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医(完结)第4部分阅读
游医(完结) 作者:肉肉屋
场秋雨一场寒,多下几场雨,夏天就真的到了。”
“等夏天到了,又该来洪水了,到时候有得忙喽。”陆老2撮了一粒五香花生粒,扔进嘴里。
“我看城外的堤坝好像挺结实的。”顾念小心地接着话题。
“堤坝不归我们衙门管,那由官军负责,我们只管那条衣带河,洪水大的时候,那条河也会漫过岸堤,淹进两边商铺,我们要组织百姓垒沙袋。不过我们这里水系相通,东西城门出去,城郊都是大湖,湖水跟江水相通,城里历史上淹得最厉害的,也就淹了岸两边的那条街,没淹到太远的地方。”
“可河岸两边是城里最好的商业街,一淹水,那经济损失可就大了。”
“嘿嘿,不用替他们操心,能在那条街上开买卖的都不是小生意人。再说了,面对洪水,钱财损失那是最小的损失,总比丢命的好,是吧?”
“那倒是,钱没了总能赚回来,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衣带河年年夏天要漫堤几次,这都是惯例了,到了差不多的时候,那些商家自己就会行动起来,尽量减少损失。他们都精明着呢。”陆老六哂笑道。
“这么一说我全懂了,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能在那条街上开店的,都不是笨人。”
“哎,这话就说对喽。”
三人喝茶聊天,说说笑笑仿如一家人,一壶茶下肚,陆二叔的休息时间也到了,顾念也适时告辞。
出了茶馆,与陆二叔分手,顾念就去忙着采购给老万大夫的见面礼,照着大婶大妈们教的几样逐一买来,都包成礼品样,提在手里往家走。
掏钥匙开门时,顾念看到昨天的那个女孩又来了,这次是倚着她这边的外墙,双手抱胸歪站着,目光看着她手上的东西,边上经过的大婶大妈都眼睛看着另一边快速走过。
大妈们奇怪的表现引起了顾念的注意,她不由得也仔细地打量了对方几眼,在取下门上挂锁的同时,问了一句,“小妹子,你是老万大夫家的吗?”
对方懒洋洋地站直身子,“你是我什么人啊,小妹子是你叫的么,知道这街上人都叫我什么吗?”
声音倒是清脆动听,就是口气不好,但让顾念肯定了对方是老万大夫家的。
“不知道,请姑娘赐教。”住这里的底层百姓不讲究那么多礼数,顾念也不计较。
“他们都叫我姑奶奶,记住了么?我是这条街上最大的长辈。”
“记住了,姑奶奶,不知道老万大夫又是哪个辈分呢?我明天登门拜见时该怎么称呼他呢?曾曾曾爷爷吗?”
“我爷爷哪有那么老?”到底是十几岁的青春期少女,耐不住性子,顾念轻轻一,就一跳三尺高。
“哦,那再请姑奶奶赐教,后辈失礼,前辈面上也不好看么,是不?”
万姑娘跺跺脚,“看在你是同行后辈的份上,叫他前辈就好了,轮不着你往上攀亲戚。”
“是是是,万前辈德高望重,晚辈不敢高攀。只是,我称呼万前辈为前辈,称呼姑娘为姑奶奶,会不会有辈分错位的错觉?”
“怎么会错位?读书读迂了吧?明天你就叫他前辈,别爷爷爷爷地喊得亲热,叫我听见了,我可不饶你。”
“姑奶奶指教的是,晚辈明白了,明天就照姑奶奶说的做。不知道明日上午,万前辈是否在家?”
