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后第8部分阅读
葬后 作者:未知
她是否爱皇上,毕竟有着太多的顾忌和隔离,此刻定是没有那份心动痴缠。
玄玉见浅音久不出声,不禁试探的问道:“小姐不爱皇上吗?”
浅音轻声笑道:“我爱的是元六!”
玄玉舒了眉,但仍是疑惑不解,“奴婢不懂,皇上不就是元六吗?”真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想的,皇上天人之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小姐为何会一直重申喜欢的人是当年落魄的元六!皇上和元六,虽然同是一个人,但却须知两人拥有天壤之别!
思至,玄玉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小姐喜欢元六哪里?”玄玉好奇询问道。
浅音朱唇轻启,“是因为海澜阙!”
“海澜阙?”
浅音无声而笑,看着纳闷不解的玄玉,一时间也没有再说话,玄玉也知趣,知道浅音在想心事,不愿多说,就在一旁静静的伺候着。
《》第2卷 关关雎鸠 涪陵葬后遭猜疑
梅林中的少年虽然对于浅音来说印象深刻,但也只是过客罢了!但她却将他放在心头七年之久,一切都只是因为无意拾到的那本海澜阙。
她爱元六,还不如说她是爱上了元六写的诗词,爱上了诗词间的那个元六!所以才会在见到龙殷时又惊又喜!
朝堂动荡不平,龙殷还能在萧太后的懿旨之下,救她一命,并且安置在关雎宫中,已是尽了力。
君王圣宠,主仆重逢,一切看似是那么迎合心意,可是为何她的心中却渐感烦躁不安!
似乎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又是深夜,龙殷回来的时候,看到背对着他已然睡着的浅音,不禁轻柔一笑,解了衣衫,躺在床上,从背后拥她入眠!
动作虽然轻柔,可还是扰醒了浅音。
“醒了?”龙殷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懊恼。
浅音轻笑,翻身面对他,说道:“我还没有入梦,自是称不上醒!”
龙殷眸色泛柔,知道浅音是故意这么说,免得他自责,不禁笑着打趣道:“睡不着是因为朕吗?”
浅音听出龙殷是在故意逗她,不禁羞恼的瞪了眼龙殷,佯装生气的背转身子,却觉得腰间一紧,身子就被龙殷紧搂在胸前,有力的双手更是禁锢在她的腰间,制止她乱动!
“今天都做了什么?”龙殷轻抚她柔滑的长发,低低笑问。
“看书!”浅音枕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味,声音清雅的传来。
“朕还以为你一整天都在想朕呢!”龙殷魅惑的笑语:“朕可是想了你一整天!”
今日他在池寒枫等人面前走神,险些闹了笑话!都是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害的。
想着,龙殷不禁心思懊恼的咬了咬浅音裸露的锁骨,虽是略施惩罚,但是力道却是拿捏得很好,不至于明天青紫一片。
浅音看着他的孩子心性,无奈一笑,有谁会想到如同笑面虎的龙殷,在无人之时常常会像个孩子一般,缠着她不放!
灵活的舌游移在浅音的胸前,龙殷有力的双手更是在她的衣衫内肆意流走,浅音无奈一叹,捧住胸前处处点火的俊美脸庞,轻声唤道:“元六!”
龙殷被浅音打断,有些不悦,啄了下浅音的红唇,复又埋首在浅音的胸前。
浅音无奈说道:“我入宫多日,可否捎信给义父义母报个平安?”她原本离宫,可是苏家却不见她的踪影,他们这么多日,一定很担心她。都怪她,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朕已经让马扬去办了,你就不用管了!”闷闷的声音从胸前传出来。
浅音怔了一下,问道:“什么时候……”
浅音未完的话消失在龙殷和她痴缠的唇瓣间。
缠绵间,龙殷邪魅的笑了,这下好了!堵了她的嘴,看她还能不能再说他以外的人和事!
轻纱曼曼,红帐中缓缓传来时有时无的低喘和轻吟……外面的月亮听到了,不禁悄悄的躲在了云层后面,羞于见人!
夜已深,情正浓!
虽然龙殷说他已经派马扬处理此事,浅音仍是在翌日唤了马扬过来。
一番询问之后,才得知苏政文夫妻已经远离龙都,被调往了苏沪城做了御史。
浅音离宫那日,苏政文夫妻久候不见浅音,又不见宫中来信,正心思焦虑,就看到一身便衣的马扬出现在苏家。
苏政文只是一个小小的亭史,自是不认识马扬,但见马扬神情间透着一股逼人的气势,不禁猜测此人来头不小。
后来马扬出示调令和委派文书给苏政文,又说这是圣上旨意,苏政文当时险些跌倒在地!
