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钵罗(女尊)np第15部分阅读
优钵罗(女尊)np 作者:yuwangwen
子。
“那个……殿下,关于嫁妆的事情,您可以回家慢慢想。”
离朱急着送客,罗潇湘却眼神一黯。“离朱,你还要叫我殿下吗?可不可以唤我的名字?”
“那个……”离朱脸色一红,为难地笑笑。“不如等到大婚的时候吧,微臣现在……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罗潇湘略有些失落地咬着嘴唇,但看见心上人貌似害羞的表情后,却又心中一甜。“那就等到大婚吧……只不过我最近都不能来看你了,嫁娶前是不能见面的。”
“呃……那王爷就好好休养身子。”离朱瞄了瞄他弱不禁风的细腰,扯出一抹敷衍的笑意。然而这不纯粹的笑,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罗潇湘心底,仿佛春风,吹开了他死寂的心湖……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温暖,他也心甘情愿葬在这一点……
来离府传旨的仍是殷锐,婚期定在嘉延十二年三月十五,御赐曾经的骠骑大将军府为春风侯府宅,赏食邑八千户。
离朱接旨谢恩,又请殷锐至正厅稍歇,喝着春桥巧手冲泡的雀舌。
“侯爷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殷锐看着离朱几次欲言又止的神情,哑然失笑。
“殷大人客气了。离朱只是想问问……余太师现在的情况,不知殷大人方不方便讲?”
殷锐愣了愣,继而爽朗一笑。“下官之前还在困惑,为何侯爷这么多天都没有再提及余太师之事。”
“哎?我还以为是国家机密……”离朱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
殷锐却没有再笑,眼底一片正凛之气。“余太师把持朝政多年,瞒上欺下、鱼肉百姓,其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陛下登基后励精图治,这些年一直在暗自培植自己的势力。现下时机已经成熟,又恰逢……”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离朱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含笑接了下句。“恰逢穆将军后人尚在人间,一扬一抑、一褒一贬,顺便把王爷嫁了。一边荣华富贵,另一边人心惶惶……与其替沦为阶下囚的太师奔走,倒不如贴上我这个徒有虚名的侯爷。”
殷锐心领神会地一笑,毫不在意离朱讥诮的语调。“侯爷冰雪聪明,下官佩服。”
“哎……行了行了,再说就假了。”离朱拍拍殷锐肩膀,不知道为什么,本能地信任这个满脸英气的中年女子。“那个……殷大人,不知太师府的家眷,现下如何?”
“余太师内府家眷数十人,不知侯爷问的是哪一位?”殷锐眸光微亮,眼睛里写满了促狭。
离朱的目光却坦坦荡荡,看不见一丝窘态。“不瞒殷大人,余太师去年九月新纳的侧夫是离朱曾经的主子,对我很是关照。我前几日听说他被软禁在太师府中,所以想问问他的情况。不管余太师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总是无辜的。若是他过得不好,我会设法护他出来。”
殷锐双眉一挑,满是诧异。“护他出来?侯爷可知是陛下亲自下旨将太师府众家眷软禁的?”
“当然知道。”离朱的声音如磐石坚定。“但如果他不愿意留在太师府,我还是会想办法救他的。”
“难道侯爷要抗旨?”
离朱摇摇头,淡淡笑着。“食君之禄,自然不会抗旨。殷大人,离朱听说您奉命驻守在太师府外,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离朱探探旧主?”
殷锐不置可否,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
太师府西侧小门外并没有派遣重兵把守,只有几员虎背熊腰的武官守在门口。离朱随殷锐入府,左顾右盼着四周景致。
余太师虽然为官不正,但享受生活却是一流的,从那一处处参差精巧、纷奢逦迤的亭台楼榭,便可见一斑。
离朱摇摇头,上次来的时候没心情看,这次倒看得仔细……
上次?
她愣了愣,以前来过太师府么?堂堂太师的府邸,又怎是她一个平民百姓能入内的?
