两口茶，接着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司徒家的老夫人原本跟我们两家也是交好的。这会儿，我是拉下老脸，去请司徒老夫人跟着我一起去了白家当个说客，谁知道，我的白条还没拿出来，就直接几句软话把我的嘴给堵上了。说什么今年经营状况不佳，又临近年关了，那里有余下的银子？居然还特意的穿着几年前的旧衣裳堵我的嘴，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沈梦见抿了抿嘴，这么些年都过去了，沐家一直就没有提起要收回白家的银子。

    这会儿若不是给沐少游还银子，也不至于让林氏急着把这笔烂账要回来。沐老爷压根就没想过要出面，想来已经是认定这是一笔烂账，估计也是不报什么希望的。若是能要回来，那也是好几万两，那沐少游的那笔银子也就是毛毛雨了。即便是以后，沐老爷知道林氏拿家用替沐少游垫付的账单，肯定也不会过多的责骂。

    望着林氏一个上午都是唉声叹气的模样，沈梦见不由的动起了脑筋。既然林氏现在想把这笔烂账收回来，自己以前对这些事情的了解也多多少少能起到一些用处了。若是把这个事情交给自己，不管结果如何，自己还是抓着白家的痛脚的，实在不行，把偷换胭脂的那件事情拿上台面，也不怕白家抵赖了。

    想到了这里，沈梦见的眸光不由的亮了起来。这会儿，老太太把自己派在林氏手下帮忙，若是能让林氏看中自己，说不定以后自己在这个家里面，也不会那么难过。就算是为了自己吧，把这件事情弄透彻了。

    沈梦见放下了手里物件的分派，走到了一脸颓然的林氏身边，像是闲话家常一般的信口问道，“夫人，您说司徒家的老夫人跟沐家和白家都是有交情的？”

    林氏正望着手边的白条愁眉紧锁，突然听见沈梦见搭话，她极其不耐烦的瞪了沈梦见一眼，“问这么多做什么？”

    瞧出了林氏语气里的不耐烦，沈梦见抿了抿嘴唇，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这回儿不是为了林氏，也不是为了沐少游，只是为了自己能在沐府站稳脚跟。挤出一抹笑容，她继续软声软语的说道，“夫人，梦见跟司徒家的大少奶奶素有交往。也听说司徒老夫人最疼爱的便是司徒大少爷，说不定，梦见叫司徒家大少奶奶去说说情，老夫人能够尽些心里，想想法子。”

    听到沈梦见这么说，林氏眸光突地一亮，脸上也有了些神采。她起身拉住沈梦见的双手，面上有浮起希望来，“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沈梦见松了一口气，连忙笑道，“当然，夫人可还记得有一回上官娉婷来府上找我来了？”

    林氏目光定了定，那件事她当然知道。那会儿派人去唤沈梦见的人还是她呢，司徒家素来就鲜与沐家打交道，上次上官娉婷过来，她可是印象深刻。想到了这里，她连忙朝屋子还在忙活的未初尘瞧了一眼，“未姐儿，你先出去了吧。我跟三少奶奶有话要说！”

    一边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未初尘听见林氏这么一说，目光暗了一些。却依旧一副恭谦的模样，应了一声，便轻轻的退了出去。

    林氏见未初尘出门之后把门带上了，便把沈梦见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梦见丫头，这笔账对沐府可是很重要的，你可一定要想办法劝说上官娉婷了。可能你不知道，若不是因为少游那个不争气的……我也不会急在这一时……”

    沈梦见听着林氏的说道，脑袋里面也跟着飞速运转起来。沐少游的事情，自己已经知道的七分八分了，不过白家、沐家和司徒家的关系她还是一团浆糊。听林氏说过之后，她才稍微明白了一些。

    原来以前这三家本就是歌城最大的三户商家，所谓强强联手，三家生意上的往来也是常有的事情。基本，歌城的酒楼和胭脂就被这三家给垄断了。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什么事情闹到现在这般僵的关系，林氏也不太清楚。

    她只记得在她嫁过来之后，白家与司徒家的关系要好一些。特别是他们两家的女眷，没事就经常在一起品茶，看戏。沐家老太太心气儿也高，既然她们不来邀约自己，那又何必拿自己个儿的热脸去贴她们的冷屁股？于是，天长日久的，自己与她们两家的女眷关系也淡漠了下来。