苏政文连忙磕头谢恩,虽然是一头雾水,但仍是心惊胆战的接在手里,回过神来,在苏母的眼神示意下,不禁问浅音是否还在宫中。
马扬只说浅音过得很好,希望以后对浅音的事情三缄其口。
苏母仍是忧心忡忡,正欲说话,却被苏政文制止,点头允诺之后,有礼送马扬出门,就开始收拾行囊!
苏政文已经隐约猜到浅音的身份必定是非同一般人,想起这个义女,眉目间的风华和淡定,那样的眼神又岂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苏政文当时只是以为浅音出生高贵,却不曾知道在他家中住了一年多的女子,身份除了是丞相千金,龙帅之妹,更是先皇的皇后,涪陵的葬后……
当然这一切,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因为他任职的地方离这里有千里之遥,即使有疑惑,也无从查起。
浅音听说苏政文夫妻离开龙都多日,调职去了外地,心里虽然感到怅然,但也松了一口气。
这龙都毕竟凶险万分,他们本是善良人家,离开这里也总归是好的!
可是浅音却忘了,在这龙都里,不是只有苏政文夫妻对她的身份感到疑惑,还有一个人在苏家一夜之间离开龙都后,就对浅音起了疑心。
那人就是恪亲王。
他原本只是对浅音之前就和龙殷认识感到疑惑,遂派霜希阳去查。
希阳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苏浅音竟然不是苏政文之女,而是一年半以前收留的义女。
再查苏浅音的身世,竟然毫无头绪。
恪亲王忽然间想起浅音是兰若寺的香客,空远大师说不定知道她的有些事,去了几次,因为空远大师在闭关修行,恪亲王一时也见不到空远!
恪亲王原本打算再过月余,空远出关再说,却不曾想丞相五十岁大寿前夕,让他蓦然发现了一件震惊不已的事实。
莫丞相大寿,恪亲王想那日宾客云集,就提前备礼相贺,得知莫丞相在书房,便亲身前往,竟然在丞相书房看到了一幅美人图!
画中的女子,一对柳眉弯似月牙,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眼角微微向上挑,笑起来的时候宛如黑夜般魅惑;
凤翼般的睫毛,在眼帘下打出的阴影,更是为整张脸增添了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色彩;鼻梁挺拔且不失秀气,将姣好的面容分成两边,使脸庞格外富线条感;身着一件大红拽地长袍,外罩一件镶金银丝绣五彩祥云的席地宫纱,秀发挽如半朵菊花,额前有着一块莲花形状、雕刻着细细的,神秘且古老花纹的暗红色水晶,更加显得面色如春,樱唇凤眼,鬓发如云。
恪亲王如遭雷击,怔怔的看着女子的面容,然后缓慢的将视线凝聚在画中女子额头佩戴的额饰上。
莲花额饰?
如果说容貌跟一个人是巧合,那么莲花额饰呢?那是母妃的遗物,他是断然不会看错的!
莲花额饰不是在苏浅音手中吗?可是为何……
恪亲王收敛思绪,微微笑了起来,然而目光却是沉郁的,问道:“敢问相爷,这画中的女子是谁?”
能够挂在丞相的书房里,定是重要之人。
莫原虽然已经五十岁,但是眉目间依然可见凌厉之色,他听了恪亲王的话,下意识的看向画中的女子,眼神瞬间变得温柔,可却也夹杂着丝丝的悲哀。
莫原徒然叹了一口气,一字一字说道:“那是小女瑟儿!”
瑟儿?莫锦瑟?
恪亲王豁然抬头,静静的注视莫原,眼光冷而亮,“丞相说的可是一年半之前,嫁给先皇的莫皇后?”
“这是小女出阁前夕,画师所绘,只是没有想到竟会成为小女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幅画像!”莫原忆起了伤心事,力气不济,声音慢慢的低下去,最后轻轻地说了一句:“小女神韵,画师却也只捕捉到了几分,如此已经很好了!”
至少还有这么一幅画可以用来念想和悼念,总好过什么都不留……
“她是莫皇后!”一向清雅淡然的恪亲王脸色变了,喃声说道。
莫原还道是恪亲王初次见到瑟儿的画像,才会如此!