殷锐将她引至一处院落前,递了个眼色,便转身离去。
离朱步子顿了顿,终于还是推门而入……
满园盛开的玉蝶梅,暗香扑面而来。风吹过,一树树碎花如浮云旖旎,花瓣纷飞、似雪轻扬。
树下,绝美的男子怀抱古琴,一袭红衣、墨发如瀑。纤细而灵巧的手指轻抚琴弦,拨弄出高山流水的音符。几片白梅落在他乌黑的顶心,风扬起长发,拂过蔷薇般淡粉色的唇瓣。
许久,直到琴声渐渐隐去,那明明媚骨妖娆,却又仙尘脱俗的男子才抬起头,凤目微敛,浅浅一笑,娇柔的唇边瞬间绽放出万朵繁花。
“离朱,你来了……”
大婚之喜 恍惚经年
许久,直到琴声渐渐隐去,那明明媚骨妖娆,却又仙尘脱俗的男子才抬起头,凤目微敛,浅浅一笑,娇柔的唇边瞬间绽放出万朵繁花。
“离朱,你来了……”
离朱心头一颤,紧走两步,又在距离荼靡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主、主子……她们没有难为您吧?”
荼靡眼一眯,笑得妩媚。“凭她们?能耐我何?”
“呃……那小的就放心了。”离朱定定看了眼荼靡身上的红衣,不知为何,心底刺得生疼……要怎样告诉他,他的妻主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主子,您、您……不要再等余太师了,快走吧……”
“谁说我在等她?”荼靡指尖轻拨琴弦,发出几个不成曲调的颤音。他开不了口,他没有办法告诉她……之所以留在这里,只是想知道她会不会来看他,会不会担心,会不会在乎……
“那、那为什么不走?她们是拦不住您的。”
荼靡眼波流转,闪着酽酽的幽光,仿佛收敛了羽翼,被上帝抛弃的天使。“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不知道能去哪里……”
“您、您可以回家啊。”离朱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话已脱口而出。
“家?”荼靡蓦然抬头,看向她的眼睛里,有着她所不能理解的困惑和热切的光芒。
“哎?”离朱愣了愣,讪讪笑着。“小的是说,主子虽然已经出嫁了,但还是可以回娘家的吧?要是没有地方去,可以回来,小的一定还像以前那样好生伺候着您……”
“真的吗?”荼靡眼中充盈着两团水汽,泫然欲滴。“离朱,我听说你现在已经是春风侯了,你不会嫌弃我吗?”
“不嫌弃!不嫌弃!”离朱的小脑袋摇晃得像个拨浪鼓。“主子,小的这辈子都不会嫌弃您的。”
“这辈子……”荼靡低声重复了一遍,笑容绝艳风华。“离朱亲亲是不是还能像以前那样心疼人家?”
“是!”
“是不是还会给人家煮好吃的红烧鲤鱼?”
“是!是!”
“是不是还愿意做人家的娘子?”
“是……啊?娘子?”
荼靡看着她眼底毫不遮掩的惊诧,目光一黯。“逗你玩的……离朱,我要离开太师府自然不难,可如果日后被人发现我住在你府中,会给你添麻烦的……”
“没关系。”离朱眼眸清澈得宛如春溪碧流,却又前所未有地坚定。“只要主子想离开,小的一定能想到办法。”
虽然她所谓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进宫面圣……若实在不行,也只好以情谋事……罗潇湘和女帝利用她绝了太师的退路,她也可以利用他们的感情给荼靡找条活路。
反正到了最后谁也不欠谁,大家都干净。
荼靡皱皱眉,想伸手抚平她眉间的凄楚和决绝,可是手臂一动,却又硬生生压抑了下来。“离朱亲亲,可不可以留下来陪人家吃饭?”
“吃饭?”离朱那脆弱的小心脏华丽丽地一颤。殷锐肯让她进来已是冒着杀头的危险,要是再留下吃饭……似乎不太妥当。
“真的不行么?”荼靡黯然垂眉,咬咬嘴唇,在娇嫩的唇瓣上留下了两个细小的牙印……
在太师府的这大半年时光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想见她、想要她,想得就快要崩溃了……
“别难过啊,主子。”离朱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才能哄他开心。“不如……等您回府后,咱们重新开了浅草堂?”
