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钵罗(女尊)np第19部分阅读
优钵罗(女尊)np 作者:yuwangwen
一声跪到在地,仿佛被人抽干了所有的气力。
那男子似乎被下了药,自喉咙深处溢出一丝丝破碎的低吟,身子也泛着红晕,不住扭动。离朱这才注意到他的欲望已涨成了紫红色,而根部却套着一只铜环,以致于根本无法发泄。
“少爷……”两滴眼泪沿着脸颊滑下,她张了张嘴,听见自己喑哑而干涩的声音在空气中打了个转,消失无踪。“少爷,阿四来晚了。”
轻轻解开缚住乔灵素手脚的绳索和欲望上的桎梏,离朱探身,将他抱在怀里。手掌颤抖着覆盖上他的灼热,只轻轻一握,便有一股白浊喷涌而出。他腰身用力一弓,纤细的脖颈向后仰去,紧接着,大约是体力透支,又软绵绵地躺回了离朱怀中。
离朱看了看他身后的玉制物件,没敢妄动,只是脱了外袍,把他裹好,小心翼翼地抱出了妓营。那身子宛如羽毛,轻轻帖服着她,离朱把自己的脚步放到最轻,恐怕一个呼吸都会震碎了他。
殷锐早已备好了住所和热水,引了离朱前去,又问要不要请军医来看看。离朱想了想,摇头,只问她要了些疗伤消炎的药物。
乔灵素身上的伤,让军医处理也许会更好一些。但军医毕竟是女子,且离朱跟了荼靡几年,自忖也略通岐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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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试了试水温,随即扯开外袍,把乔灵素缓缓放入水中。冰冷的身体接触到热水,他本能地一颤,然后便放松了下来,只是双眼仍然紧紧闭着,头歪在离朱胸前,一声不吭。
离朱捡了块柔软干净的绸布,浸了水,轻柔地擦拭着乔灵素伤痕累累的身体。除了脸,他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尽是淤青和血痂……她别开头,眼底反复汹涌着冰冷的杀机,以及无尽的怜惜与自责。
片刻后,直到乔灵素的身体适应了热水,渐渐展开。离朱才轻颤着手,将玉势一点点从他体内抽离出来。
她没有办法想象那是怎样痛苦的过程,乔灵素本就惨白的脸上愈发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抖动着,单薄的肩头也如秋天的枯叶般瑟瑟簌簌。
“少爷,有阿四在这里,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了。放松一点,阿四不会弄疼你的。别怕……别怕……”离朱轻声细语地在他耳畔安抚,而乔灵素竟也真的安静下来,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她长舒口气,继续那项浩大的工程,动作极轻极缓,仿佛捧在手心里的是个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的白瓷娃娃……
待一整根玉势取出,她已生生出了几身冷汗,浸湿的程度毫不亚于泡在水中的乔灵素。
离朱抹抹额前的汗水,又抱起他,用绢子擦干了身体,轻轻安放在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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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柔顺地平躺着,任凭她将他翻来覆去,把药膏涂在那一身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上。
昔日东越国名声大噪的梦溪公子,如今却犹如落了单又身负重伤的幼兽。乔府正夫说他在乔府落难当日便被人趁乱抢了去,那么这段时间里,到底是发生了多么残忍的事,才能让那温润如玉的少年变成这般模样。
离朱半蹲着身子守在他身旁,直到耳边传来低浅均匀的呼吸声,才揉了揉酸软的膝盖,想去换下这一身湿腻的衣裳。
然而起身的时候,却发现他竟牢牢抓着她衣襟的一角,哪怕在睡梦中也不曾放手。
她又定定看了半响,本想就这样陪着他,可又忽然想起自己一路经过官驿,家里的男人们怕是早已得了信儿。琥珀一定二话不说,追了上来。潇哥哥虽然行事沉稳有度,一遇到她的事情,大概也会乱了分寸……
若是这样湿着身子,感染了风寒,怕会被立时抓回去关一个月禁闭。她甚至能想象到他们的样子……琥珀铁青色的脸、潇哥哥梨花带雨的眼泪、以及小川的招牌无尾熊抱。
白净的脸颊上浮现出悠悠笑意,离朱又看了看乔灵素,干脆直接脱去衫子,任他抓着,又到屏风后换了干净衣裳,洗了洗脸。
待她收拾整齐出来时,才发现乔灵素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苍茫的眸子,空洞的眼底没有一丝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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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外,极乐净土。
莲花座上,佛祖含笑闭目、宝相庄严,身后隐约一团金光,忽明忽暗、收放自如。莲座旁立一白衣弟子,双掌在胸前掐了手印,眉目温和清朗。
佛祖气息吐纳间,缓缓睁开双目,眸中亦有金光闪烁,视线所过之处,绽放了朵朵白莲。
“方才你言,优钵罗已找全了七魄?”
