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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随心缘第41部分阅读

      玉随心缘 作者:yushuwen

    的花蒂上顿了顿,下一瞬,五指骤然收紧,“……在其最美的一瞬毁了。 ”再展开时,掌间一片殷红的花汁残屑。

    “……”我只觉得眼角抑不住地狠跳了跳……

    恰在这时,山洞的另一头忽传来一道尖锐的唿哨声响,崔媛歆好似一刹间敛回了心神。她蓦地站起了身,双眼定定向石室外看了一眼,随即目光一转瞥向了我,挑唇冷冷笑了起来,“竟是比我所想还要快了半日,看来瑄王爷可真是着紧得很呢。”

    ……是璟瑄,他已经赶来了吗?我心中一阵急跳,眼角扫到崔媛歆似在石壁上轻抚了下,却也再顾不得更多,只双目一瞬不瞬地盯在了石室的入口。仿若只是一个呼吸,那道熟悉的青衣身影便已现于了眼中……

    “沐秋!”

    四目对上的一刻,那个身影似微微凝住了身形,旋即,直直地向着自己走了过来。石室内昏朦的光亮,十数丈的距离我难看清了他脸上的神情,可是,却是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一双紧紧望住了自己的眸子。

    璟瑄……

    “瑄王爷,真是等候多时了。”崔媛歆立身正拦在了中间,“想得见王爷一面,还真是不易。难道到此刻,王爷仍没有一句可与媛歆说的吗?”

    “让、开。”湛璟瑄却只出口了两个字,声音极淡,甚至没有抬眸看向身前的女子一眼。崔媛歆的身子却是蓦地僵了住。

    绕过僵立原地的女子,湛璟瑄急步走到了我身前。他蹲跪,下一瞬,伸臂将我紧紧地揽在了怀里……

    “沐秋,可有伤到哪里?”埋头在我颈侧深深吸了口气,他这方微微松缓了臂间的力道。一面取掉我口中的布巾,又上上下下仔细将我打量了一遍,在看到缚在双腕间的那根暗金色的细绳时,目光好似滞了一瞬,眼神亦似随之沉了沉。

    我摇了摇头,嘴巴张合着动了几下,这才勉强发出了声音,“小心,这间石室怕是布有什么机关……”

    “恩,没事的。”湛璟瑄轻应了一声,抬起头对我温然一笑,一双布了红丝的星眸里湛然流转过柔和若水的清晕,“我这就带你出去。”

    他说的云淡风轻,手指却是仔细在那根索绳上抚过,略顿了顿,最后停在了末端连在腕处那连打了数道繁复难解的绳结上。

    到了今时,我又怎还会被他这副样子轻易骗了过去?没有错过了他之前那一瞬的凝滞,也知道此时的情形绝没有他说的那般简单。我心中微紧,可未待自己再开口说些什么,忽听着石室内咔的一声轻响,紧随着更有一阵‘隆隆’沉闷的滑擦声越来越大地震响在了耳中……

    “怎么会……”随声抬头望去,我猛地瞪大了双眼,愕然看着正对着自己的石室另一头——那原本空空看不出丝毫奇处的入口此时却自顶端缓缓落下了一道巨大的石门……再转目看向那个正站在了入口前的女子,她便只是静静立在了那里,面色平静甚至唇边带了丝怡然自得般笑意地淡漠注视着那一点点缓慢落下的断石。

    直到这一刻,我终是明白了崔媛歆口中那句‘进了来,就再不要妄想着出去的可能’究竟是指仗着什么。她是真的未曾想过让我们、连同着她自己,再有着一分的后路可退。

    湛璟瑄却好似对身后的响动全无所觉一般,甚至没有回头看上一眼。他双目凝于那团绳结上,手上的动作更是不停。那不知是何材质的细绳却是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坚韧得多,竟是连内力亦无法将之震断,唯有的方法,也只有一个个解开了那结成了一团的绳结。可是眼下这个时候,又哪有时间可以……这显然,也便是崔媛歆精心设计想要得到的结果……

    我死死瞪着那不住下落的石门,侧过头又瞥到那绳结上已汇结滴落下的血迹,再看着微低着头只一心凝注于十指间的人,紧咬了咬牙,却终是没有一句话出口。只是知道,便是再说什么,这种情形,眼前的这个家伙也定然是不会一个人离开。

    眼看石门已落下了大半,我心中反而越渐平静了下来,索性也不再看向那里,只转过了头,将目光凝住在了咫尺里那一张沉凝的侧颜……

    却这个时候,湛璟瑄忽是扬声高喝了一声,“不要进来。”

    这句话自然是向着石门另一头去的。看来,是留在山洞外的人听到这里的响动亦发觉到不对,已是等不及寻进来了。我留意听了下,却是未闻得那一头任何的声息。还未及多想,忽地,突感到手上一松,紧接着人已是被拦腰抱起向着入口处急跃了去。

    这最内侧的石壁距入口足有着十数丈的距离,而腾身的瞬间再看向那石门,却已是余下地不足下三尺——还是……来不及了吗?