    沈梦见记得最为清楚的林氏的一句话便是，“我怀疑这次啊，肯定是司徒老夫人与白家人早就通过气儿了。不然，怎么我才过去请司徒老夫人，那边白夫人就换上了几年前的旧衣裳了？”

    三家原本就有些联系，只是，这会儿司徒家却只是充当了一个连接扣儿的作用，就像是个催化剂。用好了用恰当了，便是好处连连；可是万一拿捏不准，用错了地儿，也是祸事不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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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梦见献计

    从林氏那里回到锦绣苑，沈梦见想着是不是要去司徒家一趟，向上官娉婷打听一下有关司徒老夫人的事情。上次因为胭脂的事情，自己和上官娉婷已经打过了交道，这次过去，应该不算唐突。

    心里想着，她便行动了起来。吩咐描眉点珠备好东西，她便朝司徒家走了去。

    马车约莫行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到了司徒府上。沈梦见进了司徒府，便在前厅候着了。小厮说大少奶奶正在后院看戏，这会儿马上就派人去通传。

    沈梦见怡然地坐在前厅，目光细致的打量着前厅的装饰。上次匆匆忙忙陪着沐少卿来了一趟，也没注意看。这次打量了一番，却发现跟沐家前厅的规格大致都是差不了多少的。她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还不待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上官娉婷就已经从侧门里走了出来。

    “沐家三少奶奶？你怎么来了？”上官娉婷像是挺惊讶的样子，上次沈梦见陪着沐少卿瞧了那些胭脂，其他多余的话儿基本都是没有说的。这次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自己了？

    沈梦见听见上官娉婷唤自己，也连忙跟着起身，迎了上去。她目光落在描眉点珠身上，再往外送了送。她们也是机灵的把手里的礼盒递给了立在一边的丫鬟，之后便默默地退到了旁边。“见外了，见外了，上次司徒少爷帮了我家相公的忙，我还没有来道谢呢。这次，就权当道了谢，再看望看望你。”沈梦见面上尽是笑意，两个人相互扶着坐了下去。

    上官娉婷原本对沈梦见的印象就不错，这会儿见了她知书达理，心里更是生出了几分亲近。她连忙笑道，“你都知道说见外了，那以后我们就直呼名字吧。你叫我娉婷，我叫你梦见，你看可好？”

    沈梦见轻笑了一声，跟着点了点头，“这样也更是亲近，就听你的吧。”

    两个人闲话了一些家常，沈梦见问道，“方才听小厮说起，你正在后院看戏？这会儿我过来，可没有打扰你的兴致吧？”

    听到沈梦见突然提起看戏的事情，上官娉婷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她伸手把糕点盒子往沈梦见那边送了送，“嗯，正陪着老夫人在看呢。”说到这里，她又有些神秘的扭头朝四周看了一眼，压低嗓门说道，“不瞒你说，我对那个可是兴趣甚少。只是陪着老夫人和白夫人一起，免得扫了她们的兴致。”

    听闻此言，沈梦见眸光一亮，“咦，白夫人也在啊？”心里窃喜，这下可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上官娉婷捻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点头道，“嗯，那陈年老戏看的我直犯瞌睡。若不是有人来唤我，还不知道要无聊到何时去呢。”

    沈梦见听着上官娉婷带着几分调皮的话语，忍不住也跟着轻笑起来。这直性子的女子在这里还真是少见呢，让自己也忍不住生出几分亲近来。她把身子探过去了一些，“什么戏啊？我到这边来还从来没有看过戏呢。”

    上官娉婷瞪大眼睛望着沈梦见，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到南方来这些日子，都没有看过戏么？有唱小曲的，还有演杂耍儿的，若不是我看腻了，只觉得热闹非凡呢。”

    沈梦见故意做出一副万般期待的模样儿，“娉婷，能带我去瞧一眼儿么？沐家这些日子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哪来的空余时间看戏哪？”

    望着沈梦见满是期待模样，上官娉婷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嘱咐道，“这会儿我好不容易从后院出来，我们就只躲在侧门那边瞧几眼，我可不想再进去了。”