白衣弟子俯首。“回世尊的话,优钵罗确已找全七魄。只不过此刻只集了四魄,剩余三魄俱在身旁。”
“如此,待她重返仙位时,那个人……便也要回到天界了。”
白衣弟子目光微微震动,双掌合十。“世尊,弟子有一事不解。”
佛祖含笑。“讲。”
“世尊曾言,优钵罗是那人的一滴血液所炼。既只有一滴,他又为何如此执着?”
殿上万千白莲齐绽,清香寥渺。佛祖双目微合,遐思了片刻,颔首而笑。“也罢,今日便讲与你听。”
白衣弟子躬身而立。“弟子谛听。”
“数万年前,那人梦中偶遇一女子,寻访了四海八荒,也未见其踪。便取了自己心尖上唯一的一滴血,注入平生一半修为,造出枚青莲子。那青莲尚未觉醒,便已有了十万年修为,且在天界中封了神位,否则开花时又怎会有天降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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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弟子身形一震,喃喃低语。“竟是……心尖上的血,难怪……”
佛祖笑意不动,继续言道:“当时,那人杀孽过重,又偏执于此。我恐其走火入魔,便对他说,这造人之法过于违背天道,难消业障,即便真能成功,那青莲子也活不了多少时日,除非让我日日带在身边,以佛法消了她的罪孽。”
“那人……若是走火入魔……”白衣弟子虽然低垂着头,脸上却已略略见了惶恐。
佛祖并不责怪于他,只是点点头。“的确,那人若走火入魔,很是棘手。不过青莲子诞生,却承了他八成的杀孽,我便将她日日浸在佛泪中,一直浸了三万九千年。只需待到五万年,青莲子便会功德圆满,岂料那人却等不及了,我只好又渡了三万年的修行给她。然而她后来又阴差阳错地落入忘川河中,一睡数万年,却凭添了多少功德。”
白衣弟子眼中的柔光一闪即灭。“其间因果循环,的确难得。混沌初开至今,也只此一个优钵罗,无怪乎那人执着至此。”
“执着亦是痴妄。也皆因此,他二人才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佛祖手掌平摊,掌心中一枚青莲子破壳而出,急速生长,枝蔓亭亭净直,花朵自含苞待放到恣意怒放,香远益清。
白衣弟子心中一动,直直跪在了莲花座前。“心一寂灭,万法寂灭。弟子多谢世尊提点。”
佛祖笑容慈悲,许久,身影渐渐隐没于金光中。“待优钵罗七魄齐聚,你的事情,也必要有个了断。”
白衣弟子身形微颤,俯首拜跪。“弟子……谨聆世尊教诲。”
作者有话要说:俺实在是想说~~
嫩们都太聪明了~
所以俺很骄傲~
看俺的文的大人们都这么冰雪~
俺要仰天长叹:俺自豪!!!
悲莫悲兮
佛祖笑容慈悲,许久,身影渐渐隐没于金光中。“待优钵罗七魄齐聚,你的事情,也必要有个了断。”
白衣弟子身形微颤,俯首拜跪。“弟子……谨聆世尊教诲。”
西蜀荣城,杏花开了满城,远远连成一片,似胭脂万点、层云千里,纷纷攘攘得占尽了春风。
床榻上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漆黑,似隐着濒死的蝴蝶。离朱忽然想起往年春天,他总爱在乔府水池边那棵孤杏下练字,一手揽袖,一手执笔,微微倾着上身,竟如临水照花,毫不逊春日半分容姿。
“少爷……”离朱轻轻唤了一声,握住他的手,他的指尖如冰,刺得她打了个寒战。“少爷,我是阿四。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她的声音低婉如歌、柔若春风,然而男子的身子却只是微微一颤,再没有任何反应。
“少爷,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手把手地教我识字,我最初学会的几个字,便是少爷和我的名字。”
“少爷,还记得阿四酿的青莲酒么?那时你总说我笨,唯有酿青莲酒是一把好手。我留在医仙居的时候,还想着将来你们没有青莲酒喝,会不会想念我。少爷,你有没有想阿四?”
