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千年来相会(全)第5部分阅读
有缘千年来相会(全) 作者:rourouwu.biz
笑颜上,全付神神魂魂都凝住了的表情。不用说,被玉连城的笑容电晕了。阮若弱本想开口取笑她,但转念一想,自己还不是一样中过招。只是比杏儿能负隅顽抗的久一点罢了。这样的取笑,与五十步笑百步有什么区别。于是她就什么也不说了,只是拽了杏儿就走。赶紧走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这个玉连城简直就是一个核辐射体,不保持距离真的会要命。
也不知道玉连城用了什么招数安抚下了阮若凤,次日再见时,她没有再来寻阮若弱的晦气,只是横眉竖眼的不给好颜色看。不过阮若弱无所谓,只要不来耳边聒噪,脸色难看一点算什么,低下头装没看见就是了。
阮若弱一向很懂得自己给自己宽心,她只看自己想看的爱看的东西,不想看的不爱看的全部视若无睹,统统当瞧不见。一个人生活得快乐不快乐,其实完全取决于个人的心态。阮若弱心态很好,她很懂得避开种种黯淡忧伤的低落情绪,自己为自己找乐子去。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麻烦事,水冰清那关到底该怎么过?现在还是没有周全的法子想出来。想一想,阮若弱换上男装,决定再去花月楼一趟。如果水冰清自己也没再想出好点子的话,看来还是只有用那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如果让阮若龙知道她这样子“唆使”他心爱的“女人”自残,不知道会不会收拾她?
杏儿不放心,“小姐,你还是等大少爷带你出去吧。我实在……”
“嗨,你担心什么呀!我又不是第一次上花月楼去,那条路我熟得很了,闭着眼睛都能摸得到。放心吧,午膳前我准回来。”
不由分说地,阮若弱单独行动起来。她一个人在长安街头上慢慢地转悠着,把这唐代古城看了又看。
古长安天下名城也,八水分流,池曲悠悠。堪称古代的威尼斯。作为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它不仅有着高大的城墙,雄伟的城门,宽大的街道,整齐的坊市。还有着壮观华美的宫殿皇苑、宗庙寺院等等大规模豪华建筑。当时长安人口过百万,是世界上第一个超过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唐长安的人口形形色色,除了居民、皇族、达官贵人、兵士、奴仆杂役、佛道僧尼、少数民族外,还有外国商人,使者,游僧等等。人口如此来源繁杂,市面上的经济也就相当繁荣昌盛。
长安的街市上,除去长安城中的商人开市外,还有波斯人开的商铺和珠宝行,有西域人开的胡姬酒肆,突厥、回纥、西夏、大食等国的商人亦纷纷出入市肆之中。西方的良马、毛皮、珍禽异兽、珠宝、香料,药材、玻璃器具等输入长安,长安的丝绸、瓷哭、茶叶、工艺品则输往西方。市场的繁荣简直令人惊叹。
唐代在中华五千年来的历史中,是最令人神往的一个朝代,至今国外的华人们,都爱把当地华人聚集的地方称为唐人街。对大唐盛世有着无比怀念与向往。唐代古长安是大汉民族政治文化中心地,能在这里过上一段日子,阮若弱倒觉得此行不虚起来。将来如果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去,蛮可以在旧日亲友面前吹嘘吹嘘,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诊断。
长安城里的风景也相当不错。其时长安城内大街两侧种槐树的居多,居民们则喜欢在河旁门前遍植柳树。每到春来,青枝翠叶如绿色海洋,整个长安都笼在一片浓浓淡淡的绿荫之中。长安虽然人口云集,商肆众多,东市西市,名震中外,却空气清新,环境洁净,比起现代这些号称无污染的城市要名符其实一百倍。
可以想见,阮若弱在长安城的街道上走着时,心情是多么愉快。
阮若弱一个春光明媚般的好心情,在花月楼前戛然而止。
第 23 章
远远地,阮若弱就看到水冰清站在花月楼前。她身后几步处,还站了黑压压一大片人,都是花月楼里的奴仆杂役以及那个满脸堆笑的老鸨。阮若弱偏没觉出有异样来。还欢快地奔上前去:“咦,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还特意在门口等我了。”
水冰清瞥了她一眼,却顾不上搭理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朝着她面前的一辆锦帷绣幄的马车说话。不对,应该是朝着马车里的人说话。
“王妃大寿,宣召贱妾……筵前献舞,实乃……荣宠之至也。”只是贱妾……近来抱恙在身,疏于歌舞练习……久矣。技艺远不如从前,恐扫了王妃的……寿筵之兴。恳请小王爷另选高明,改请……教坊中其他……善歌舞的姐妹吧。”这几句话水冰清说得极不顺溜,显然拗口之极,真是难为她了。
王妃大寿……筵前献舞……小王爷……阮若弱这时才发现,驾着马车的人正是秦迈。他也认出了身着男装的阮若弱,一脸惊愕,不知该不该跟她打招呼才好。
再把水冰清说得断断续续拗口之极的一番话,在脑子里过上一遍。惊得阮若弱差点没跳起来,什么?静安王妃的寿筵要宣召水冰清筵前献舞,她能献得出什么舞来!
