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女在古代后宫的幸福生活第11部分阅读
宅女在古代后宫的幸福生活 作者:roushuwen
,“死了?”
“死了。 ”
“谁?”
“不知道。”萧羌的声音淡淡的。然后他回答了海棠上一个问题,“抓了我在手里,沉烈会想如何拿我威胁大越,这麻烦确然比为报私仇一刀砍死我的赵亭大得多。”
海棠点点头,继续向前走。
她觉得有滚烫的液体从脚底流了出来,然后立刻冰冷,黏黏的粘在了脚上。
脚上流血了,但是她不大想管。
反倒是萧羌看出了不对,两人已经离开河岸颇远了,来到一个背风又隐蔽的土坡下,,他拍拍海棠的肩膀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在一个树墩上,柔声说道,“把脚底包扎一下再走吧?伤口耽搁了只怕走的更慢。”
海棠点点头,伸手到长裙里撕下还比较干净的布条,刚要扯开包扎,萧羌制止了她,费力的拉了一下襟口,没有拉动,反而疼得额头一阵虚汗,他喘口气,声音有些哑,“笑儿,药在我的怀袋里,一个小鲨鱼皮包,应该还在,你先给脚底包裹一下,不然没法走路就糟了。”
海棠沉默着伸手到萧羌的怀里去拿东西。
男人的体温通常都比女性要高,之前几次身体接触,萧羌的身体总有一种从容不迫的,带着凉薄的温度,现在隔着几层菲薄衣衫,男人的体温灼烈了起来,她冰冷指尖碰到的一瞬,竟然有被灼伤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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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笑儿,你想抱朕吗?(3)
暖和又舒服。
于是她就慢慢的摸,最后整个人抱了过去,下巴靠在了男人的颈窝。
萧羌漆黑的长发如今湿淋淋,带着水的腥味,并不好闻,她偏偏把头埋了进去。
似乎是在撒娇?
她想了想,又想了想,算了,这样类似撒娇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那次被冤枉,丢到掖庭的时候,这个男人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那时他抱她入怀,然后轻轻吻她,和她说话,柔软的声音安抚了她。
她本以为这次萧羌也会安慰她,没想到下一秒,大越的皇帝却推开了她。
看着面前有些受伤又难堪的少女,萧羌摸摸她的头,“先上药再说其他的,安全了随便你抱。”
随便你抱随便你抱……
被这四个字萌到了,海棠伸爪取出药包递给萧羌,萧羌翻出急用伤药递给海棠,告诉她怎么用,又拿出里面两片散发药香的东西,递给了海棠一片,余下的一片自己含在嘴里,“山参片,吊命提神,压在舌下,不要咽下去。”
海棠吞到嘴里,山参的浓郁味道盖过了周围的水腥,她立刻觉得舒服不少。
稍事包扎了之后,两人慢慢继续向里深入,拐过几道土坡,已然看不到云林江了。
天已快大亮,海棠极目远眺,只见土坡下一片黄澄澄的沙土地半掩着一座废弃的小村,她看了看萧羌,萧羌点点头,两人朝那边走去。
一边走,海棠一边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见有人来追?”就算事情混乱,此时也应该有探子了啊。
萧羌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唔,我们大概进了长昭的范围。长昭是东陆第一军事强国,白玉京和沉国确实没胆子越境来追。不过昨天晚上闹成那付样子,长昭肯定也要沿岸戒备追查,只是没有这么快而已。”
海棠点头,扶着萧羌到了小村,仔细选了一间已经半被黄沙掩埋在地下,从地表几乎看不出来,但是还很结实的房子进去。
屋子里不进一点光,萧羌摸了片刻,找到了什么,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他低低吩咐了一句,单手轻柔的掩住海棠的眼睛。
海棠耳边蹭的一声响,立刻就有暖黄|色的光芒透过萧羌的手掌渗入了视网膜。萧羌放了心,极短促的喘了一声。
在黑暗里骤然接触光线对视力不好,海棠知道,于是就安静的在萧羌的手掌下睁动着眼睛。
片刻之后,萧羌松开了手,眼前是一个卧室一样的小房间,有半边塌了的土炕,萧羌用火折子点燃的了一堆破席子一样的东西,他微微佝偻着身子,费力的弯下身,把还裹在身上的裘皮铺在地上,坐到了炕上,环视一眼四周,忽然唇角一弯,再看向海棠,眼睛里居然又恢复了一贯春水温柔,向海棠伸出手,“来吧?”