他却不知恪亲王此刻的心境,宛若是翻涌不息的云。
她是莫锦瑟?苏浅音竟然会是莫皇后,那个本该葬入涪陵的皇后,怎么还会好好地活在这世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六知道苏浅音的葬后身份吗?如果知道,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恪亲王的眼神转化成冰,仿似冰刃般闪烁着寒冷的锋芒,事情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老六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第2卷 关关雎鸠 君臣暗斗御书房
御书房中,龙殷薄唇轻勾,眼光冷而亮,看着对面优雅喝茶的谪仙男子,不禁开口说道:“四皇兄今日怎会有闲情雅致来到宫中找朕喝茶?”
恪亲王抿了口茶,脸上的笑意捉摸不透:“皇上自登基以来,国事繁忙,我们兄弟倒不曾像今天这样相聚过!”
龙殷轻轻笑了起来,嘴角却是冷嘲:“是四皇兄事务缠身,拨不开空吧!朕可是每日盼的很啊!”
闻言,恪亲王饶有兴味的看着龙殷,嘴角浮出一个笑,“呵呵……看来臣兄应该常到宫中走动走动,这样也好联络日渐疏松的兄弟之情!”
龙殷嘴角的笑意加深,混合着种种情绪,变得不可捉摸,“四皇兄说笑了,朕和你儿时就常在一起玩耍,感情自是很深厚,虽然朕如今身为皇上,可是兄弟之情却丝毫未减,反而日渐剧增呢!”
“倒是臣兄说错话了!”恪亲王的脸浸在朝阳里,眉目低敛,凤翼般长长地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中的冷意,轻笑道:“臣兄听闻关雎宫宏伟壮观,却一直无缘得见,不知皇上可否行圣意,让臣兄开开眼界!”
龙殷声音忽然轻了下来,近乎耳语:“皇兄不曾去过关雎宫吗?”
恪亲王也凑近龙殷,大笑起来,声音却如同诡异般,耳语道:“关雎宫有御林军层层把守,平日里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更何况是我呢!”
龙殷坐直身体,漫不经心的笑了:“皇兄真会说笑,这鸟又怎么能够和人相比呢,人能翻墙入地,可是天上的鸟就算能翻墙,它难不成还能入地吗?”
恪亲王凤翼抬高,低低笑道:“呵呵……皇上还真是见解独到啊!”
“呵呵……皇兄学识渊博,才识更是在朕之上,倒是朕在皇兄面前班门弄斧了!”龙殷眼中涌动的光凝定,声音淡而轻。
恪亲王的声音响起,毫无起伏,“皇上谬赞了!”
龙殷唇边无声的弯起一个弧度:“朕说的也是实情,父皇在世的时候,众兄弟里最喜欢的就是四皇兄你,朕犹记得你每次写出好的诗词和对子,父皇便会吩咐太傅们督促我们这些皇子誊抄下来,朕还记得单是皇兄的诗词,朕就临摹了好几本呢?”
恪亲王看着龙殷,眼里神色变幻,慢慢冷笑低下头玩弄拇指上的玉扳指,“皇上谦虚了,您的才识在臣兄之上,只是臣兄平日里哗众取宠惯了,喜欢在人前卖弄,不像皇上懂的审时度势,韬光养晦的默守学习!”
两人四目相对,表面云淡风轻,实则早已是波涛汹涌,锋芒毕露了!
龙殷的声音始终冷然,狭长的眼睛更是冷厉如军刀:“前些日子,朕见新进的秀女中,内阁学士韩锦年之女韩雪乔,秀外慧中,才学更是极高,心想和皇兄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便将她赐给了你,皇兄也该挑个好日子把婚事给办了,这宫里可是有好久都没有热闹过了!”
恪亲王低声冷笑,声音淡定如波:“臣兄谢皇上赐其良缘,臣兄一定会好好珍惜这莫大的福份!”
龙殷瞥了他一眼,话语淡然:“自家兄弟,那么见外做什么?你成亲的时候,别忘了事先告诉朕一声,朕也好备礼相贺!”
“那是自然!臣兄先行谢过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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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音不敢置信的看着龙殷,仍是不敢相信听到的话语。
龙殷看到浅音吃惊的模样,不禁故意蹙眉说道:“既然你不想去,那就当朕没有说过!”
他自是知道浅音心里有止不住的高兴,只是此刻太过于惊喜,才会如此。
果然,浅音见他要走,连忙拉着他的手,声音因为压抑,而有些颤抖,“你是说真的?”