“浅草堂?”荼靡气息一顿,黯淡的眼眸里重新散发出灼灼的光彩。“你、你还愿意……陪着我吗?像以前那样,我坐诊,你主事……”
“没问题。”离朱头一歪,笑容如蜜糖般香甜。“只要主子高兴,让小的干什么都行。”
她的眼廓里仿佛住着优美的蝴蝶,睫毛扑闪着,翩跹出五光十色。荼靡含笑不语,似乎只要这样看着她,便觉得心满意足……
离朱,你忘记了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我还记得我爱你……
第二日散朝后,离朱留在宫中求见女帝。
女帝竟然出奇得好说话,不仅同意了大婚之后将荼靡送至春风侯府,甚至主动免了离朱的早朝,御赐金牌一块,可随时出入皇宫。
百官一时摸不清头脑,暗自揣测着圣意。说宠,没给她实权;说不宠,却又允其出入皇宫如自家后院。众大臣商议了几天几夜,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陛下明着不给春风侯一官半职,却是让她在暗地里记录琼华城其他官员的一举一动,随时上报……
上门溜须拍马的人将离府门前堵得水泄不通,离朱窝在家里却是洋洋得意,反正她只是个名义上的侯爷,只要当个靶子竖在那里,等着女帝的无限恩宠就行了,根本犯不着三更半夜地起床上朝。
她宁愿留在家里,欺负欺负小川、教落儿背背诗、顺便吃几口琥珀的豆腐……
不过清闲的日子没过几天,就有官员和内侍找上门来。卉王大婚,女帝几乎调配了琼华城一半人力,礼部尚书、鸿胪寺卿三番两头往她府上跑,就差卷着铺盖直接搬到她家同吃同住……
三书六礼,缺一不可,样样亲力亲为。另一方面,春风侯府也正在修葺,处处都需花费心思。离朱感觉自己像一只小毛驴儿,被人在身后拿着鞭子抽打着赶路。
直到某日进宫面圣,与罗修不期而遇,被他鄙夷地斜睨了两眼,离朱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沦落到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不过她也不是没有收获,因为罗修居然主动请缨,帮忙安排布置春风侯府。
离朱左右权衡一番,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建议。罗修虽然性格乖张阴霾,但身为鲛人之王,眼光自然是无可挑剔,府邸交给他免费设计装修,离朱放一百二十个心……
嘉延十二年二月十五,正是百花初绽、媚妍争春。离朱带队,浩浩荡荡地开往皇宫行了纳彩之礼。接下来的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虽然只是走走形式,却也半分都马虎不得。
女帝看着离朱的眼神愈发高深莫测,时而柔怀欣慰,时而杀意凛凛……离朱的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人也眼看着瘦了下去。
白琥珀和忘川心疼她□乏术,却又帮不上忙。直到某日,当乔落也开始哭着要娘抱的时候,离朱终于光荣病倒了。
府上御医来了一批又一批,离朱的病情却只重不轻。最后女帝终于架不住罗潇湘的苦苦哀求,一顶小轿,提前将荼靡送回了离府。
离朱的病自然是不药而愈,第二天又生龙活虎地跑去春风侯府,而女帝看向她的目光,也更加深沉了几分……
三月初十,侯府修整一新。离朱跑去验收工程,却在入府的刹那被震撼得五体投地。
事实证明,罗修是个完美主义者……侯府的规格虽然有限,但经他布置之后,其精致巧思的程度竟丝毫不亚于皇宫。
府内当中一条轴线,两侧又有东、西两路,共有门脸五间、正殿七间、后殿五间、后寝七间,以及左右配殿。最重要的是,罗修居然引来了活水,在府内各个院落中曲水流觞。
离朱缩缩脑袋,暗自想着女帝会不会以逾制为由咔嚓了她,而罗修却只是冷艳一笑,如暗夜中盛开的剧毒罂粟。
后来离朱才想明白,侯府正夫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卉王爷,自然配得上这般规制。
大婚之日,琼华城内正是草长莺飞时节,满城芬芳、暖香浮动。空中偶尔飘过几缕白雾,却是柳絮绣绒花满城,缠绕着碧桃流水,一时多少颜色、吹皱几分沉醉……
女帝执意要亲自送罗潇湘出嫁,离朱只好至皇宫迎亲。
仪仗队伍拖了大半个琼华城,盛景万人空巷。皇宫内外同时燃起了一万盏如意灯、点放了一万挂鞭炮,仿佛震得整片西蜀大地轰隆作响。