“干吗?”即便如此疲惫又狼狈,海棠同学身上的警戒系统依然发出了警报。
“卿刚才不是想抱朕吗?朕现在就在这里哟~”
男人微笑,嘴唇的颜色很淡,桃花眼细细的眯起。
外面天已大亮,一线阳光金黄艰难的射透下来,混在暖黄火光里,海棠对面那男人,眼波流转,居然。
当大越的皇帝陛下和婕妤,正在一个小破屋里酝酿“空行换段第二天早上”这样的镜头时,云林江上暗潮汹涌,新一波的凶险在波澜起伏的江面下悄悄的汇聚。
三月初八清早,沉冰的军队已到了云林江畔。
现在的情况是,青龙舰直追天上重的水军而去,白玉京的水军和大越的雷神军在渡口对峙,两军之间已拉出了将近三百里的空白带。
这就是萧羌的主意吧?
坐在中军行辕里,沉冰绝美的脸上含笑,心里却恨极。
他就这么中了萧羌的圈套!
到了现在这一步,萧羌打的主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萧羌用自己和萧远当饵,让沉烈误以为他真的中了沉国和白玉京联手布下的杀局,又故意让萧远落入敌手,增强这个骗局的可信度,让沉烈真的以为他仓皇逃窜,向下游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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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笑儿,你想抱朕吗?(4)
白玉京苏荷的介入可能是萧羌计划中没有计算的一部分,但很显然,这对他的整个计划没有影响,并且只增加了骗局的可信度和可行性——把白玉京的水军拖在雷神水军的监视下,明显对大越有利多了。
而萧羌的最终目的,就是现在的局面,两方军队相距遥远,中间让出来一条谁也来不及救援的路——直通沉国——
这才是萧羌的圆满布局。
一个疯子想出来的计划!沉冰心里恨得要滴出血来,牙龈下似乎都渗出一点血腥。
而自己呢?则是这局里一个借来遮掩的旗帜。
自己带兵回国救援?沉冰在心里冷笑,一双笼着雾气一般的美丽眼眸轻轻一动,凝视着对面所坐,雍容优雅的老妇人——大越皇太后,柔嫩如花瓣的唇角一勾,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心里越发恨极。
按照他和萧羌的约定,他假装挟持皇太后出奔,在和沉烈会合的时候,直杀沉烈中军,取得沉烈头颅之后,取而代之,成为沉国国主。
在行动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真的挟持皇太后,这样自己也有个退路,情势不好在沉烈面前也好交代,哪知,他这心思刚动,五千龙神卫先行动作,把他礼貌的“请”去了太后营内。
那个大越地位最高的女性以看着幼儿一般的眼神端坐在御座之上,然后非常礼貌的微笑,说,希望沉冰和她一起到行动。
于是,挟持者变成了被挟持者。打着沉冰的旗号,军队迅速向边境移动,而在移动的过程中,早已安排下的散兵不断加入,快到边境的时候,已有三万人之多。
沉冰预备在大越边境的军队在万人上下,他不是没想过和太后鱼死网破,但是,当某一次他的军队集中了数千精锐发起的进攻,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被轻描淡写的平定,太后站在血迹尸骸之中,温和的问他,可还满意龙神儿郎勇武的时候,沉冰非常识时务的放弃了逃脱的打算。
坐在行辕里,沉冰心里百转千回的时候,对面的老妇人低低咳了一声,亲手为他斟了杯茶,干净利落的凤凰三点头,冰纹的杯子里清香飘逸,太后笑道:“定王殿下,喝一杯茶吧。”她非常温柔的微肖,一双描绘精致的眼看着面前杯里袅袅绕着轻烟的茶水。
沉冰眨眨眼,象只小鸽子一样小心翼翼的捧起了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太后一脸爱怜的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殿下,你看,云林江快到了呢。”
沉冰向外看去,只见一条大江横亘天地之间,远远看去,有若一条碎玉白练,在清澈的阳光下栩栩生辉。
已经到了边境,莫非是这个老太婆打算在这里直接杀掉他?他心里一紧,脸上却越发天真起来“太后的意思,沉冰不是很懂呢。”
太后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慢悠悠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和定王,就该在此分手了。”
沉冰睁大眼睛,太后继续慢慢地说下去,“定王您继续按您和皇帝订下的计划行事,我呢,把军队带到这里,也就尽了自己的义务了。”
沉冰继续一脸茫然的样子,太后却拿长长的衣袖掩了口,一双经过了岁月的侵袭,依然清澈动人的眼睛有趣的眨眨,看着对面年纪足够当她孙子的异国亲王笑了起来,“定王殿下该不会真的以为,我这等妇道人家,真的要上战场吧?”