    沈梦见忙不迭的点头，跟着上官娉婷拐弯抹角的进了后院。

    拎着裙摆，听着耳边越来越响亮的奏乐声，沈梦见跟着上官娉婷停在侧门边上。“梦见，你瞧瞧，便是那些人了。”上官娉婷伸手往戏台上面指了指，“这会儿该是表演杂耍的时候了，瞧几眼我们就走吧。”

    沈梦见把脑袋探出一些，连连点头答应着。顺着上官娉婷手指的方向，目光落在表演台上面的戏子身上。没有胸口碎大石，也没有嘴里喷火，有的只是几个相貌清秀的女子穿着淡绿色的衣裙，顶着瓷碗儿，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来。

    沈梦见颇有些无趣的把目光别开，往台子下面挪了些。正对着表演台的是两个衣着光鲜的老妇人，她们吃着糕点喝着茶，不时把脑袋凑到一起，笑逐颜开。目光动了动，想必那两个人就是白夫人和司徒老夫人了吧？看着两个人的亲昵劲儿，沈梦见心底不由的唏嘘：就瞧着这个光景儿，也知道这两位是什么样儿的交情。

    请司徒老夫人去当说客？只盼着不要火上浇油便是谢天谢地了！沈梦不由的摇了摇头，“林氏这会儿可是打错了算盘。”

    再瞧瞧台下的那两位衣着光鲜，头上、手上的金饰可是一般人能见到的？所以说，那个白夫人可是真真的在林氏面前哭穷呢！

    看到这里，沈梦见嘴角渐渐的弯了一些，心下也有了计较。不待上官娉婷催促，她便往后退了几步，“娉婷，我同意你的看法，这个真的很无聊呢！”

    听沈梦见这么说，上官娉婷也禁不住咧嘴儿笑了。她拎起随身携带的丝帕，半掩着脸面，尽量把自己的笑声压下去，“咯咯，没想到在这个歌城还能找到知己呢。”

    沈梦见轻笑着跟着上官娉婷出了后院，心底有了主意，这会儿心里的轻松了不少。两个人又在前厅闲聊了一会儿，将近晚饭的时间，沈梦见便起身请辞。上官娉婷知道司徒老爷不太待见沐家的人，也就没有过多的劝留。只是带着贴身丫鬟亲自把沈梦见送到了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

    第二日一早，林氏刚跟沈梦见碰面，便急急忙忙地打听起来。避开屋子里面的未初尘，林氏把沈梦见拉到了一旁，“梦见丫头，听说你昨个儿去了司徒老爷的府上，那边怎么说？”

    沈梦见面露难色，“昨个儿梦见去了司徒家一趟，上官娉婷虽是答应了帮我劝劝老夫人，可是她也没能给我一个准信儿，这个，我也不能打保票。”

    林氏原本满是希冀的脸马上黯淡了下来，她无趣的叹了一口气，“你跟上官娉婷也就那么几次的来往，能有多深厚的交情？我是病急乱投医了！”说道这里，林氏又是满脸失望的看了沈梦见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梦见上前一步，拉住林氏，“梦见人微言轻，也不知道上官娉婷能不能请动司徒老夫人替我们当说客。不过，梦见倒有另外一个法子。只是，这个法子可能要夫人再受点委屈了。”

    林氏眸光犀利了一些，望着沈梦见，“若是真有什么好法子，我这点脸面又算的了什么？不过，你先得跟我说说，我拿捏拿捏这可行不可行。”面前这个新媳妇儿，以前看起来迟钝懦弱，自己那会儿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也是万分的想不通，为什么老太太会重点培养她。这会儿居然要沦落到让她想办法把自己拉出困境，想到这里，林氏只觉得心里五味俱全。

    “明个儿夫人便请来一个戏班子，唱些小曲儿，表演些杂耍。然后再把司徒老夫人请过来，不提银两的事情，只管闲话家常便是了……”沈梦见正准备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林氏越听脸越黑，还不待沈梦见说完，她就出声打断了，“不提银两白条的事情，那我请她来作甚？”

    沈梦见连忙说道，“夫人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

    林氏没好气的白了沈梦见一眼，有些气闷的坐到了一边，“那好，你倒是说说看。”

    “夫人，等到戏快要演完的时候，你就顺口提起沐家的胭脂作坊要重建的事情。”沈梦见在林氏面前踱着小步，忽视了她满脸震惊的模样，“说到这里，司徒老夫人定会先提起白家的借用和田玉磨子的事情。到时候，您就满不在乎的说那么一嘴儿：‘白家也太不上道了，赖了这么些年，银子压根就没缴上来一次。这会儿沐老爷就只当破财消灾，以前租用磨子的银两都不要了……’”