十六抬彩舆停在罗潇湘做皇子时的寝宫前,以金丝楠木制造,表面镂雕着龙凤朝阳、富贵牡丹,轿帏上以金线密密绣了九百九十九个“囍”字,旁衬银线勾勒的凤穿花纹。
离朱下马恭迎,散了无数铜钱碎银给讨喜钱的宫侍们,又等了很久,才看到女帝出现在宫门口,双臂横抱着一个身穿嫁衣的纤细男子。她微微低着头,眸光隐在金灿灿的凤冠后,说不尽的眷恋缱绻。
而罗潇湘的身形却有些僵直,宽大的袍袖如水垂坠,露出两只瘦白手臂牢牢抱着女帝的脖颈,仿佛一只无可依偎的小猫。
那一身鲜红胜火的嫁衣刺痛了离朱的眼……她怔了怔,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谁曾穿起大红嫁衣诀别而去?遗她以难以泯灭的伤和彻骨疼痛。
她抬头看了看天……明明是喜庆的颜色,却感觉无比悲哀……
大婚之喜 恍惚经年2
那一身鲜红胜火的嫁衣刺痛了离朱的眼……她怔了怔,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谁曾经穿起大红嫁衣诀别而去?遗她以难以泯灭的伤和彻骨疼痛。
她抬头看了看天……明明是喜庆的颜色,却感觉无比悲哀……
春风侯府门内外早已宾客盈门、水泄不通,贺礼源源不断送来,堆成了一座小山,将沈秋实及罗府四位掌事忙得焦头烂额。
白琥珀在内院照顾乔落,忘川穿过园子去看荼靡。荼靡的院落在侯府最里面,离朱还特意嘱咐罗修在院子里种满了红梅。
忘川推门进园的时候,荼靡正坐在梅树的枝桠上拨琴。琴声清冷婉转,大红的衣袂沿着树干垂下,随风轻轻摆动。
“荼靡……你后不后悔?”
琴声戛然而止,绝美的凤目一凝,笑容悠远。“忘川,我听说你为了留在人间,而放弃了晋升冥宫守神的机会……你后悔了么?”
忘川怔了怔,圆圆的小脸上浮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不后悔。荼靡,但愿你也不会后悔……”
他的声音被湮没惊天的爆竹声中,送亲的队伍已至门外。两人相视一眼,心神俱是微沉。
天边,残阳映火,万道炊烟袅袅,被晚霞镀上一层淡紫色的光芒。荼靡突然想起去年春天,他和离朱刚入琼华城,也遇见了这传说中难得一见的“暮景紫烟”。
那时她在他怀中,笑得恣意烂漫……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直到携手白头。
半寸厚的猩红软毛地毯,从府门外一直铺到前厅。
彩舆落地,离朱翻身下马,在轿身上轻轻踢了三脚。紧接着便有喜婆上前,扶了罗潇湘下轿,又递上红绸,两人各牵一端,相携入府。
婚礼由鸿胪寺卿司掌仪式,过程复杂、念词冗长,离朱听得昏昏欲睡,又不敢打哈欠,生生憋出了满眼泪光。
直到拜堂礼成、送入洞房时,罗潇湘已累得脚步虚浮,大半个身子都倚在了身旁的宫侍身上。
婚房内,离朱手执秤杆挑开盖头,与罗潇湘双双坐在床沿儿。有全福人上前伺候,将两人腰上的宫绦穗子系在一起打了个死结,然后解下来包在红绸缎里,压在枕头底下。
喜婆、内侍站了一屋子,等离朱散了喜钱,便纷纷退了出去。
罗潇湘垂头坐着,似乎比上次见面时又瘦了些,贝壳般的牙齿轻轻咬着下唇,苍白的脸颊上一抹粉红。
“那个……”离朱声音很轻,在偌大的房间内回荡了几圈。罗潇湘身子一僵,似乎想要抬头看她,最后却还是定定坐着没动。
“你、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我出去帮忙招待宾客。你……要是困了,就不用等我了。”离朱话音一落,便逃难似的奔出了房间。
罗潇湘痴痴看着她的背影,很久,自喉中溢出一声空旷如斯的叹息。
红烛不遗余力地燃烧着,偶尔爆出几声轻响,流下一滴滴滚烫的烛泪……
宾客直闹到夜深才纷纷散去。
白琥珀好不容易哄了乔落入睡,刚要歇息,却听见院门外传来一串凌乱细碎的脚步声。
“离朱?”他披上外衣,推门而出,却见一个单薄的身影正蹲在园门口瑟瑟发抖……月亮隐在云后,投下几缕幽光,少女穿着大红喜服,把自己抱成一团,藏在园内松柏投下的阴影中,说不出的孤单无助。
“琥珀,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过夜?”离朱扬起小脸,脸颊上还有尚未干透的泪痕。
白琥珀心中猛然一痛,撩袍坐在离朱身边,又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抬手轻轻抹去她睫毛上的沾湿。“大喜的日子,怎么哭了?”