“那我不知道,我又不会掐指神算,我哪算得上几时会有病人上门。”
“那是,姑奶奶教训得是,晚辈糊涂了。那明日一早,晚辈就登门拜见前辈,请姑奶奶回去先通告一声。”
“帮你传个信容易,你这一堆东西是送我爷爷的?”万姑娘的目光始终不离顾念手上的礼品,那漂亮的包装,显然里面装的是好东西。
“不知道姑奶奶喜欢什么,这次没有预备,不如姑奶奶告诉晚辈,晚辈明日拜见了前辈之后,立马去采买了来讨姑奶奶欢喜。”
“好吧,算你懂事,今天就暂时放过你,等我今晚回家想想,明天你来了再告诉你。”
“好,一言为定,晚辈就先进屋了,姑奶奶请自便。”
“行了行了,看你这弱不禁风的虚弱模样,别让江风吹着,受了寒明日爬不起来,可别想我爷爷来给你瞧病。”
“还是姑奶奶关心晚辈,晚辈暂且告退。”顾念耐着性子,总算哄住了这刁蛮丫头,跨过门槛,反手就把大门关上,顶上了闩子。
第11章
第11章
当天依旧是在各种收拾整理中结束,晚上在街上随便吃点,回来休息了一会儿后就睡下了。
早上起个大早,去早市上逛了一圈,之后回家洗手更衣,提上昨天备好的礼品,赶去了巷北头的万记医馆。
顾念还没走到医馆,就早已有好事的大妈大婶姑娘媳妇们忙不迭地去报信,一起围观看热闹。
万大夫就是个普通老人,知天命的年纪,花白的头发,清瘦的身材,刚吃过早饭,正喝茶,听邻居们说巷南头的小顾大夫来拜访了,放下杯子准备迎客,一抬头,人家已到家门口了。
顾念跨进诊室门槛,身后跟一群看热闹的,她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然后才奉上见面礼,说些客套话。
见惯了粗人,乍一见到个识礼数的,万大夫笑得合不拢嘴,让孙女儿去给客人倒茶。
万姑娘很快去而复返,笑眯眯地递给顾念一杯新茶,顾念道声谢,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里一股花椒味儿让她差点当面吐出来,又不好发作,勉强咽下去,放下茶杯再也不碰。
万大夫向顾念介绍了自己和他的孙女,大夫的全称是万喜良,那位喜欢恶作剧的姑娘叫万宝宝,今年十六岁。
围观群众齐齐起哄——万宝宝还未许人家呢。
老大夫呵呵直笑,连连摆手,叫街坊们不要吓坏了年轻人。
顾念也不停地打躬作揖,求大婶大妈们放自己一马,这种玩笑开不得。
万宝宝瞪了起哄的人群一眼,鼻子里一哼,转身进房间去了。
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们立刻一哄而散。
顾念一脸无辜地看向万大夫,老大夫脸上划过一丝尴尬,邀顾念端杯吃茶。
顾念哪还愿再喝茶,嘴上直说谢谢,就是不碰杯子。
万喜良看在眼里,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孙女在茶里做了手脚,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顾念知道万喜良看出来了,她也不说什么,只与对方寒暄说话,聊些这街面上的琐事,给自己补充一些基本常识。
万喜良也乐意说些话,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礼数繁多,迂了一点,不太灵活,但看得出来是个老实人,就是不知道在这里呆久了会变成什么样。
顾念在这里坐了两刻钟,接着一个讲完的话题,起身告辞,万喜良送出门口,两人友好道别。
出了院门,顾念就奔了玉府街,到北巷口找赖大叔他们,该还他们的人情了。
顾念这几天跑前跑后的采购布置收拾,赖大叔他们早就听说了,一看到顾念过来,都很热情地与她打招呼,一番寒暄后,定下了今晚请吃酒的约定,顾念豪爽地让他们定馆子,她会在暮鼓时间过来找他们。
对方众人连声说好,如此,顾念就告别了他们,转头往家走。
经过万记医馆不远,身后有人叫住了她,回身一看,是那万宝宝。她把玩着自己的辫子,眼神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慢慢走近顾念。
“姑奶奶早安,刚才在前辈面前没有向姑奶奶请安,多有得罪,失礼之处,还请姑奶奶原谅晚辈。”
坐在各家门前摘菜缝补的妇人们看到这一幕,窃笑不已,但又不点破,她们可不想得罪这小姑奶奶,惹得她一个不高兴,谁知道哪一天她会在谁家的菜碗里放点什么药。
于是这一群妇人完全一副看热闹的围观心态。
“乖孙子,姑奶奶泡的茶可好喝?”万宝宝走到顾念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姑奶奶亲手泡的茶自然是好喝的。”
“可我看你的杯子根本是满的啊,你根本没喝嘛,诳骗姑奶奶我可是没有好下场的哦,小孙子。”
“晚辈与前辈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忘了吃茶,还请姑奶奶谅解。”
“那就是你承认浪费了姑奶奶我的心意?”
“实在不是有意所为,晚辈愿意赔礼,只为姑奶奶能够消消气。”
“这样啊,愿意赔礼?”万宝宝甩开了手中的辫子,眼睛里的光芒更亮了几分。
“只要能换得姑奶奶重展笑颜,怎样的赔礼都不为过。”
“真的什么都行?”