    “梦见丫头！”林氏听到这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拍案而起，脸色全黑，提高音量怒斥道，“我还当你是个知分寸的孩子，没想到今个儿一看，也跟你相公一样的，是个不着调的。”

    沈梦见肚子里的话梗在喉咙里面，她满脸焦急的跟林氏解释道，“夫人，您听梦见把话儿说完嘛。”

    林氏闷哼一声，斜睨了沈梦见一眼，“罢了罢了，白家的这笔烂帐我跑了不下二十次都没能缴回来。就凭着你，未必能有什么好主意？只当我昨个儿太高估了你，以后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了，我自己解决。”说完这些，她便“哼”了一声，拂袖离去了。

    剩下沈梦见急急的往外面追了几步，“夫人，夫人，您听我把话说完啊！”追到门口，林氏早已经拐弯离开了，沈梦见跺脚叹气直摇头，“怎么一个个都是这个性子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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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理还乱 驭夫·正文 101、巧施妙计

    竖日一早，沈家后院便张罗着搭架戏台子，后院打扮的的戏子们正在台下耍着花枪，拉开筋骨。平日里都不见这仗势的丫鬟婆子们一时间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远远的观望着。

    “这夫人是演的哪一出啊？怎么这个时候倒想起来要看戏了？”

    “想来是老爷外出了，恐怕几个姑娘小姐闲不住，才想着要看场戏热闹热闹吧。”

    “那怎么就没见到其他的小姐姨娘啊？就只有夫人跟三少奶奶在这边忙活打理？我听说啊，好像一大早就书了帖子，去请司徒家的老妇人来看戏呢。”

    及格多嘴的婆子远远的议论着，直到及格丫鬟迎着一个体态微胖的老妇人从前厅走了进来，她们才住了嘴，急急忙忙地走开，又继续手里的事情去了。

    沈梦见和林氏这会儿已经把一切都布置妥当了，只等主人公来了。还不待坐下喝口茶休息一下，便得了信儿，说司徒家的老妇人已经到了。林氏和沈梦见连忙理了理衣襟，噙上满脸的笑容，迎了过去。

    “哎呦，老姐姐，您可算是来了。”林氏一脸的笑意，伸手扶住方才走进后院的老妇人。

    老妇人脸上虽然是噙着笑，可面上的表情却有些得意。这让林氏瞧了只觉得心里不畅快，可是又不能说些什么。老妇人也顺着林氏的动作，把手搭在她手背，声线拖长，“可不是嘛，上次跟你一起品茶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真是没有想到了，这会儿沈夫人居然特意请我这老婆子来看戏，真是受宠若惊啊！”

    司徒老夫人话里参杂着一些鄙夷，稍微机灵一点儿的人都能听出来。林氏闷着头翻了个白眼，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又是一脸的笑，“是啊是啊，这是晚晴的错。沈家杂事多，我都忙晕了头了。来，老姐姐请坐。”林氏搀扶着司徒老夫人坐下，自己也轻轻的做到了边上，“这个戏班可是打从京城那边过来的，因为赶着回家过年，这才让我给撞上了。不然啊，可是难得一见呢！老姐姐这回儿可得仔细看看。”

    司徒老夫人的心思自然是不在这戏上面，来身价之前，她就和白家的夫人计算过一阵。

    太难约莫着，这个林晚晴就是上次讨钱没能开口，这回儿又想讨好司徒老夫人，好让她去做说客。

    细细的品了一口茶，司徒老夫人怡然自得的观望着已经开场的戏台，一副淡然的模样。她在心底盘算着，若是林氏一开口，自己便权当听听。她说的话，自己也应下，只是……做不做，那可不就是由自己了？想到这里，司徒老夫人的眉眼又开了一些，一边吃着手边的精致点心，一边乐呵呵的看起了台上的戏。

    两个时辰过去了，让司徒老夫人奇怪的是，林氏居然一直就没有开口提说客、或者白家欠下银两的事情。这不禁让她有些纳闷了，不过，真念头虽然在脑海里闪过一瞬间，回头望着林氏淡然看戏的样子，她也就没有再细想。