“我难受……琥珀,好难受……”离朱毛茸茸的小脑袋在白琥珀胸口蹭来蹭去,惹得他一阵酥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得很……”
白琥珀无奈地笑笑,勉强收回心神,鼻腔内满是散发着淡淡青莲味道的发香。“乖,回去吧,罗公子还在等你呢。”
离朱摇摇头,小脸一皱,使出忘川的招牌无尾熊抱,一言不发地吊在白琥珀身上。
“离朱,别闹了……”白琥珀脸色一黯,抱着她站起身来。“现在侯府上下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人都娶回来了,最后这一关还过不去吗?”
离朱一愣,委屈地瘪瘪嘴,眼圈又泛起了红。
“快回去吧,我还得回房看着落儿呢。”白琥珀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在她唇边印上轻吻。
“那、那你明日,不要再赶我了……”离朱眨巴眨巴眼,眸底被醉意染上了一层水汽。
直到白琥珀笑笑,目光闪烁地点了点头,她才终于抽身离去,在满园的如意花灯下,留下个苍茫空洞的背影……
夜已深了,罗潇湘却仍披着嫁衣,僵直地坐在床边,神情略显呆滞地看着那双已燃了小半截的花烛。
咣!
房门被人踉踉跄跄地撞开。
罗潇湘微惊,待看清来人之后,眼眸中却瞬间迸发出了灼人的光彩……原本以为她这一夜都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竟还是等来了她……
他的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最后却只吐出两个字:“离朱。”
“嗯……”离朱扑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下一秒便已沉沉睡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睡颜,双唇微张,几缕黑发拂过光洁的额头,落在睫毛上,随着呼吸轻轻瑟簌。虽然满身酒气,却仍然遮不住少女发间特有的清香……
“离朱……离朱?”罗潇湘试探着唤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他低头,看着自己那一身艳丽绝伦的大红嫁衣,金龙彩凤、栩栩若生……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却像个可悲的笑话……
苍白的唇边浮起一抹笑意,他伸手,抚摸着那让自己魂牵梦萦了十多年的女子……至少,她最后还是回来他身边,没有留给他一个空空荡荡的洞房花烛……
头疼!
疼!
离朱痛苦万分地睁开眼睛,闭上,然后又猛然睁大……
蜷缩在身边的男子睡得正沉,白皙清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唇也是极淡的粉,秀挺的鼻翼随着呼吸一张一合,隐在墨丝中的耳垂却有些微红。
她下意识看向两人身上的衣物,除了睡觉压出的褶皱,其余都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
离朱长舒口气,起身时,脑子里一阵晕眩。她甩甩头,躲在屏风后换下了喜服,然后悄然推门而出。
天色已近晌午,空气中弥漫着翠竹的清香。离朱打着哈欠,打算找个地方补眠,却不经意间看见一抹大红衣袂。
“主子,早啊……”
荼靡回头看她,眸中闪过一抹难以名状的暗淡。“现在很早吗?人家连午饭都已经吃过了。”
“呃……”离朱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只好赔上笑脸。“小的昨儿喝多了,睡到现在还头疼得厉害呢。”
“活该!”荼靡睇她一眼,手指却带着一丝清凉,拂上了她的眉心。“好些了么?”
离朱点点头,笑容很狗腿。“还是主子心疼小的……”
“你知道就好。”荼靡冷哼一声,眼底勾起万千风华。“离朱,你现在是侯爷,以后不要再喊我主子了,让人家听见不好。”
“啊?”离朱被他绝艳的笑容震撼,脑子有些短路。
“就直接唤名字吧。”荼靡一笑,声音中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蛊惑。“不如离朱亲亲先唤一声荼靡来听听……”
“荼、荼靡?”离朱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大脑继续供血不足。
荼靡眸光一闪,修长的手指自她眉心滑落,停留在玫瑰色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离朱……以后,不要再忘记了。”
忘记?
