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娇 完结第14部分阅读
玉堂娇 完结 作者:rourouwu
结,一时又惊诧莫名,那般生动有趣,竟让他驻足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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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高下
更新时间2011923 0:02:18字数:2117
软轿稳稳当当地落下,抬轿的宫人恭声道,“沈大小姐,永乐门已经到了,安远侯府的马车已经候着了。”
沈棠刚落轿,全叔便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大小姐,二少爷,快上车吧!”
姐弟两个依言上了马车。
沈棠想了想,还是向碧笙招了招手,“你的身子还未大好,上来和我们一起坐吧。”
等碧笙也上了马车,全叔便扬起了马鞭,一阵吆喝之后,疾驰在午后的京城街道上。
碧笙压低了声音,但眼中却有着掩盖不住的激动,“小姐,今日我在宫中,遇着那个人了。”
“那个人?”
碧笙解释道,“就是那年将舅老爷的身子送回方家的那个。”
沈棠与沈榕皆被震动,“什么?”
舅父死因存疑,当时那个送了舅父尸身回来的人,什么都没有说,趁他们姐弟伤心混乱之时,静悄悄地走了,除了依稀记得他的容貌,连一丝线索都不曾留下。
沈棠倒也是想过,那人应该也是青衣卫的手下,但青衣卫遍布整个大周,据点甚躲,那人究竟藏身何处,便如大海捞针一般,遍寻不得。
而碧笙却在宫内见着了他。
碧笙将今日的经历娓娓道来,“您与皇贵妃有话要谈,满菊姑姑便带了我去她的屋子,没一会儿,她便托了一个叫红儿的宫女,让她陪着我聊天。正巧,我们两个聊到槐花饼,红儿便告诉我坤和宫的外头有一棵百年槐树,竟长成了人形,颇有些稀奇,便拉了我去看。”
她顿了顿,“谁料到,好巧不巧,那人竟正从槐树下经过。我记得他的容貌,一分不差,确实是那人。”
沈棠沉吟,“那人穿的是什么服色?当时还有些旁的人在场吗?”
碧笙肯定地答道,“是禁卫军的服色,当时只有他一人,我并未看见他的来处,但他却是往御膳房的方向去,因此我才唬了红儿与我一道往御膳房去的。”
沈榕凑上来说道,“禁卫军若不是在当值,是不容许在宫中乱走的。咱们知晓那人的相貌,那要将那人找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沈棠点了点头,“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沈榕“嗯”了一声,“我近日跟夏止混得熟了,时常一起出去应酬,有时他也会介绍些京畿卫禁卫军城防所的大哥们给我认识。”
沈棠心生了警觉,“对那夏止,你务必要多留一个心眼。”
无论夏承恩不寻常的升迁,还是夏止听起来有些刻意的交好,都让沈棠颇起疑心。
不管怎么样,防人之心不可无。
马车忽然渐渐行得缓慢了些,不多久便停了住,全叔在帘外问道,“大小姐,前面不知是出了什么乱子,聚集了好些少年,看他们身上的服色,应是太学院的学生。咱们是绕道回府,还是下去看看出了何事?”
沈榕掀开帘子,果然前方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他冲着沈棠道,“这里是平安里,前方就是太学院了,啊,师尊竟然也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得下去看看。”
他飞身跃下了马车,又急匆匆地丢下了一句,“姐姐,你先回去等我!”然后便如一阵风似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全叔驭马,准备绕道回府。
沈棠却道,“慢着,我想去看看。”
她耳力甚好,便是隔开地有些距离,也隐隐约约听到了断断续续几个字,其中“林恕”这个名字最为清晰,让她忍不住想要一窥究竟。
全叔略有些为难,“大小姐千金贵体,不宜抛头露面,再说那边人多,若是不小心磕碰着了,可怎生是好。”
沈棠轻轻地笑,“有全叔护着,我又怎么会被磕碰到。你且放心,车中有帏帽,我遮一遮便是了。”
全叔到底拗不过她,无奈地将马车往旁边的道上一停,然后跳下了车来,这便算是同意了。
马车有碧笙看着,车上又刻着侯府的爵徽,自然是极安全的。
沈棠戴上了帏帽,跟着全叔慢慢挤进了人群。
但越是深入,她便越是心惊。
她听到人群议论着,“要我说,林恕这小子真是活该!”
“是啊,他们威北侯府背信弃义悔了婚也就罢了,这林恕还数番挑衅,难为沈大少宽和,不与他计较。他倒好,非扯着人不放说什么一比高下,这下好了,碰到了硬石块砸了自己的脚,能不是活该吗?”