她端起茶,慢慢的呷了一口,唇角一勾,“事情嘛,总是交给专门的行家做比较好,殿下说这个道理是也不是?”
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逐渐接近的云林江上,忽然爆开了极大火花,在船与船的爆炸之间,一道鲜红色的,形如凤凰的焰信飞上中天——
太后和沉冰一起看着那道信焰,已经步入老年的女性侧头,微笑,十指优雅的交叠,“还好,白玉京江卫全灭,我萧家子弟总算还没有丢人。”
沉冰只觉得冷汗顺着脊背流淌了下来,他很清楚,刚才那道焰火是箫逐专用的烟花信焰,当这道烟花升上空中的时候,只代表一个意思——敌军全歼。
第十八章 笑儿,你想抱朕吗?(5)
白玉京包围已破——
太后信守承诺放沉冰离开,沉冰整顿军队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闯过白玉京封锁线的风神军来到此地与龙神军会合。
桥船们彼此头尾相接,骑兵们快速的通过桥船,向对岸奔去,沉冰骑在马上,远远看去,只看到远处桥船之首,鲜红如血的大旗在空中飘舞,在烈阳蓝天下有若天空翻卷的伤口,内中一个金色的萧字,银勾铁画,笔笔狂嚣。
船影帆动之间,江面澄碧,船头有人。
箫逐。
红的衣红的甲,手里一杆银白的枪,枪上的缨子红得象他浑身溅满的鲜血一般,他却偏偏没有带盔,一头那样长的黑发飘散在风里,越发衬得那张绝色的脸有一种诡艳的杀气。
箫逐。就是这个男人让东陆排得上水军前三的白玉京海卫没有一点反击之力的溃败。
无声的念了句这个名字,沉冰吩咐大军按照原定计划去和沉烈的部队汇合,他自己带了约百骑人马,在过了江之后,沿着陆路悄悄向长昭的方向而去。
当他的部下茫然的问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妖精一般的少年咬着嘴唇妩媚的笑了起来。
他柔声答道,“有非常重要的人在等我哪。”
那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人,得到了她,就可以得到这个天下了。”
所以,笑儿,你要等我。
太后在把军队交到箫逐手里之后,立刻就要启程奔回顺京,回朝稳定局势。
箫逐去拜见她的时候,太后把一封密旨交给他,示意他打开来看。
箫逐一看,脸色剧变,下意识的几乎把密旨扔出去。
“太后,臣不能——”
太后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一双眼只是疲倦一般的看着他,“阿逐,这是皇帝的意思。你认得皇帝的笔迹的,这是他亲手所写。他离京之前,也很郑重的拜托过我,如果一旦他被俘,立刻废去他的帝号,立你为新帝。”
箫逐几乎没听到太后在说什么,脑海里乱哄哄的,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离京之前的那天和萧羌的对谈,他指责萧羌为了天下什么都不要,那个男人当时只是用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最后把皇帝的冠冕托在了掌心,放到他面前。
他对他说,“你要就拿去。”
自己却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那时候的萧羌,是怎样心情?
