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钵罗(女尊)np第21部分阅读
优钵罗(女尊)np 作者:yuwangwen
是最初的两人。
此时站在这里的,一个是昔日的王府侧夫,一个是名动天下的春风侯……
她一个晃神,荼靡已看见了她,遥遥伸出手来。宽大的衣袖迤逦垂坠,随着呼吸轻轻摇曳,一动一摆都仿佛清风般拂过她的心脏。
离朱上前两步,似要抓住他的手,然而最终却又僵了僵,垂袖,对着众人一揖。“各位乡亲,浅草堂重新开张,规矩仍和以前一样。每月逢五的日子营业,每日诊治十人,诊金全免,就诊需提前预约。若是有急症的,便不要往这里送了,我家……”
她顿了顿,似乎在思索什么,随即又是一笑。“我家公子不医急症。”
她背后,荼靡脸色陡变,原本灿若艳阳的眼底,此刻却悄然蒙了一层冰霜,浅浅淡淡的,仿佛最冷的冬日里,人们呼出的呵气。
而人群中,也发出了几声不和谐的声音。“怎么是公子?不是夫郎么?”“是啊,当初还那么恩爱的……”“不是说回乡探亲了?怎么一回来就成了公子?”
离朱蓦然一愣,眼睛里飞快地闪过惊诧、恍然、尴尬等各种情愫,最后归于一抹深沉的平静。
若这样的事发生在一年以前,她一定会惊慌失措,不知如何应对。可如今她知道,有些事,没必要解释。
因为她不在乎,荼靡也不在乎。
离朱敛了笑容,眉眼间隐隐带着的威严竟令众人为之一滞。她缓缓开口,声音一如心跳般沉稳有力。“各位乡亲,这是我二人的家务事。如有要医病的,来登记。没有的话,还请让一让,不要妨碍浅草堂行医诊病。”
家务事?
荼靡敏锐地捕捉到这三个略有些暧昧的字眼,又不由莞尔一笑。
他虽已活了上万岁,却仍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用心聆听着心上人的一字一句,心情也随之浮浮沉沉。有时明明酸得苦涩,却又能从那酸里品出一点点甜。
苦的是一整颗心,而那甜,却是心尖上的一点……
——————————————————————————————————————
围观的人没有热闹看,纷纷退了开去。
荼靡也放下手中的书卷,转头盯着离朱。几缕暖风吹起碧纱帘,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颊。风仪无限的面容忽隐忽现,离朱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从未自她身上移开过。
他似乎可以就这么看着她,一直看到地老天荒……
两人对视不语的时候,已有病患上门。离朱引其至后院,稍等片刻,便见荼靡净了手,款款而来。
她掩上一层半透明的屏风,为自己泡一壶茶,施施然地坐在柳树下的荫凉里看书。然而没翻几页,竟看见含烟行色匆匆地赶来,见了她,还没来得及行礼,便劈头来了一句。“主子,乔公子伤着了。”
“伤着了?”离朱心一沉,脑子里已闪过了无数种最坏的可能,声音也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怎、怎么伤的?”