“朕何时骗过你?”龙殷无奈的笑道,眼睛瞥过浅音紧抓他的手,龙殷心里复杂不已!虽然两人已有肌肤之亲,但这还是浅音第一次这么主动的亲近他,哎……
心里还真是冰火两重天啊!
浅音唇瓣勾起笑花,一向淡静的双眸里也有了雀跃之情,但是紧接着似是有了什么顾忌,浅音笑容隐去,转为幽淡,迟疑地说道:“可是……”
龙殷紧接着问道:“可是什么?”
浅音恢复冷静,慢慢又坐了下来,挣扎着说出了一句话:“我被人认出来,总归是不好!”
父亲大寿,她虽然很想前去祝贺,但是自己的身份毕竟是个禁忌,就算龙殷允诺带自己明日前去相府,她仍是觉得内心惴惴不安!
龙殷的声音从心底细细传来,带着说不出的诱惑力:“你扮成朕的随从,又有谁识得你?”
浅音想着,还是觉得不放心,手中的茶端起,复又放下,看着龙殷道:“可是想来,还是觉得很冒险!”
龙殷注视着浅音,轻问道:“你是担心身份败露,身边的人受牵连?”
“恩。”
龙殷若有所思的看着浅音,忽然笑道:“这些人中,你担心的可有朕?”
浅音一愣,一时也忘了该怎么开口回答。
龙殷复又问道:“担心朕吗?”
“担心!”
龙殷的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心里却在激烈的翻覆着,山呼海啸。
“听你一句担心,一切都值了!”他走到浅音身边,手放在她肩上,深情缱绻。
浅音看着肩上的手,神情有些恍惚,眉色沉郁:“你可曾想过,如果萧太后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会很被动?”
龙殷拍了拍浅音的肩,轻叹一气,在旁边坐下,说道:“浅音,朕又怎能对你夜间辗转难眠,夜不成寐,视若不见呢?”
浅音一怔,脱口道:“你……你怎知道?”她还以为他已经睡熟了!
龙殷淡淡道,神色不动:“你毕竟是莫家的孩子,葬后身份虽然是个禁忌,但是就是朕也无权让你一辈子和家人视若不见!”
“皇上……”浅音心思一动,还想说些什么,却觉得放在膝上的手一暖,低头发现被龙殷温柔的握住,头顶响起龙殷深沉睿智的声音来:“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后天是你父亲的寿宴,相府这两天忙的人仰马翻,明天我们前去,断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
《》第2卷 关关雎鸠 丞相府外候君至
第二日清早,天空就积压着大朵的乌云,黑压压的笼罩在天幕上,到了晌午过后,乌云仿佛垂在半空中,抬眸即见,只是看着,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浅音出来看到,心里烦躁不已,但看到在外面等待的罗刹,却也只是淡笑如菊迎了上去。
今日的她褪掉了一袭女儿装,青丝包裹在玉冠之中,翩然俊雅宛若水中观音,身着白玉锦袍,腰间更是缠绕着飞鹤金丝纹线,青田玉在飞鹤中间闪烁着幽绿的神秘光晕。
罗刹看到浅音出来,点了下头,就在前面带路,浅音也不多话,默默地在后面跟着。
穿过一道九曲长廊,绕过了两座假山,入目便是一道紧闭的小门。
浅音还不曾到这里来过,看见罗刹上前打开铁门,然后示意浅音跟着他出去,也只是惊诧了一下,继而就恢复了平静!
铁门外面也不知连通哪里,红瓦深墙伫立在那里,周围寂静无声,除了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之外,毫无声息。
罗刹掀开车帘,浅音眼睛闪烁了一下,就坐了上去。
挡光车帘放下,马车内的光线顿时变得昏暗起来!
浅音只听见罗刹在外面似是挥动了马鞭,马儿一声嘶鸣,接着就是马车伴随着“哒哒……”的声音开始在宫道上行走起来!
浅音在里面坐了一会儿,觉得闷热,不禁撩开车帘,顿时一股热风迎面扑来,浅音下意识的闭起眼睛,连忙将车帘放下,天气闷热阴沉,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是一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了!
罗刹也不知道选的是哪条道路,一路上都寂静得很,只听见马蹄声踏在青石板面上,缓缓出了皇宫!
龙殷今日本该跟她一同前去相府,但是他午后在御书房批阅完奏折,就在出发前,蓬莱宫的张贵妃忽然腹痛难忍,直呼要见皇上。
终归是有情的的吧?龙殷最终临走时折返去了蓬莱宫,只来得及让马扬捎信给浅音,说让她先在华安巷等候,他会尽快赶到那里与浅音会合!