“其实就算少爷忘了阿四也没关系,有阿四在,不会再让人欺负少爷了……少爷,你身子骨虚,先喝点粥吧。”
离朱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端起粥碗,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却不见他张嘴。勺子又往前送送,直碰到他唇上,他才下意识张开嘴,缓缓吞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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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近半个时辰的功夫喂完了粥,离朱起身出屋,让殷锐帮她找一套上等的丝绸长袍,再租辆宽敞的马车。
乔灵素的体能严重透支,需要静养,但军营中有欺凌过他的兵士,留在这里只会让他愈发难堪。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带他离开军营,到荣城中的罗府别院稍作停留,等白琥珀来寻她。
转回屋内,乔灵素已阖上了眼,手里却还紧紧抓着那湿透了的衫子。离朱心里一紧,轻轻掰开他泛白的骨节,扯出衫子,又让他抓着自己的手。
坚硬的指甲深深抠入了手背,她疼得一抖,下意识想要抽手,却又生生忍了下来。
殷锐的办事效率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捧了套男装来复命。离朱靠在床沿,被乔灵素抓着动不了身,干脆直接让她进了屋来。
她放下衣服,也没说什么,便又躬身退了出去。离朱目送她离开,一低头,却见乔灵素已悠悠转醒,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的帘幔……他的睡眠似乎很轻,哪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
离朱心里难过,抽出手来,为他披上长袍。他也不说话,只是任由离朱动作,一双眼睛凝凝看她,似是聚精会神,又像是没有任何焦距。
“少爷……”离朱似乎发现了什么,气息一滞,手掌颤抖着在他眼前晃过,却没见他有任何本能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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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
离朱冷汗涔涔,又举着手急速晃动了几下,没反应,再晃,还是没反应……终于,她颓败地垂手,人也跟着跌坐在地上。
那双玉石般莹泽、流光溢彩的眼眸,如今却深沉得诡异、死寂得骇人。
离朱全身冰冷,如芒刺在背,手臂小心翼翼地避过他身上的伤,轻轻将他揽进怀里。“少爷,是阿四没用,没有早日找到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少爷,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
“侯爷,已按您的吩咐,在马车里铺了三层软被。”殷锐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离朱立刻噤声,在乔灵素身上罩了层被单,裹得严严实实了,才抱着上了马车。
春风侯带走一名军妓的事不知有没有传开,但殷锐驾车一路驶出军营时,路上却没见任何躁动,耳边充斥的只有齐整的练兵声。
离朱抱着乔灵素坐在车内,不禁感慨她治军严谨,同时也庆幸自己在妓营中没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是练兵时间,那几个兵士却在妓营中亵玩军妓,殷锐虽拦下了她的刀,却也不会轻饶了那几人。
罗府别院在荣城西南方,离朱挑了个阳光好的小院落,抱着乔灵素进屋安顿好,便又转身出来,对着殷锐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
殷锐笑着躲开,摆手道:“下官位卑人轻,着实受不起春风侯如此大礼。荣城穷僻,一般营妓都不愿来这个地方。这位公子,是下官的部署从人市中买来的,侯爷尽可带走,下官明日自会将他的营契送到侯爷手上。”
起初离朱还害怕是女帝背后做的动作,见殷锐如此一说,倒是放下心来,抿唇一笑,又是深深一揖。“离朱多谢殷参将,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拜谢参将大恩。”
殷锐忙着回礼,又说军营事繁,便告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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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朱一心一意照看着乔灵素,每日喂饭递水、上两次药、傍晚前抱他到院子里晒太阳、洗漱更衣……皆是一手包办,甚至连方便之事都不经他人之手,生怕他多受一点委屈。
然而乔灵素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若不是上药时偶尔发出的浅浅的痛吟,离朱几乎要以为他不仅眼睛盲了,甚至连嗓子也哑了。