    “沐秋记的,同子连珠、贯连一线……”

    有些心灰的念头方在脑中一转而过,湛璟瑄低低的带了几分不明其意的话忽又传入了耳中。未待我张口问个明白,下一刻,一股大力自腰间传来,我整个人便随着这股力横贴着地面直直地飞了出去……

    轰一声震响沉沉炸在耳边时,自己也被一双手臂稳稳捞起接了下来。顾不得其他,我惊惶挣抬起头急转回身,却只看见身后整面巨大厚重的石门,严丝合拢,全然隔绝了另一头所有的一切……

    “璟瑄!”

    作者有话要说:噗……俺终于成功将二小姐进化成神经病了╮(╯_╰)╭~

    135

    135、花落香散

    “璟瑄,璟瑄!”

    我扑在石门上,双拳大力敲打着厚重的石面,再咬牙用力推了推,却不要说那石门未颤动一下,便是上头的灰落都不见掉下来一点。

    “没用的!”一道微沉的声音响在耳边,砸在石门上的双手也被一只大掌牢牢攥在了其中,“冷静些。”

    那低低沉沉的声音却似带着一丝的震慑,传入耳中,让人只觉心头一震,便连混沌不清只余下一片空白的脑子也随之一瞬醒转了过来。我怔了怔,霍然转过头,这方看清了站在身前的人——

    “贺娄……”竟然是贺娄伽晟。

    “这石门厚重非常,不要说沐秋,便是灌以十成内力……”贺娄伽晟只侧目看了我一眼,他一手正贴在那石门上,话音顿时,忽一掌猛力推了出去……只闻‘砰’一声闷响,整个山洞都好似晃了一晃,可是,待漫天的尘雾石屑落下,却见那石门依旧稳稳横在那里恍似纹丝未动,只当中多了一个淡淡凹陷的掌印……

    “沐秋便是敲断了双手,也不过是徒费力气罢了。”贺娄伽晟似早有所料,见状面上未动分毫,只又看了我一眼道,“等在这里。”话落,竟返身往洞口走了去。

    我没有多问他想做什么,刚刚那一掌已让我明白这石门绝非是外力可以轻易破开的,也更是让自己冷静清醒了许多。借着山壁两侧点起的火把,我凑近贴在石门上仔细看了看,想到在石门合拢的那一刻,璟瑄他刻意落在耳边的话——‘同子连珠、贯连一线’,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眉头不觉紧了紧,未待自己想出个头绪,忽又听到身后传来渐进的脚步声。回过头,便见贺娄伽晟重又转了回来,只是手里却多了个半提半拖在地上的人——那个人是……任枫?

    我明白贺娄伽晟的用意,再见那任枫靠坐着山壁瘫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面色更是灰白一片,忙几步过去伸指探过他脉息,竟已是微弱至几不可察。

    贺娄伽晟微蹙了下眉峰,俯抬臂一手抵在了任枫背上,几息后,任枫哇地吐了口血水出来,紧闭的双目这方缓缓睁了开。

    “三小姐?”任枫神色一怔,转目一眼看到前方完全落下的石门,本已青灰的脸上一瞬愈加变得苍白了几分,怔忪了片刻,喃喃动了动双唇,“……也好。”

    “打开它。”贺娄伽晟只淡淡一句。

    “打开……”任枫双眼呆直地望着不远处的石门,片刻,轻缓摇了摇头,“不可能的……石门一旦落下,便已成死局……”

    “不会!”我不由扣紧了他腕节,“这道石门定然有机括相连,你当是知道如何将之打开的不是吗……”

    “……三小姐,”任枫虚弱喘了几下开口断下了我的话,出口却是道,“任枫冒犯之过实是万死难赦……只求三小姐……”他转过双眼视线紧紧定在了我身上,只是其内瞳仁却已然涣散,出口的声音也越渐地微弱了下去,“只求三小姐念及血脉亲源……可以,可以放过崔家上下……全然不知情……”话到后面,已是渐至无声。

    “任枫!任枫……”我急唤了几声,一时不由怔怔有些呆愣,直到抬起手阖了那双犹自望住自己的眼睛,忍不住狠狠一拳砸落在地……

    身后,一只手臂搭抚在我肩上,“洞外尚有愈百士卒,料不出一日,定可将此地完全通开。”

    “不会,”我深吸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一面让自己尽可能的冷静下来,“一日……还是太久了!”