手心一点点攥紧,箫逐猛的抬头,却看到太后正笔直的看着他,“阿逐,这个计划本身就是冒险,我们要做好最糟糕的准备。大越百年,不能毁于此时。”
她说的很慢,一字一句,足够让箫逐听得清清楚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箫逐最后还是把密旨还给了太后,他对太后行了最隆重的三跪九叩之礼,然后起身,“太后,恕为臣,不能遵旨。”说完,他起身,毫无余地转圆的离开。
太后以端正的姿态看他离去,直到箫逐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她才把眼神转移到那卷没有发出的密旨上,半晌,才抬起手,隐在重重衣袖下的手掌有一丝丝的血线渗出来。
修剪圆润的指甲早已刺入掌心,入血入肉。
太后看着自己的手掌,一双秀丽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这样的旨意……谁又愿意下呢……”破碎的声音涌出嘴唇,太后立刻掩住嘴,急忙端过桌上冰冷茶水,仰头灌了下去,只觉得苦不堪言,直到心里。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滴滴答答,敲打着空了的冰纹杯子。
过了片刻,她放下帷幕,唤来箫逐的副将,把密旨交给他,告诉他,紧急之时呈给平王。
三月初八,箫逐率军破白玉京江卫而出,大越风神军、雷神军攻取沉国渡口,直取定州渡口门户雍城。箫逐率风神军,一日之内连破雍城二附城,断雍城粮草水源——
沉烈、沉烈紧急回军救援,天上重追击尾随,白玉京江卫正式出兵,向大越宣战——
两国三方,奔命于云林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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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笑儿,你想抱朕吗?(6)
争夺焦点,一,谁会先赶回沉国都城,二,谁先找到萧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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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皇帝大狗在撒娇(1)
在海棠和萧羌上船回大越的日子是三月十一,之前赵亭已派了人去通知大越那边。船上都是长昭的人马,名义和事实上都是护送,但是监视的意味却也不少。
话说,这要是长昭中途忽然觉得不划算,掉转船头向回走这要怎么办啊?
草根小民海棠忧心忡忡,萧羌却全不在意。
当赵亭礼貌关上舱门退出去的时候,萧羌随意的坐在榻上,一双春风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轻轻拍了几下掌,海棠一愣的时候,悄无声息之间,数道身影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出现在两人面前,奉给萧羌一些东西之后,看都不看海棠一眼,他们就如同来时一般诡秘的消失了。
萧羌顺着头上玉冠垂下的丝带微笑,“朕说过,只要有人找到朕,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海棠立刻就……悟了。
这就是谍报组织的功用了,怪不得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不过稍微转了点念头,可以把暗桩谍报布置到敌国核心之中,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样的萧羌让海棠不由得出了一身薄薄的冷汗。
好吧,这男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果然是属小强的不死系啊,她在这一刻坚决的相信,这男人绝对有能力在世界毁灭了之后活到海枯石烂直到下一次文明。
前线情报、各方状况,消息源源不断的流向萧羌。
三月初十当日,萧逐已破雍城,青龙舰败退。
三月十一,萧逐率雷神军与青龙舰接战,青龙舰登陆,被萧逐的风神军几乎全歼,残部正护送沉烈向国都仓皇逃窜。
三月十二,沉冰部队和沉烈汇合,与风神军接战,小败。同日,雷神军并部分龙神军,取下定州主城。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萧羌沉吟了一下,总觉得沉冰就这样和沉烈汇合了有点不对。
这种情况下,沉烈本来就是重伤,身边兵力又几乎消失殆尽,根本无力反抗,沉冰居然就放过他了?
萧羌推敲再三,却只能沉吟良久,不能得出结论。
三月十二午后,从大越的方向有快船下来,带队的是萧逐所拥有的星卫之首天枢,这位星卫之首一看确实安全无误的迎到了萧羌,就奉行日月星三卫一致贯通的风格,消失不见,整个大越这边的事务就交给了带队的副将。
萧羌本意是就这样跟着大越的船队走了就算了,赵亭却坚持现在还在长昭境内,至少要护送到他们离开长昭才可以。
很清楚赵亭在某些方面异常的固执,萧羌也没说什么,依旧和赵亭待在长昭的船上,只不过换了一半大越的侍卫而已。
这一下折腾完,等安静下来,已到了傍晚时分,海棠吃完晚饭,信步走到了甲板上,看远处苍茫水天一色,隐约有群山的影子缓缓从两岸倒退而去。
她吃饭的时候听赵亭说了,明天中午时分就会离开长昭国境,进入沉国国境的范围,现在是逆风而行,一旦离开了长昭,就要一瞬不停的航行上四五天,才到得了大越的国境,所以早上要在长昭最后一个港口补充给养。
海棠下意识的拍了拍手下的栏杆,心里叹息:这一切总算要结束了。
很可能,这也是她未来的生命中,最后一次远行河上,眺望夕阳。
之后,她就要继续回到后宫,过那现在明显已经宅不起来的日子了啊。
想到这里,心里就滑过一丝惆怅,她拢了拢鬓边飞乱的头发,略微发了一会儿愣,直到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才回过神来。
转过头去,她看到花竹意蹲在船尾鼓捣什么,很开心的朝她招手,让她过去看。
八成是又种出什么了,海棠袖子一挽,冲了过去,看到花竹意握着一根木头,上面潮湿发霉的那一面长了四五个白白嫩嫩的蘑菇。
“你看,笑儿,长蘑菇了诶。”
“好吧,这证明这船上够潮。”蹲在地上研究了半天,确认可以食用之后,海棠严肃的下了结论。
第二十二章 皇帝大狗在撒娇(2)
“很好玩呢,我今天下去搬箱子的时候发现的。”花竹意左右扒拉扒拉蘑菇,摇摇头,“可惜不够多,不然明天就能多盘菜了。”
她盯着花竹意伸过来的手,上面有好大一道擦伤,“你受伤了,不包扎吗?”