含烟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又作答:“乔公子在园里小憩,被几个不懂事的下人冲撞了,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摔了?从台阶上?”离朱霍然起身,急匆匆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了一句:“你留下,等荼靡公子诊治完了,跟他一起回去。”说完,也不等含烟回话,便一路小跑出了院子。
青丝绣纹的屏风后,男子修长的手指正搭在病人脉络间,仔细分辨着什么。只是忽然,他全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眼向外望去。
那扇碍眼的屏风挡住了他的视线,可是却遮不去她渐行渐远的气息。
那气息对他来说,是融入骨髓般的熟悉,是在漫长而孤独的守望中,支撑他的唯一信念,是他即使盲了双眼,也能感受到的纯净和温暖。
他知道,她已离开。
他隐在面纱后的唇边露出一抹苦笑,美轮美奂的眼眸里水波荡漾,却又让人分明地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
俺家的海棠花开了~~~
不过俺照相技术不怎么好~只是随便照照~~
俺也不会高深的ps~~所以大家也就随便看看~~
错伤
他知道,她已离开。
他隐在面纱后的唇边露出一抹苦笑,美轮美奂的眼眸里水波荡漾,却又让人分明地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
离朱嫌轿子慢,自己一路跑回了侯府。春末夏初的天气虽不是很热,却还是让她跑出一身薄汗。她抬袖擦擦额头,暗道自己前世测八百米的时候,大概也没这么快过。
乔灵素住的院落外围了几个人,其中还有两个穿了朝服。离朱停下脚步,深呼吸了几次,待气息稍微平稳,才信步上前。
穿朝服的二人是太医院的御医,见了离朱连忙行礼。离朱也略一回礼,才询问乔灵素的伤势。
那两人面面相觑,似是无奈一笑,随后其中一人微微欠身,做了一揖。“回侯爷的话,那位公子……不允下官等人靠近。”
“唔……多谢二位大人。”离朱顿了顿,暗自松了口气,看这架势一定伤得不重。她双眉一挑,看向沈秋实。
沈秋实忙心领神会地领了两人下去奉茶。
院内的角落里跪了四、五个战战兢兢的下人,其中一个穿得干净整洁,看着还有些面熟,大概是女帝派下来的有些地位的宫侍。
离朱随便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转头唤了夏书过来。“落儿呢?没吓着他吧?”
夏书大概没想到她第一句话问的竟是乔落,愣了愣,才答道:“小少爷在忘川公子房里,没受惊吓。”
离朱点点头。“把刚才的事情给我说说。”
“刚才的事情,小的也没全瞧见。”夏书狠狠扫了眼跪在角落里的几人,眼底聚起两团水汽。“今日主子走后,公子忽然说想晒晒太阳,便让小的领着去花园。到了以后,公子又说那竹亭很好,要在那里歇歇,打发小的去把小少爷抱来……”
“他说……要晒太阳?”离朱心里一动,想是她早上对乔灵素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却没想到,又害他受伤。
“是。公子说,春日阳光好。”
离朱目光闪烁,自喉咙深处溢出一声轻叹。“嗯……然后呢?”
“然后,小的去找小少爷,却见他正要去找忘川公子玩耍,便又折回来陪公子,却看见、看见……”
“看见什么?”
“看见那几个人……正在大声笑侮公子。公子似是不耐,想要离开,结果慌不择路,从亭子的台阶上摔了下来……”他说着说着,眼泪竟开始往下掉,最后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主子,您罚小的吧,小的不该把公子一个人留在亭子里。”
“你起来吧,以后出门的时候多带几个人就是了,公子不喜欢人多,你就让人悄悄跟着。”离朱顿了顿,眼睛冷冷扫过那几个下人。“他们侮了公子什么?”
“他们、他们说,公子明明穿着下人服,却非要装腔作势地以为自己是个主子。”
“下人服?”离朱一愣,想起自己早上亲手为他穿戴的一身绫罗绸缎。
“那是、是……”夏书踟蹰了片刻,才硬着头皮答道:“公子说,他的身份……不该穿那么好的衫子,逼着我们拿了套家常衣服给他。”
“胡闹!”离朱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得夏书往后退了一步。她闭上眼,深吸几口气,抬步往屋内走去,声音已恢复了平静。“把那几个人带到柴房去跪着,别在这儿碍眼。”
————————————————————————————————————
屋内,纯白纱帘轻舞,宛若云层般四散开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一丝一缕地沁人心脾,让离朱烦闷的心情瞬间宁静。
因为是白天,里屋撤了帘子,只余一副山水写意屏风半掩在门口。屏风后,传来低低柔柔的谈话声。“乔公子,这是上好的玫瑰露,你先外敷一些。我已让人去叫离朱,她马上回来……”
离朱脚下一顿,唇边露出释然的笑容。
若早知他在,她也不必那么惊慌失措地疾跑回来。他仿佛一股清流,不论在哪里,都能沿着缝隙渗入人心,无限甘甜而滋润。