“只要晚辈付得起。”
“好吧,身为长辈,也不好为难晚辈。这样吧,听说街上的姑娘最近都喜欢买兰香阁新出的香粉桃红。”
“只要姑奶奶喜欢,晚辈就去买来。只是不知这兰香阁怎么走?还请姑奶奶指点。”顾念也不讨价还价,只要哄住这个刁蛮丫头,一盒子香粉的代价她还付得起。
“兰香阁很好找的,就在河岸南边,靠中间的一家铺子。”
“原来是河岸的铺子,那倒方便,问一问就能找到,我这就回家取钱买去,稍后再亲自送上门去。晚辈告辞。”说完,不等万宝宝再说什么,顾念先一步转头就走。
看着顾念走远的背影,万宝宝得意地甩了甩头,哼着小曲想往家去时,被旁边的大妈大婶们叫住。
“宝丫头,何必这么刁难小顾大夫呢?”
“晚辈孝敬长辈不是应该的么?”万宝宝理直气壮。
“河岸两边的店铺东西多贵呀,小顾大夫还没开始赚钱呢。”
“他租得下独立小院,还买不起一盒子香粉?香粉可比房租便宜多了。你们要再废话,小心你们家的菜碗。”
妇人们立刻安静了,在心底里为可怜的小顾大夫叹气。
顾念回家拿了钱,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又锁门出去了,步行直奔衣带河南岸商街。
过了桥,随便向路人一打听,就找到了那家兰香阁,里面人头攒动,柜台前挤满了大姑娘小媳妇还有男人,真是生意兴隆。
顾念走进店里,什么商品都不看,直接向伙计买了一盒桃红香粉,也就茶杯口大小的圆形纸盒子装的桃红色的香粉,花了她三百多文,柳依依生前用过的全套化妆品包括发油加一块的总价也不过如此。
顾念让伙计给她包成礼品样,匆匆回到烟花后巷。
过家门而不入,直接赶往巷北头。
经过这些天的脚力锻炼,这具皮囊的腿部肌肉力量有了长足的进步,顾念这一趟来回并没用去太长时间,墙根下的妇人们仍然在忙着各种家务事,还没去做午饭。
顾念经过她们身边时,被她们叫住。
“小顾大夫,宝丫头就是性子任性了点,你个大老爷们,别太跟她计较。”
“小顾大夫,说起来,宝丫头也是个可怜孩子,打小爹爹就病死了,娘亲改嫁,跟着爷爷长大,没有爹娘管教又生活在这种地方,性子难免野了点,好恶作剧捉弄人,但从来不闯大祸。”
“宝丫头本性不坏,人也仗义,街坊邻居碰到个难事,她也会伸把手帮个忙,你新来,她会多注意些你,等时日久了她也就消停了。你要是觉得她闹得厉害了,就去跟万大夫说,她爷爷是个知分寸的,更是熟知他孙女儿的性子,不会一味护短。”
“小顾大夫,宝丫头再找你要什么东西可别答应得那么爽快,尤其是贵重的玩意,她爷爷知分寸,这个年纪的小丫头片子可不一定知分寸,如果你无心,那么有些事还是保持个距离的好。你说是吧?”
前面的话让顾念对万宝宝的性格成因有了一些了解,但后面的话又让她满头冒汗。顾念连连作揖,感谢大妈大婶们的提醒,又继续赶往万记医馆。
跨过门槛,万宝宝正好在院子里晾晒药材,顾念敲了敲院门,万宝宝转过头来,见是顾念,放下手里的圆簸箕,拍着双手走过去。
“哟,乖孙子,这么快就回来了?买到了吗?”
“姑奶奶的吩咐,晚辈不敢怠慢。”顾念从怀里掏出香粉双手奉上,“兰香阁桃红香粉,还请姑奶奶笑纳。”
印有兰香阁字样的粉色礼品包装纸,让万宝宝的眼里顿时光芒万丈,用抢一般的速度迅速接过,急不可待地拆开包装,打开盒盖,深深地嗅了几口香气,脸上挂起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姑奶奶可还满意?”
“乖孙子干得不错,姑奶奶我就原谅你早上的失礼了,回去歇着吧。”
“谢姑奶奶,晚辈告辞。”
顾念打躬作揖地行礼,回家烧水喝茶,然后中午又是上街找摊子吃午饭。
坐在食摊子前,顾念越想越觉得,要赶紧找一个使女,她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在街上吃饭。
下午顾念午睡起来,琢磨着是不是抓紧时间洗几件衣服,陆老六动作神速地带着人来给她送家具来了。
顾念热情地把人迎进院里,陆老六带来的都是她清单上注明要的,工人们在顾念的指挥下一件件放置到位,书房首先成型,接下来是西厢房的诊室和药房,再然后是东厢房北屋的卧室,厅堂和南屋仍然暂时空置。
那些家具看着像半旧不新的二手货,但木料做工都还可以,没有异味,也没有虫蛀的痕迹,怎么推都不摇晃,很稳当。
顾念很满意,给了工人们一点茶水钱,打发他们先走了。
陆老六站在院里拍着肚子,问顾念还有什么需要不。
顾念拉着陆老六来到厨房隔壁,正好是紧邻井边的那个空屋。
“六叔,你看,这外面就是水井和下水道,我想把这屋子改造成沐浴的浴室,你看可行?”