小王爷李略的声音,自绣幄低垂的车窗里传出来,淡淡地却威严十足:“你就不必推辞了。教坊传闻,水冰清舞艺长安第一,王妃慕名已久,早就想要见识你的歌舞双绝。下月初八是寿筵正日,我会让人来接你的,好好准备去吧。”完全不容反驳的语气。
水冰清顿时脸都白了,还想再说点什么,一旁的老鸨却笑咪咪地排众而出,抢在她前头发言。“小王爷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一定会督促着冰清姑娘排出一支最好的舞,为王妃寿宴助兴的。”
“那就有劳了。”说得客气却冷淡,不过浮之又浮的一句敷衍话。老鸨却喜不自胜,“能为王妃寿筵尽心尽力,是我们的福份,小王爷不必客气。”
李略没有再回应她。显然不愿意在此地多作停留,听得他唤了一声“秦迈”,秦迈马上明白何意,扬鞭策马的离开。
老鸨殷勤地跟在后面一迭声的送客:“小王爷慢走,慢走啊!”活像走快了会摔着他似的。
“等一等,”阮若弱不得不出头了,她追上去拍着车窗,“小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马车停下来,车帘微掀,李略一双微带怔仲的眼睛看出来,飞快地把阮若弱上下打量一番。尔后皱着眉头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水冰清是我的朋友,我是来看她的。”阮若弱陪笑道。
李略的眼光如果能拆分成千丝万缕,那么每一丝每一缕都是不赞同地纤维。也是,娼优身份,一向是低之又低贱之又贱。一般人家尚且不愿与其交往,更勿论阮若弱这种合该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怎么能和一个青楼里的女子做朋友呢?太不自重身份了。
阮若弱陪笑道:“小王爷,水冰清真的是抱恙很久了,唱歌跳舞基本上都忘光光。你叫她去寿筵献舞,没准真会扫兴王妃的好兴致。不如依她所言,另请高明好了。教坊中能歌善舞的多得是,未必就差她很多的,你何必非要她不可呢?”
“不是我非要她不可,是王妃指明非要她不可。她抱恙久矣吗?看起来气色不差呀!”李略瞄了不远处立着的水冰清一眼,淡然地道。这话倒也没说错,水冰清养了大半个月的伤,早就养得面若桃花,再加上这阵子有阮若弱时不时地过来陪她宽宽心,实施了精神解压,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面貌好得很。说抱恙久矣,确实蒙不过去。
阮若弱顿时哑然。
“王妃既然要她献舞,她就得去献舞,否则才真是扫了兴致呢。歌舞都忘光了?没那么容易就把十载苦学忘光掉的道理吧。就算是真忘光,也趁着这十几日的功夫赶紧学回来。若真是误了王妃的寿筵,她有几个脑袋来担当。”依然语气淡然,但字里行间有玻璃碴末纷飞,一个不小心就能擦出血来。
放下车帘,不再理会阮若弱,李略再次开口唤了一声:“秦迈。”秦迈亦再次扬鞭策马地离去。阮若弱没有再追上去,听听他刚才的语气,也知道追上去无益了。唉!这下真是要惨了。惨了惨了惨了……
和水冰清一块回到花月楼她的房间,关上房门她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我又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哪里知道这么多解围救难的办法。”阮若弱都要快烦死了。
“既是这么着,那我赶紧去撞破头养伤好了,他该不会把我从病床上揪起来去献舞吧?”
“他不会从病床上揪你起来去献舞,他只会直接要了你的脑袋。”
水冰清骇然,“这点小事就要人脑袋?还有没有王法。”
“拜托你清醒一点好不好?”阮若弱嫌她迟钝,“你以为还在二十一世纪的法制社会呀!这里是唐代,是李氏王朝,他们的话就是王法。你忤逆了王妃的意思,宁肯自残都不肯筵前献舞。你这是在挑战他们的权威,不灭了你杀一儆佰,他们还如何坐江山治天下?”
水冰清怔了半响,“如果说来,要么就去筵前献舞,要么就干脆自己去一头撞死了。”
“然也然也,就是这两个选择了。你是要为玉碎,还是为瓦全?”