她笑吟吟转过屏风,探出个头,正对上罗潇湘沉稳深邃的眼。罗潇湘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回来,一愣之下,眼眸已下意识恢复成稚童般的澄澈。
离朱不由莞尔,他对她的毫不设防已经融入了骨血,完全是本能地反应,可笑她曾经竟还认为是他在故意欺瞒和利用她……
“潇哥哥,辛苦你了。”她俯身,在罗潇湘脸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亲了一口。
罗潇湘面容上腾然升起两朵红云,羞赧地别开了视线。“你回来啦?那我、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乔公子。”他起身出屋,碧桐和红樱也紧跟着退了出去。
离朱转头去看乔灵素,却见他有些不自然地扭着头,露出一截曲线姣好的脖颈,墨色无光的眼眸寂寂低垂。
她顺势坐在床边,双手合拢,摊开他紧握的手掌,轻轻吹着上面几道深红色的淤痕。“少爷,阿四没照顾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乔灵素摇摇头,声音轻得宛如轻柔的水波。“已经,很好了。我……”
“少爷,别再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离朱挖出些玫瑰露,仔细涂抹在他青紫的膝盖上。“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你现在的身份是落儿的爹。”
离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猛然点醒了乔灵素。纵是他对自己再怎么厌恶和自暴自弃,也不得不端起主人的架子,否则将来让人轻视的便是乔落。
离朱涂完药,在干净帕子上擦了擦手,重新为他穿戴好早上的一套行头,见他没有抗拒,才如释重负地笑笑,俯在他耳边轻语。“少爷,那几个犯了错的下人,你要怎么处置?”
乔灵素一愣,缓缓摇头。“他们知道错了,就算了。”
“那怎么行?他们心不善,留在府里也是祸害。”离朱皱眉想了想,又道:“既然少爷不想罚他们,就逐他们出府算了……”
“不要!”话音未落,乔灵素一把抓住离朱的衣袖,指尖死死扣入她的手臂,脸色瞬间惨白。“阿四……不要逐。”
离朱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没想到自己随口而出的一句话,竟会招致他这么剧烈的反应。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正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隐忍着什么,沙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一字一顿地缓缓溢出:“男子,无依无靠,在外……”
他停了几秒,又吐出最后两个字:“很惨。”
离朱恍然顿悟,心隐隐作痛。手臂不听使唤地探了过去,将乔灵素揽进怀中。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身体一震。这一刻,他不是她的少爷,也不是昔日赫赫有名的梦溪公子。这一刻,他只是个彷徨迷惘又孤立无援的少年,只需要一个足够坚定的拥抱。
他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可是很快的,又有另一层坚冰迅速包裹了他。
————————————————————————————————————
“少爷……”
“离朱!”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离朱抬眼望去,却见荼靡正面色寂然地站在屏风旁,冷冷看着她们。
他极尽精巧的大红绣衣上有些不明显的褶皱,似是被人无意识地揉搓过的痕迹。一双绝美的凤目微凛着,视线淡淡扫过乔灵素,却仿佛是凌驾于生命之上,隐约地透出冰冷。他迟疑了一下,终于向前探出手。
“你做什么?”离朱呆了呆,随即本能移了一步,挡在了乔灵素身前。
荼靡后知后觉地一愣,瞬间面如死灰,目光缓缓移到离朱身上。
她全神戒备的眼神如尖刀般刺入他的心脏,他苦涩一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没有了刚才的彻骨寒意,只剩下几缕凄哀的光,仿佛藏了朵盛放的秋彼岸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落消亡、黯自殒灭。
“我只是……想看看他的伤势。离朱,你又何必那么紧张?”
“我……荼、荼靡,我没有……不是……”离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伤人,想要解释些什么,喉咙却又干涩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用说了。离朱,你不相信我。”荼靡垂下头,不再看她。“可是,我什么时候伤害过你在乎的人?你想做的事情,我就算再不情愿,又有哪一次拂了你的意?”