“哟,这可就要大动了,你要沐浴可以去街上的澡堂子嘛,光洗一次也不费几个钱。你自己修一个花的钱够你在外面洗一年还有多。”
“嘿,这不就是大夫的通病么,洁癖。”
“哈,这个我听说过,做大夫的好像多少都有这点毛病。那好吧,你要是想这么改造,我就去给你找师傅,工价料价这些你自己跟他们谈。”
“哎,好咧,多谢六叔。”
“那行,明天我就带人来,争取早日给你修起来,这快入夏了,天天不洗一个睡不着觉哇。”
“就是说啊,在外面泡汤,哪有在自家泡着自在。虽然外面热闹有人聊天,可家里清静不是,一天忙下来,哪还有力气跟人说话啊,只想舒服地休息休息。”
“嘿,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各有各的好处吧,反正。行了,我先走了,明天下午在家等着我。”
“好,我送六叔,六叔慢走。”
第12章
第12章
送了客,顾念打水去擦拭新家具,连缝隙里都抹得干干净净,等干完了活抬头一看天,离暮鼓时分不远了,赶紧洗手更衣,在鼓声中锁门离家去赴约。
赖大叔他们也都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在老地方等着顾念,双方碰上面,一路热情交谈,带着顾念去了位于烟花前巷南头的包记酒馆。
包记酒馆只有一位女老板,长得妖娆妩媚,巴掌小脸,唇红齿白,身材高挑,岁数很年轻,至多不超过二十岁,但梳着妇人头,穿着蓝色滚白边的半旧袄裙,嘴皮子利索又甜,就是声音略低沉了些,手指骨节也比较突出,不似女人纤细,像是干多了粗活似的。
顾念他们一行人才刚来到酒馆门前,还没跨过门槛,那女老板就迎了出来,先把赖大叔他们一一招呼了一遍,接着就追着顾念打听她的名姓,赖大叔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得知这位就是最近来到烟花后巷的小顾大夫,老板娘一边把人让进里面,一边喊来伙计,说要送他们一壶酒。
这整个过程顾念都没说一句话,老板娘的嘴巴像机关枪一样没停过,把每个人都照顾到了,她居然很清楚赖大叔他们的饮食喜好,而对顾念,老板娘大力推荐自家的招牌酒菜。
顾念在她这样的语速攻击下,实在找不到说一句完整话的空档。
好不容易等到伙计拿了酒来,上了菜,老板娘去招呼别桌客人了,顾念才终于向赖大叔他们打听这酒馆的琐事八卦。
这包记酒馆就是这一位女老板打点内外,曾经是个冲喜新娘,但喜没冲成,丈夫最终还是死了,又没孩子,婆家认为她是扫把星而被赶出了家门,娘家又在外地,再者娘家也不要她回去,会送女儿去冲喜的娘家不是什么好条件的家庭,包老板自己骨气,就靠离开前夫家时带走的那点嫁妆在这里盘了店面开了这家包记酒馆。
“这酒馆是新开的,还不到一年,你看看这店里,是不是生意挺好?都是包老板经营有方。”
“包老板年轻又漂亮,男人嘛,你懂的。”
“不过这里酒菜也的确是不赖,每天过来喝一小盅,看看漂亮的老板娘,浑身又精神了。”
“这么漂亮的老板娘,不会有人来捣蛋吗?”顾念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她佩服这个女人在这里开店的勇气。
“嘿,一开始也有,还不少,前巷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混混流氓,欺软怕硬是他们最大的能耐,包老板也是个泼辣的,居然一个一个都摆平了,现如今消停了不少。店里偶有打架,也是酒客间的争执,不是冲着老板娘来的。”
“哇,强女子哇。”顾念真心佩服。
“嘿嘿,能在这里开酒馆开成这样的,都是能人,受不了的早就关店走人了。”
“说的也是。”顾念赞同道。
说话间,他们这桌的酒菜上来,顾念给大家斟满酒,先干为敬。
赖大叔他们也不客气,各自干了,又满上。
包老板是照赖大叔他们的喜好端上的酒,入口绵软后劲十足,顾念一杯下肚就知道要坏事,这身皮囊最多喝过些低度的果酒花酒,根本没喝过高度粮食酒,顾念赶紧吞了几口菜,仍然阻止不了皮肤的快速变色,除了感到脸部发烧外,连手部皮肤都变红了,呼吸都不顺畅了,好像鼻子塞住了。
赖大叔他们都吃惊地停下了筷子,“小顾大夫,你没事吧?一杯酒就成这样了?你不会喝酒啊?”