三天后,白琥珀和荼靡等人赶到荣城时正是傍晚,离朱正陪乔灵素在院中晒太阳,一面不停嘟嘟囔囔着什么,一面用绢扇挡在他头顶,滤去了些许阳光。
荼靡站在院门边,定定看她。白琥珀面色铁青,但看到乔灵素的惨状,责备的话竟说不出口,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声叹息。沈秋实一贯的老成持重,春桥红了眼,悄然跟在她身后。
离朱走时心急如焚,只让曼朱沙带了话,连声招呼都没打便连夜出发,此时见白琥珀风尘仆仆地赶来,瘦了整整一圈,心里又疼又愧。
她讷讷起身,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傻傻地牵着白琥珀的袖子,低着头不敢说话。白琥珀长叹,摸摸她的头发,手臂一探,将她带入怀中。
荼靡没有说话,黯淡的视线扫过二人,又迅速移走,修长的手指反扣在乔灵素脉上。
乔灵素身体一震,猛地睁开了空洞的双眼,剧烈反抗起来,喉咙中溢出一声声悲恸的嘶喊,听得人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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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琥珀快速制住他身上几处|岤道,他身子一软,瘫倒在心神不宁的离朱怀里沉沉睡去。
片刻后,荼靡直身,看向离朱眼里的忧虑,言辞淡淡,没有任何波动。“脉象平稳,没有生命之虞,所受皆是外伤。我配的药外敷内服,一个月可痊愈。”
“唔……多谢。”离朱望着荼靡枯萎的眼神,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下,随即却又想起乔灵素的眼睛。“那个,荼靡,他的眼睛……能不能麻烦你?”
荼靡一怔,点点头,皙白的手掌覆盖在乔灵素眼睑上,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墨纹般的眉峰浅浅蹙了起来。
“怎么?不能治吗?”离朱的心跟着一颤……能让荼靡为难的病症,她也是头一遭见到。
荼靡看她一眼,微微垂下了眼帘。
“他的眼睛不是不能治,但是需要换目。”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荼靡缓缓收手。
“换目?要找一双人眼给他?”
“他的经脉已毁,人眼没有灵性,即使换上了也并非长久之计。”
“那……怎么办?”
荼靡抬头,迎着离朱的目光,一字一顿:“赤鱬,人面鱼身,音如鸳鸯,生于须弥海。今不过十余尾,养于鲛人王室之中。”
“鲛人……王室。”离朱略呆了呆,没有说话,视线却扫过院内的杏花。春杏芳菲,花树下,那少年一回眸的流光,仿佛已经成为了记忆中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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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着乔灵素的手臂一紧,闭了闭眼,又再度睁开。“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忍受长途颠簸?”
荼靡双眉微挑,扯了扯嘴角。“我可保他周全。”
“那好。我们明日启程。”离朱俯身,抱了乔灵素回房,走到门口时,脚步一顿。“春桥,你照看一下乔公子。荼靡,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春桥跟了离朱进屋,白琥珀笑笑,和沈秋实心领神会地退出了院子。荼靡独自站在傍晚的暮霞中,唇角微微一抿,似是想挽出个笑容,然而心神一动,又生生忍了回去……她已经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点滴过往,又怎么可能……
离朱安顿好了乔灵素,推门而出,正见桑榆斜阳下,荼靡长身而立的身影。笔直的背脊,瘦削的肩膀,长发束在一侧,露出了火红衣领上一段白鹭般美好的脖颈……
他周身笼着一圈浅金色的光,明明温暖,却又让人感觉到深入骨髓的悲凉。
“荼靡……”话一出口,他周身一震,转过身来看她。绝美的眼底翻涌着各□绪,对上她纯澈的眼眸,一时……竟仿若沧海桑田。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这么多敏感词汇?~
拥汝深情
他周身笼着一圈浅金色的光,明明温暖,却又让人感觉到深入骨髓的悲凉。
“荼靡……”话一出口,他周身一震,转过身来看她。绝美的眼底翻涌着各□绪,对上她纯澈的眼眸,一时……竟仿若沧海桑田。
离朱缓缓抬步,向荼靡走去,每靠近一步,都觉得有人在自己心上狠狠割了一刀。
她几乎想要掉头就跑,逃得远远的,逃到看不见他的地方。可脚步却像不听使唤一样地迈动,一步又一步,几乎能听见两个人错综沉重的心跳声。
荼靡定定站着,看她艰难而坚定地靠近。风送杏花香,扬起他几缕长发,遥遥扫过她心口的位置。
“离朱……”他上前几步,手臂微扬,似是要抓住她的手,然而僵了僵,却又颓然垂下。
离朱抬头,勉强笑笑,如水的双眸中映着荼靡绝美的倒影,风华如画。“荼靡,我知道现在问这些不太合适。但这几天得了闲,才有空细想想……我想问你,我们以前……是不是有过什么?”