离朱诧异地抬眼,却只见荼靡蓦然撤回手指、转身离去的背影。
离朱回自己房中睡了个天昏地暗,再醒来时已到了晚膳时间,她抱了落儿,一入饭厅,才发现里面的气氛已诡异到了极点。
荼靡红衣胜火,单手支着下巴,象牙镶银的筷子交叉着摆着一旁。罗潇湘看了他几眼,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生生忍了下去。忘川偶尔瞪瞪荼靡,却都被他原封不动地反瞪回去。白琥珀面无表情、一袭青衣,在座位上坐得笔直,如钟似松。
“呃……吃饭吧……”离朱抱着落儿进屋,刚想找个地方坐下,却很快发现了一个更诡异的事实——他们每个人的身边居然都留了一个空位,不知是故意拉开距离,还是想看看她究竟坐在哪里。
这桌子要是再小点,还真不够他们坐的……离朱翻了个白眼,带着落儿坐在了白琥珀和罗潇湘中间。
“姐姐……”
“离朱……”
两个似嗔似怨的声音同时响起,离朱抬头,却见忘川和荼靡两人一个哀怜若水、一个眸含幽光……正百般愁怨地盯着自己。
离朱欲哭无泪,抱着乔落的手臂抖了抖……
“吃饭、吃饭……饿死了。”离朱视而不见地夹了块鱼肉,仔细挑干净刺,塞进落儿的小嘴里。
还是儿子好啊,儿子不会争风吃醋……离朱欣慰地亲了亲落儿粉嫩的脸蛋,却见他甜甜一笑,搂着自己脖颈,细弱的声音如同三月里的雨丝。
“娘,陪落儿……睡觉觉……”
礼单
还是儿子好啊,儿子不会争风吃醋……离朱欣慰地亲了亲落儿粉嫩的脸蛋,却见他甜甜一笑,搂着自己脖颈,细弱的声音如同三月里的雨丝。
“娘,陪落儿……睡觉觉……”
“哼!欺骗俺的感情!食言而肥!最好胖得你飞不动!”
饭后,离朱望着白琥珀飞身遁去的背影,狠狠跺了跺脚,又委屈地蹲在墙角画圈圈……昨晚明明答应了今天陪人家的,居然说话不算数,白云城堂主汇报工作难道比联络夫妻感情更重要吗?
“离朱亲亲在生谁的气?”
耳边响起荼靡叹息般的声音,她抬头,毫无防备地撞入了一双漩涡般深邃的眼眸。
“主子,您要给小的做主啊!”离朱哀嚎着抱大腿。“小的被人忽悠了……”
“你喊我什么?”荼靡凤目一凛。
离朱立即闭嘴,从善如流。“小的喊您荼靡呢……”
“这还差不多。”荼靡扭扭小腰,挨着离朱蹲下,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绯色长袍垂坠于地、沾了灰尘。“说吧,谁欺负你了?我给他们家水井里下毒,让他们全家毁容……”
“呃……”离朱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讪讪笑着。“其实,也没什么人欺负我。只不过这院子太大了,想找个人都费劲。”
荼靡愣了愣,眼底浮起一抹暖色。“人家也更喜欢之前住的宅子……离朱亲亲,还记不记得咱们两个人一起种的睡莲?”
“睡莲?”离朱转头看他,眼睛里满是诧异。“你记错了。那时候你是主子,我是丫头,怎么可能让你做粗活?一院子的睡莲明明都是我带着花匠种的!”
“你……不记得了。”荼靡略偏开头,看向无尽夜空,狼狈地遮去了眸中的萧瑟。“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去鱼市买回来的锦鲤?”
“你又记错了,那是我带小川去买的”离朱斜睨了荼靡一眼,喉咙有些干涩……难道是因为妻主的事情受了打击而神志不清?
她声音顿了顿,柔软的小手抹上他无暇如玉的额头。“没发烧啊……荼靡,你要是心里不痛快,不妨跟我说说。”
荼靡一怔,看着她担心的表情,感觉自己心上裂开了一道口子,越扯越大,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荼靡……”离朱见他沉默不语、神色落寞,心口蓦地一酸,下意识握住他的双手。“要不……我去求求陛下,让你和余太师见上一面……”
“谁要见她?”荼靡霍然起身,双手紧攥成拳。“离朱,我根本没让她碰过我!”
“哎?”离朱仰头看他,面颊一红,双唇微张着,却没吐出一个字来……莫非是夫妻生活不和谐,导致欲求不满?