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仰头看向屋顶,似乎正努力回想着什么。片刻后,又是幽幽一笑:“我想起来了……确实有一次,是我伤了你的心,逆了你的意。”
“所以,你惩罚我,是我应得的……”
他颓然转身而去,只留下一角嫣红的背影,宛如西天诀别的晚霞。
————————————————————————————————————
离朱暗自长叹,又陪乔灵素坐了片刻,便告辞出屋,独自往荼靡住的园子寻去。他刚才的话,每一字都像钢针般扎在她身上,刺出一枚枚鲜红的血花,却又不着痕迹。
凄清的院内空无一人,只有十几株红梅,即使过了花期,也难掩其傲然霜雪的气魄。梅树下,一池碧水绕屋而过,几朵睡莲浮于水面之上,含苞待放、冰肌玉骨。
她敲了两下门,没见人应,便径自推门而入。屋内陈设简单而熟悉,四面大红幔帐,青色绣莲花屏风,简简单单的雕花床和红木梳妆台,桐油古琴安放于琴台上,纹断细密如牛毛分明。
温软的手指划过帷幔,掀起几缕如水的波纹。她茫然四顾了一番,似是要转身离去,眼角余光却不经意地瞥见梳妆台上,一小块残破的碎玉……
作者有话要说:在离朱去鲛国之前~~
还有些事情要交代清楚~~
尤其是要把荼靡这个娃搞定~~
所以大家表着急~
还有几章才能去收拾罗修~
去也终须去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嫩们的心理承受能力都很强~
但俺还是要事先说清楚~
这已经是被俺删减到最轻最轻的虐了~
嫩们谁敢给俺扔砖~~~俺就扑倒谁滚床单!~~
嫩们看到的都是幻念~都是假象~。。。
屋内陈设简单而熟悉,四面大红幔帐,青色绣莲花屏风,简简单单的雕花床和红木梳妆台,桐油古琴安放于琴台上,纹断细密如牛毛分明。
温软的手指划过帷幔,掀起几缕如水的波纹。她茫然四顾了一番,似是要转身离去,眼角余光却不经意地瞥见梳妆台上,一小块残破的碎玉……
那块碎玉通体为白,带着几分暗黄的杂色,是最末等的玉质,但却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离朱心里卷起了惊涛骇浪。
她一寸寸探出手去,如回放的慢动作,将碎玉拾在手中。那玉块虽然有棱有角,但表面却光滑如镜,显然是经常被人放在手心里摩挲。
眼前一层朦胧的薄雾,雾后有影影绰绰的光点晃动。她的心猛然绷紧,在那些以往不敢碰触的角落里,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是又那么重、那么痛,让她下意识想要逃开。
她感觉自己站在一片旷野之上,没有来路,也找不到去处,唯一可见的就是那一片弥漫于天地之间的雾气,以及她避之不及的恐慌。
离朱抬了抬手,手臂上仿佛挂着千斤的重量,迈一迈腿,双足也似乎陷于淤泥而不能自拔。
她深吸口气,霍然抽身而退,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才停下喘了口气。
书桌上,有一个小而精致的三层梳妆盒,她想都不用想,就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每一层抽屉里放的东西。第一层有一把凤尾桃木梳和几条发带,第二层有两个小瓷瓶,一瓶剧毒、一瓶续命。
而第三层里……却是数截破碎的白玉,有着同样暗黄的杂质。
丢失的过往就摆在面前,她却忽然镇定了下来。她拉开抽屉,取出那几块碎玉,和自己手心里的这一块,拼成了一根玉簪的形状……
一瞬间,脑子里的点滴片段连成了涓涓细流,越过千山岌岌,渡过万水迢迢,缓缓注入她心里,填补上了那一块原本缺失的空洞。
她痛苦地弯下腰,闭眼,睁开,又闭合。
他在红梅树下含笑抚琴,他在漫天繁花里轻吻她的脸颊,他隐忍的低吟和带着花香的喘息,他在清晨霞光中转身而去的背影……
以及,那一场铭心刻骨的诀别和那一身殷红胜火的嫁衣。
————————————————————————————————————
许久,离朱直起身,再次睁开双眼的刹那,眼眸中已没有了方才的痛苦和彷徨不决之色。她的眼底,仿佛铅尘落尽的澄清的池水,明澈透亮,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她在桌上摊开一块绸帕,将所有碎玉包裹起来,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又取了御赐金牌,直接入宫面圣。随后,她又去往罗府,拜访罗修。