顾念使劲摇摇头,“做大夫的要少喝酒。哎呦,我难受,鼻塞了。”
“哎呀,不能喝你早说嘛,给你叫碗醒酒汤啊。”马上有人挥手叫来店伙计。
“没事,你们喝得尽兴就好,我就边上陪着坐会儿,看你们喝,听你们讲故事。”顾念双手捧脸,她觉得现在自己一定像个煮熟的虾子。
“哎呀呀,瞧你这话说的,要听故事随时都有,你有空过来陪我们一起晒晒太阳,要什么故事都有。”
包老板这时送了杯热茶过来,看了看顾念的情况,安慰了几句,撤掉了她的酒杯。
不多会儿,伙计拿来了醒酒汤,顾念慢慢喝着,听同桌人侃大山,间或叼口凉菜,一晚上时间就这么消遣自在地过去了,到散席时她的脸色也已正常了。
付了账,谢过老板娘的招待,顾念等人在酒馆门口分手,她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回家睡觉。
第二天起床,顾念又是到早市上吃早饭,结果听到路人互传,柳大户家出殡了,送葬的队伍排了两条街。
街上好多闲人立刻奔过去看热闹。
听到这条消息时,顾念正在吃馄饨面,身旁的闲人们一咋呼,她手上一抖,勺子里的馄饨从嘴边掉到桌上再滑落到了地上。
既然顺利出殡,那说明她用婢女依兰顶替柳依依的事情没有败露,顺利地蒙混过关,在官方文书上,柳依依已死,即使日后大仇得报,她也不能再恢复柳依依的真实身份,因为无人能证明她是柳依依。
这样也好,等将来报了仇,没准儿她就会离开这个城市,又何必让人知道柳依依其实还在世的事实呢。
柳青泉一家顺利下葬,了结了顾念的一桩心事,她终于可以自在地以“顾念”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
吃过早饭,顾念奔去了药铺。
医馆要开张,除了工具要齐备,各种药品也不能短缺,顾念绕着古店街前后跑遍了所有的药铺,分头买到了需要的成品创伤药和制作中下品柳记外伤药的原料药,另外还有羊肠线和干净纱布,因为数量太多,她不得不临时买个竹筐子装得满满地背回家。
下品柳记外伤药就是应付日常外伤的,比如菜刀切到手、摔跤擦破皮这一类。中品药是大夫们的常用药,范围也比较大,涵盖痈疽疮疡和各类外伤。上品药就是救命药了,但病人首先仍有吞咽能力才行,一旦施药及时,多半都能救回来,所以聚兴顺镖局才会年年大量采购,配发给出外勤的趟子手和镖师们。
柳记外伤药因为从原料药的生产到成品药的制作,一整套流程都全在掌握之中,质量和药效都心中有底,也就能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大胆合理地用药,病人看到痊愈情况良好,必然更加信赖柳记这个牌子,通过口口相传,名气就越来越大。
制药的全部步骤柳依依是知道的,每年药农们把原料药送来之后,就是全家人一起上阵的大日子,分工合作,赶在年底前制作出一批成品。作为家里的大小姐,这个时候也一样要挽起袖子,分担母亲的重担,而且还要管控每一步工序是否达到要求,以确保最终成品的品质。
柳依依的这些记忆如今都承袭给了顾念,只要有原料和工具,她也能照药方做出合格的外伤药来,但是基于原料药的来源问题,不能确保是否还能达到柳记药品的那个质量。
不过达不到也没关系,就是要达不到才好,才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人往柳记药品上面扯,要知道,柳记医馆的密室里,丢失的不光是成品药,还有千金难换的药方。
谁能制作出和柳记相差无几的药品,谁就是嫌疑人,但能想到买凶杀人夺宝这一招的,想必也不是普通人,肯定会在药方上做点手脚,好让成品药与柳记不那么相像。
话说回来,雇得起专业杀手的,肯定是有钱人,起码也得是个隐形富豪,习惯了做事手段隐蔽不留痕迹,药方在外行人手里无用,只有内行人才会视为宝贝,敌人要么是医药行业的大佬,要么有足够的财力雇佣得起专业的医药人才为己所用。