她的脸色微变,仗着身子娇小灵巧,三五下便挤到了最中间。
围观的人群自发地将中间空出了很大的一个圆,正中间便立着沈枫与林恕,他二人脸上都有着伤,林恕的眼角只不过是轻轻擦伤,但沈枫的嘴边却有着深深的血痕。
沈棠的眉头微皱,围观的尽是太学院的学子,也不乏师长,但却没有人劝阻。
她不由在人群中寻找着沈榕的踪迹,他正在不远处与一个白发长须的老翁说着什么。
那该便是闻名天下的曹大人了吧。
她心中疑窦更盛,便用力挤到沈榕的身旁。
沈榕一眼瞥见了她,有些惊喜,“姐姐,你怎么来了?”
但随即便现出不赞同的神色来,“这儿乱,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先回府去的吗?”
沈棠先不理他,却向曹大人福了一福,“小女沈棠见过曹大人。”
曹大人和蔼地虚扶起她,“不必多礼,常听榕儿提起大小姐。正好老夫家中有个年龄相仿的孙女,便想寻个机会结识一下大小姐呢!”
他话锋一转,“只是,此处乃是是非地,大小姐还是先回府的好。”
话音刚落,场上便起了动静,林恕使足了吃奶的力道,全力向沈枫攻去。
沈棠一惊,但却见场中的沈枫笑容淡定,毫不慌乱,只不过轻轻一个闪避,便将林恕的全力一击躲了过去。
她的心中稍定,便听到沈榕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放心,大哥近日勤学苦练,功夫一日千里,精进了许多,林恕那几下子花拳绣腿,伤不得他。”
见沈棠仍有些担忧,沈榕压低了声音,“大哥的伤尽在明处,那林恕受的伤可不只是脸上那几下子。”
沈棠点了点头,想来这林恕平素在太学院积怨甚多,此时见沈枫占了优势,哪里又有人肯将他们劝开?
只是以曹大人为首的那些师长,竟也袖手旁观
第六十九章 转机
更新时间2011923 8:01:01字数:2105
在沈榕的催促下,沈棠只好跟着全叔挤出了人群,回马车的路上,沈棠忍不住问道,“全叔,你说为什么曹大人他们并不劝阻大哥和林恕的对决?”
全叔想了想,“威北侯府的这位林公子既然存心要寻衅滋事,便是阻得了这次,也阻不了下次。更何况,我听那些学生们说,林公子是下了战书的,太学院最重圣人教诲,重信守诺便是其中一条,既然大少爷接下了战书,那便该要将这战比完。”
其实,便是有人劝阻了,沈枫也是不会听从的,威北侯府可以背信弃义,但他沈枫却不能。
沈棠心中微叹,大哥自承爵无望后,比往日越发刻苦,便是最不擅长的骑射武艺,也每日起早贪黑地加紧练习,进步可谓神速。
林恕应是并不知晓这一节,想当然地以为凭自己的那两下子,撂倒书生意气的沈枫自不是问题,却不料,反而陷了进去。
回到安远侯府之后沈棠并不急着回月桂园,却跟着全叔到了祖父的书院。
沈谦正坐在书案之上奋笔疾书,哪里有一丝病倒了的模样,见了沈棠进来,笑着说道,“棠儿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不多在宫里玩一会?”
沈棠浅浅一笑,“皇贵妃娘娘这几日精神不大好,棠儿不敢烦扰她太久。”
“娘娘精神不好?”沈谦脸上颇有些关切。
沈棠想到皇贵妃的嘱托,轻轻地道,“娘娘说,只是劳了神,略有些倦怠,并不碍事。”
沈谦微微一叹,“难为她了。”
这语气中的怜惜,让沈棠心中微微一酸。
她忽然想起了沈灏,他该是从来都不曾为她担忧过的吧?
但想到沈灏的为人,她忽然又松了口气,有些庆幸他从来都没有对自己好过。
他若对她太好,到时她便会不忍吧?但她对沈灏的不忍,便是对娘亲最大的残忍。
她整了整神色,将这些不该出现的情绪尽都克制下去,然后微凝着脸色,迟疑地道,“棠儿心中存了个疑问,也有了些猜测,但不知是对还是不对,祖父可否给棠儿解惑一二?”
沈谦难得看到沈棠的脸色如此凝重,心中一紧,忙道,“你且说来。”
沈棠一字一句地斟酌,“皇上正值盛年,太子也不过刚刚弱冠,将来还有的是时间慢慢替太子扶持忠部,培养良臣。但为何皇上会选在这时机对我沈氏下手?”