“诶呀,经常的事情嘛,天天干活的人,哪里有那么娇贵,这样的小伤就去包扎的?”花竹意笑着说了一句,把长了蘑菇的木头朝旁边一丢,大字型铺开在了甲板上,一双深灰色的眼睛凝视向已经渐渐有了星子的天边。
忽然觉得象他这样趴在甲板上的姿势一定非常舒服,海棠叹气,扯住裙摆,坐在了他身边,戳戳他,“你是阿忽雪公主的表弟啊,也需要每天工作?”她是真的很好奇。这就是所谓国情不同吗?
“长昭没有吃闲饭的人,我不是文官也不是武官,谁也没义务白养着我对不对?我自然要工作了。”他看了眼身旁睁大眼睛看他的海棠,咧嘴笑了起来,“别看我,长昭谁都一样的,阿忽雪公主在没有执掌朝政之前,也是每天要去挤羊奶的。”
他忽然伸开双手,朝着海棠晃了晃,海棠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手掌上全是老茧,粗糙非常,接着,他把双手扬向天空,仿佛要拥抱空中的星星一般的姿态,“笑儿,你中毒了对不对?”
“啊,你也知道?”她对花竹意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
“元帅告诉我的。”花竹意侧头,朝她咧嘴一笑,“元帅很愉快的告诉我知道的时候,非常明确的告诉我,希望我知道这个基本情报之外,尽可能的利用这个事实给德熙陛下填堵。”
“……”这群男人到底都几岁了……海棠点点点了片刻。
“能解吗?”
“不知道,不过看起来似乎很麻烦。”海棠把下巴搁在手心上,轻轻叹了口气。
“……你不着急?”
“着急有用吗?”坦然的回看,“人嘛,在这世界上总是有他做得到的事情也一定就有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在自己专精的领域相信自己,在其他人专精的领域相信自己识别高手的眼光就好了。我说,你也不会要求专相千里马的伯乐跑得和千里马一样快吧?”
“……”花竹意看了她片刻,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忽然一击掌,“……说得对!”
海棠笑了起来,耸肩,“所以啦~着急也没用,那干吗要着急?”
花竹意点头,忽然看向她,“笑儿,这样你就会满意吗?”
海棠心里一动,她没说话,花竹意伸展向星空的手指伸展着,“笑儿,你觉得这样的日子好不好?放羊,牧马,和大家一起围着火堆跳舞,喝奶茶,谁家的姑娘结婚了,就去闹,喝酒,吃烤肉,最后睡倒在这样的星光下,不好吗?”
是啊,放羊的时候赶狼还可以yy一下翡翠森林狼与羊是吧?
花竹意转头看她,忽然坐起来,黑色而没有扎束的长发垂下肩膀,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笔直的看向海棠,“这样的日子不想过了也无所谓,天下这样大,我们可以慢慢的走,慢慢的看。可以去沧录山脉跑马,也可以坐着船顺着云林江飘下去,能阻止我们的,只有自己。只要想,用一辈子走遍这天下也没关系。”说完,他顿了一下,温和的看着海棠,清秀的脸上有一种孩子样的天真,“这样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要在后宫那种地方和人倾轧,和别人去争夺一个男人,被人憎恨然后又去憎恨别人呢?笑儿,你不适合那样的生活,你其实可以有别的人生。真的,我是说真的,笑儿,即便不嫁给我也无所谓,但是你想想,现在这样的生活,你真的想要吗?”
我可以回答一开始的入错行了么……海棠囧了一下,却回答不出来。
看着青年笔直凝视她的眼神,她忽然苦笑,然后转过头去。
天知道,跟在萧羌面前狗咬骨头一般咬定青松不放松的胡搅蛮缠式求婚相比,此刻以非常认真的眼神凝视她的花竹意,其实才是最难应付的。
第二十二章 皇帝大狗在撒娇(3)
因为,那是太过认真和单纯的眼神。
“晚了……”她低低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说出这话,海棠自己却茫然了。
晚了,晚了什么?是晚了自己现在被下毒的状况,还是晚了和花竹意相遇?