待她安排好所有事情,再回到侯府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遥不可及的夜幕中挂着无数星辰,明明看上去亲密无间,却又远离了万千光年。那一颗颗星子闪烁明暗,银河倾泻铺展,如玉带横过漆黑的夜空。
她忽然停下脚步,仰头望天,想不起来是从何时开始,忽略了这大好的光景。
昔日在医仙居,她和荼靡闲暇时,总是沏一壶香茗,备两碟甜糕,惬意地指点无限繁星。然而入了琼华城后,许是被这光怪陆离的繁华晃了眼,竟很久没有抬头,再看一看瑰丽的星光。
她暗自叹息,抬步继续前行,终于在一处院落前默默顿止。
纤细皓白的手掌帖服在木门上,她眸光轻垂,似乎在心中酝酿着什么。院门后传来低低切切的琴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声声一韵韵地敲打在她胸壑中,如雨水润泽了干涸荒燥的沙漠。
那是她听惯了的琴声,却又是她全不知晓的。琴弦挑拨之间,平白乱了心神、断了思念,只剩下数万年的哀伤和永无休止的落寞。
“荼靡……”她的舌尖像以前一样,在口腔里打了个转,念出那个被她尘封在记忆之后的名字。“荼靡、荼靡……”
她终于推门而入,坦诚而决绝地看着月光下,那一道纤薄的背影。
荼靡坐在一棵梅树的枝桠上,背部斜倚着树干,怀抱古琴,随意拨弄出几个零落婉转的曲调。他其实早已听见了她的声音,却迟迟不愿回身。
她来做什么?恳求他的原谅?还是与他彻底诀别?
他微微合起眼,停止抚琴,修长的手指按在琴弦上,发出萧瑟的颤音……
“荼靡……”她的声音很轻,如雪花一般飘落在他耳畔,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他的身体一颤,背脊挺直如拉紧的弓弦,似乎再多一分都会彻底崩断。但是,她却没有因为他的紧张,而收回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那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言语。
“荼靡,你走吧……”
————————————————————————————————————
“走?”他猛然回首,气息骤敛,绝美的双瞳陡然缩紧,如一面布满冰凌的大网,将她牢牢锁于其中。
离朱微微颔首,面无表情。“我已知会了沈管家,让她把外城的旧宅整理干净,交还于你。另外,你出嫁之前留下的巨额诊金,我也一文没动,都在旧宅中,给你留着。你今晚收拾一下,明日……便走吧。”
荼靡的脸色瞬间灰败无光,红衣一闪,自梅树上轻掠下来,在离朱对面站定。他一手抱琴,另一手擒着她的手腕,目光中闪动着苦涩的哀伤。
“为什么?”
“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离朱试图抽手,却拗不过他的力道。
荼靡也好似没听见,只颤抖着蔷薇色的嘴唇,再次问了一遍:“为什么?你说过要和我重新开始,为什么又让我走?”
他优美的眼廓中有点点碎光,闪烁着近乎于卑微的渺小。离朱深吸口气,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我,后悔了。”
荼靡呆一呆,微微挺直了背,然而下一秒,却又迅速俯身下来,温热的双唇覆盖在她微张的嘴上。他的吻一反常态,竟是极尽霸道,舌尖如骄傲的将军在她口中攻城略地,席卷起微薄的血腥味。
离朱没有反抗,只是静静任他吻着,神智也被一点点瓦解。她的脚下仿佛踩着云朵,软绵绵得使不上一点力气,身体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他铁一般箍在她腰间的手臂上。
秋彼岸花的香气乍浓,在空气中渐渐发散。她不禁为之恍惚,再清醒过来时,已不知何时被他轻轻平放在地面上。
身下是萋萋芳草,眼前却是数不尽的漫天星斗。他也跟着矮下身来,沿着她的眉梢一路向下轻吻……她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手臂挣了挣,却被他单掌扣住,温柔地拉高至头顶。他的另一只手则轻搭在她身上,不紧不慢地解着腰带。
他的嘴唇在她身上拂过,一寸又一寸地挑逗起她敏感的情潮。离朱一阵战栗,他在勾起了自己欲望的同时,却也在她心里释放了难以抗拒的恐慌。
“荼靡,你放开我,好不好?”她用尽全力抬起上半身,轻颤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
然而荼靡却只是略微顿了顿,坚定地吐出一个字——“不”!