沈谦轻抚长须,沉吟半晌,“棠儿可知,先皇后并不是皇上的结发妻子?”
沈棠微怔,与大周朝大多数的臣民一样,她只知道先皇后出自西昌孟氏,只不过并不是嫡支,家中并无什么兄弟姐妹,因此朝中并无后族的外戚。
但却并不曾听说过皇上还另有结发妻子一事。
沈谦长长一叹,“当年皇上还未登基,仍旧是廉王之时,王妃是西昌孟氏的嫡女。孟王妃嫁入三年无出,为了确保地位,便从孟氏的旁支中择了一位堂妹到廉王府,若是能生下一儿半女,便记在王妃的名下,充作嫡子嫡女。”
沈棠心中一突,这位旁支的堂妹应该便是先皇后无疑了。
果然,沈谦接着说道,“这位小孟氏好手段,没过了多久便得了胎,还将廉王所有的心神都系于她一人之上。她得了盛宠,便渐渐生出了异心,孟王妃因此不满,便与她闹了几次口角,廉王回护小孟氏,反而埋怨孟王妃没有肚量苛责姐妹。”
沈谦的眸光一深,“小孟氏这胎不知因了什么缘故,没有保住,孟王妃便成了最大的凶嫌。”
沈棠听得入神,忙问道,“那后来呢?”
沈谦冷冷一笑,“没过多久,孟王妃便病故了。接着廉王登基,小孟氏因诞下了长子,便被册封为后。你大姑母进宫后便被封了皇贵妃。后来,恒王之乱时,孟皇后被贼人所害,只留下了三岁的太子。”
沈棠暗暗心惊,小孟氏的第一胎不会无缘无故地没了,孟王妃也不会好端端地就突然病逝了,若是将其中的隐情摊开,定是一部哀怨凄婉的血泪史。
就是这孟皇后的死因,怕也绝没有那样简单吧?
她迟疑地问道,“祖父的意思是?”
沈谦微微一笑,“西昌孟氏只有先前孟王妃一个嫡女,她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廉王府,而本该是配角的小孟氏却一跃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还诞下了太子。孟氏的心情又该是如何?”
沈棠恍然大悟,“太子不是没有母族,但他的母族却视他为仇敌。太子文治武功皆不如三皇子,又没有母族的帮助,所剩下的便唯有皇上的宠爱和太子的身份了。”
沈谦点了点头,“太子不如三皇子多矣,朝中亦早有废长立贤的说辞。皇上心下也知,三皇子更堪当继承大周的江山,但历来废太子皆不得善终,皇上宠爱太子,又怎么忍心让他没个好结果呢?”
这倒是确实,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史书上的废太子,皆没有好下场,皇上就算知道太子的才能不足,也会为了他的平安,坚决维持下去的。
因此,皇上才为太子选了三个世家的女儿充入太子东宫,为的便是替他拉拢权臣,增加筹码。
沈谦继续说道,“太子虽然名正言顺,但三皇子却不论在朝堂和民间,都颇有声望,皇上要杜绝后患,必是要剪除三皇子的羽翼,首当其冲的便是沈氏。我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他的语调渐渐有些低落,又带着几分怅然,令沈棠听着鼻头有些微微地发酸。
祖父他定是想起了大伯父吧?
她想了想,便将心中存着的疑虑道出,“即便如此,皇上行事,也有些过于急切了吧。棠儿心中有一个猜测,惟独此事方能解释皇上的心急。”
沈谦望着她,眼眸一深,“说来听听。”
沈棠低低地道,“皇上病了。”
不只是病了,也许还命不久矣,因为时日无多,这才更急着要将太子登基道路上所有的障碍扫除,皇贵妃也罢,三皇子也罢,沈氏也罢,都是挡在了太子前路上的石子。
沈谦猛然一震,眼中放出精光,沉默良久,他才道,“若果真如此的话……既是危机,倒也不失为一个转机。”
第七十章 紫玉
更新时间2011924 0:34:24字数:2081
沈棠这具千金大小姐的身子,落了水着了凉又劳了神,到底抵受不住,半夜时便迷迷糊糊地烧了起来。
碧痕与碧笙都住在外间,又不曾听到响动,因此这一拖便拖到了第二日,碧痕进了里屋,才发现了不对劲。
沈棠脸色潮红,呼吸沉重,昏昏沉沉地歪在榻上,不省人事。
碧痕将手指探了过去,便是一惊,沈棠的额头滚烫,身上也俱是如此,她试探地唤了两声,榻上的沈棠毫无反应。
她急忙叫过了麝香,“小姐烧得厉害,快去同善堂请大夫!”