各郡州都有属于本地的行业大佬,按一个郡州有一个这么计算,就有三十多个;如果这个终极敌人的范围在医药界以外,就更难统计了,看谁都像嫌疑人。眼下只能耐心等待,等待敌人自己犯错误,露出马脚。
顾念背着一筐子药物,一路上胡思乱想地回到家里。
在院子里放下筐子,顾念从杂物房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架子和圆簸箕,将药材一包包打开,倒在簸箕上均匀摊开,然后放在架子上晾晒。单买的成品药她放到了诊室的药品架上,羊肠线和干净纱布暂时放进药箱,预备着下午先高温蒸煮消毒一番。
她可不相信这没有无菌包装的缝线和纱布能直接用在病人身上而不会引起感染等并发症。
回到自己屋里烧水沏茶休息了一下,然后洗了衣服,中午又是在街上吃的午饭,下午在厨房给用具消毒,为了节省火折子的使用量,她终于掌握了火石的使用方法,当蒸屉开始冒白烟的时候,陆老六带着工匠师傅来了。
顾念带着师傅到那空屋里看了看,说了自己的想法和要求。
师傅里里外外走了几趟,把现有条件都评估了一番,直说好办,砌个池子很简单,地面又是夯土的,要刨掉一层重新铺砖,这个比较费事,好在屋子面积不大,整个工程最多两天就能完成,但是他需要一天的时间来备料,因此后天才能过来开工。
顾念当然完全没问题,两天就能砌个新浴室已经超出她想象的快了。那师傅看在陆老六的面上,没多要价,顾念只求她能尽快有浴室用,也不怎么还钱,于是价钱方面双方很快就谈妥了,师傅量了量需要的尺寸,就和陆老六一道走了。
第13章
第13章
顾念回到厨房守着她灶上的东西,却发现外面天色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地暗了下来,天边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想到可能是雷阵雨即将光临,顾念赶忙把晾晒着的药材和衣服都收下来,当她抱着几件半干的衣服跑到正房廊下时,轰隆一声,暴雨倾盆而下,憋了几天的闷热之气一扫而空。
这场突然袭击的大雨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顾念在厨房的正事都干完,雨也正好停了,太阳重新露出脸来,抓紧这日落前的最后一点阳光,该晾晒的继续晾晒。
当晚顾念去街上买了点卤味的耳朵肚片,回来在厨房下了一碗米粉,凑合着吃了一个晚饭,心里还很欣慰,今天她总算不是在外面解决三餐了。
第二天在家里太太平平地休息了一整天,铁匠那边的工具还要再等些日子,泥工师傅要明天才来干活,顾念除了早上到早市上买了点菜之外,全天都在家里收拾卫生晾晒药材清洗切药刀药碾子药钵子等制药工具。
下午收夜香的妇人来问服务质量如何,顾念同意花钱买服务,然后顺便在外面跟邻居们聊了聊天,大妈大婶们告诉她,万宝宝这两天搽着新香粉很得意地在她的小姐妹们面前炫耀,她们提醒顾念要小心宝丫头受了气回来要他孝敬更好的东西,她那些小姐妹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有各种办法从男人兜里掏钱花自个儿身上。
“小顾大夫,你是个老实人,街坊们不忍心看你受这等欺负,但住在这一带的女孩子,但凡长得好一点的,还真没几个让人省心的,你就念在宝丫头身世可怜的份上,多包涵包涵吧。”
顾念抿着嘴巴没说话,她可以包涵万宝宝身世可怜,也不介意给她上贡换自己一个清静,但她要是索取无度的话,那也只能不顾万大夫的脸面,好好教一教万宝宝分寸二字该怎么写了。
与大婶们又聊了聊,话题并未在万宝宝身上停留很久,很快就转移到别的八卦琐事上去了,顾念顺便也就了解了一些前面各楼坊里的姑娘和客人之间的那点恩怨情仇。
很少会有男人对这些事感兴趣,激起了妇人们强烈的八卦之心,把以前重复讲过很多次的老故事都翻出来讲给顾念听,大家一起聊干了口,看看天色差不多该做晚饭了,这才散场各回各家。