消息传到浅音耳边的时候,玄玉正在给浅音梳发。
浅音唇瓣勾染出些许笑意,邪魅惑人,一派温婉清雅之姿!
马扬看着这样平静无波的浅音,着实是纳闷不解,恭身退下!
浅音起身的时候,身后的玄玉没有注意,檀木梳子一下子扯断了浅音的几根长发。
一丝淡淡的疼从发顶传至浅音的心窝,临刻成深深地痛,凤翼般的长睫毛缓缓低敛遮掩了她的心事,可是唇边的一声轻叹却泄露了浅音的思绪……
华安巷东南角拐弯的一棵老槐树下,停留着一辆古朴的马车。
这个地方是元祈王朝达官显贵居住的密集地!平时就没多少人在这里出现,更何况还是这样一种燥热的天气!
罗刹在外面守着,浅音坐在马车里,听着马车上方树杈间的虫鸣知了声,不禁打开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似是这样就能够驱赶走马车里的闷热。
时间一分分的流逝,浅音从午时一直等到了申时,整整三个时辰,从乌云压顶,一直等到了阴云密布,还没有到酉时,已经宛若夜幕低垂,天黑沉沉的,像被人打翻了墨汁瓶。
罗刹在马车外面几欲开口,但见到浅音神色如常的闭目养神,不禁又悻悻的放下车帘,靠着车棱,静静地站着。
过了片刻,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来,紧接着,一道闪电像划破了天空。不一会儿,黄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在地上劈里啪啦直响。
方才还是阴云密布,刹时雷雨交加,电闪雷鸣,大树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摇摇欲坠,震耳欲聋的雷声如在耳边。
浅音即使是坐在马车里,也感觉到那种地动山摇的气势。道路中间的树被刮得东倒西歪,倾盆大雨很快使马车周围变成了一片海洋。
罗刹的衣服湿湿的黏在身上,勾勒出条理分明的纹络来!
“公子,雨下的这么大,我们要不先找个地方避避雨?”罗刹伸手把脸上的雨水粗鲁的擦掉,隔着车帘问道。
皇上看这情形,一时半刻也不会出来了,罗刹原本想请浅音干脆回宫算了,只是浅音不开口,他这个做属下的总不好说什么!
“直接回宫吧!”浅音撩开一条小缝,就着昏暗的光线,看到罗刹衣服尽失,不禁放下车帘,声音在这样的雨水里也显得有些沉闷。
罗刹显得有些意外,“公子不等皇……主子了?”
“不等了!”浅音只是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一字一字道:“回宫吧!”龙殷是不可能出宫了!都这般时候,如果能够出来,早就出来了!
她今日不过也只是空欢喜一场罢了!
浅音靠着车壁,听到罗刹甩动马鞭,接着便是车轱辘滚过地上积水带动的哗哗声音,眼神变得幽深而又迷离!
如此不见也好,反正她已经当自己死了!见了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为什么这样想着,浅音还是觉得心里有了针扎一样的疼痛,随着马蹄声一点点的撤离华安巷,她的脸上划过一抹苍艳的冷厉!
浅音陷在思绪中,马车骤然停下,浅音身体一晃,连忙扶住车壁,沉声问道:“怎么停下了?”
罗刹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公子,前面有两辆马车相撞在争执,路堵上了,一时半刻怕是过不去了!”罗刹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无奈。
这里是长春巷,是回宫的唯一路途,想来只能等下去了!
“哦。”浅音低低的应了一声,就靠在车内闭目养神,可是外面的吵闹声还是不间断的传进她的耳中。
期间听到张贵妃和萧淑妃的名字,浅音不禁撩起车帘,听了一会儿,这才大致摸清了事情的起末。
想来是天降大雨,两辆马车急于回府,出了碰撞!这本不算什么,奈何马车里面的主儿,分别是宫中张贵妃和萧淑妃的亲戚,这下好了,原本只是一件小事,渐渐演变成了宫斗的延续!
百姓自古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凑,尤其是这样的场合,不消一会,即使是下着倾盆大雨,可是仍然愿意冒着雨站在那里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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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关关雎鸠 茶楼风雨欲满楼
浅音悻悻的放下帘子,罗刹注意到,不禁凑近车帘,低声说道:“公子,你要不要先去一旁的茶楼喝点茶!一会儿属下再唤您!”