“我当然不想玉碎了,可是瓦全我也没办法顾周全不是?你还不知道我,我能献得出舞吗?”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会跳舞吗?”阮若弱不死心地问。
“那倒也不是,我的交际舞跳得不错呀!快三慢四恰恰都能跳几个花样出来。要不你配合我去寿筵上跳个双人舞来着?”
“我跟你去跳?”阮若弱忙摇手不已,“那可不行,阮家三小姐跟一个青楼女人同台献艺,阮家不轰我出去才怪。我可不想流落街头。”
水冰清不服气,“青楼女子怎么了,青楼女子不是人啊!”
“是,青楼女子也是人,但是人下人。社会就是这样的分出三六九等,等级森严。在最底端的就是要被人踩,不用抬脚就能踩死你。你不服气也没用。”阮若弱一针见血。
水冰清哑然。
“以前没被人踩过吧?”阮若弱忖着她的神情,似笑非笑地问。
水冰清呆了半天,才长叹一声,没头没脑的答上一句:“以前我上班的那家房地产公司,是我爸爸集团里的产业之一。”
原来如此。阮若弱摇着头苦笑。“你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了,刘公子。别再想从前的生活,眼下你得习惯被人踩。”
可怜的刘德华,含着金钥匙出生,曾几何时有得是福气。必定天天都过着百分百自由的生活,一点责任都不必负,只要玩玩玩玩玩。想想他眉飞色舞说过的那些业余爱好也便知道,是一个多么会玩的人。唉!这个现代社会里的富家子弟,魂魄却来到古代做了青楼女子。亏他也撑了这么久没疯掉,阮若弱倒是有些佩服起他来了。
“怎么习惯啊!你有被人踩过吗?”水冰清闷闷地问。
阮若弱一声轻笑,“刘公子,你这话问得太天真了。哪朝哪代,不是一个人踩人的社会?我要在社会上求存谋生,岂有不被人踩的道理?差点没被人踩死。不过我比较能扛,踩倒了就赶紧再爬起来,有屡败屡战的信念。这样被人踩着踩着,慢慢地锻炼出一身钢筋铁骨。现在一般人不敢来踩我,怕一个不小心会崴了他们的脚。”
阮若弱言笑晏晏,仿佛在叙述与她无关的事情。然而她生命中曾经的暗礁跌宕,全隐藏在这轻描淡写的一段话里。水冰清看了她半响,一句字都说不出来。
“你既然有那么点舞蹈基础,要不干脆先去学一学唐代的跳舞唱歌好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阮若弱把话绕回正题。
“你说得轻巧,他们要得是长安城舞艺第一的水冰清,就我这样临时抱佛脚的几下招式,能蒙得过去?”水冰清愁眉苦脸。
“唉呀!管他呢,你先去学着再说吧,没准你天赋异禀,学一天相当人家学一年呢。”阮若弱哄他。
“你以为是武侠小说,拣到一本武林秘籍不日内就能练就盖世神功。我自问没那个本事。”水冰清不抱以乐观态度。
阮若弱发脾气了,“叫你去学你就先去学嘛!能在舞台上比划出个两式三招,总强过你站在台上当木头吧。你不是说过,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一切都听组织上安排吗?我现在就安排你先去学舞,快去。”
她一发脾气,水冰清不敢多言了。老老实实别别扭扭地去找老鸨,说要练习练习生疏已久的舞技去了。
阮若弱一个人不想在花月楼里呆,便闷闷地出了楼,闷闷地在街上走。长安街头依然绿意盈盈、生机处处,商肆店铺层次鳞比,热闹非凡,她却已经没有观赏浏览的雅兴了。
走着走着,突然她散漫的眼神被街角一处吸引住。那是几个异域女子在载歌载舞,袅娜娉婷的身子如风中杨柳轻摆,姿势曼妙轻盈,煞是好看。而浓郁的异族风情更是引来围观众人一连串的叫好声。阮若弱在一旁看了半天,眉头一展,计上心来。
第 24 章
“什么,在静安王妃的寿筵上跳恰恰舞?”水冰清惊道。
“是呀!快三慢四都需要舞伴,恰恰就不必了。而且这种洋舞,在唐代没有人知道你跳的优劣好坏与否。你一个人爱在台上怎么转悠就怎么转悠,绝对没有人质疑水冰清的舞艺是否有失水准。怎么样,我这个点子不错吧?”阮若弱为自己的好计谋眉飞色舞。
“可是,这种舞蹈在唐代会不会受欢迎呀!别王妃看了不喜欢,我白辛苦一场还是要搭上脑袋岂不冤枉。”水冰清犹有疑虑。
“你就放一百个心。唐代是一个兼容并蓄的开明时代,来自异域的舞蹈不知道多受欢迎。胡旋舞、回回舞、柘枝舞……都有市场的很。你这支恰恰舞一面世,没准就攻下了长安娱乐市场歌舞一派的半壁江山。”阮若弱给她打气。
“可是,”水冰清又‘可是’了,“连套音响设备都没有,跳恰恰舞能跳出什么味道来呀!”