次日一大早,顾念刚从街上买菜回来没多久,泥工师傅带着帮手和材料来干活了,一整天那间屋子里都是叮叮咚咚,眼看着地面被挖开铺砖,进门处留高两寸,其余地面皆矮两寸,而且向着排水孔的位置地面有肉眼不可察的略微倾斜,都是为了好排水。铺两色的地砖,墙上打两个排水孔,一个孔前砌半人高的热汤池,另一个照顾念的要求空置,那里她要用做淋浴和洗头的场所,还被师傅们调侃打趣说她生活讲究不愧是有洁癖的大夫。
顾念搓着手嘻嘻哈哈地干笑着,心里觉得洁癖真是个好词,掩盖了多少不便道与外人的真相。
中午顾念包了一顿午饭,拿出柳依依的厨艺烧了几个家常菜和一大盆豆腐粉丝烧鱼头,味道她觉得还过得去,师傅们倒是说好吃,通通吃得精光,一点鱼汤都没留下。
暮鼓时分,今天的活完工,还差小半截,明天半天就能全面完成,不过要正式使用还要再等两天,泥水完全风干才行。
顾念把中午的剩饭热了热,又蒸了个水蒸蛋,将就着解决了晚饭,趁着天色还亮,把堆在浴室门口的废土也一并打扫了。
第二天工程继续,果然不到中午就全部结束了,师傅不但贴心地给砌了个杂物架放些澡巾澡豆一类的物品,还给了顾念一个塞子用于塞住池底排水孔,大小还挺合适,顾念当场试验,倒了几桶水下去,外面出水口一点水都没有。塞子上有根细麻绳,另一头挂在墙上的一个铁钩子上,钩子是钝头的,除了挂塞子,更重要的作用是起身时借力的扶手,高度安置得居然挺科学的。
站在门口打量着焕然一新的浴室,顾念笑得合不拢嘴。
把浴室做了最后的收尾工作,结算了工钱,那师傅看顾念是个豪爽主雇,向她推荐了一家铺子,那里有价廉物美的沐浴用品,还能买到做工精细的竹屏风,放在浴室里防风又不怕潮。
顾念前脚送走了工匠师傅,后脚她就奔那铺子去了,叫了个板车,帮她拉回了一盏竹屏风和一大包澡巾澡豆发油干花木屐等浴室用品。
急不可待又跃跃欲试地等了两天,确定浴室里的泥水都干透了,当晚,顾念锁了院门,吃了晚饭,等天色都黑透了,她烧了两大锅热水,美美地洗去身上多日的泥垢,在热气腾腾的浴池里舒服地泡到睡着了,直到水冷下来了她才醒过来,擦干水穿好衣服回卧室继续睡。
这一下好睡,连晨钟声都没听见,等她梳洗完毕跑到街上,只赶到了早市的尾巴,好多菜贩子都收摊了,没啥好买的,好在食摊子全天候都有,顾念喂饱了饥饿的肠胃,提着篮子掉头就去了铁匠铺子,她定做的工具差不多该交货了。
在铁匠那里,她看到定制的工具如数不少地在桌上一字排开,依她要求,同样的工具都做了黄白两样的颜色,大到剪刀钳子小到镊子弯针都是如此,数量是平均分配。
铁匠闹不懂干嘛要两样颜色,顾念也不解释,她付清了尾款,把工具包好,铁匠还拿来了特意开的模子,顾念要的工具太不常见了,模子铁匠留着无用,既然客人已经付过开模的钱了,索性做个人情,把模子一并给了,日后要再做新的,直接拿着模子来就是了。
铸铁的模子重得要死,顾念不得不叫了街上的力工用担子给她一起挑回家去,顺路还买了一车柴禾。
到家后,顾念一门心思忙于清洗消毒这些新工具,外面传来大力的拍门声,她开门一看,是万宝宝和四个姑娘,看年岁都差不多,都一样的盘条靓顺,虽都是短褐,但起码衣料的颜色都是原样的,不像万宝宝的都洗白了,不过她们四人却画着与年纪不相衬的浓妆,应该就是街坊大婶们口中的不省心的小姐妹们。
那几个陌生的姑娘上下打量了顾念几眼,掩嘴偷笑,窃窃私语,看她们表情也能猜到讲的不是什么好话。
万宝宝倒是一脸得色,毫不在意她的姐妹们如此反应,反而大声地告诉她们这是她的乖孙子。
“给姑奶奶请安。”顾念顺势就给万宝宝行晚辈的大礼,马屁拍得香香的。
顾念这一说,那几位姑娘立马大笑起来,边上的妇人们看在眼里都暗暗摇头,不知道这老实可欺的小顾大夫又要出多少血才能哄住这帮小妖精。
“哟,还真是乖孙子呢,叫得一点都不害臊。”女孩子们的取笑一点都不避人。
“他是我的乖孙子,有啥好害臊的,人家可孝敬我了。”万宝宝的鼻孔都要冲天上了。
“那是,晚辈能在本地长住下去,还要仰赖姑奶奶的照顾呢。”
“看见没,多自觉,你们有吗?”