浅音刚才注意到茶楼里聚集着三三两两躲雨的行人,看外面的情形,一时半刻也难以停歇,毕竟是在车里坐了好几个时辰,听到罗刹的话,颇有心动,不禁洒脱的道了声“也罢!”就掀开帘子,在罗刹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罗刹将伞举至浅音头顶,原本是想送她过去,浅音淡声一笑,接过伞,便向茶楼走去。还没走近,就听到街面上一阵马蹄声“哒哒……”的传来,马儿似是经过训练,跑起来的步伐竟然一致,透着一股气势来。
浅音闻声不禁下意识的停下脚步,转身看了过去。
雨雾中,一小队快马裹着铁蹄飞驰而来,领头的那名战袍男子竟然是元祈王朝威名赫赫的龙帅!
龙帅英姿飒爽,目若朗星,银盔银甲,白马银枪!那是哥哥!
浅音心里一震,兄长回来了?明天是父亲的大寿,他理应当赶回来!
莫铭臻身上自是透着一股强大的凌厉气势,原本僵持的家臣看到战袍男子,也不禁被他身上散发而出的气势镇住,不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来!
莫铭臻淡淡的扫了一圈对他身份疑惑不解的百姓,浅音在他视线扫过来的时候,不禁下意识的躲到了一个中年男子的背后。
想来是在雨中看人本就有些模糊不清,再加上浅音又是男装示人,莫铭臻也就没有在意。
浅音只听到街面上传来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远,这才缓缓从中年男子的背后走了出来。
就在看到兄长现身,浅音下意识躲避的那一刹那,浅音的心里忽然间有了刀割般的剧痛,她握住伞柄的手也因为用力而有些泛青。
如今的她活着暗不见天日,就连亲哥哥相见,都要像老鼠一样惊慌失措的躲起来,她竟沦落到此田地!
真是可悲又可笑啊!
耳边传来的对骂声传进浅音的耳畔,她看着又恢复对峙的两拨人马,忽然间厌恶不已,握着伞正欲转身向茶楼走去,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蓦然紧扣在胸前。
浅音心里一惊,下意识就要向夹在人群里的罗刹求救,唇瓣却被一只眼明手快的手快速的捂住,出不了声音!
大庭广众之下,竟有人敢劫持她,什么人这么大胆?
浅音惊恼之下,狠狠朝男子捂住唇瓣的手咬去,血腥味传来的同时,男子一声闷哼出口,一向清雅的声音也有了一丝懊恼。
“浅音,是我!”
浅音一愣,这声音是……
浅音缓缓侧头看向身后的男子,果然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敢当着不远处的罗刹对她如此,究竟想干什么?
第一次,浅音觉得眼前的男子真的是胆大包天!
茶楼一处雅间内,密集的竹子紧挨在一起,阻隔了外面的视线。
浅音为恪亲王手上的齿痕上了药,又拿起一旁的纱布缠绕上,他的伤终归是自己咬的,视若无睹总归是不好!
恪亲王看着宛若两排小扇子低垂的倾城女子,认真的为他处理伤口,眼中有了细碎的光芒,在浅音包扎完毕,正欲起身的时候,恪亲王忽然紧紧地抓住了浅音的手。
浅音一怔,挣扎了几下,无用之下,不禁恼怒的瞪向恪亲王。
恪亲王正欲说话,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有力的手微微松了松。
浅音连忙挣脱开来,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
恪亲王也不以为意,晒然一笑,也坐了下来。
从外面走进来一位长相绝美的少女,明眸皓齿,缓缓上前为两人蓄满茶水。
浅音看那少女倒茶的手沉稳优雅,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
少女转头看去,对上浅音的视线,浅音先是疑惑不解,继而是怔忡,直到耳畔传来少女清冷的声音,“姑娘,请用茶!”
浅音眼睛闪烁了一下,终于还是淡笑如菊,没了声息。
少女倒完茶,向两人施了一礼,就缓缓带上门走了出去。只怕也只是在门口守着罢了!
浅音抿了一口茶,一股清香弥漫在唇齿间,心里想道:“她”是恪亲王的人,身份可以伪造,容貌又为何不能?如此一想,倒显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
恪亲王低头端起茶水,眼神稍微变了一下:“你怎么会出现在宫外?”
浅音嘴唇无声的弯起了一个弧度:“闲来无事就出来游玩一番,所以便在宫外了!”