    死局吗?任枫、还有崔媛歆,既然她们都认定了断无生机……还有璟瑄,那个笨蛋既是精通木甲机关之术,那种情况下却是将自己这个对此一窍不通的家伙丢了出来,或是说,他自己也根本没有全然的把握可以打开机关……

    “我们不知道里面情势如何,只怕迟则生变,等不了那么久的。”

    “哦?”贺娄伽晟眉峰微聚,“那依沐秋之意?”

    “但凡绝地,必留一线生机……”我靠近石门,探手在规整平滑的青石门面上摩挲滑过。不论如何,我更愿信这石室外一定有着可以开启这座石门的机关,即便一时难寻到头绪,也总要先试上一试。

    “先在石壁四处仔细寻过,如果实在找不到什么……我们再寻他法……”

    ‘噼啪……噼啪……’

    几缕火光于昏暗山洞内幽幽跳动着,狭窄的洞窟内只闻得沉沉的脚步及那衣袖滑过山壁轻缓的摩擦声……

    整座石门我与贺娄已仔细地以指节一寸寸细细摸索了一遍,平整的青石面上虽略有几处凹凸和细小的缝隙,可是与什么机关暗括的却都没有半点的干系。

    沐秋,冷静、要冷静……我攥紧了双拳,整个身子都已紧贴在了门上。一门的间隔却是完全听不到另一头一丝半点的声息,厚重的石门似将所有的声音连着气息都完全隔绝在了另一头再难触到的地方——璟瑄……

    你一定不可以有事!

    再次重重吸了口气,我头抵着微凉的石壁仔细回想着自己可能忽略的地方,之前被缚在石室内时,自己曾有意一直留心着崔媛歆的一举一动,在璟瑄踏入石室的那一刹……那个时候,崔媛歆是站在……我蓦地抬起头,转身大步向着石洞另一头跑去——大约十丈左右的距离,右侧石壁……我举着火把探头在山壁上来回仔细梭巡了几遍,双目最终定在了那当中凸出的火把架上。

    “我来吧。”贺娄伽晟接过我抓在了手中的铁支架,没有多问什么,却是背过身隐隐将我挡在了身后。他手腕微微旋动,随着‘咔’的一声轻响,整只火把架竟是完全转动了下来。

    果然是这里!看着那露出的碗底大的地方密密数十个极细小的凹凸之点,我心中豁然一动。凑近了火把再凝目仔细看去,依稀可辨那些点排列着状若横九竖九的方形格子,而所有呈凹凸之分且分布散乱的点,仔细辨认只有斜向的九个是完全凹陷进去的……

    ‘同子连珠、贯连一线’吗?璟瑄……

    指尖在空中微顿了顿,我咬了咬牙,没有再多犹豫地用力一一按了下去……

    ‘咔……轰隆隆……’就在最后一个凹点按下去,震耳一阵响声,十丈之外的厚重石门震动了下,竟真的缓缓重又升了起来……

    “璟瑄!”

    顾不得他想,门开的一瞬,我已跌撞着几步矮身跑了进去,直到在看到那道伫立的熟悉的身影,紧绷的心在那一瞬方似霍地松了下来。

    “沐秋。”湛璟瑄伸臂接我入怀,更环紧了揽在我腰间的手臂。他低头笑望着我,星眸黑沉而华烁熠熠。忽地,微俯下了头,双唇擦过我的眼角直落在了耳边,“再不会有下一次了。”

    是再不会让我遇到何种险境,也是再不会让我有如此的忧急吗?我紧紧望着他的双眼,一时间,眼前似只余有了那一双漆深的眸子,周遭的一切仿似都不存在了。

    “呵呵……”直到一声冷冷的可说是几分渗耳的笑声传入耳中,我这方倏忽平敛了心神,微转过头,却是看到不远处正仰面横卧于地的崔媛歆。她腹部插了半截短匕,而她的一只手还紧握在刃柄上,匕首已齐柄没入了腹中,涌出的血渍更是将一身红衣泅染了大片。

    “她……”我怔然回头看向湛璟瑄,却没从他脸上看出了可寻的表情,再看向平躺在地上呼吸已弱至不闻却是一瞬不瞬定目望向自己的女子,皱了皱眉,犹豫了下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没想到……你真的会打开了石门……”崔媛歆目光随着我微微晃动了下,声音虚弱却更多了冰冷,“倒底还是棋落了一着么……”