    直到所有的曲目都唱完了，戏子们也纷纷下台领赏去了。林氏起身询问，“老姐姐，这戏如何？”

    司徒老夫人挑了挑眉头，想来是要说正事了。“挺好挺好，还真比那些一般儿的戏团要好上许多倍。”说到这里，她便故意说自己身子乏了要回去歇息，想探探林氏的口风。

    林氏依旧是一脸笑眯眯的，听闻此言便起身说是要亲自送她出门。

    见林氏还是没有要提起话头的迹象，，司徒老夫人忍不住心里打起鼓来：难道她们真的只是来请我看戏的？望着林氏一脸温婉的笑容，司徒老夫人背后的汗毛居然直直站立起来，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敢让林氏亲自送，连忙说道，“不必了，不必了，妹妹陪我看戏看着这么些时候，只怕是也乏了。”她顿了顿，看见了立在林氏身边的沈梦见，连忙伸手一指，“就叫这个小媳妇送送便是了。”

    林氏点头应下了，可还是把司徒老夫人送到了园子门口。

    沈梦见低着头跟在司徒老夫人的身后，迈着小步子，一点儿也不敢逾越。走在前面的司徒老夫人看到沈梦见长相乖巧，也甚是懂规矩。万分疑惑不解的时候，居然想从她口里套出点什么来，“你是沈家的媳妇还是闺女？”

    沈梦见连忙抬头，“回老妇人的话，是媳妇儿。”

    “嗯，”点了点头，放慢了步子，司徒老夫人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们家夫人今个儿就真的为看来看戏的？”

    沈梦见装出满是不解的样子，“当然了，夫人说是许久没有在一起聚聚了。便特意遣了手下的丫鬟去请的您呢，老夫人，这戏你还满意么？”

    “嗯，”胡乱应了一声，司徒老夫人继续道，“还不错，还不错。”

    “不错便好！”沈梦见连忙结果话茬，“夫人说了，待到胭脂作坊重建之后，还要去请京城最好戏班子来这里表演呢！到时候，肯定也会一并的请了老妇人的！”

    “什么？！”司徒老夫人听到了这里，突然惊呼了一声。她猛的停下脚步，“你方才说什么？沈家要重建胭脂坊？”

    “嗯！”沈梦见瞪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望着她，似乎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那……”司徒老夫人继续追问道，“那，你有没有听你们夫人提起过，那个租用你们家磨子的白家？那便是怎么打算的？他们家怎的没有得到这个消息？”

    沈梦见低头，嘴角扬了扬。“白家？老妇人说的是开的‘殷红柳绿’的白家么？”

    “对对，正是！”司徒老夫人连忙应声，“他们家怎么没听到说起过？你这消息准确么？”

    沈梦见一副满脸骄傲的模样，她抬起了头，“老妇人怎的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可是跟在夫人身边学算账的唯一一个儿媳妇呢！上回我听夫人说起过那么一嘴儿，好像是提起过什么白家白家的。”

    司徒老夫人眼睛立刻就放了光，她连忙捉住沈梦见的双手，“来，告诉老夫人。”

    沈梦见眸光黯淡了一些，“可是，这事儿还没实施呢。老爷这些天便是出去看地皮了，这回儿便说了，我怕，我怕夫人……”

    司徒老夫人手里的力道加大了一些，“方才你没瞧见么？我跟你们家夫人是什么关系？你说，就算夫人知道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你的。”

    听了这话，沈梦见才长舒了一口气，“那日，老爷到了帐房这边，让夫人把白家欠下的白条理一理，算出个账目明细来。而后又说，这白家也着实是太不上道了，欠了这么些年的银子，居然一直就没有给个说法。也罢也罢。就当是破财消灾。”舒了一口气，沈梦见继续说道，“老爷说，那些欠下的银两啊，也就不再找白家讨要了。不过以后胭脂作坊换了地儿，就只拿着不方便做借口，以后再也不把和田玉的磨子借给白家了。还说什么，白家的情分这么些年也已经还够了，以后便绝了来往才好。”

    司徒老夫人一听沈梦见这么说，顿时脸色就白了不少。面前这位小媳妇虽然嘴巴不严实，可是看起来年纪轻轻，而且她们两个人也未曾见面，她也不至于说些混话来讹自己才是。一想到这里，司徒老夫人满心想着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白家夫人，于是招呼也没打，便急急忙忙地出了沈家的大院。