心里不是不心动,但是在心动之余,又乱成了一团,堵塞得厉害,就仿佛一个人站在并不深的水里,寒冷浸透身体,虽不至危及生命,放眼四望,却没有一处可前进的方向一般。
花竹意没有立刻要她回答的意思,他只是定定的看她,看得海棠几乎慌乱起来。
就在她觉得自己会立刻夺路而逃的时候,从船头的方向传来了侍卫的声音,“杜贵人,陛下在找您。”
海棠几乎觉得自己遇到了救星,她快速的答了一句,“我先过去。”起身就要走,却不慎绊到了自己的裙子,被花竹意扶住,她仓促道谢,却被那个坐在地上,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子握住了手腕没有松开。
清秀但是平淡无奇的脸孔上,一双特别灵动漂亮的淡灰色眼睛笔直的从小而上的凝视着海棠,抓住她手腕的花竹意一字一句的道:“笑儿,自由这种东西,你需要,然后,你值得。”
说完,他松了手,海棠定定看了他一眼,转身落荒而逃。
她身后,花竹意摇摇头,身子向后碰的一倒,摊成大字型,仰望着一轮明月渐上中天。
“老实说,杜笑儿和十九公子站在一起,可比和你站在一起相称多了。”当花竹意劝诱海棠计划进行中的时候,赵亭和萧羌从船舱里出来透气,正看到两个人一坐一卧的样子,赵亭的评价如上。
站在他轮椅背后,萧羌只向那边看了一眼,唇角勾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并不说话。
赵亭要说话,却咳嗽得弯起腰来,萧羌赶紧为他顺背,他咳了一会儿,抖索着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把里面漆黑的药丸倒了一把在掌心,仰头全吃了下去,手指顺着胸口,从裘皮里露出来的一线颈项有一种苍白的无机感。过了半晌,他才微喘着开口,“这几天我观察了,这姑娘确实中毒了,而且只怕还毒得不轻,老实说,即便给了她‘少司命’,也不能保证她到底能活多久。”说完这句,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萧羌,后者却只是回了他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
“笑儿知道她身上的毒的事情,她说了,她不怪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萧羌的微笑里有一丝极古怪的酸涩,自然没有逃过赵亭的眼去,他冷笑。
“萧羌,自作孽,不可活。”
听了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大越的皇帝愣了一下,却又立刻笑起来,“朕一生作孽不止这一样,即便死了之后有人要算账,笑儿这点事情大概还排不上。”
“……你早晚要下地狱的。”
听到这句话,萧羌乐不可支起来,他负手而立,雪白广袖在夜色里蔓延飘动,衬着头上玉冠缓带,真个清雅如谪仙一般,仿佛随时都会飞升而去,然后,这样的一个男人,用非常温柔的语调轻轻说道:“我以为,我早已身在无间地狱。”
有那么一瞬间,就连赵亭也说不出话来。
萧羌若无其事的轻笑一声,吩咐侍从去唤海棠,过了片刻,他就看到海棠提起裙子向这边跑来,中途还笨手笨脚的和一个侍从撞成一团,海棠身弱体轻,被侍从撞翻,侍从又是扶她起来又是请罪,忙活了好一会儿。
真是笨手笨脚呢,萧羌的唇边不禁泛出了一点宠溺的微笑。
等她到了近前,他伸手把她虚虚揽在了怀里,摸摸她的头发,低低说了一句,“要小心些。”
海棠点点头,赵亭礼貌的向她一颔首,转动轮椅,向船尾而去。
萧羌体贴的站在风口,替她挡去了夜风,问道:“这几天在船上闷坏了吧。过几天就好了,回去就什么都好了。”
海棠闷闷的点点头,她小心的问了一句,“陛下……”
“嗯?”敏锐的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请求的味道,萧羌不知怎的,心情大好,顺着她乌黑的头发,等她说话。
第二十二章 皇帝大狗在撒娇(4)
从他怀里仰起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海棠幽幽的问,“明天……船靠岸了之后,我想下去逛逛,不知道行不行?”
萧羌想了想,点点头,“朕有伤在身,大概陪不了你,带上侍卫就成,如何?”