“又不是让你去参加什么国标大赛,你穷讲究什么呀?”阮若弱不耐烦了,“不过是让你在王妃的寿筵上蒙混过关罢了,你还真打算一举成名天下知?”
“那倒不至于,不过,音响可以不要起码也得要个舞曲吧,不然怎么跳?舞蹈总设计师,你准备给我的恰恰舞安排个什么乐器伴奏?”水冰清还有疑问。
阮若弱对这一点早成竹在胸。“我方才看到街头有人跳了柘枝舞,这种舞以鼓为奏,舞者在鼓声中出场,极富韵律感。恰恰舞也是节奏感强的一种舞蹈,我们就套用一下柘枝舞的路数好了。你去找老鸨,跟她说要排练一出新式舞,让她找几个好鼓手来。然后你再自己想一个比较适合的恰恰舞曲,把旋律哼给他们听,让他们编个相应的鼓乐出来,不就结了。”
水冰清心服口服,“你还真是有办法,什么棘手的事情到了你手里全部摆平搞掂。”
“那是因为我一向习惯自己处理自己的一应大小事宜,久而久之,训练出了处事应变的能力。不像你们这些公子哥,生在花柳繁华地,养在温柔富贵乡,吃喝玩乐样样在行,真遇上个什么事,马上抓瞎。这就是养在温室跟长在野外的区别。”
“你长在野外吗?”水冰清来了好奇心,“对了,我还一直忘记问你的原名了。”
阮若弱只答后面那个问题,“我的原名很普通,中文名字苏南,英文名字苏珊,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人名。你在北京街头喊一嗓子,起码有百八十个女的回头问‘叫我吗’。”她笑着自嘲。
“名字确实很普通,人要比名字有魅力的多。”水冰清由衷地道。
“你就别拍我马屁了,赶紧构思你的恰恰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否则赶不上趟。”阮若弱自街头又跑回花月楼,跟水冰清密谋了这半天,再不回去就真是要误了她许下的‘午饭前准回来’的承诺。她一向言出必行,当下匆匆告辞打道回府。
可是回府的路上并不太平,她冤家路窄的遇上那个提亲被拒的姚继宗。这厮显然是多喝了几杯,越发没了体面。一认出她来,没完没了地纠缠着不休。
“哟,这不阮家妹子吗,怎么穿成这付小书生的模样?不过别说,你穿这样还真是挺俊的。呵呵呵!”他涎着一张脸,酒气醺天的来套近乎。
“你灌了多少酒呀!都没人样了。”阮若弱不无嫌恶地问。
“没……多少,才三坛而已。”他边说边做了一个‘三’的手势。
三坛!还而已?阮若弱深知醉汉难缠,尤其这种喝醉的下流胚子更难缠。不打算跟他纠缠下去,瞅着空子便想从他身旁钻过去。结果不但不成功,反但还被他一把拽住了。“阮家妹子,我就一直没想明白,那天你是怎么用亲嘴的方法,救活了人的?你也来亲我一个,让我试试。”
他们俩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本来就惹了不少行人驻足旁看。再被姚继宗这样一嚷嚷,闻得这个眉清目秀的小书生,原来是女扮男装,还是轰动长安的“亲嘴救人”事件中的女主角,更是引来路人纷纷,争睹庐山真面貌。
阮若弱心里这个气呀!姚继宗你这个家伙,今儿不给你一点厉害瞧瞧,你还当我真的是一个“软弱弱”。于是毫不迟疑的低下头去,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地咬上一口。
啊!一声惨叫后,姚继宗捧着手腕直抽冷气。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阮若弱又抬起脚,瞄准他右足的脚趾处狠狠跺下去。
又一声更尖利的惨叫后,姚继宗抱着右足在原地跳起来。阮若弱趁机撒开脚丫子跑,跑出老远后,姚继宗才一瘸一拐地追上来,边追边骂:“阮若弱,你这个臭丫头,少爷我今天跟你没完。你别跑,你站住。”
吃定姚继宗追不上她的速度,阮若弱有恃无恐地站住。“来呀来呀,快来追我呀!”等姚继宗逼近后她又英姿飒爽的跑开一段距离,再停下来。“再来呀再来呀,再快点追上来呀!”如此这般,几次三番,如猫戏老鼠般把姚继宗捉弄个够。
追出三五条街后,姚继宗精疲力竭,竟生生累趴下了。阮若弱摇头叹息不已,这个纨绔子弟,早被酒色财气淘空了身子吧。这才跑了几步路呀,就撑不住了,软得跟空丝袜似的瘫成一团。
十分看他不起,所以任由他像条狗似地趴在原地直喘气,阮若弱转身自顾自的走开了。但是才迈出几步,她便惊觉不对。方才她乱跑一气,根本没辨别方位。现在,在长安城四通八达如出一辙的井字形街道上,迷路了。
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街道上瞎转悠半天后,阮若弱越转越心急,这要走哪条路回去呀?有心想拦住一个人来问问路,可是她却根本不知道阮府的确切地址,怎么问?正一筹莫展之际,突见前方的街道上,达达地驾来一辆马车。赶车汉子那熟悉的面孔,仿佛是阴霾天空中一抹淡金阳光乍现,将阮若弱一腔愁云惨雾一扫而空。忙奔过去求救:
“秦迈,秦迈,秦迈你停一停。”
秦迈应声停下马车,惊疑地看着奔来的阮若弱。“阮……阮三小姐,”显然冲一身男装的她喊小姐让他颇觉别扭。“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是想问你一问,从这回阮府的路怎么走?”