恪亲王抬头看着浅音,眼里神色变幻,慢慢低头笑道:“那可真是不凑巧,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却碰上了大雨天气,但愿没有扫了你的兴致才好!”
对于他话语中的讥讽之意,浅音佯装没有听到,应对道:“王爷说笑了,只是浅音不解的是,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恪亲王轻声一笑,手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哦……本王适才回府的时候看到驾车的壮汉似是皇兄身边的侍卫,一时好奇,便尾随至此,却想不到车里的人却是你!”
浅音语声淡然,笑道:“王爷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说来听听!”
浅音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却如刀剑般冷光四射:“有时候好奇心过剩,足以害死一个人!”
“这本王倒没有听说过!不过本王对你倒真是好奇心颇重!”恪亲王看着浅音,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王爷说笑了!”浅音片刻才低声道。
恪亲王靠着椅背,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漫不经心的说道:“是不是说笑,本王不是很清楚,只是日前本王突然听闻你父亲携带家母一同调职去了远方,这事你可知晓?”
浅音轻轻一笑,淡声应对道:“谢王爷关心,家父为了公务,调到远方,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恪亲王冷笑起来,声音如回声:“走得如此匆匆,害的本王还以为苏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本王心急查探之下,竟然查到了一件出乎本王意料的家事来!”
浅音蹙眉道:“还请王爷明言!”
笑着笑着,恪亲王的声音低了下来:“本王手底下的人查探到你并非苏政文的亲生女儿,而是一年半以前苏政文认的义女,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那一句话让浅音出人意料的沉默下去,她的脸上晦暗不明,许久才说道:“王爷属下查到的事情,那还有假吗?”
恪亲王愉悦的笑出声来,低沉魅惑人心,“本王原本还很好奇,一个亭史的女儿怎会有这般出尘的气质,原来你的身份另有隐衷啊!”
看了看恪亲王,浅音不自觉地握紧茶杯,然而声音里却有了难以抑制的震颤,依稀可以听到情绪的波动:“王爷谬赞了,浅音孤苦无依,后来流落于龙都,见到苏亭史,承蒙不嫌弃,浅音这才有了栖身之所!”
“孤苦无依?听来你的身世还真是坎坷万分啊!不过经你如此一说,本王倒想起一个人来!”恪亲王的声音依旧温雅迷人,只是眼睛里却有了恶狼般的光芒。
“……”浅音茶到嘴边,却忽然顿住,浅音长久的沉默,不说话。
恪亲王表面清雅谪仙,天人般的容颜蒙蔽了很多人,其实他的心思缜密如丝,有时候看似不经意的话语说不定就是在故意设陷阱让别人跳进去。
说他老j巨猾,一点也不为过!
恪亲王的声音魅惑低沉,一字一句说的有利有节:“不知你可曾听过当年追随先皇殉葬皇陵的莫皇后?”
浅音手一震,茶杯倾斜,水在杯中颠簸了几下,洒出几滴落在浅音的手上,好在茶已经有些发凉,倒没有灼伤浅音。
感觉到对面一道气势压人的视线一直都凝胶在她的身上,浅音不禁如烫着般放下了茶杯,淡雅的眼睛里有隐隐冷光闪动,脸色竟然是罕见的苍白冷凝!
《》第2卷 关关雎鸠 风雨欲来霜满楼
静静地,浅音平静说道:“那些皇亲贵戚,岂是像我这等小民可以仰望非议的?”
浅音虽然话语极尽淡漠从容,然而就连对面的恪亲王都感觉到,浅音身上似有一根紧绷到底的弦,含着某种焦虑危险的气息。
恪亲王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低低的笑道:“你似是很紧张?”
浅音短促的冷笑了一下,声音依旧冷定:“王爷真会说笑,在这样一个阴云密布的坏天气里,您忽然提起已经死去多时的葬后,谁听了,心里都会不舒服!”
“倒是本王失言了,只是日前本王前去莫丞相府中提前备礼贺寿,却不曾想在书房中看到了一幅画。”
说到这里,恪亲王故意顿了一下,看浅音眉目低敛,脸色晦暗不明,不禁说道:“画中的女子容貌倾城,举手投足无一不透着华贵优雅之色,莫丞相如果不是说画中的女子是已逝的莫皇后,本王差点就以为那人是你了!你和莫皇后的容貌简直是一模一样,即使是双生儿只怕也没有这般相似的吧?”
浅音浅浅一笑,谈吐间老练镇定,却不怒自威:“浅音身份卑贱,怎敢和莫皇后相提并论,王爷莫再说笑了!”