碧笙赶紧打了盆凉水来,将帕子沾湿又拧了干,然后小心地在沈棠额头上不断擦拭。
从前沈榕发热时,沈棠便是那样做的。
她轻轻地在沈棠耳边唤着,“小姐,快醒醒,今日可是您和二少爷的生辰,碧痕还要亲自下厨给您做长寿面呢!”
沈棠嘟囔了两声又睡了过去。
同善堂离安远侯府不远,大夫不敢怠慢,来得很快,瞧过了病症之后便说,“大小姐这是着了凉,得了风寒之症,先用两剂药,将这烧退了下来便无大碍了。”
果然,用过药后折腾了好一阵,沈棠便发了一身汗,等汗捂干了,身上也就不再烫得吓人。
又过了一会,沈棠悠悠转醒,神色倦怠已极,她强撑了起来问道,“是什么时辰了?”
碧笙忙将她按了下去,“刚过辰时。小姐您且安心躺下来吧,碧痕已经回过了老夫人,老夫人说身子要紧,让你安心养病。”
每回过生辰,祖母必要请戏班子搭堂唱几出,但沈棠却并不喜好听戏,明明觉得吵嚷却不得不正襟危坐装着听得入神,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今年,该是不用受这罪了吧?
不多久,沈榕闻讯急匆匆地赶了来,他的脸色沉沉的,似乎还在生着气,“昨日姐姐突然换了身衣裳,我便觉得奇怪,偏偏姐姐什么都不肯说。如今病着了,可不是苦了自己?”
沈棠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姐姐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不过只是普通的风寒,养它两天也就是了,正好还能躲过那些烦人的应酬。”
沈榕眼中仍旧有些担心,但脸上的表情却松动了不少,“今日师尊还有吩咐,所以我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回来了。”
沈棠想起了昨日平安里的那场对决。
“我走了后,大哥和林恕又斗了下去吗?”
沈榕眼睛一亮,兴奋了起来,“姐姐走了没多久,威北侯来了,那林恕是被他老子押了回去的。虽然林恕并没有认输,但胜负早已经分明,围观的那些人心中有数。大哥这回,算是大大地露了脸呢!”
沈棠心中暗忖,这事怕是过不多久就该传开了吧,威北侯先是对沈氏背信弃义落井下石,又纵容儿子对沈枫寻衅滋事,甚至从前威北侯是如何报复忠勇伯家的那些秘辛,都会一件件被掏出来,在茶馆茶寮中被人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想了想,便道,“你今日去了太学院,记得留心一下大家对于昨日之事的评论,若是有为林恕说话的,或者是非议大哥的,记下了他们是哪家的。”
沈榕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了什么,“昨日师尊还说,要请姐姐与我去他府上做客。只不过姐姐这一病,这事便得缓一缓了。”
沈棠眼神一深,“会有机会的。”
姐弟两个说了一会话,沈榕便去了太学院。
沈棠虽是病了,但生辰礼却仍旧络绎不绝地进入了月桂园,祖父祖母自不必说,大伯母甚至还在南阳王府养胎的三婶也自谴了人送了礼来。
这些倒算不得什么,往年也是这样的。
唯独让沈棠心惊的是,秦氏不知是哪里抽了风,竟然也送了重礼来。
她望着眼前这株高约三尺的红珊瑚盆景,一时有些恍神,过了良久,她才问道,“秦氏她,这到底是什么用意?”