秦迈闻言发怔,一脸的不解其意。
阮若弱只得跟他解释。“我平时很少出门,不太认得长安城的路。今天独自出来走了走,结果一不留神走远了,都不知道要怎么走回去。所以跟你问问路。”
秦迈更加惊异,“阮三小姐,怎么你一位小姐出门都不带个家丁丫环的吗?”
阮若弱干笑着,“忘带了忘带了,下回我会记得的。”说的跟忘带了钱包似的。“你就赶紧告诉我,我该怎么走回去吧。”
秦迈于是开始为她指路。从这条街穿过去,第二个路口左拐;从那条街下去,第五个路口右拐;从这条街插进去,直行到底,从那条街……他话还没说完,阮若弱就已经听得头发晕了。“拜托,秦迈,有没有简单点的路线,这样子我哪里记得住。”
秦迈还不及开口答她,车厢里小王爷李略的声音淡然传出。“秦迈,请阮三小姐上车,送她回府吧。”
“是,小王爷。”秦迈恭敬地道,随后对阮若弱说,“阮三小姐,请上车,我会送你回府的。”
第二十五章
马车又达达地驾起来了,驾车座位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秦迈,一个阮若弱。
“阮三小姐,你确定不要坐到车厢里头去?”秦迈第n次问起一旁的阮若弱。“坐在这外头,我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你摔下去。”
“不用不用不用,”阮若弱都快答得不耐烦了,“坐在外头多好呀!有吹面不寒杨柳风,舒服的很,还能看看街上的风景,岂不比闷在车厢里头要强的多?你只管驾你的车,我摔不下去的。”
秦迈于是只好闭嘴,但还是每走几步就看一下身边的阮若弱,仍然一付唯恐她会摔下车的神情。
马车驾过两条街后,在一家门面古雅的商铺前停下来。“小王爷,属下进去取您送裱的字画。”秦迈恭敬地朝着车厢道。
车厢里的李略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秦迈于是下车。想了想,他回头告诫车座上的阮若弱。“阮三小姐,这两匹驭车的马性情甚烈,非熟手不能驾驭。你千万不要……”
“我懂我懂,”阮若弱闻弦歌而知雅意,“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去试着使唤它们的。对于我所不了解的事物我一向很有敬畏心理,绝对不会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瞎指挥乱闯祸。”
秦迈于是放心离去,阮若弱双手支着下颔,细细地打量起前头那两匹性烈的马来。马真是好马,连她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不但高大神骏,而且还被悉心装饰过,格外神气漂亮。马鬃被编成许多小巧的辫子,马尾上也打了一个圆球形的结,深棕色的皮毛油光水滑。那两付马绺头,也是嵌金镶银华丽之极。一望可知马主人的身分,十分尊贵。这样的骏马用来拉车,真是太奢侈了。恐怕一般的豪富人家,都是要养在马厩里,等闲不舍得用来骑的。
在古代,名马的地位就仿佛现代的名车,不仅仅是简单的座骑,也还都是能替主人增光添彩的东西。人家瞄一下马或是车的档次,就能把主人的身份地位推断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阮若弱这厢在细细地打量着这两匹马,一旁有两个小孩在玩掷石子的游戏。也不知怎么地,两个小孩玩着玩着吵起来。小的那个吵不过大的那个,一生气,把手里的石子狠狠地朝着地上一砸,“我不跟你玩了。”
那一把大大小小的石子狠掼在地上,被反弹力弹得四下飞射。这一瞬,左边那匹马突然间一声暴嘶,随着嘶声,两条前蹄霍然扬起老高。险些把阮若弱掀翻下车,幸亏她反应不慢的一把抓住车辕。可饶是如此,也大半个身子都悬到车外半空中去了。已经骇得她花容失色,那马偏还不肯善罢甘休。两只前蹄落地后,居然四足发力朝前猛奔起来。它一跑,另一匹马只好也配合跟着跑。两匹马八只蹄,旋风般地朝前冲,把长安城的青石地板踏得如颦鼓急槌,达达乱响。无数的行人纷纷大惊失色地躲避闪开,一些来不及转移阵地的小摊小贩全部被撞得一地狼藉。
最最大惊失色地,还数半个身子悬在车外的阮若弱。她一面恐惧惊骇着,一边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坐到车厢里去不就好了,起码安全系数要高的多。现在怎么办,按马车这等速度,若是把她半道甩下去,她还能有命?就算保得住这口气,只怕浑身的骨头也找不出几根完整的了。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命啊!