    我没去理会她说些什么,只仔细看了眼她腹上的伤口,刀刺的很深、失血也很多,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是无法可想。而且,这一刀显然伤是崔媛歆自己刺进的,又是为什么……

    “我等着……”崔媛歆却是不再看向我,只转过目光直直望了我身后一眼,随后阖了双目,双唇翕动了下似说了句什么,只是未待人听了清已是悄无了声息,苍白依不失了绝丽的艳容上,最后落下的竟似一抹绽开的浅浅的笑痕。

    ——真的是很浅很浅的笑,可看去却是冷极,艳极,而又似带了一丝的安谧与欣足……

    心中骤然一紧,我深蹙了下眉,当即站起了身,正听到湛璟瑄走过来扶了我手臂道,“先离开这里。”

    “恩。”我点了点头,当下转身随他同向石室外走去,未想却是在转身的一瞬,忽地,脚下猛地一个震颤,不过一念间,整间石室已是都剧烈晃动了起来……

    “抓紧我!”耳边只听得一道急声,我已下意识地伸臂环紧了身旁的人,身子紧贴着他的胸膛,整个人被带起连着几个纵跃不断避过了头上密集砸落的巨石。

    石室里这一瞬火把早已是震落熄灭,夜明珠也早不知是埋在了那处石头堆里,睁眼看去,满眼只有一片片的黑。我索性闭了眼,完全将脸埋进了身前的胸膛里,只环着的手臂越加收紧了些,紧到……那个人再难将自己轻易丢了开去。耳边轰隆的巨响声不断,偶尔有碎小的石块砸落在身上,只是比起那些大块岩石砸在地上崩裂的震响,这些已全然是可忽略不计了。

    确是未想到这处石室会在一瞬里轰塌,至少在那一瞬之前是全没有丝毫的征兆,便是连璟瑄与贺娄这样警觉的人都没有察觉了什么。

    这才是所谓的死局之意吗?石门落,墓室崩……这便是崔媛歆会选了此地的原由?崔媛歆……那个骄傲的似永远亦不会言输的女子,甚至利用自己的死来拖得那最后的功夫。那一抹最后停留在唇角的笑,是已算定了我们必将同葬在这里么……

    脑子里这一刹倒似异常清明了些,奇怪的是心底却平静的很,所有的念头不过一瞬间转过,在成片的轰塌声隆隆传入耳中时,自己已随着身下的人一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爬回来了~从年后一直忙到了现在~原以为年节时能完结的~不料……高估了自己的码字速度~~结果,只剩了一点尾巴竟然拖到了现在~~

    啥也不说了,忏悔扑地……

    唔……不知道还有没有亲守在坑下呢……

    136

    136、天高水长(正文完)

    雪飘风寒,呵气成霜,已是岁末隆冬时节。

    皇后大丧七七之祭已过,宫中上下也已复如往日。而都城之内,色、乐、嫁娶等一切禁令更已撤除。如今,家家百姓皆在为了即将而至的年节忙碌喜庆着,整个都城更是一扫了两月以来的沉闷。

    而这两个月里,我倒底是没有进了宫去。依二哥与璟瑄之意,是便借着那次挟持之事而佯病卧榻不起,只居养于王府深院之地。

    每想到那一日的事,便不由的想到石室轰塌的那一瞬……只是差了一息,只若再慢上一息的时间,自己还有璟瑄便真的是要同葬身在那堆乱石下了。而那个明艳而骄傲的女子,在她阖下眼的那一刻,也许便已完全是将我们同看作死人一般了。而那一刻,她可又是否真的即可瞑目了?

    湛璟瑄依我相求倒底是将此事压了下来,也没有因此事而追究于崔家。不过,到最后他还是寻了崔老爷职务上的疏忽将其官将了一级,虽仍于都中留任却也少了大多的实权。

    我于暗处曾见到过崔老爷一面。那个富态而不失了几分儒雅的男人,如今看去却仿若一夕间苍老了十年。看得出,不论是崔媛歆的死还是手中实权的旁落,对他而言都可称得是太过巨大的打击。

    如今两月已过,一切也都已过去,一切也都已归于了平静。便是大华与北夷的和议也已全部缔成,湛璟瑄更是已交代安排好了所有。而与我来说,终于……也当是离开都城之时了。

    雪霁初晴之日,四下里一片纯白耀目之色,雾凇霜花、雪带银披,茫茫绵延古道……

    遥看着帝都那渐远的城门……在这里,自己遇到了太多的事,也有太多的人。都城,谈不上喜爱与否,却是永远值得埋于心底的怀念……

    “在想什么?”低朗的声音温温响在耳边。

    “我答应了盈亭在她出嫁时一定要赶来敬那一杯祝酒。”我笑了笑,收回了凝在远处的视线转头向身旁环拥着自己的人,“也许过不多久,我们就会再回到这里了。”