珊瑚取自海中,越高大完整,便越是珍贵。京城离沿海路途何止几万里之遥,运送不便,因此珊瑚价值高昂,权贵之家,纷纷以珊瑚来点缀厅堂。
三尺高的红珊瑚,份属难得,价值不菲。
秦氏对沈棠,一向并不上心,去岁的生辰,秦氏给的是一根成色普通的金钗,而前年,只不过是一套笔墨纸砚应个景罢了。
如此显著的差别,让沈棠心中惊疑。
碧痕想了想,说道,“自从上次绵雨那事后,二爷便不曾再踏进过秦夫人的屋子。想来秦夫人是想借这机会,与小姐修好,盼着小姐您在二爷面前为她说上几句好话。”
沈棠摇了摇头,她与秦氏的结是无解的,秦氏应当比自己更明白这一点,她绝不会送重礼要与自己修好。
她扶了扶额头,轻轻说道,“先将珊瑚收起来吧,等我脑子清楚了一些,再好好想想。”
到了午后,颐寿园那边还是响起了嗡嗡咿咿的唱戏声。
碧笙撇了撇嘴,“是秦夫人的主意。我听二门上的人说,老夫人本来打发了白管事封了银子去辞了戏班子,但秦夫人却拦了下来,说什么大小姐即便不能亲去听,便是听到那唱戏的声音,也就知道了祖母的慈爱。老夫人竟被她说动了。”
沈棠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带着一丝讥诮,祖母爱听戏,早就盼了这台戏好多时日了,轻易地取消了怕是心中不舍地紧,秦氏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而已。
这堂会一直唱到了傍晚才散去,沈棠也方才能拖着沉重的身躯歇了下去。
这一夜,许是因了药力的关系,她竟是一直睡到了第二日的卯时三刻。
再起来的时候,沈棠便觉得身子比昨日轻盈了许多,头也不再疼了,只除了腿脚的力弱了一些,便没有什么大碍了。
她靠在床头,怔怔地发起了呆来。
昨夜,她似乎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但梦中的景象她已经忘得干干净净,只记得有人轻轻地在自己耳边不断地说,“傻瓜。”
“傻瓜?”沈棠轻笑着摇了摇头,却在不经意间,瞥见枕边藏着一块丝帕。
她一时疑惑,咬着唇打开,竟是一个通体晶莹剔透的紫玉镯子,在光影之下,闪闪发亮。
第七十一章 桔梗
更新时间2011925 0:24:14字数:2022
安远侯重病,一连半月,缺席朝会,朝野震惊。
因着这段时间安远侯府的风波不断,有好事者便断言,安远侯府失去了最合适的继承人,如今的世子无为平庸,若是安远侯一病不起,那沈氏必将一蹶不振。
与此同时,皇帝接连下了数道赐婚的旨意。
定国公府的嫡次女被选为太子正妃,泰安侯家嫡长女被选为太子良媛,而威北侯的嫡长女则占了太子良娣的位分。
而六公主与定国公世子罗渠的婚事也终于尘埃落定。
但沈棠得知这消息时,忍不住讥笑两声,皇上果然好算计,定国公府出了一位太子正妃,是断然不肯再与皇贵妃结盟了,皇贵妃将六公主嫁了过去,不只不能结盟,还平白的多了几分钳制。
这同时也意味着,六公主未来的处境越发艰难了。
碧痕撩开珠帘,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见沈棠歪在窗口的美人榻上想着心事,便静静地侍立一旁。
沈棠浅浅一笑,“回来了?”
碧痕点了点头,“我已经使了人将绵雨从花楼赎了出来,将她安置到了碧螺巷那个小院子里。”
碧螺巷那个小院是方氏的陪嫁,当时方明远将沈棠姐弟从安远侯府带回淮南时,也一并将方氏的嫁妆带了走,等她稍微大了一些,便将这些产业都悉数交还了沈棠。
沈棠微微一叹,“她还好吗?”
碧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身子倒已经全好了,但精神却有些木木的,似乎是经受了什么打击。她并没有亲见着我,也不知道是我们赎了她。”
说着,又迟疑地问道,“小姐想见她?”
沈棠的眉头微拧,“你上次说,绵雨的母亲曾来府里见过她?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碧痕想了想,“约摸是刚过完了年,绵雨说她弟弟生了急病,将家里的钱都花了精光,仍旧看不好,家里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才来找她想想办法。那时她还问我和碧笙借了钱。但后来,她却再也没提及过此事。”
沈棠沉吟了一会,方才回答碧痕刚才的问题,“先不见,碧螺巷的管事孙嬷嬷是个可靠的人,就把她放孙嬷嬷手下养着吧。”
她顿了顿,又道,“想法子找到绵雨的母弟。”
碧痕有些疑惑,“不管是不是遭人胁迫,绵雨确实陷害了小姐,但小姐不只赎了她,免她堕了风尘,难道还要将她的母弟也找来供养着吗?”
沈棠笑了,“难得你这回倒改了心软的毛病,但你却错看了我呢,我可不是滥好人,以德报怨这种事,我不太会做。她陷害了我,我却救了她,自然有我的道理。”
这时,麝香来禀,“老夫人身边的桔梗姐姐来了。”
沈棠笑着说,“快请。”
桔梗是一个人来的,她虽然是笑着的,但眼角却隐隐有着泪痕。
沈棠目光一深,对碧痕说道,“你去替我将文绣丫头找来,我有话要吩咐她。”
碧痕笑着去了。
内室便只剩下了沈棠与桔梗两人。
沈棠丢了个帕子过去,“快擦擦吧,都要滴下来了。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让我们桔梗都被弄哭了?”