“你!”离朱猛一抬头,对上他半眯的眉眼。那双平日里似笑非笑、慵懒至极的眼眸,此刻竟幽深冷寂,隐含着难以言明的悲恸。
她滞了一滞,随即缓缓阖上双眼,认命地躺了回去,任凭他灵巧地分开她的双腿,将自己深深埋入她的秘境……
强硬的冲撞,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两人一起灼烧殆尽。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她的身体。
荼靡刻意压抑着自己的频率,一面极尽讨巧地撩拨着离朱的所有感官。直到她终于抛却了理智,与他一起救赎般地沉沦……
————————————————————————————————————
星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交织的低吟声渐低,秋彼岸花香也逐渐退去。
他紧紧抱着她,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而她却轻轻推开他,起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衫,一件件穿戴整齐。
“离朱……”荼靡愣愣看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而一点点缩紧。她应该对他哭、对他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如同正看着一个素不相识、漠不关心的陌生人。
“离朱……”荼靡又张了张嘴,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离朱刚好系上腰带,转过头来,冷冷看他。她的眉间仿佛凝着三九腊月的寒冰,陌生而冷漠。“荼靡……我还记得当日在医仙居,你我最初定情之后,你说等我十天,否则就要用强。不过那时我们两情相悦,你自然不用强迫我。”
她顿了顿,荼靡却蓦地一颤。明明是春暖花开的五月,他却如同掉入冰窖一般的寒冷……她想起来了。那些被她刻意丢弃的记忆,不知何时,已重新填满了她的脑海。
“可是荼靡,我没想到如今、如今,竟真的会有这么一天……”离朱看着他惊诧的表情,指尖轻轻抚摸着自己手腕上那道丑陋的疤痕,随即轻蔑一笑:“这道伤疤是怎么来的,你还记得吗?”
她说完,转身向外走去,不出所料地被他一把擒住衣袖。“离朱,你……”
“以前的事,我已经想起来了。”离朱没有回头,隐在袖子中的双手用力攥成拳。
她深吸几口气,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碧桐说的没错,当初是我死皮赖脸地追着你。你是主子,我是丫头,我倾尽所有给你的,在你眼中,也不过是最下等的劣质品而已。可是荼靡,我曾经真的……很爱很爱你。”
“你走吧,荼靡,算我们扯平了。”
他如遭雷击,眼睁睁看着她将衣袖从自己手中一点点抽离,最后,只剩下一把悲凉的空气。
她曾经爱过他,曾经爱。所以她让他走,只不过是因为,她不再爱了……
“离朱……”
荼靡茫然无力地又唤了一声,然而她却没有回头,也没有放慢离开的脚步。
他抬了抬手,终于脱力般地仰面躺倒在草地上……她说的对,伤害藏得越深,也就越难痊愈。她手腕上历久弥新的伤痕,是横在他们之间的天渊,而爱情是一场顽疾,等到大病初愈的时候,人们的心也就自然而然得产生了抗体。
所以她才能够不动声色地弃他而去,从此四平八稳过她的人生……
他其实早已想到过这样一个结局,也在心里草拟了无数向她解释的版本。可是,真到了这一刻,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一年前,他伤了她,用利刃刺入她满腔爱意的心脏,狠狠斩断了她的情丝。
于是这一次,轮到她来放弃他……
可他却还是不后悔,哪怕用一千一万次这样的诀别来凌迟他的心脏,他也不会后悔——用他的爱情,换取她的永生。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嫩们的心理承受能力都很强~
但俺还是要事先说清楚~
这已经是被俺删减到最轻最轻的虐了~
嫩们谁敢给俺扔砖~~~俺就扑倒谁滚床单!~~
嫩们看到的都是幻念~都是假象~。。。
留又如何留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本来是应该明天更的~
可是嫩们那么多人讨伐俺~
俺只好今天放上来了~
虽然是过渡章~但是交代清楚了为什么离朱要气走荼靡~
