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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1

      女公子 作者:南方赤火

    是被荆国军马救的?

    自从被他粘上之后,唯一一次提到这事,是宿在鸨羽关那夜,夏偃扮成徐国兵,隔着窗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荆旷闯她房间欲行不轨,拉拉扯扯之间,随口带出来的一句“你是我救的”。

    难道夏偃当时并未离开,而是躲在窗外,都……都听见了?

    她自觉立身规矩,这事没什么丢人的,况且夏偃也没资格管。但依旧控制不住的羞惭。

    她再次背过脸,自己默默消化一些难以言喻的情愫。

    直到听夏偃没心没肺地一乐:“我曾在荆旷的寝室外面,听到他半夜喝闷酒,说什么煮熟的鸭子飞了,自己救下来的女人,转眼六亲不认了——我就猜他说的是你。”

    一句话到最后,居然笑出声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本来手里拎着一壶……嗯,看在他救过你的份上,我后来就没往他的酒里掺。”

    赤华差点没一口气呛着,“一壶什么?”

    “水。”他答得迅速,没等她尾音落地。

    赤华冷冷一声“哦”。往酒里掺水算什么罪过?

    俩人相顾无言,较量气场,互相觉得对方没那么可靠。

    最后赤华妥协,不追究他胡闹。她想,这么大个子的人了,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什么都不懂。

    这要让人抓着了,说他给公子旷“下毒”,十个公子瑶都保不住他。

    她叹口气,把歪到天边的话题拽回来:“没错,是公子旷把我带回荆国。他也问过我的身世经历,但我鲜少记得——我没撒谎,今日对你也是这么说。

    “我只记得那场战争很短,但是很激烈。兵马的声音在耳边挥之不去,让我头痛得想死。我记得当时偃都里人人绝望,但还有人传说什么,荆国跟我们关系紧密,定然会派兵来救的——他们确实来了,虽然为时已晚。我记得有人对我说,跟着荆国的将军走,在那里,会有人庇护我。

    “至于我自己……呵,我地位高贵又怎样,我就算是偃国的贵族女眷,又怎样?没了国家,这些身份,没任何意义。我们亡国之民,就算是宗亲,是国君,到了别国土地上,不也是庶人一个么?”

    这大约是她头一次向旁人倾诉,诉出了一丁点的心里话,让她又是不安,又是爽快,好像心底有什么东西被掏空,被人植了种子,开出五彩缤纷的花儿,送回她眼前。

    夏偃沉默无言,有点后悔方才冒然询问。

    其实对他来说,赤华出身何处、身份为何,全都无关紧要。她就算是个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精怪,他也会百折不挠的跟着。

    只是因着自己的身份暴露,自觉丢脸,因此想要“礼尚往来”,讨一点公平罢了。

    只有最后一个问题,夏偃纠结许久,胆怯不敢言明。

    但他现在突然敢了。她娓娓的嗓音萦绕在他耳边,给他注入了十分胆色。

    他问:“太子景龙,你当初为什么一意孤行的要嫁他?”

    赤华一怔,没料到他会出此问。刚才明明还在凄风苦雨的谈身世,这人的想象力却脱缰而行,一路奔到天涯海角,还提回来了个不开的壶。

    她不由显出片刻恼怒,眉心蹙成尖。

    “你要是我,你有得选?”她挑衅般的,冷冷答。然后转身就要走。

    “等等,当然有啊,我……”

    我不是几次三番的提出带你出逃么!

    夏偃还想垂死挣扎的解释,却忽见她一滴泪挂在眼角,她有意绷着面孔,深深换几口气,没让它落。

    他把后头的几百句话吞下肚去,委屈地想,看来有些事,他还是不配知道么?

    赤华终于绷不住。她想起替嫁路上,荆旷也问过她几乎一模一样的问题,毫不留情地质问“你是不是贱”。

    她默默伸手蘸眼角。夏偃目不转睛看。她的一双手白得近乎透明。指节圆润,指尖细嫩,几乎无肉也无骨,像精心雕刻的象牙,让他有冲动将它握得紧紧的,安慰她,向她道歉。

    黑夜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所有那些在阳光下的人模狗样,此时通通现出原形。那些原本挣扎在理性之下、说不得的念想和渴望,都被浓墨渲染得无比顽强。对有的人来说,黑暗是逃避的处所;而对于另一些人,黑夜滋生了他的胆气,让他从“胆小鬼”变成了“没那么胆小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