“前阵子在六郎布铺看到有上好的京货夏料,正好晚辈也要扯几块布做几身夏衣,姑奶奶要是不嫌弃那铺子的话,有看中的只管跟晚辈说,晚辈顺路一并捎回来就是。”
“六郎布铺专做京货衣料生意,在这一带也算个叫得响的牌子,乖孙子有心了。”万宝宝脸上得意的表情越来越大,刺激得她的小姐妹们个个脸色没有了先前的愉悦。
“姑奶奶不嫌弃就好。”顾念保持着谦逊谄媚的态度。
“那行,等我哪天看上了再来告诉你,你忙你的去吧,听说你快要开张了?”
“有劳姑奶奶挂心,准备都差不多做好了,再有几日就可以开张了,到时遇到难事还要有劳前辈指点,还请姑奶奶给美言几句,别把晚辈拒之门外。”
“这你放心,我爷爷是个好说话的,也好为个人师,你要碰到不会解的难事,只管找我,我带你去见我爷爷。”
“那就先谢谢姑奶奶了。”
“好了好了,就你礼数多,真是迂死了,去忙你的吧,开张后还不知道哪天才有病人呢,别把钱全部花光,结果先把自己饿死了。”
“是是是,姑奶奶提点的是,晚辈记下了。晚辈告辞,姑奶奶请自便。”顾念陪着笑,退回门后,关上了院门,顶上了闩子。
但她没走,而是轻轻靠着门板,从门缝里偷听外面的动静,意料之中的听到了女孩们冷嘲热讽互相打击的对话,此刻万宝宝明显占有上风,说话声音都比平时大,没准儿这几天她被她的小姐妹们给打击得很惨,才在今天跑来找平衡。
顾念摇摇头,转身回厨房干活。
接下来的两三天,顾念过得很太平,补充了一些用得着的零碎物品,把该做的准备都弄好了,那让人头疼的万宝宝和她的小姐妹都没再出现,顾念请街坊大妈给翻了翻历书,找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打算正式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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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三月的最后一天,顾念从早市上买了菜回来,正掏钥匙开锁,巷南头飞快跑来两个男人,唰地冲到顾念面前,开口就问,“你是不是小顾大夫?”
见对方一副急火火的样子,顾念也不浪费时间,干脆地点头,“我是。有事?”
“带上药箱,跟我们走一趟,等你救命呢。”
“什么人受伤?”
“咱家小相公。”
顾念马上扯落挂锁,进屋放下篮子,从诊室里拿了一个红色的新药箱,锁了门,随那两人匆匆走了。
来到玉府街,走进离烟花后巷很近的一条巷子,从后门进入一个小院,再走一进来到有二层楼的小院,一位已经等候多时的小僮领着顾念来到楼上某间屋子。
屋里布置简陋,只有基本家具,墙角的床却大得显眼,此刻床上躺着一个脸色煞白失去知觉的漂亮少年,上身裸露在外,布满红红紫紫的痕迹,下身盖着薄被,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血腥味。
这副场景再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顾念就白活一世了。
顾念把药箱放在床脚凳子上,先伸手去摸病人的颈动脉,看有没有治疗的价值,然后再把腕脉,看他现在的脉象是否能承受手术。
脉搏显示情况都还可以,顾念唤那小僮帮她把病人翻个身,摆成膝胸卧位,也就是跪在床上噘起屁股,痔疮手术和直肠指检时首选的那种姿势,这叫充分暴露手术区。病人已经失血昏迷,只能靠旁人被动摆弄。
小僮听懂了顾念的意思,上前把被子一掀,床单上的大量血迹,顾念不禁想起七步县的那个夜晚,有些难过地撇开了头。
房门吱哑一声,一方手帕从顾念眼角滑过,跟着一股廉价的香风飘来,顾念赶紧让开一边,既是让小僮做事,也是想看看是谁跟自己捣蛋,结果看到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再厚的粉也遮不住满脸的皱纹,但头发又是黑的,无法猜她到底多大年纪。
“这位是妈妈吧?怎么称呼?”顾念脸上飞快地挂起客气地职业笑容。
“人人都叫我易妈妈。”老鸨显然全部心思都在床上的少年身上,“小顾大夫,你看他还有救吗?”
“还有脉搏,但要抓紧时间,不能再这么流血下去。介意我问问这是怎么弄的吗?”
“哎呦,小顾大夫,我们这花室都是相公,你一看不就知道了,还问什么呀。”
“咳,抱歉,是我没说清楚。易妈妈,客人有用工具吗?比如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