任何人都不希望所爱的人受伤害~
只不过伤害有深有浅~
因此人也会做出相应的选择~
转过身去的,不一定就是不爱~~
很多时候我们都以为是站在对方的角度为对方着想~实际上也许对方想的根本和我们猜测的完全不一样~
但这才是人生~~
没有人是完美的~也没有人的生活是没有任何缺憾的~
最后的结局虽然是皆大欢喜~
但过程却是两个人之间的不断磨合和妥协~~
这就是我想表达的意思~
下一章开始,离朱启程去鲛国~~
星期五再见~
他其实早已想到过这样一个结局,也在心里草拟了无数解释的版本。可是,真到了这一刻,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一年前,他伤了她,用利刃刺入她满腔爱意的心脏,狠狠斩断了她的情丝。
于是这一次,轮到她来放弃他……
离朱从荼靡那里离开时还是深夜,她没有半分睡意,便干脆在池塘边席地而坐,对着黑蒙蒙的池水发呆。
翌日清晨,沈秋实急匆匆找到她的时候,只见她面无表情地坐着,背倚一棵柳树,单薄的衣衫早已被露水浸湿,凉凉得贴在身上。柳条芳菲,被晨露抹上了一层油绿,恍惚着少女清秀的面容。她半垂的睫毛上也凝了两滴露珠,如水晶般晶莹剔透。
沈秋实迟疑了片刻,心底已明白了几分,她移步上前,弯腰俯在离朱耳侧低语:“主子,荼靡公子昨日连夜离开侯府了。”
离朱没有应声,仍定定看着一池碧水。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我昨天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置办得差不多了,乔公子那边也派了人知会,后日可以启程。”沈秋实顿了顿,又道:“主子,陛下遣了鸿胪寺卿来,正在外厅候着。”
“嗯……你先过去,我换件衣服。”离朱又点点头,站起身来,却因为坐的时间过长,而双腿一软。幸好沈秋实及时伸手扶住,将她搀到一旁的石凳上。
离朱摆摆手,让她先去安排,自己则休息了半响,才起身回屋。
春桥正在院子里心急火燎地转圈圈,一见离朱回来,扯了扯嘴,似乎是要笑,然而待看清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又险些哭出声来。
离朱含笑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拿了干净的衫子给她换上,随即又用凉水洗了脸,才赶去前厅见客。
——————————————————————————————————
这一见就是大半天的功夫,等二人敲定好具体细节、鸿胪寺卿告辞回府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
离朱独自沿着内苑往回走,走了几步,却见库房外,正有一人娉婷而立,夕阳的余晖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红色……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秀挺如竹的背影,然而这一个背影,却已足够引人遐思。
离朱忽然想起来,当日乔灵素入侯府时,她与罗潇湘曾商议了一番,让人放出消息,说是春风侯独子的生父罹患眼疾、体虚多病。
朝中大小官员开始还有些摸不到头脑,既想意思意思讨好春风侯,又怕不小心触了卉王爷的逆鳞。直到女帝派人送了两根千年人参以示恩宠,一众官员才纷纷行动,送礼的送礼、递帖的递帖。
她放轻脚步,双臂一圈,从背后把男子抱进怀里,头枕在他瘦不见骨的肩头,感觉前所未有的安详。“潇哥哥,累不累?”
罗潇湘摇摇头,扭头看她,眼底泛起一层波光,隐去了方才的沉稳和挥洒自如。
“清点得如何?”离朱小狗似的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惹得他一阵□。
他侧一侧身子,俊美的脸容上满是无可奈何的笑意,片刻后,才缓缓吐出两字:“颇丰。”
“倒也难为她们了。”离朱拉着罗潇湘坐在一旁备好的软椅中,又从红樱手里接过薄巾,盖在他身上。“那些名贵药材咱们留下,以备不时之需,礼金及帖子呈给陛下。
”
“好。”罗潇湘点点头,歪在离朱怀里,疲惫地合上了眼。
“潇哥哥,其实这些事情你不用亲自去做,交给信得过的人就行了。”离朱心疼地看着他略有些苍白的脸色,轻轻按压着他的太阳|岤。
罗潇湘呼吸顿了顿,略略直起身子,瞧向离朱,小鹿般的大眼睛里闪过两抹惊慌。“我、我以为……这些都是正夫份内的事。离朱,我没有……和姐姐说过什么,你相信我!”