她话一出口,荼靡猛然一怔,嘴唇颤抖着张了张,却发现自己竟如失语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别紧张,我只是问问而已。你知道,去年秋天我大病了一场,醒来后迷迷糊糊的,搞混了很多事情。我们之间……碧桐说是我死皮赖脸追着你,潇哥哥却说你是为我才进了太师府……我想,我还是直接问你,比较好。”
她偷眼看了看荼靡的表情,见他眉头轻皱,慌忙改口。“当然!你是主子嘛!一定是我对你存了什么非分之想,你心地善良又万般无奈,为了躲开我,才不得不接受了余太师。潇哥哥那么说是为了安慰我……我懂!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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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的眉毛皱得更紧,离朱低着头,哭丧着脸。“那个……当初余太师被软禁,我去太师府接你的时候,你应该跟我说明白的。我虽然已经忘了以前的事,不过估计潜意识里还在觊觎你。不然那天也不会稀里糊涂地跑去你房里,险些毁了你的清誉……”
离朱憋得难受,心里慌张,愈发语无伦次。荼靡却因为“觊觎”二字而心情大好,微微俯身,平视她涨得通红的小脸。“离朱,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哎?”离朱愣了愣,这不是她揶揄罗潇湘的话么?没想到却被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轻咳两声,重新组织语言。
“荼靡,如果……你在侯府觉得尴尬,我可以让人在府外为你单置一处宅子,而且我保证以后不去马蚤扰你。”
“你要赶我走?”荼靡原本灿烂的心情如被乌云遮蔽,瞬间暗淡无光。
“不是!不是!”离朱拼命摆手。“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万一哪天我想起来了,又像碧桐说的那样死缠烂打地追着你,不是惹你烦吗?”
“我不走!”荼靡敛去眼底的晦暗,眨眼间又化作了千娇百媚。“离朱亲亲若是真心疼人家,就不要赶人家走,人家什么时候嫌你烦过?”
离朱的心猛然漏跳了半拍,瞬间涌上股难以言状的酸楚。他和她之间,难道真如他人所说,曾有过情意?可她却真真切切地什么都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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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男子,明明笑得妖娆,却又带着亘古的伤痛和寂寞。是谁伤他如斯?又叫他爱莫能弃?这一次,他什么没有说,可是,她却懂了。
她着魔般抬手,拂去他额前几缕碎发,随后蓦地一愣。这个动作,她仿佛曾做过成千上万次,而且永远都不会厌烦……
许久,离朱轻声叹息。“你说不走就不走,等我们回去,重新开了浅草堂,好不好?”