    “呵,还不知是哪家公子会娶了那个丫头了。”湛璟瑄闻言低笑了一声,带了些同情地摇着头道,“没有几分的本事,到时候怕真的是家门不幸了。”

    我轻睇了他一眼,有他这样说自己妹妹的吗?虽然……呃,总也没他说的这么夸张吧?想到自己刚刚见到盈亭时,那丫头一身男装狡黠精怪全不拘格的行止……也许,怕真的是要配个压的住她的人才能安宁了。只是这样的人,却是寻遍了整个皇城也再不多见的了。倒也难怪了皇上会一直盯住那位萧大公子不放了。

    “对了,”想起那位萧公子,我不由有些疑惑地往窗外张望了眼,“怎么今日离都,都不见你那位好兄弟赶来送上一程?”

    “你是说逸尘?我看……他是怕了你了。”湛璟瑄好似无奈地接了话去,可脸上那丝笑意却又怎么看都更像是透了几分幸灾乐祸,“领受过沐秋的大礼,他怕是今后都不敢出现在你方圆百里之内了。”

    “呵,我不过是送了他一份回礼罢了。”想到几日前那位萧公子喜纳柳娉嫣入府之日,自己特意着人送去的那份贺礼,也不由轻笑出声。

    哼,将盈亭丢到郊邺的那一笔还没及算,再加上他帮着眼前这家伙一同算计自己的账,只是让他新婚之期洞房内三日不举,还是看在柳美人的情面上便宜了他了。

    想到这里,我斜睨了眼身旁的这个真正的主犯,伸指轻弹了记他的额头,“怎么说,萧公子劳心劳力帮了那么多忙,我们总当好生表达下谢意不是。璟瑄兄、说、呢?”

    “……沐秋说的是。”湛璟瑄面色微僵地连连点了点头,“若还有余下的药,沐秋也只管都送了去就是。咳……他受得起的。”

    极不厚道地将道友一脚踹了出去,那家伙倒神色自若地捉过我的手在唇角摩挲了几下,再开口忙是转开了话题,“不论盈亭那丫头几年里是否真的嫁得了出去,有一句却是让沐秋说中了。我们怕是还真的很快就会再回这都城的了。”

    “哦?”我正心中暗自好笑,听到他这样说也不由眨了眨眼,倒真的被他引起了分好奇,“你是说……”

    “恩,”湛璟瑄肯定地轻点了点头,“父王已是将所有政务及朝权陆续交于了二哥。”

    也就是说,皇上即将要正式传大统于璃王了。那么之后新皇登基,再之后……最是首要的,自然是要广选充纳后宫了。毕竟,这新皇的后宫也空得太彻底了些。

    “二哥他,定会是个好皇上!”我没有就此多说些什么,只转了转眼珠,又将头凑近了他耳边稍低了声道,“你说,二哥他会不会领会得了那句话?”

    “你是说,那句何不怜取眼前人?”湛璟瑄会意地轻笑了声。他伸臂将我环得更紧了些,低言笑道,“世人各有缘法,日后究竟如何总还要看他们自己了。”

    “恩,你说的对。”我点头赞同,感情的事也确不是身外之人可以插手的。而且这么多年,萍儿她的心意想来二哥也绝不是没有半分所觉,便全看他们自己的缘法吧。我摇了下头不再去多想,只在身后全作了靠垫的家伙怀里轻挪了挪身,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他胸前,“那么,我们是要多久会再次入都呢?”

    “也许,不过一年。呵,届时的盛况我们虽没必要去凑那份热闹了,可私下总是要讨了那一坛酒水来。”湛璟瑄微微俯下头,下颌轻抵在了我发顶微微摩挲着,“这些总归都还远着,在这些之前吗……”他稍拖长了话音,抬指转过我的脸直望入了我眼里,“我们是否也当……”难得的一副正色,可惜的是,这话音尚未落了下,身下的马车却是明显放缓了下来。

    “啊,已经到了哦。”我轻脱开他的手探头凑到了窗边,果见不远官道旁已是清晰可见的四角方亭。回头再看着一旁的家伙一脸垂头丧气的无奈之色,不禁掩唇偷笑出声。

    “沐秋,王大哥!”

