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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公子 作者:南方赤火
旷已在肃立等待。
他沉声问:“有笔墨吗?我给君父写封信。”
赤华喜出望外,赶紧吩咐从人准备笔墨绢帛。
枣儿在旁边敬畏地看着。
荆旷润了笔,再确认一句:“何时让我见徐国新君?”
“明日一早,有车来接。”她早有准备。
“何时送我回国?”
“荆侯答应退兵的当天。”
荆旷满意地点头,刚写两个字,又临时想起谈条件。
“我的那些旧从人……”
“悉数送回,你放心。”
他点点头,又写两段,犹豫了片刻,似乎有点难为情。
“那……那能不能再加两辆车。我这里的一些……物件,我想一并也带回去。”
赤华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强行忍笑。
过去的公子旷生活豪奢,一件衣裳穿抽丝了就扔,上好的五花肉拿来喂狗,稍微不顺意,随便踢毁东西更是家常便饭。
如今他可算知冷暖,自己亲手补的几件歪歪扭扭的破衣,亲自编的藤箱,甚至亲手修补过的鸡笼,还有那几头膘肥体壮的小猪,他一样也不舍得,都想打包带回去!
这点事赤华倒也能做主,于是爽快应了。
荆旷喜上眉梢,终于真心感激地朝她一点头,然后指指灶台边忙活的村女,小声说:“枣儿也随我回去,好么?”
赤华终于不耐烦,甩个小白眼:“问我干嘛?问她。”
他以为她会吃醋啊?果然是本性难移。
*
荆侯将公子旷的来信通读了两三遍,喟然长叹。
荆旷果然是他的众多儿子里最有才干的一个。这副文笔和思路,其他人写不出来。
他洋洋洒洒,从国内到国外,从民到官到贵族,最后引申到家国天下——诸子百家引经据典,一样样的剖析,此时此刻贸然开战,是如何的弊大于利。
——这些不足为奇,朝堂上那些大臣也能舌灿莲花,说得跟他一样好听。
但荆旷的语调里还含着不少暗示:他已与徐国新君结纳为友,两国日后会摒弃前嫌、互相帮扶。若荆侯一意孤行地攻徐,未免让他里外不是人;若他以后有幸回国,不管是父子关系还是君臣关系,恐怕都会受到很大影响。这让他日后如何面对宗亲、面对群臣、面对其他诸侯呢?
写得很隐晦,但荆侯读出了所有的弦外之音。
荆侯有野心不假。但他最大的野心,不是自己生前的作为与名声,而是荆国世世代代的稳定富足。
公子旷是他一力培养的继承人。他年岁已大,怕是没精力培养第二个了。
他栽了好大一棵树,原本就是为了留给后人乘凉的。至于自己能不能摘到当季的果子……
并不重要。
他琢磨了一整夜,第二天,顶着一双黑黑的眼袋出来。
“徐国负责谈判的使臣是谁?谈谈条件吧。”
*
荆侯磨磨蹭蹭的退兵,与徐国签订了长期的盟约,恢复了唇齿之邦的关系。
双方各自做出了不小的让步。被扣押在徐国的荆国长公子旷如约返回荆都,身边的从人幕僚全须全尾,也一个没少。
甚至还多了一个。
两朝文武都松口气。除了几个想从战争中捞功名的不入流武将,都暗自欢庆。
其余等着隔岸观火的诸侯,见好戏搭起了台,却堪堪半途而废,未免唏嘘不已,暗自惋惜。但表面功夫还得做足,各自向荆徐两国发去公函,宣扬国君们的非攻和仁义。
只有荆侯本人,憋了一口难以言说的酸怒之气,据说从公子旷回国那日就开始卧病不起,许多野心勃勃的朝政计划,也慢慢荒废了。
反倒是公子旷,从徐国磨难一遭回来,却似乎判若两人。他丢弃了以往纨绔的派头,封存了许多奢华无用的玩器,亲自参与春耕秋收,提出了不少造福百姓的政令,让朝臣们刮目相看——他对民间疾苦的了解,竟似乎比不少士大夫还要深入得多。
他甚至还在宫里养起了猪——据一些底层出身的宫人传闻,养得还很肥,让他们怀念起了家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