离朱愣了愣,随即展颜一笑,在他眉心印上一吻。“傻哥哥,让我说你什么好?我还没问呢,你就先把陛下搬了出来。知道的说你善解人意、七窍玲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打自招呢!”
罗潇湘眼神一黯,赧然扯着衣袖。“离朱,我……是不是应该避嫌?不应该处理这些事情?”
“怎么会?你是我的正夫。这些事情,你不管,谁管?”离朱抱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在他耳侧低语。“我只是怕你太累了,万一病倒了可怎么办?”
罗潇湘一怔,羞红了的脸颊如同晚霞中的花朵,玲珑秀美、娇艳欲滴。他在离朱怀里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随即又缓缓睁开。“离朱,我听说,鸿胪寺卿刚才来了?”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离朱有一搭无一搭地把玩着他的长发,一圈圈绕在自己手指上,再一圈圈松开。“潇哥哥,本来,我也是犹豫的。可是一想到少爷的样子……我、我还是要去一趟鲛国。”
——————————————————————————————————————
罗潇湘愣了愣,脸上的表情变换几番,紧接着,竟是心领神会地一笑。“原来你把荼靡公子挤兑走,却是为了这个。”
“我……”离朱睁大了眼睛,惊悚地呆望着罗潇湘。“潇哥哥,你、你会读心术吗?”
“读心术倒不会,不过你的心思,我却能猜得出来。”他眨眨眼,却是另一番憨态可掬。“你要去鲛国为乔公子换眼,却不放心修弟,于是去求了姐姐,以西蜀使臣的身份前往。所以今日鸿胪寺卿过府,大约是来商议具体出访细节的。我说的可对?”
他没等离朱回应,又闭上眼,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把荼靡公子逼走,是因为若让他知道你只身去往鲛国,必定不惜一切代价地伴你左右。而你觉得自己此行吉凶未卜,不愿他跟着你冒险,对吗?”
罗潇湘有条不紊、脉络清晰的分析让离朱渐渐平静下来,她含笑看他,眼睛里除了讶异、赞赏,还有一抹深深的眷恋。
“至于白公子和忘川公子,你只要把阖府身家性命和落儿托付给他们,他们二人虽不情愿,却一定会乖乖留下。而我……”
他顿了顿,睁开双眼凝视着她,第一次在她面前绽放出溢动的光芒。“而我,第一是因为身体不好,不会主动去给你添乱。第二,却是因为我相信修弟的为人和品性,认定他不会伤害你。”
他话音一落,已被离朱紧紧抱在了怀里,温热的气息交织,在夕阳下,拉出很长很长的影子。
“潇哥哥,你说的都没错。不过关于荼靡,你还少猜了一样。”很久,离朱长舒口气,头歪在他美好的脖颈处。“其实我让他走,还有一部分原因,却是我小心眼儿。当初他进太师府,虽说是为了帮我家报仇,但他什么都不告诉我,终归是伤了我的心……我也要气他一次,这样才公平。”
她俏皮地眨眨眼,竟似小孩子般无赖。“他那么聪明,一定过不了几天就会想明白了。不像我,笨得要死,当初还以为,他是真的……不要我了。”
离朱轻抚着腕上的伤疤,眉目婉转之间,全无女子应有的豪气和英武,却让人感觉风轻云淡、流光徘徊。罗潇湘凝着她,默然含笑,心已融成了一汪暖阳,于盈盈脉脉之间,歌尽了春日桃花……
——————————————————————————————————————
离朱让沈秋实给白琥珀送了消息,他却直到晚饭后才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一见面,也不说话,只面色铁青地瞪着离朱。
离朱用了整整一顿饭的时间才安抚好忘川,正带着他和乔落在院子里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