荼靡猛抬眼看她,然后又迅速垂下眼睑。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离朱却清晰地看见了,那双优美的眼眸中,荡漾着的幽幽的水光。
“离朱……人家,可不可以……抱抱你。”他低着头,神色惴惴,话一出口,便认命地闭上了眼。
他是冥界花神、人间医仙,可是在她面前,却只是个情根深种的少年。他对她的爱,早在数万年前就刻在了灵魂深处,逃不脱、走不掉,只能颤抖着双手把一颗心捧到她的面前,却又怕她不看、不要、不稀罕。
离朱目光闪烁,向他伸出手,心中却突然狠狠一扎,疼得她几乎要弯下腰去,痛呼出声。她鬓边渗出几滴冷汗,脸色微微发白,手却仍轻轻探去,搭在了荼靡腰间。
荼靡背脊一震,手臂如炙热的钢铁,牢牢收紧,锁在她单薄的肩头。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合,水泼不进、风吹不穿,似乎原本就该如此……
她心里痛得厉害,却又不知为何,宁愿就这样疼得死去,也不想松开拥在怀中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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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朱有意让乔灵素习惯别人的服侍,便指挥着春桥替他更衣。岂料他对除离朱以外的所有人的碰触都极其敏感,从开始的剧烈反抗和嘶喊,到后来脱力地瘫软,流着泪大口喘息。
离朱看得几度落泪,最后还是忍不住把乔灵素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他像落叶般靠在离朱肩头,泪水和汗水一次又一次染湿了她的织锦绣衣。
春桥咬着嘴唇,垂手立在一旁,离朱勉强宽慰了他几句,便让所有人都回屋歇着,准备明日上路,自己又留下来守着乔灵素。
一夜几乎无眠,脑海中反复放映着荼靡黯然含泪的眼和苦涩的笑。她愤怒地拍着头,暗骂自己那百无是处的大脑……若他们曾经花前月下,她忘记了,那对荼靡来说必是难言的苦楚。而若他们之间原本冰清玉洁,那她今日一番话,一定会被他认为是故意挑逗……
离朱委屈地嘟着嘴,在他人痛苦与自我尴尬的徘徊中,伴着东方渐白的天光,昏昏入睡。
这一觉没睡两个时辰,便被乔灵素刻意压抑的低吟声唤醒。离朱睡意登时全无,一翻身爬起床来,随便洗漱了,便为乔灵素擦洗身体、涂药、喂粥送水。
待她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乔灵素出门,却见众人早已候在了府门外,旁边等候的还有殷锐。
离朱安顿好乔灵素,对殷锐一揖。“这几日有劳参军关照,离朱感激不尽。他日参军若有需要,离朱定不推辞。”
殷锐眼中亮光一闪,知她已将自己置于高台之上、推心置腹,便抱拳笑笑,也不客气。“有侯爷这句话,下官将来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离朱亦是心领神会地一笑,当下告辞,命沈秋实打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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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以后,荼靡与离朱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不像以前那般疏离,却也没有靠得太近。偶尔拌拌嘴,多以荼靡妩媚一笑,离朱大脑死机而告终。
乔灵素仍全身心依赖着离朱一人,白琥珀虽然心疼离朱辛苦,但他曾亲眼见过乔府众人的悲惨,因此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陪在她身边。
荼靡却三番两次地表示了强烈的不满,说是他当离朱主子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番待遇。离朱笑他跟病人计较,最后却被他的深情一眼电得七荤八素。
几人行得极慢,几乎每到一处驿站,便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平安信回去给罗潇湘。离朱有时想起她出发那夜,罗潇湘跟她说过的有关罗修之事,只感觉浑身冰冷,恨不得把侯府安在穷乡僻壤,一辈子再不返还都城。
很多事,没挑明之前自然是很好很好的。可一旦说出来,便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罗修气韵天成,是能降龙伏虎、通天入地之人,离朱自认与他不在同一个层次。
然而若要医治乔灵素的眼睛,又势必要求助于他。离朱扶额冥思苦想了几天……赤鱬?鲛人王室?鲛人王的义兄的妻主,按理该称一声嫂子的,不知道算不算王室?
罗修如果愿意无偿帮忙,那自然最好。如果不愿意,她又该如何?既不能为了一对赤鱬目就逼着自己跳火坑,又不能明知有救,而置乔灵素的眼睛于不顾。
她痛苦纠结了许多天,开始痛恨一种叫做“良心”的东西。早知道带着良心过活会这么痛苦,还不如早点剜出来给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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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达琼华城时,已是五月初。午后的阳光热烈,笼在高大宏伟的城楼上,闪烁着烨烨的华光。
城门外,一碧衣男子翘首而立,轻薄的纱绢遮面,露出一双深邃淡然的眼眸。两名清秀小厮随在他身侧服侍,其中一人打了油纸伞,遮去了热辣的阳光,却遮不去那男子灼华纤秀的身姿。
马车轻踏几声,停在男子身侧。锦帘猛然掀起,车内的女子含笑跃下车来,如一道惊鸿,又似翩飞的蝴蝶。
男子定定站着,原本沉稳有度的眸子在看见女子的一刹化为两汪泉水,荡漾起淡淡涟漪。他探出手臂,似是要握住那女子的双手,却被急速奔来的女子高高抱起,原地转了个圈。
荼靡打起车窗上的竹帘,略略看了一眼,脸色微白,随即又垂了手,闭目养神。
车外,却是久别重逢的蜜语甜言、卿卿我我、欲说还羞。
“潇哥哥,你都瘦了,再让我抱一下嘛!”(碧桐:让你再抱一下能补上我们公子这么多天的茶饭不思?)