    望着她急急忙忙离开的身影，沈梦见嘴角又忍不住扬了起来。

    躲在一边的林氏这个时候也加快了步子，走到了沈梦见的身边。她望着司徒老夫人离去的背影有些发愣，伸手拉了沈梦见一把，“梦见丫头，你保证这样有用？我只怕事情没办成，回头让老爷知道了，怕是说不过去的。”

    沈梦见回想起方才司徒老夫人在自己面前的种种表现，心里踏实了一些。这法子虽然有些旁门左道，可是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对于好的生意人，必是要以诚相待的；可是面对这种j商赖皮，也只有以恶制恶了。

    回头安慰着林氏，“夫人，那个白家夫人却是个精明的人儿。这会儿，只想着是我们家老爷要与他们家撕破脸皮，以前那些个银子都不要了，大半会动脑筋的人都知道是要懂真格儿的了吧？白家夫人回头仔细计算一下，若她是个聪明人，便知道那和田玉的磨子只有我们一家有，每年的租金才多少？他们若是自己去买磨子，不知道要花去多少银两呢！”说到这里沈梦见才瞧见林氏的脸色稍微转好一些。

    “夫人，只要是个精明人便知道怎么去算这笔帐。白家既然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肯定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沈梦见脸上扬起了一丝得意的神采，“我猜啊，这会儿，白家夫人正和白老爷在家里挠着脑门儿想对策呢！”

    欲理还乱 驭夫·正文 102 莫道无情

    沈梦见意料的一般，第二日一大早，白家老爷便了。

    犹记得林氏得知白家老爷来沈家时候，递给自己那含着几分赞许的眼神。沈梦见一个人坐在锦绣苑里，不由得笑的咧开了嘴。

    沈老爷这几日并没有回来，所以这些个事情也并不知情。白老爷请上沈家上上下下到歌城最好的酒楼里面胡吃海喝了一顿，而且，最上好的布料丝绸，沈家主子们每人两匹。酒足饭饱之后，曾经在沈家帐房待了十几年的那一摞白条居然被白老爷给换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摞厚厚的银票。

    这不由得让林氏笑开了眉眼，乐呵的连清点的事情都忘记了。本来嘛，这些因子只怕是永远都收不回来的，没想到这会儿还能让白老爷亲自送上门，可不是太出乎意料了么？

    补齐了年前欠下的银子，白老爷还跟林氏立下了字据，每年的十二月份把下一年的租金交齐了。这过程中，林氏还不时的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虽没有开口说些什么，白家老爷自是猜到:林氏是害怕让沈老爷知道了不好交代。他随即从身后摸出了另外一叠银票，递到了林氏的面前，“嫂夫人，这些事明年的租金。咱们也合作了这么些年了。沈老爷宅心仁厚，该不会与小弟计较这些吧？”

    听到白老爷如此恭维的话语，林氏只好满脸为难的叫沈梦见收下了他手里的银票，重新又写了一张字据，递了过去，“既然白老爷如此诚信合作，沈家又岂可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是儿啊，便由我做主以后便定了下来吧。若是老爷还有其他的想法，我也尽量劝说着。”

    见林氏拍着胸脯做了保。白老爷胸口的那块大石马上就落了地。“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有劳嫂夫人了”

    林氏亦是眉开眼笑的，她陪着白老爷吃过一盏茶之后，白老爷便起身告辞了。沈梦见听着林氏吩咐，乖巧的跟着把人送了出去。

    且说白老爷回到白家，满脸郁闷的回到自己房里不再说话。从前厅急急忙忙赶来的白夫人听说了白老爷亲自给沈家送去银子的事情之后，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她板着脸，闷不做声的坐到白老爷神笔啊，没好气的说道，“老爷真是越老越糊涂了，那胭脂坊那么大的地方，而且这些年沈家的胭脂生意正红火着呢，怎么可能突然要换地方？只怕是……”

    还不待白夫人把话说完，白老爷就一掌拍在了手边的木桌上。这一下把白夫人唬了一大跳，她瞪大双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白老爷愿被就是远近闻名的怕老婆的主儿，这回儿既然敢当着夫人的面拍案而起，这突然一下，却也把母老虎般的白夫人给唬住了。