桔梗也不客气,抓起帕子就抹了抹眼泪,“我和柳絮的心结大小姐知道,她比我来得早,但老夫人却事事都先紧着我,因此她便视我作了眼中钉。”
沈棠点了点头,“那这回又是柳絮惹了你?”
桔梗的脸色便有些难看,“老夫人要把柳絮的嫂子从花房那调到针线上做管事,我不过只是说了句,若是花房少了柳娘子,那以后咱们府里的花都会晚开几日。柳絮便就记恨下了。”
沈棠想起二姑母来的那日,沈紫嫣头上的芍药。
她笑着问道,“然后呢?”
桔梗恨恨地道,“秦夫人今日来给老夫人请安,不知怎得说到了她的奶娘,又说她奶娘的小儿子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便想到老夫人跟前求个恩典,让老夫人赏赐一个丫头。柳絮便说,颐寿园里,就属我桔梗的年纪最大。秦夫人动了心,当场便向老夫人求了。”
沈棠皱起了眉,“老夫人同意了?”
桔梗的脸色越发黑了,“老夫人倒并没有同意。老夫人说,我的老子娘哥哥嫂嫂都在南边庄子上,将来便是要将我配人,也定是要问过我爹娘的意思。这便算是拒了。可恶那柳絮,事后又在别人面前编派我,说我的心大,看不上秦夫人奶娘的小儿子,还说我得老夫人疼,将来是做半个主子的命。”
她说到后面,几乎已经是咬牙切齿了,“好巧不巧,这话被宜香堂的人听了去。您说,秦夫人若是知道了,还会对我有好眼色瞧吗?”
沈棠心想,柳絮的话果然难听地紧,以秦氏的心性,怕是要将桔梗记恨上了。
她心中一动,问道,“那乔嬷嬷也不理会吗?”
桔梗冷冷一笑,“乔嬷嬷?她整日不是陪着老夫人,便是去找大夫人聊天,哪有功夫理会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小丫头。”
沈棠安慰道,“柳絮的父母兄弟都在京城当差,你却是一个人在这,自然底气不足些,好在老夫人疼你,因此你倒用不着怕她。但有时候,有些事,你也当克制忍让一些。针线上的管事,油水颇足,自然比呆在花房好,你虽是无心一说,却极有可能坏了人家的差事,柳絮自然要记恨你。你且放心,她这回虽是得了口舌上的便宜,但却也讨不了好去。”
桔梗只是一转念,便将沈棠的话想了个分明,没错,老夫人最厌恶的便是多嘴妄言,更何况,柳絮这话可是将老夫人也绕了进去,老夫人又怎会不恼?
她的脸色好了一些,但终究还是郁郁的,“道理我都知晓,但心中这股气,却到底有些难平。”
沈棠轻轻捏了捏桔梗的手,“你且安心在老夫人那呆着,将来若是寻着机会,我便设法让你骨肉团圆,这样可好?”
桔梗心中一动,望着沈棠黑亮的眼眸缓缓地点了头。
第七十二章 苦甜
更新时间2011925 8:00:30字数:2014
桔梗去后不久,文绣来了。
沈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小圆脸,丹凤眼,生得并不出色,青花绸布的上衣,配着杏色的长裙,看起来却干净精神。
她笑着问道,“听说你娘是在月桂园当差的,怎么从不见你来玩?”
文绣恭顺又认真,“奴婢是苍梧院洒扫的丫头,平日自然就该在苍梧院呆着,除非主子吩咐,不然是万不敢偷j耍滑到处乱晃的。”
沈棠点了点头,让碧笙赏了她两对银稞子,便让她回了去。
碧笙有些洋洋自得,“我早就说了吧,这丫头倒是老实,但未免也有些老实过了头。”
沈棠却说,“虽然不够圆滑变通,但好在忠厚认真,更何况,她娘还在月桂园当差,我便不怕她整什么幺蛾子出来。祙|乳|哦戳耍闵男逡坏龋院蟛晕嘣罕闳盟醋虐伞!