仿佛在回应她的心中狂呼,车厢的门打开了。李略英俊的脸庞如一道光闪现,他伸出手抓紧阮若弱扣在车辕上的手腕,用力一拖,把她拖进了车厢。一半是来势难止,一半是车速过疾,阮若弱扑进车厢后立足不稳,把李略扑倒了。
自惊慌、恐惧、骇怕的险象环生中逃离出来,她一头扑在他的怀中,扑在那样坚实温暖的胸膛上。仿佛溺水的人遇见一块浮木,她紧紧的依靠住身下大团的温暖,颤抖着不愿离开。
李略却一把推开她,“你在车厢里坐稳了。”仓促交待了一句,他便跃出了车厢。他要去驾驭那两匹狂奔不止的惊马。
马鞭早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连马缰绳也滑落下去,被马拖着如灵蛇般游移在路面。李略右手扶着车门,左手举在唇边,冲着两匹马打了一个呼哨,声音嘹亮高亢。若是往日,那两匹马或许会听话,但此刻,完全不起作用。
思索一下,李略大敞车门,退回车厢,叫阮若弱退开一旁。
“你要干什么?”阮若弱一边在疾驰的车上竭力稳定着自己,一边不解又不安地问。
“我要跃到马背上去。”李略简单地道。
“你疯了!”阮若弱大惊,“这样很危险,别管它们了,马儿跑累了自然会停下来。反正我们在车上也摔不着的。”
“这两匹马神骏非凡,等它们跑累起码还要两个时辰。我们固然是摔不着,但由得它们这样乱跑乱奔下去,迟早会踏伤甚至踏死人的。”李略横了她一眼。
“但你跃到马背上去,又能有什么用?它们已经发狂了,你还能管住不让它们跑吗?”
“起码我能约束它们朝着人少的地方跑,避免惹出更大的乱子。你别废话,快让开。”李略断然喝道。那双惯常淡然的眼睛,此刻眼风凌厉如利剑出鞘,一剑光寒十四州,气势逼人。阮若弱震动之余,只得乖乖地让开。
李略飞身跃马的那一幕,阮若弱没有看到。她不敢看,用手捂住了眼睛。等了好久,没有听到重物坠地以及行人更加尖利的声音后,才如释重负的松了手。再展目朝着车外看去,李略已经身姿矫健的骑在一匹马背上,正驾驭着马车朝郊外奔去。
出了长安城,两匹马在无遮无挡的郊道上越发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地面不再是平整的青石路板,而是高低起伏不平的山路,震得阮若弱竟觉不是坐在一辆马车上,倒像是坐在狂风肆虐,巨浪滔天的海上孤舟中。一身的骨架都快要错位,五脏六腑也都要被晃得吐出来。她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朝着车外喊:“李略,李略,”已经顾不得什么礼节规矩了,“这马还要跑多久呀?我都快受不了了。”
李略回头大声回复她,“还早着呢,你忍一忍吧。抓紧些固定住身子,山道崎岖,马车会越来越震动不止。”
天!阮若弱叫苦不迭,早知道不如一个人摸摸索索地在长安街道上走,这会就不必吃这等苦头了。可是事已至此,悔来也无用,只得苦中作乐的自我安慰:就当是在坐碰碰车好了。
马车少说奔出百余里后,进了一个山坳。道路看来是条废弃已久的荒道,越发的不平坦不说,还时不时有木石当道。马车越发震得如顽童手里的沙包,飞起落下,再飞起落下。阮若弱坚持了这么久,实在是再也撑不住了。腹中翻江倒海般,忍不住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正难受之极,前面的李略突然大声喝道:“小心。”他发现一块巨石将道占去一半,马可以轻易跃过,但是马车……如突然间平地飞天,少说震起了三尺高,阮若弱手腕一软没有抓紧,整个人都滚到车厢后头去了。车子再落下时,是侧面着地,砸飞了一个车轮。两匹马依然不管不顾地朝前疾驰,单轮着地的马车被拖着高速前行,少了缓冲力,车子更是颠颠簸簸震动如筛,困在其中的阮若弱,如被筛来筛去般,时上时下时左时右的甩动着,磕磕碰碰的全身都痛极,真是苦不堪言。
而此时李略又看见不远处有一株枯木倒在道上,再撞上一次,马车肯定要报废,马车里的人……李略毫不迟疑地在疾奔的马背上转过身来,竟要朝着车厢再扑回去。这扑回去的难度可就更大了,车厢是斜斜拖在地上,准头不好瞄。李略艺高人胆大,咬咬牙,纵身一跃……
仿佛是独自一人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着,突然间有一个人分波泅水地过来拯救她。阮若弱一见扑到她身边的李略,浑身一软,再也坚持不住了。李略一把搂住她,再一脚踢破车厢后窗,两个人抱成一团顺势滚出了这辆已经破败不堪的马车。
几乎就在滚出车厢的一刻,疾驰的马车撞上了那株横道的枯木。伴着砰然一声巨响,飞起再落地后的马车已经不是马车了,而是一堆歪七扭八或整或碎的木头。