    马车缓缓在方亭脚下停了下来。方掀开了车帘,便见着车辕旁一张扬起的柔柔明灿的笑脸。

    “罗贞,”我忙跳下了马车,笑着搭过她的手,“可是久等了?”我们的马车虽是清早先出了城门,可在打发了小桃他们先行离开后,我与璟瑄两人又于花林兜转了一圈下来,到这里反是晚了些。

    “没有了,我们也只是刚到罢了。”罗贞笑着回了一句,携着我一同往亭中走去。

    今日恰与北夷使团同一日离城,罗贞便与我们约在了这城外十里的送别亭相侯,权作是告别吧。

    与罗贞笑着互道了几句惜别,见那丫头眼角一直不住地往身后瞥着,我轻笑了声,“罗贞与你王大哥也有话要说的吧,我自行先去见过单王就好。”

    看罗贞垂眸低应着点了点头,我斜睨了眼一直晃悠着跟在后头的家伙,也没理会他暗暗眨眼使向自己的眼色,转身径自直往亭中走了去。

    方亭内,贺娄伽晟正一人独自立在亭栏边。他背身站在那里,微仰着头像是正在想着什么。我稍顿住了脚只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那一身狷扬肆傲的人,一时里却是再次回想起了那日崖洞石室内的情景来……

    “单王……”

    “沐秋倘若不介意,唤我贺娄就好。”

    看着那个转过身来望向自己的人,我遥遥对上他的目光。相默片刻,不由缓缓扬起唇角,朗然一笑,“好,贺娄兄。”

    对于贺娄伽晟,自己心底总有着一种复杂且矛盾的感觉。一面是芥蒂于他牵起的诸多事端,可是另一面,却又是真心的感激他几次或明又或暗的相助。就如这一次,我如何也未有想到他亦会随璟瑄一同赶来。而如果没有他的援手,我与璟瑄又是否还能够在那样的绝境下全身而退呢?

    ——既然恩怨难清,不若重新相识。这一句称呼的变换,却是彼此间都有什么东西轻轻放了下来,想来,这也正是眼前之人所愿吧。

    “不论如何,我都是很庆幸与沐秋一场相识。”贺娄伽晟踱步缓缓走近我身前,简单一语,言到即止,“有一物,我留之已久。此时,却当是归还与沐秋了。”

    “哦?”我有些诧异地接过他递来一个漆木方盒,轻轻旋开,却是不由蓦地微怔。

    这是……

    轻抿了唇角,未动声色地合上盖子拢入了袖中,心底这一刻却是感到了一种在这个人身前从未曾有过的真正的轻松。

    抬头迎向那一双自己曾今从不愿亦不敢正视的褐眸,我轻声笑了笑道,“早听闻北漠风光别具——长河落日、大漠孤烟,还有那结群的牛羊、骏马奔腾……有机会,定是要亲眼见上一见了。呵……不知贺娄兄可否欢迎呢?”

    “漠北之地,随时欢候沐秋。”贺娄伽晟轻一挥袖,略薄的唇角勾起依是张扬肆傲的笑痕。

    “那我便先谢过贺娄兄喽。有贺娄兄一尽这地主之宜,沐秋定是不会错过了这一行的……”

    “相信贺娄兄也不会介意多加上在下一个吧?”

    未待我与贺娄伽晟再多说上些什么,耳边一道熟悉带笑的声音冷不防地硬插了进来。

    随着腰间的力道靠进了身后贴上来的肉墙,我回过头瞪了眼那个一脸故作坦然淡若的家伙,心中禁不住暗暗好笑——这个家伙,原也是这般小气的。

    “你我两次比剑均未得以尽兴,我很期待有一日可以真正分个高下。”贺娄伽晟语气倒是平淡的很。虽然他口中那两次所谓的‘比剑’都实是没什么愉快可堪回想,可这话出口却也无疑是邀请之意了。

    “乐意之至。”湛璟瑄朗笑了一声,抬手抱了抱拳。

    贺娄伽晟轻回了一礼,又侧目看了我一眼,也不再多言,转身带过一旁怔立的罗贞,直步出方亭腾身跨上了亭脚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玄衣红马、赫赤长麾,自有容姿伟俊、气势天成。

    “沐秋,王大哥,你们一定要来啊。”罗贞坐在马身前仍不忘探出头来向我们挥了挥手,更扬声叠叠叮嘱着,“一定要来,我等着你们啊……”直到声音再不可闻……

    “已是看不到了哦,”耳边一句酸溜溜的话飘过,下一瞬我视野便全然被一片阴影所遮,“我们可是也当启程了。”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完全阻去了视线的家伙,我挑了挑眉,终是忍不住曲肘横捣去一记,直见那家伙捂着心口夸张地皱起了一张俊脸,方扬声笑着回身跑向了马车。