这事刚一定下,桔梗却又回转了过来,但这回却是来传话的,“泰安侯夫人,永宁伯夫人来了,老夫人请大小姐过去见客。”
沈棠整了整衣裳发髻,见各处皆已经妥当了,方才带着碧痕,跟着桔梗去了颐寿园。
桔梗边走边道,“这两家倒像是说好了的,竟一块登了门。泰安侯和永宁伯去明智堂瞧侯爷去了,泰安侯夫人与永宁伯夫人便来给老夫人请安。”
末了,又悄悄地补上一句,“泰安侯家出了一位太子良媛,泰安侯夫人可得意了,便是当着老夫人的面,这话里话外,也没少奚落大夫人。”
沈棠的眉头微挑。
大伯母莫氏出自泰安侯府,但与泰安侯却不是一母同胞。
泰安侯的生母乃是老泰安侯的原配,产下泰安侯不多久便故去了。莫氏的母亲乃是继室,又为老泰安侯生了多个子女,老泰安侯在世时,曾有几次差点废立世子。
也因此,泰安侯与继母并几个异母弟妹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好。
她正沉吟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颐寿园。
老夫人见了沈棠,便笑着唤了她过来,“棠儿,快过来!”
沈棠袅袅婷婷地走到了老夫人的近前,先是给祖母请了安,又盈盈地向泰安侯夫人与永宁伯夫人请了安。
泰安侯夫人神情略带些倨傲,她脸上虽然笑着,但笑意却不达眼底,“这位便是府上的大小姐吧,上回百花会上,倒是遥遥地见了一面,但隔得有些远,看不大真切。今日这往近了一瞧,才知道世人所言非虚,沈大小姐果然是有稀世之美啊!”
老夫人闻言脸色微变,大周朝对于女子仍是十分苛责的,名门闺秀都深居简出,不愿意将名声远播,除非是像百花会的魁首这类的才名,泰安侯夫人开口便直指沈棠的容色为世人所知,颇为不礼。
沈棠眸光微转,笑着说道,“泰安侯夫人过赞了,沈棠蒲柳之姿,哪及得上贵府的长小姐。听说莫大小姐生得国色倾城,艳美无双,太子殿下一见便倾心了呢!”
泰安侯夫人的脸色一下子便僵住了,她的长女虽被选了太子良媛,但容貌却不是顶好,与国色倾城艳美无双这八个字毫无干系,更别提什么太子殿下一见倾心之事了。
这沈大小姐,满嘴胡言,偏偏她却还不好反驳。
这里是安远侯府沈氏的地盘,老夫人和永宁伯夫人皆是长辈,更何况方才的确是她自己先出言不慎的,此时便只好生生将心中的怒气忍住。
沈棠神色淡然,笑得沉静,仿佛刚才的话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自谦,丝毫不曾将泰安侯夫人的不虞放在心上。
永宁伯夫人连连望了几次门外,眉头微皱,叹了口气,转脸对老夫人说,“雨柔这孩子,自小被我和伯爷宠坏了,行事便有些不着调,多亏了是嫁到姐姐家,有您护着,不然这样的儿媳妇,可没哪个婆婆得容得下。您瞧,大郎媳妇都陪着我们坐了好久了,雨柔却到现在还没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不尊长辈,不孝父母呢。”
老夫人笑着说道,“她平素来我这可殷勤地紧,这会子迟了,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说着便叫了柳絮,让她亲自去宜香堂看看。
永宁伯夫人安了心,便与老夫人闲话了起来,她们是几十年的姑嫂,谈起秦氏的话题来,自然是绵绵无休的。
大夫人神色安静,她抬起几案上的香茶,轻轻地抿了一口,转头对旁边的沈棠道,“这茶不错,入口虽然有些涩,但回味却很是甘甜,棠儿尝尝。”
沈棠依言抿了一小口,浅浅一笑,“先苦后甜,确实不错。”
两个人打着禅语,安静地喝茶,将泰安侯夫人彻底地冷落到了一边。
泰安侯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她昂着头,冲大夫人道,“大姑子,我前两日来给枫儿说的那门亲,你考虑过了没有?成还是不成,你好歹给个准信,人家可还等着呢。”
她的声音有些大,话题又有些敏感,老夫人与永宁伯夫人的对谈一下子便停了下来。
老夫人疑惑地问道,“云娘,你嫂嫂给枫儿说了什么亲,怎么不见你提起?”
莫氏欠了欠身,“大嫂给枫儿说的那门亲,有些不大般配,因此儿媳便不曾告知母亲,还请母亲恕罪。”
泰安侯夫人尖声道,“怎么不般配了?景阳王家的幺女,先皇御封的荣福郡主,哪里配不起枫儿了?”