    “妇人之见！你懂些什么？”白老爷皱着眉头，心下盘算着：他又何尝不心疼那些送出去的银两和布匹？整整七万五千两，那可是他胭脂坊将近一个季度的盈利 啊！

    一听白老爷这么说，白夫人猛的回过神，她柳眉倒竖，叉腰站了起来，“我不懂？我不懂，至少我也知道跟司徒老夫人打好关系，从她嘴里套话出来。我不懂？我至少也知道在林晚晴来我们家催帐的时候，换上旧衣裳，让她开不了口。你能做些什么？你倒是说说看，没用的东西，就会把自家的家当送到别人门上去，这白家迟早给你败光了！我们的儿子女儿以后就甭活了！”一口气说完这些，白夫人随即扯散了自己的头发，瘫坐到一边的床榻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白老爷不胜其烦，隐忍半天之后，终是低眉顺目，弯了身子来到夫人面前请罪，“夫人啊，你好糊涂啊！”

    白夫人自是不予理会，只管哭的更凶。

    “你方才所说的那些，我又怎会不明白？”白老爷无奈的坐到白夫人的身边，“我只是在想，就算沈家不是真的要重建作坊。那个小媳妇敢这样跟司徒老夫人放话，保不齐也是林氏应允的。林氏可是沈老爷的原配，人本就精明，到时候耳旁风再这么一吹吹……”叹了一口气，白老爷眼里流露出些许怒意，“到时候，只怕是真的撕破了脸，我们上哪里找和田玉磨子去啊？姚中顶，沈家给我们这个价钱可是市场价的一半啊，这笔帐，我一算，心里便明了了。”

    抽抽搭搭的听着白老爷说完这些，白夫人才止住了哭意。她恨恨的泪，咬牙切齿的说道，“哼，上次便是那么容易们。没想到，这次居然算计起我们来了！”

    白老爷心里的算盘拨的清脆响，“这些事情以后少说，外人听去了不好。”

    闷哼一声，白夫人赌气的说道，“只盼着林晚晴以后千小心万小心，以后不要栽在我手里，不然我肯定叫她好看。”

    沈梦见帮着林氏出了一条妙计，把白家赖了十几年的烂账都收了回来了。这事儿在沈家这嘴杂的地方便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儿的传开了，原本可以待在“胭脂镇”的沐少卿自然而然的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拐弯抹角的从那些长工们嘴里打听着，不过那些个人也是东凑一句，西说一嘴儿，不甚清楚。这倒是着实让沐少卿着急了一把，他记着想知道沈梦见最近的近况，也打从心底的有些得意洋洋，怎么说的，她沈梦见也是自己的媳妇儿。迎着那些个长工艳羡的眼神和句句吹捧的话语，沐少卿只觉得心情舒爽不少。就在那一瞬间，心底居然莫名的涌上来一阵想要即刻就见到沈梦见的念头。

    沐少卿向来就是说风就是雨，这回儿即便是没说，想着，也觉得自己这么些天没有回锦绣苑，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于是，他便放下了手里活计，赶上马车往沈家去了。

    沈梦见这个时候方才从福祉苑忙活完出来，她领着描眉和点珠在锦绣苑拨弄一些花草来打发时间。自从前几天自己替林氏解决掉白家那笔烂账之后，她对自己的态度虽说有了些许的改变，但是林氏本就是一个城府心机极深的人，却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完全推心置腹的对待自己。但是，在沈梦见看来，林氏平日里不再对自己冷嘲热讽的，而且府内的内务，若是有些事情要林氏亲自处理的，她也会把沈梦见带在身边。

    沈梦见拎着小花锄，轻轻的松了松院子里面的花田的土，想着林氏这些日子对自己的态度的些许改变，嘴角不由得扬了起来：看来，忍心都是肉做的。低头把那些已经掉落的花儿拾起来一些，沈梦见伸手把它们都捏碎了，洒在有些湿润的土地上面。

    前些日子心思都放在这件事情上，也无暇空下心思来想其他的事情。可是现在，事情一解决，她便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手里虽然拨弄着那些花儿，可是一空闲下来，她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个登徒子相公的脸来。