    这个小气的家伙……可是,明明刚刚有看到我从贺娄伽晟手中接过的木盒,却又是没有多问一句的。呵……

    “沐秋好像很开心?”闷闷的声音紧随着黏在身后上了马车。

    “当然开心了,多了一个可以相交的朋友难道不当开心吗?”我扬了扬唇角,也不理他眨巴着眼一脸的委屈相,偏过头,自顾透过车窗探头望向了远处已与使团汇合浩浩荡荡而去的车队。

    “说起来,贺娄伽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首领。却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是生不逢时。”收回了视线,我从又掩下了车帘,“如若生在乱世,想他必定是一代枭雄。”我是真的觉得贺娄伽晟这个人比起湛璟瑄甚或二哥,都更要适合了那个位置。

    “可也正是贺娄伽晟,方看得透什么才是最合宜也最当取的。他懂得如何取舍、更明白当如何趋避利害。”湛璟瑄也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径自又莫名笑开了怀。他凑过身来环臂将我圈进了怀里,悠悠道,“只要北夷有他,而大华又有二哥在,这‘世’便永不会乱。”

    我点了点头,可以息止干戈、世享太平,自是再好不过。而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湛璟瑄方会走的这般安心吧。

    “呵,这些已都与我们再无关系了不是吗?”湛璟瑄低笑了一声,俯亲啄了下我额头,“我们此时不是该好好想想要走遍哪些山水的么?”

    “当然。”我笑了笑,仰头轻咬了一口他侧颈,“让我想想……嗯,这第一站是要去看那江南的小桥流水还是塞外的雪域草原呢……啊,对了,听说淮江两岸有道名菜水煮羊,我可是早就想去尝……”

    “呵呵……”湛璟瑄沉沉笑了起来,忽然低下头含住了我喃喃不住的嘴,很绵很深的吻,直到彼此都已渐渐喘息……

    “……哪里都好,只这第一顶顶要紧的,当要先过府拜见了岳母大人才好。我可是等不得要上门提了亲事……”

    “提亲?咳……”我及时轻咳了声打断他的话,压下心底偷笑,一脸诧异地挑眉看向他,“难道璟瑄兄,还不知道吗?”

    “……什么?”湛璟瑄一脸的迷糊不解。

    “璟瑄兄难道还不知……”拖着长音,我微微倾身伸出食指勾起他的下颌,斜挑了一边眉梢慢声道,“你可已是我林家定下的上门女婿哦,我可是早已向二哥提了亲,又下足了聘礼的。”

    “……”眼前那张俊容上一抹诧异不过一转而没,随即,那个家伙却很是夸张地垮下了双肩,堆起了满脸的懊恼之色,可是眼中,却总难掩了笑意点点。

    他下巴抵在了我肩头,贴着我耳畔长叹着气,“你与二哥可是和在一起算计着我了。这些什么时候的事?我倒是一点没有察觉了。”

    “哈……若是要你察觉了,还何来的惊喜呢?”我得意地笑出了声,又自怀中摸出了那份出行前连夜赶制新鲜出炉的‘家规’一份,抖手在他眼前晃了开,“璟瑄兄放心,我林家家规却也不多……”

    “只要你肯乖儿听话,”满意地感到靠在肩头的家伙在扫过了一遍笺纸后越来越僵硬的身子,我轻扬起唇角,

    136、天高水长(正文完)

    体贴又轻柔地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待你入了门后,本家主自是会好生疼护你的。哈哈……”

    斜阳西倚,一缕烟霞飘散在柔和的暮色里。古道之上,皑皑白雪尽染了绯光瑰色,幻笼如画。那一驾辘辘而行的马车,吱呀的车轱声伴着清快的笑声一路洒下,渐融进了那一片延伸天地广阔而辽远的画幕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撒花~~~

    终于……终于是盖上完结的戳了……

    此文拖了这么久(久得欣子已经说不出口了= =b)期间发生了很多,一路磕磕绊绊~欣子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最最重要的一句——

    真心感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谢谢亲们~~

    137

    137、番外:吃醋记

    近年底,苏安城这样靠于南方的海边小城也渐染上了一丝凛冽刺骨的寒气。

    城中,林府……

    一大早,小桃早早便起了,嘱咐了留在府里的几个丫头小厮仔细将屋子院子再次打扫了遍,这方出了府门一路往相邻不远的‘杏林堂’走了去。

    入得医馆门时,里面七八个小学徒也正打扫着大堂,见着她进来,纷纷嘻笑着上前招呼起来。小桃点头一一应了,转眼见着坐堂的吴大夫还没来,时辰还早医馆里也没有什么看病的人来,便照例挽了袖子,拾了块抹布便直奔了堂门前。