沈棠眯了眯眼,景阳王家的这位郡主,也不知什么缘故,一直都不曾定亲,如今可有十六岁了吧?若论身份,荣福郡主自然是高贵的,但因她迟迟不嫁,常惹得世家贵妇议论,因此在京城的声名算不得顶好。
莫氏冷淡一笑,“大嫂说错了,荣福郡主身份高贵,哪里是我们枫儿配得起的。再说,枫儿还有孝期要守,三年之内不议亲。”
泰安侯夫人讨了个没趣,自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柳絮脚步匆匆,急急地进了来,“老夫人,快去看看吧,秦夫人不好了!”
第七十三章 巫蛊
更新时间2011926 8:00:31字数:2056
永宁伯夫人一听,脸色立时变了。
老夫人怒喝道,“没规矩的东西,什么好不好的,快说,秦夫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柳絮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回禀老夫人,刚才柳絮奉命去宜香堂瞧瞧秦夫人,刚一进院子,便看到秦夫人口吐白沫,双眼乌青,抽了摆设在正厅里的宝剑,见了人便要砍过去,怎么唤都唤不回来。”
沈棠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跳,秦氏这出戏听起来颇有些耳熟,倒像是前世那耳熟能详的戏码中的一幕,她心中起了警觉,便在碧痕的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
碧痕点了点头,悄悄地去了。
老夫人与永宁伯夫人听了,俱都焦虑担忧,便起了身,急急地赶去了宜香堂。
泰安侯夫人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亮,正想跟着老夫人她们一块去,但却被大夫人拦了住。
大夫人说,“府里出了些事,不便招待大嫂了,银杏,替我送一送泰安侯夫人。”
泰安侯夫人气得面色铁青,有心驳斥几句,但莫氏的眼神森冷森冷的,让她不由有些胆颤,又想到这秦夫人病得奇怪,说不得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私,自己若是跟着过去又瞧见了什么,到时反而不美。
她将手中的帕子攥得紧紧的,冲着大夫人冷哼了一声,便跟着银杏一扭一摆地离开了。
大夫人望着泰安侯夫人的背影冷冷地瞥出一抹笑意,然后又转身对沈棠说,“棠儿,我们两个也去瞧瞧罢。”
她语调柔缓,笑脸盈盈,但不知怎地,落在沈棠耳中却藏着一丝别样的狰狞,沈棠只觉得心内猛地打了个寒颤,等回过神来时,大夫人却已经走得有些远了。
沈棠无法,只得快了脚步,加紧地跟上。
宜香堂内,一片鸡飞狗跳,大老远地便能听到哭喊嘶叫的声音,进了宜香堂的院子,便见着丫鬟嬷嬷乱成一团,秦氏发髻凌乱,眼角发黑,整举着宝剑到处追赶,见人就要砍下去。
老夫人重重地喊了一声,“都给我停下!”
丫鬟嬷嬷们哪里敢停,秦氏手中的可是明晃晃的宝剑,见血封喉,若是停了下来,那可就性命危矣,因此竟没人理会老夫人的话,仍旧在院中到处逃窜。
老夫人气极,将手中的拐杖重重一敲,怒吼道,“谁敢不停,立刻便给我拖出去打杀了。”
此话一出,作鸟兽散状的丫鬟嬷嬷才惊颤地顿住了脚步,跪倒了一地,个个都浑身发颤,噤若寒蝉。
秦氏见那些人不动了,竟也不再追赶,回头见着老夫人,“嘿嘿”傻笑了两声,两眼一翻白眼,便一头栽了下去,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永宁伯夫人急急地扑了上去,一边掐着秦氏的人中,一边哭喊着,“哎呀,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厉声说道,“一个个地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你们几个,快把你们夫人给抬进屋去。”
倒是有小丫头连爬带滚地跑了出去,但跪倒在地的那些仆妇俱都腿软,一时竟没人起来。
莫氏便冲着沈棠说道,“棠儿,我们两个去搭把手吧。”
沈棠眸色一深,便与莫氏一前一后地跟了过去,她心中一动,不着痕迹地在秦氏的手腕之上摸了一把。
秦氏的脉象,有些奇怪。
沈棠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团了一个大大的疑惑,她本以为这回又是秦氏耍的一个花招,但从秦氏的脉象上来看,她似乎并不是装的。
过不多久,大夫急匆匆地赶到了。
但秦氏的脉搏,一会滑,一会滞,一会强,一会弱,颇是奇怪,便是连沈棠这药圣弟子也从不曾见过,更何况是普通的大夫。
眼见着大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永宁伯夫人终是忍不住厉声问道,“快说,到底是什么病症?”
大夫浑身一颤,知晓这些俱都是得罪不起的贵人,又急又爬地说道,“夫人的脉象实乃平生未见,在下无能,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