“离、离朱,别……这么多路人在看……”(红樱:公子啊,好歹您也坚决一点,这个语气怎么听都是在诱惑别人。)
“他们那是羡慕!潇哥哥,离朱又让你担心了。等了很久吧?累不累?”(碧桐:知道公子担心,还一声不吭地溜走,可恶!)
“没关系,平安回来就好。”(红樱:不知是谁天天夜里长吁短叹,睡不着觉。)
“可是我想你,想得心都疼了,潇哥哥,你有没有想我?”(碧桐:就会说好听的哄我们公子。)
“我、我……我也,想你。”(红樱:公子,您彻底没救了……)
公子如玉
“可是我想你,想得心都疼了,你有没有想我?”(碧桐:就会说好听的哄我们公子。)
“我、我……我也,想你。”(红樱:公子,您彻底没救了……)
侯府外,忘川带着乔落等在屋檐下的阴影里。马车一停,还未及掀帘,乔落便连滚带爬地钻进了车,哭着往离朱怀里钻。
许是孩子稚嫩的哭声太过真挚,又或者是离朱唤的那一声“落儿”,乔灵素竟猛然睁开双眼,强撑起半边身子,茫然地转头,面向正缩在离朱怀里抹眼泪的乔落。
离朱心中一动,抱着乔落凑到乔灵素身边,轻声细语。“少爷,我们先回房,然后让人抱落儿去看你,好不好?”
她说完,死死盯着乔灵素。许久,竟见他极快、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罗潇湘早在几天前就命人在府内收拾出一个安静整洁的院落。
院内多以白色装饰,搭配着几抹淡如烟霞的粉,有一方小小的池塘,塘边一棵孤杏,已过了花期,震颤着油绿的枝叶。
离朱抱着乔灵素进屋,才发现罗潇湘竟心细如发到将所有门槛都拆了去,台阶也换成了带扶手的斜坡。屋内家具不多,但都很实用,且外围包上了一层软木。
她心中一暖,回头与罗潇湘相视微笑,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那些她想说而没说的话,他都早已洞彻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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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下乔灵素,离朱终于空出手臂来接受忘川的招牌无尾熊抱。等他抱够了,圆圆的眼睛闪了闪,乖乖退到一边,面带红晕地盯着地上,不敢看自己在她脸上留下的口水印。
离朱笑笑,拍了拍他俊俏的脸蛋。“我家小川什么时候跟落儿学会了婴儿亲?”
忘川的小脸顿时涨得像个红番茄,一跺脚,扭身儿出了房门,险些和抱着乔落的含烟撞个满怀。
离朱抱过落儿,忽然想起荼靡说过的赤鱬,本想问问含烟能不能弄来一尾,转念一想,却又作罢,暗骂自己弱智。鲛人等级制度何其森严,含烟若真有这等本事,也不会被罗修的一句话打发来做丫头了。
罗潇湘带了众人离开,离朱抱着乔落到乔灵素床前,俯身在他耳畔低语。“少爷,落儿来了。”
乔灵素的呼吸骤然急促,颤抖着的手臂向前探去,似是要抓住什么。乔落吓了一跳,急忙往离朱怀中蹭去,大叫着“娘亲救命”。
乔灵素闻言,顿了顿,显出几分茫然的神情,仿佛在努力分辨着什么,却又懵懵懂懂、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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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儿他……是大小姐的儿子,是兰主子临终前托付给我的。”
离朱低吟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乔灵素身子猛然一抖,用力撑起的上半身硬生生僵在了空气中。他幽暗无光的眼睛紧闭,睫毛微微瑟缩,脸上相继闪过欣慰、欢喜、悲愤、羞辱、绝望和深不见底的惨痛,似乎沉入了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梦魇。
“娘……”
一声细幼的呼唤打破了他的噩梦,他徒然抬起一只手臂伸向乔落,另一只手臂却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的重量,结结实实地栽回了床上。
离朱一手抱着乔落,另一手揽在乔灵素肩头。他仍然伸着手,惨白的嘴唇窸窸窣窣了很久,最后,竟然发出了一个晦涩而低哑的音节。
“落……”
两行眼泪从离朱眼角悄然滑落,她别开头,紧抿了嘴,压抑着喉咙深处的抽泣。人说血浓于水,果然是这世间的至理名言。一个多月不眠不休的照料和宽慰,他虽然不排斥她,却始终像个失魂落魄的玩偶。
离朱知道,在他心里,其实已将所有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不愿醒来,宁愿就那样浑浑噩噩的,直到有一天迎来生命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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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别哭,落儿亲亲。”乔落卷着温热的小舌头,舔去了离朱眼底的泪水。
离朱哭笑不得,额头在他粉嫩的脸蛋上蹭蹭……这孩子,真不知跟谁学的!