    “小桃姑娘,又在擦这牌匾啊?”路过医馆前的街坊皆抬头笑呵呵地打上声招呼。

    “是啊,这匾要交给了别人,我可是不放心的很。”小桃一面笑应了几声,一面不转眼地小心将眼前的牌匾来回轻拭了几遍,直到拂指不见一丝灰尘,又微直起身左右端详着看了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回身下了梯子。

    别说她宝贝小心过了头,谁让这牌匾是真个的金贵无比呢——

    这可是当今皇上的亲笔御题,别说一个小小的苏安,就是放眼整个大华,又还可挑得出第二个医馆有这等尊荣。

    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当今的圣上。自两年前璃王爷登基后,不但是废除了女子不得行医的俗令,更御赐下这亲笔所提的牌匾——‘医济世人’呵,现在可是连一些远在都城的病人都会特意跑来这小城就医问药的。

    就是……这好好的医馆倒被小姐弄得更多像了个学堂。而且,小姐更是一年里大半的时候都同姑爷两人满天下地云游去了,只留了两个坐堂大夫守在这里。倒是她这个做丫头的,每日里总是要过来看上了几眼才妥心。

    “小桃姐,小姐和姑爷这两日就该回府了吧?”一旁的小学徒搭手扶了她下来,又凑过头来嘻嘻笑着询问。

    “恩,前日刚接到的传信,说是今天就会到了。今个医馆里你们仔细点,碧云姐随着老夫人去了寺里,府里没什么管事的人,我得回去看着些。”

    “成,小桃姐放心,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小桃姐,小桃姐……”

    几人正说着,就听医馆外面忽是传进一叠声的唤来,转过头,便见府里的小厮豆子直喘着粗气地跑了进来。

    “小桃姐……小姐、姑爷的马车已经,已经入了城门了,庄大哥让你,让你快些个回去迎着呢。”

    “这么快?”小桃稍怔了下,她本以为怎么着也要过了晌午才会到的。“好,这就回去。”一面应了声,人已是匆匆往外小跑了去。

    三步并作了两步地急往回赶,还没走到府门前,远远就看到了自家府里那辆青布小幔系着双串铃的并驾马车已停在了林府大门外,门前只庄实领着两个小厮恭敬地侯在一旁。小桃见状,忙提脚匆匆跑了几步赶了过去。

    车辕上正跳下了一人,两步走到车厢边一手掀了车帘,另一手平举着伸向了马车内。这人一身的青衣宽袖广衫,肩披着白色云纹锦披,只瞧着这通身的气度和着向马车内搀扶的动作,也知道便是自家姑爷无疑了。可是,这姑爷……怎么今儿头上却奇怪地顶了个青色的帷帽呢?小桃不由得一脸狐疑地多瞄了两眼,一溜神的功夫,就觉得脑门上突地一痛。

    “怎么两个月不见,你这丫头倒是越发地呆了。”却是车内的小姐已经径自跳下了马车,水蓝色暗绣长裙衬着雪白狐裘滑过地面,一张清丽的笑脸正对着她,曲起的两指自她额头上收回又改在侧颊上揉捏了两把,“还不随我进了府去。”说着,人已是当先往府里走了去,却是看都没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帷帽姑爷。

    “哦……是,小姐。”小桃顾不得抽痛的额头和脸颊,泪汪汪地应了一声,忙不迭跟在了后面。

    她不过就是一点好奇姑爷怎这么副怪异打扮吗?这询问的话还没问出了口呢,就无妄招了记爆栗……到了这会儿,她也瞧得出两人间诡异的气氛了,自觉这时候自己还是老实些的好,免得再无辜受了什么池鱼之灾。

    “府里可都还好?母亲可有说了何日回来?”

    “都好着呢。老夫人去了法光寺祈福,说是要再过个四五日祈满了日子就回来。”

    “恩,都有何人随了去?”

    “小姐放心吧,有碧云姐还有冷木头都随着一同去了,断不会有什么不周的。”

    几句问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步入了内院。这座宅院当初在小姐成亲前扩建了一回,却也不过是将原本二进的小独院扩成了如今三进两院的格局,说不上很大,却也被小姐布置的极为玲珑别致。

    直到回了西院的主屋前,小桃这才偷偷用眼角瞄了瞄后面那个从入门起就亦步亦趋地一路跟在了她们身后的人。

    “等下,你先带着两个人去把西面的厢房拾掇了出来。”房门前,走在前面的小姐忽然站住了脚,侧过头对她吩咐了句,“姑爷这几晚要住在了那里。”

    “哈?厢房……”小桃瞪大了眼一时没转过了弯来,就听着小姐又转向她身后道,“在红疹全消了前,你不要想进了这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