海棠想不到萧羌这么好说话,准备的一箩筐请求的话全都用不上,眨着眼睛多少有些傻在那里。看她这个样子,萧羌心情越发的好,他微微弯身,让自己和她平视,额头抵着额头,“既然很开心,那卿要怎么谢朕?”
以、以身相许吗?脑袋一下就跳到了八十年代武侠剧的段子,海棠紧张起来,萧羌却埋首在她颈窝里笑了起来。
片刻,他的声音幽幽的缭绕上她的耳朵,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木叶香气,“海棠,告诉朕,你原谅朕了。好吗?”
她上次说过了好不好啊老大?海棠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但是俗话说,开工资的老板最大,老板让你每天早上唱三十遍天下你最帅她也得唱不是?于是宅女同学顺水推舟,“我和陛下有什么好不好原谅的……”
“海棠,朕想听你说。”听到她的回答,男人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她,低低的说。
这、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撒娇不成?
海棠忽然有了一种自己养的大狗要求亲亲抱抱摸摸顺毛的感动,于是,她侧头,靠近此时保持大狗态的皇帝陛下,低低的说,“我原谅您。”
然后下一秒,她被男人推开,在推的这个过程中,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手势微动,稍微拉回一点,最后却还是轻轻推开。
人体分离所带来的骤然寒冷侵入了她的身体,她打了个哆嗦,不知所以然的看着萧羌,心里低骂了一声,靠,这是怎么了,狂犬病发作吗?把她摔江里他捞啊?
萧羌用一种很古怪的神情看她,看了半晌,语气和神态都回复了正常,“……天色不早了,卿下去休息吧。”
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有点儿怪怪的,海棠看了看他,悻悻的离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萧羌忽然笑了起来。
他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的笑着,直到笑弯了腰,漆黑的头发从肩上滑落下来,披了满肩,他才喃喃的说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揣着一肚子不明白,海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进门的一刹那,脸上的一切欢喜表情都没了,海棠锁好门,关好窗户,点起蜡烛,确定了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之后,极度小心的从宽大的袖袋里拿出了一张菲薄的纸条,对着烛光,她一字一字,把纸条上的字重新看了个清清楚楚。
上面一笔极其娟秀的楷体墨书,只有这样几个字:“明日长昭码头待杜卿。”署名只有一个字:冰。
这是她和那个侍卫撞到一起的时候,那个侍卫偷偷塞到她手里的,当时那一番慌乱却全是装出来的,只是那个侍卫为了让她看到纸条上的字迹。
她所认识的,名字里带一个冰字的人,只有沉冰。
沉冰约她明天见面,而且一副笃定她一定会去的样子。
实话实说,她非常好奇沉冰和杜笑儿之间的关系。
就这些日子而来的遭遇,她觉得她所依附的这具身体,虽然不够资格和妲己那种档次的妖孽比,但是努力努力,冯小怜那种级别的祸水还是有指望的——单指祸害程度。
杜笑儿的身体有太多的谜了,而沉冰就是这些谜里面最明显的线索之一。
话说,没有那么干脆的答应花竹意一起奔向自由,除了实在是相处不深,不知底细之外,这也是其中一个理由。关于这具身体的谜一日不解开,恐怕她就一日和自由无缘。
沉冰可以为了她甘冒大险潜入大越宫廷,那么一旦她离开了萧羌的庇护,被他纠缠上简直就是一定的。而到那时,她算什么,怎么和一国的亲王对抗?
而且……现在在她周围善意恶意都还无法揣测的人实在是不少,比如史飘零。
虽然多次帮助了她,但是海棠并不认为史飘零对她怀有任何善意。
第二十二章 皇帝大狗在撒娇(5)
从史飘零对她的态度里,她察觉到了微妙的负面态度。
那样武功高强,神秘莫测的人物,她可不认为自己对付得了。
综上所述,她现在其实留在萧羌身边,才是最安全的——这还真是让人欲哭无泪的结论啊……
又仔细看了一遍字条,海棠把它放到蜡烛上烧掉,烛火一个明灭,映得她白皙的面孔一阵暗暗摇曳。
她想要尽可能的知道自己这具附体的身体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所以她明天不得不去见沉冰。
深吸一口气,把灰烬收拾起来,她打开舷窗,正要扬去的时候,忽然愣住,看着窗外那个淡青色的身影。
脸上覆着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具,身上是一色淡青长衫,那个站在她的舷窗外,身上和头发上拂上纸灰,正安静看她的人,正是只在交接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星卫之首天枢。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窗外?