恪亲王笑了起来,抬起头:“是啊!事后本王也想过了,这世间容貌有相似的,也不足为奇,但是你当年在兰若寺捡到的莲花额饰,怎会出现在莫皇后的画中,这点本王倒是百思不得其解!”
恪亲王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诡异,里面闪烁着冷定而幽深的光!
浅音神色一变,极力压抑住情绪起伏,眼中的冷光犹如是点点星辰:“王爷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今天的主题,只怕现在才刚刚登场!浅音心中翻云覆雨,恪亲王现在能够查到自己的身份,就代表有一天她的身份别人也可以查得到!
这对她来说总归不是一个好消息!
想来恪亲王今日也是专门跟踪她,才会出现在这里,恪亲王如今将她的身份抖出来,究竟意欲何为?
恪亲王的目光掠过浅音的脸,冷如冰雪:“浅音,你是个聪明人,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老六为什么会冒这么大的危险救下你吗?”
浅音神色不动,嘴角泛起一抹冷酷的笑,简短的说道:“我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恪亲王的脸上浮现出了点点的诡异冷光:“老六在利用你,你还不明白吗?”
浅音豁然变了脸色,迟疑了一下,无声笑道:“王爷当真是有趣,前些时候你进入关雎宫,故意让里面的人看到我和你走在一起,目的就是想引起皇上对我的猜忌,如今这番可又是在故技重施吗?”
恪亲王一瞬间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才低声笑道:“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浅音轻轻笑了起来,只是说道:“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没有谁比王爷自个儿还要清楚!”
“你信他不信我?”恪亲王几乎是微不可闻的问道。
浅音看着他没有说话,耳畔传来楼下罗刹的声音:“公子……”
浅音睫毛颤动了一下,想来是外面的两拨人马已散,不禁看着恪亲王,出声道:“我该走了!”
恪亲王看着起身的浅音,忽然问道:“浅音,他在你心中当真那么重要?”
浅音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沉默,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顿了一下,她听到自己说道:“重要!”
“呵呵……好!很好!那本王就亲手毁掉你心中虚构的幸福!”恪亲王低低的笑声仿佛是从地底下涌出一般,凝聚了无数的恨意。
“你想做什么?”浅音倒是一惊,脱口问道。
恪亲王似乎没有看到她的紧张,戏谑的说道:“你说说看,如果让萧太后知道老六当初救了你这个葬后,他的帝位会如何?”
老六到时候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呵呵……想来还真是有趣啊!
浅音一阵轻微的颤抖,仿佛湖面的水在波动:“你不会这么做的!”
恪亲王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忽而提高了声调:“浅音,你实在高看我了,为了权位,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浅音在那一瞬间,表情有些僵硬,仿佛震惊般的侧头看了恪亲王一眼,紧抿唇瓣不语!
恪亲王忽而冷笑道:“你该走了,要不然名为保护你,实则监视你的车夫会起疑心的!”
一袭白衣,配上身后的青竹,恪亲王在那一刻竟然美如雕塑!
“你究竟想做什么?”浅音的声音有了些许松动。
恪亲王看了她一眼,轻笑:“本王若是做什么,自会让你知晓的,你又何必浪费心神?”
浅音压下起伏的激烈情绪,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一句话也没有说,缓缓转过身体,向外面走去。
他是认真的!眼前这个清雅谪仙的男子,真的为了皇位,什么都做得出来?浅音忽然间心里泛起了一丝不明的失望来……
打开门,浅音果然看见“胭脂”站在外面守着,浅音抬头看了她一眼,经过她身旁的时候,终于还是问道:“胭脂不是你的真名吧?”
听出浅音话语中的讥讽,“胭脂”怔了一下,回答的很简短:“奴婢名唤霜寒月!”
浅音的嘴角扬起一抹飘忽疏淡的浅笑,再没有出声,大步朝茶楼外面走去。
浅音抬头只见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如丝的小雨从空中降落,给街面披上了蝉翼般的白纱,像雾似的雨,像雨似的雾,丝丝缕缕缠绵不断。一霎时,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这雨一时半刻怕是停不了了!
浅音走出茶楼外,罗刹连忙迎了上来,街道上果然清净了下来,至于两拨人马最后怎么收场,浅音也懒得知道!事实上她现在疲惫无力之至,恪亲王如果真拿她的身份大做文章,那可就糟了!
浅音在上车的时候无意的瞥了罗刹一眼,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