而滚出车厢外的李略和阮若弱,运气也不算好。他们完全止不住滚动的身子,竟是在一个极斜的坡面上,在一大片繁茂密集的丛木杂草间,去势快捷如石子由高空坠地般的往下滚。会滚到哪里去呢?阮若弱模糊地在心里想,会不会堕入万丈深渊?此念方起,身子竟真的突然间一空,竟是在一片清冷凛然无遮无挡的空气中往下坠、坠、坠,死亡如此多情地候在前方……
第 26 章
如流星般的瞬间坠落,最后坠入一片冰冷的水。有水花在耳间轰然绽放,旋即便是无声无息地平静。水波温柔地包围着他们,却隐藏着不露声色的杀机。阮若弱不由自主的在水中沉沉浮浮,意识渐渐散去。仿佛觉得是回到了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小的还蜷缩在母亲的芓宫里,睡在母体的羊水中,可以最安心最安心的睡去……
自很深很深的酣睡中渐渐苏醒,是因为唇瓣上有着极柔软极温暖的触感。是什么东西在紧紧贴住她的唇,带着微微的水的清芬?阮若弱迷茫疑惑地缓缓睁开眼睛,一眼便看见李略——是李略的唇覆在她的唇上。唇齿相依,亲密无间。
“你干什么?”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把推开他,阮若弱翻身坐起。指着他的手直抖。“李略……你……你想干吗?想非礼吗?”
李略毫无防备地被她一把推开老远,又被她这样指着鼻子定罪名,一张俊脸顿时涨的通红。“你……你休得胡言!我是在救你,你上次,不也是这样救活我的吗?”
原来如此。阮若弱一口气松下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哪里是这样救的,我上次救你的方法是用得人工呼吸。你这次根本就是在……”她也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人工呼吸?什么意思?”听到一个新鲜名词,李略不由地问。
阮若弱乐得转移话题。“当溺水的人因为缺氧而产生窒息现象,停止了自主呼吸。这时要用被动的方法,往他的嘴里吹气,帮助他的肺部有充足的气体交换,以供给人体所需要的氧气。这种方式,就叫做人工呼吸。”
把对杏儿解释过的话又拿出来说一遍,说罢她留心看李略的反应,看他能不能听懂。
李略听得怔住,旋即一张脸愈发涨的通红。看来他很聪明,听了阮若弱这席话后,便明白了自己救人的方法完全搞错了。那根本不是在救阮若弱,而是在亲她,是占了她的便宜吃了她的豆腐。
李略这时心里极懊恼又极难为情。他把阮若弱从水里拖上岸后,看她一直昏迷不醒,试了好几种急救方法都不起作用。最后没奈何,他想起了她当初救他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纵然是身处四野无人的荒僻之处,他也还是迟疑了片刻。男女授受不亲啊!想来又想去,终究是人命关天,还是顾不上那么多先救人要紧。谁知道,救了半天,方法都用错了,救出不是来了……他一张涨红的俊脸,红得要胜过阮若弱在栖霞岭上采撷的红桃花。赧然的眼神像受了惊的蝶,飘忽闪躲,竟不敢再看向阮若弱。
不意李略会如此腼腆羞涩起来,与他方才纵身跃马的果敢英勇简直判若两人。阮若弱怔了怔,一半为着他的窘态,一半也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份不自在,忙转移话题道:“一身湿淋淋的好难受啊!我们找个地方把衣裳晒干吧。
边说边站起来看四周的环境。原来身处一个峡谷之中,一边是峭壁高耸,峰刃如削,唯有藤缠蔓绕。他们正是从此处跌下来,跌落在峰底一处绿莹莹的深潭,潭水水质澄澈碧清如翡翠。另一边是山峦起伏,林深叶茂,郁郁葱葱。近潭水处一片绿草如茵,阳光如一波接一波的金撒在其间。映得草地上那些五颜六色的小野花,像五光十色的宝石般眩目。有风轻轻拂面而来,携着清淡的花草香气,仿佛新酿就的酒般熏得人欲醉。阮若弱向来对自然的美景没有免疫力,顿时便醉了。
“天,真是太美了!大自然的景致简直是造化神功。苏州园林号称美不胜收,哪里比得上这样的真山真水一派天然气。”阮若弱由衷地赞。
李略不无诧异地看她一眼。一身湿漉鹿,蓝长衫是污的,如云鬓是散的,一付劫后余生的狼狈样,居然就有心情在这里赏起景致来。
“走,李略,上那片草地晒衣裳去。”头也不回地唤了他一声,阮若弱就径自奔过去了。李略犹豫了一下,也跟上去。
阮若弱边走边散开了濡透的长发,那一头漆黑的发披泄在肩头,纤柔如水月。然后又解开外衣。跟在她后面的李略忙不迭地转过身去,“你干什么?”