看着那张在夜色里极其具有鬼片效果的平板面具,海棠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虽然看不到天枢的五官,但是她非常清楚的知道,对方正以非常冰冷的眼神凝视她。
刚才窗户确实没开,天枢不可能知道那张纸条的事情的。海棠心里冷了一下,提起勇气,正要说话,只看到眼前青影一闪,天枢已经消失不见。
从打开窗户到天枢消失,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对方没有一个动作,也没有说一个字,但是,海棠却清楚的知道,自己被警告了。
天枢在非常明确的警告她,不要去赴明天的约会。
靠,老娘还非去不可了!越是困难越要去,顶风做案是同人女的美德!
在心里翻桌了一下,海棠把窗户用力关牢,上床!睡觉!
沉冰天枢还是萧羌史飘零,爱谁谁去!
就在她已经滚上床头的时候,忽然她听到了细微的开门声,她向门口的方向看去,月光下一道男子清雅的身影被拖得长长的,玉冠白衣,广袖缓带。正是大越的皇帝。
他掩上房门,无声走来。
呀,现在已经是三更时分了,萧羌从来自律,受伤之后更是日日早睡,怎么今日这么晚了还来找她?唔,这算不算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海棠做好备战准备,微微在榻上侧了侧身,让自己的姿势方便活动一些,却在男人靠近自己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丝诡秘的不对劲。
不对……这不是萧羌!
海棠浑身一紧,她刚要跳起来,男人的手已经撑在了她颈项两侧,整个人笼罩了下来,衣襟上散发出暧昧暖香,月光暗香之中,那张清俊脸孔忽然就染上了一丝近于妖媚的气质,他开口,声音极尽温柔,“笑儿,这许多日子不见,你可想我不想?”
——沉冰的声音——
他不是约了自己明天见面吗!海棠大惊,他怎么会扮成萧羌的样子,在夜里潜进来?!
“字条自然是故意的,这样他们就会关注明天早上,今晚放松警惕,我才能混进来看你。笑儿,你该不会以为真的没有人看到那张字条吧?”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沉冰笑着说,慢慢揭下面具,露出一张精致绝伦的美丽面孔。
海棠惊骇看他,一双眼瞪得大大的,沉冰看着她,淡绯色的嘴唇一抿,这妖精一样美丽的少年仿佛极委屈,咬了咬花瓣一般的嘴唇,语气几乎是可怜兮兮的,他一叠声的唤她,“笑儿笑儿,你从不曾对我这样冷淡。”
漆黑的头发落在了海棠周身,如同冰冷的水草,海棠愣了一下,当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放声大叫的时候,沉冰一根指头从她颈间拂过,抵在她嘴唇上,海棠只觉得脖子上一麻,不仅一声呼喊立刻卡在她的嗓子眼里,再说不出来,连身子都再动弹不得了。
沉冰微笑,甜蜜温柔,“笑儿,你我难得再见,不如找个地方好好叙旧。”
说完,他站起身来,重新戴上面具,堂而皇之的抱起海棠,就向外走去——
第二十三章 超载害死人(1)
靠,说不定真能被他劫走!
海棠脑子一转,心中不禁叫苦。
萧羌喝的药里本就有帮助安眠的,这时候断然不会出来,沉冰假扮的萧羌惟妙惟肖,这么抱着她出去,有谁敢拦?还不一顺就走?
但是她现在没法动弹,连喊都喊不出来,眼看着沉冰抱着她就走到了甲板上,周围侍卫看到他们出来,都一脸暧昧,低头屈膝,恭恭敬敬放行。
海棠心里叫苦,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在沉冰走向船尾的时候,船尾一堆烂木头里晃荡着站起一个人,正是花竹意。
似乎这家伙真的打算把所有压舱的木料全部翻一遍找蘑菇来加餐,看到这不靠谱的小子,海棠心里那点指望立刻没有了——这就是天助绑架犯么?
看着“萧羌”抱着海棠从容走来,花竹意愣了一下之后,屈膝行礼,沉冰只略点了点头,就继续走去,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等等,海棠心里一紧,希望燃了起来,她转不了头,只能听到身后青年的声音一字一句,“陛下,杜婕妤现在并不情愿,可否请您不要强迫她?”
当海棠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不是有可能获救的开心,而是五味陈杂。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