乔落满意地看着她破涕为笑,回头,纯净而天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乔灵素,片刻后,竟也缓缓伸出小手,搭在他的掌心里。
“落……落儿,舅舅,抱。”乔灵素久不说话的喉咙尚有些干涩,唇舌也似转不过弯来,格外别扭
乔落看看离朱,又看看乔灵素,似乎拿不定主意。直到离朱含笑点头,他才缓缓挪动着白藕般的小腿儿,爬进了乔灵素羸弱的怀中。
乔灵素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瘦弱的双臂环抱着乔落肉嘟嘟的身体,明明控制着力道,却仿佛已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乔落有些惊惧地看向离朱,离朱却报以鼓励的微笑,执起他的小手,轻轻抚摸着乔灵素散落的长发……
终于,乔灵素放下手臂,全身的肌肉一点点放松,头一歪,靠在离朱颈窝里,眉宇间尽是疲倦。
他咳了两声,嘴唇踟蹰了片刻,断断续续地发出沙哑低婉的声音。“送,落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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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朱依言抱起乔落,交给守在外间的小厮,又扭身回房。却见乔灵素仍斜靠着床背,眼帘低低垂着,几乎感觉不到呼吸。
阳光透过白纱帘照进屋内,在他脸侧投下一片片柔和的光晕,有种静谧而祥和的力量。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她是乔府里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而他,仍是名动东越的梦溪公子。或执一管紫毫,在款款铺开的宣纸上行文泼墨。或握一卷诗书,在雕栏玉砌的花窗边驻足凝思。
他那么娴静平和的眉目,宛如一场梦境,一场被现实狠狠砸碎的幻想。
“少爷……”离朱轻轻挪动脚步,正要习惯性地坐在床沿上,忽然想起他已不再是那个不言不语的木偶,也不再需要她的贴身服侍,便从旁边搬了把椅子,面对着他坐下。
乔灵素感觉到她不经意的疏离,唇角扯了扯,摸索着伸出手。“阿四,这些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离朱连忙握住他的手,那么冰冷的温度,一直寒到她心里。
乔灵素低低笑着,唇角上翘,一如当年那个在杏花树下回眸浅笑的少年。“阿四,我,最初抱怨,为何苍天不公。后来,又想上天,为何还留着,我的性命,苟延残喘。现在,我懂了,上天让我活下来,是因为,还有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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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身体抖成了筛子。离朱倒了杯茶水,递到他嘴边,服侍着他喝了几口,他才止了咳,又缓缓开口。“阿四,我爹他,被判发配,怎么会死?”
他的语调平缓,声音中没有一丝波澜,但离朱却能感到他心中至深至痛的那部分,如影随形、蚀心腐骨。
“他们……在发配路上遇到贼子,遇害了。”她小心翼翼组织着语言,极尽所能地含糊其辞。
然而乔灵素自小冰雪聪明,心下早已明白了七八分,当下苦涩一笑,颓然垂了眼。“死了,干净。总好过我……”
“少爷,你不是……”离朱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的语言在这一刻竟是如此匮乏。
她怕提起他痛不欲生的过往,又怕他憋在心里憋出病来,最后干脆将话题转到乔落,这个让他生存下来的唯一动力。“少爷,我让落儿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好不好?”
他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欢喜,随即却又如将熄的火苗般黯淡下去,直至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