阮若弱奇道:“你不会打算层层叠叠地把几件衣服都穿在身上晒吧,当然要把外衣脱下来铺在草地上晒干。”
“可是,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在外人面前随随便便解开衣襟呢?”李略教训她。
阮若弱好气又好笑,本来想取笑他道:抱也被你抱过了,亲也被你亲过了,谁是外人你都不是外人了。
但转念一想,这种玩笑话跟他说不得,说了还以为自己要赖上他呢。再说了,他又是那么容易害羞的人,脸上的红潮才退下去,还是不要又弄得他落霞满面了。
于是阮若弱寻了处半人高的灌木丛,隐身其中,再扬声道:“李略,我躲在这里晒衣裳。你也自己找处地方晒去吧。”
李略顿了顿,方才转过身来。已经不见阮若弱的人影,只有不远处,有件蓝衫铺在草地上。他朝反方向走开几步,也寻了处灌木丛,躲进去脱下衣服来晒干。
正午热烈烈的阳光把他们的衣裳晒干后,两人重聚在一起,不约而同地,都觉得饿了。
“走吧,我们去找点东西来吃吃。”阮若弱对李略说。他的目光满是惊讶,“这荒山野岭,上哪找东西吃?”
阮若弱看他一眼,忍不住要笑。“小王爷,如果要吃大鱼大肉是没有。但若是仅以果腹,还是蛮可以找到一点东西吃的。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辨认了一下方向,阮若弱指了指山峦一端,“我们就朝那边走吧,看能不能绕回到峭壁那一端去。边走边找吃的,两不耽误。”方才在惊马疾驰险象环生的马车里,李略的力量是唯一依仗所在。现在这荒郊野岭,李略完全不知首尾的地方,就只有唯阮若弱马首是瞻了。
李略于是跟着阮若弱在林间草丛中走。走出不远,阮若弱信手摘下路旁一种盛放的红灿灿花朵。“李略,这个能吃的。”
看着阮若弱扯下一瓣瓣的花瓣往嘴里塞,李略愕住。“虽然味道不是太好,偏酸,又有点涩尾子。但现在我肚子饿了,吃起来还是觉得蛮不错。你要不要尝一尝?”
虽然阮若弱吃得津津有味,但李略还是谢绝了。“不用了,你吃吧。”
阮若弱笑得像她手里那把花,“李略,你这个养尊处优的小王爷,让你吃这些是难为你了。”
被她这么一笑话,李略立马伸手也摘下一枝花来,撕了花朵就要往嘴里塞。却被阮若弱一手挡住,“等等等等,你看看清楚再吃,只能吃花瓣不能吃花蕊的。在这里吃坏了肚子可没有太医来医你啊!”
李略脸又红了,悻悻地撕了几瓣花瓣塞在口中一嚼,顿时酸得眼眉紧蹙。阮若弱又笑:“都告诉你味道有点酸,你又是第一次吃,也不悠着点儿。一次塞那么多瓣干什么?”
被她一笑再笑,李略气得不行,于是不理她只是自顾自的朝前走。阮若弱捧着一束花跟在他后面,边走边吃边笑。大概走出了半里路,李略突然听到阮若弱嚷:“天,野草莓,好大的一片野草莓。李略你别走了,快到这边来。”
他转头一看,阮若弱已经朝着右面的一片草丛奔去。连忙也跟上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