    “可恶的家伙！”沈梦见想起沐少卿，手里的动作不由得加了些力道。没错，沐少卿就是个可恶的家伙！说什么胭脂铺里的事情多，说什么不久之后便要乡试了，要在胭脂铺里呆着，就不常回家了。

    愤懑的挥舞着锄头，沈梦见嘴里也不由得碎碎念起来：“什么胭脂铺里面事情多；还不是自己求着要外出送货？说什么要乡试，不是说自己是个目不识丁的人么？在胭脂铺里呆着，保不齐是去了欢喜楼找哪个相好的吧？”想到这里，沈梦见手里的力道猛的增加了不少，手里的小花锄也跟着抖了一下。“你这个登徒子，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回来，我沈梦见才不稀罕呢！”

    “喂，你再用点力，这些花全会被你锄死的！”

    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不过的声线，沈梦见猛的回头。不意外的看见了 那张熟悉的俊秀脸庞，一丝喜悦从胸口浮了上来。她睁大了，眸子，在喜悦即将溢上脸庞的时候，强压了下去。“哼！”闷哼一声，沈梦见把头扭到了一边，手里的动作继续。

    沐少卿方才捉到了沈梦见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顿时大好。他挑了挑眉头，上前几步，一把握住了沈梦见手里的小花锄，“三少奶奶，你没听见我方才说的话么？你再锄下去，这些花儿可真的就都活不成了！”

    直到这个时候，沈梦见才楞了一下。她低下头往脚下一瞧，也不由的吓了一跳，脚下的花儿已经被她方才那几下锄的七零八落了，有些讪然的看了沐少卿一眼，沈梦见把手里的小花锄松开了：这哪里是锄草啊，分明就是在搞破坏嘛！

    沐少卿接过沈梦见手里的小花锄，弯下身子把被她锄的零零散散的花草扶正，又敲了一些泥土。他忙着手里的活计，头也不回的说的说道，“三少奶奶方才嘴里念得，可是我这个登徒子？”

    欲理还乱 驭夫·正文 103 嬉笑怒骂

    没好气的送了沐少卿一个白眼，设梦见蹲下身子有去的花草，“我说谁那是我的自由，不要你管！”

    沐少卿顿下手里的动作，脸上略带笑意的看着沈梦见。那略微清瘦的身子， 还有姣好的容貌再加上满脸置气的模样，愣了一会儿，。心里居然升起了淡淡的情愫。一时间，他居然有些好奇：像她这样=的一个女子，孤身嫁到沐家，到底是什么让她可以支持着她一直这么倔强。

    对了，好像她还没有对自己说过一次软话呢！想到这里，沐少卿止不住脸上的笑意，他把身子往沈梦见那边靠了靠，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夫人，你当着就这么讨厌我么？”

    被突然这么一问，沈梦见手里的动作都僵住了。她有些愕然的回过头，看见了沐少卿一脸的认真，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你……你又在说什么胡话？”胡乱的说完这话，沈梦见连忙把头别开。

    沐少卿似乎探到她的一丝慌乱，他抿了抿嘴唇，伸手把沈梦见拉了自己面前，“我不是在说胡话，你、真的那么讨厌我么？”

    “我……”沈梦见对上沐少卿的眸子，呼吸似乎也渐渐的慢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的安静之中，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有些不平静的心跳。

    看见沈梦见欲言又止的样子，沐少卿心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旋即脸上又出现了以往常见的浪荡子的模样，他伸手捏起身边零落的花瓣，用手指揉捏碎了。望着指尖有些微红的色泽，他使坏的往沈梦见脸上涂了去，“既然这么讨厌我，那我不扳回本来，怎么对得起你给的登徒子名号？”

    原本微楞的沈梦见这会儿突然回过神来，她连忙伸手在脸上拭了一把，就起身挥着小花锄朝早已经跑远的沐少卿跑了去，“沐少卿，你这个笨蛋！可恶！”

    直到沈梦见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寝室之后，才愕然的看见沐少卿的那个家伙已经好整以暇的坐在那儿喝着描眉点珠泡的杏仁茶了。他不时伸手用茶杯的盖子轻抚的浮上来的茶叶，一边细细的抿了几口。“好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现在描眉和点珠都在场，自己也不好发泄。沈梦见攥着粉拳，气的脸色都变了不少。

    一边的沐少卿只觉得好笑，以前怎么没发现沈梦见这么有趣呢？

    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