她蹲在原地兀自发呆,却见荼靡忽然俯身,张开双臂环住了她。
温热馥郁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愣了愣,感觉心脏莫名其妙地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躲在角落里疼得彻骨,却又不敢冒出头来看看真相……
“我、我去看看落儿……”离朱气息不稳,猛然推开荼靡,张皇失措地想要逃走,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臂。
“离朱……”蔷薇色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手掌逐渐变得冰冷,指尖颤抖着,似乎是想要放手,但又不能甘心。
离朱回头,惊见他眼底一抹令人难以置信的伤痛,仿佛连带着自己的心也被谁划了一刀。绝望和悲哀宛如数丈高的巨浪,将她活生生拍死在沙滩上。
“荼靡,我……真的要去陪落儿了。”她艰难地开口,眼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眸瞬间破碎,却还是狠心掰开了他的手指,动作缓慢而坚定,映着一身苍白的月光……
由于遭到白琥珀惨无人道地遗弃,离朱只好抱着乔落柔软的小身体睡了一夜。翌日清晨被沈秋实从美梦中唤醒,点收文武百官的贺礼和罗潇湘带来的嫁妆。
离朱扁着嘴,无比眷恋地放开乔落,磨磨蹭蹭穿衣洗漱,甫一推开房门,险些被灿烂的阳光晃了眼。
沈秋实引着离朱到库房,才发现罗潇湘已候在了门口。如丝的秀发高绾,双目微合,只穿了一件织锦薄衫。纤瘦修长的身体陷在银狐皮翻毛软椅中,几乎不可目见地瑟缩着。
奇怪,碧桐那个小管家婆居然会让他穿这么少出门……
离朱下意识看看四周,却只见面色冷清的红樱跟在罗潇湘身后。沈秋实察颜变色,附在她耳边轻言几句。
她叹口气,让春桥回屋去抱了床丝织毛毯,轻轻盖在罗潇湘身上。
“离、离朱?”罗潇湘睫毛颤抖着悠悠转醒,看着面前的女子,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春寒伤身,以后多穿点衣服。”离朱避开他的目光,低垂着眉目站在他身侧。“我听沈管家说碧桐没有陪嫁过来?”
罗潇湘眼圈一红,咬着下唇。“他平日里被我娇纵惯了。我、我怕带过来,给你添麻烦。”
离朱愣了愣,眸光快速在他身上兜了一圈。“没关系的。明日回门,顺便把他接过来吧。”
“接、接……”罗潇湘小鹿般的大眼睛蓦然睁大,连连摇头。“不、不用了。碧桐……总惹你生气,我……”
“我不会跟小孩子计较的。”离朱接过沈秋实递来的厚厚一叠礼单,看也没看直接塞进罗潇湘手里。
罗潇湘倒也不推辞,只是点收得极细极慢,明明平日里做起来得心应手的事情,这次却一直拖到了傍晚。
红樱跟在主子身后,默默摇头……点得这么慢,无非是想和那女人多待一会儿,真不知那女子有什么好?
这念头在脑子一闪而过,红樱怔了怔,随后却是一笑……不知什么时候竟学会了碧桐的口头禅……不过,她真的要把碧桐接过来吗?那么如此说来,这女子,也还是有优点的吧?
他微微抬头,看见那双青莲般修广清明的眼眸,似乎有些明白了主子为何会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离朱却不知道这主仆二人百转千回的心思,和春桥两人守在库房门口,如同一大一小两尊合不拢嘴的雕塑……
不愧是王爷大婚……真是壮观啊!
她一手捧着胭脂红珐琅掐丝山水纹盖碗,一手拎着孔雀釉青花海水江崖纹香炉,时不时发出几声长吁短叹……万恶的旧社会!俺要是上辈子有了这些,早就不是房奴了……
罗潇湘唇角含笑,一心二用地清点着礼单,目光却始终兜兜转转地停留在离朱身上……也许真如她所说,她会尽心竭力做好妻主的本分,也不会怠慢了他……
她当然不会怠慢他,她只是……不爱他而已。
清点完礼单,离朱心满意足地回房,却惊见院子里堆成小山一般的锦盒。“春桥!春桥!这些哪儿来的?”
春桥嘴角抽动几下,斜睨她一眼。“还不是刚才清点的时候,您看上了,让人送到院子里来的?”
“我、我要了这么多?”离朱傻了眼,随手打开个盒子,捏起里面那枚指甲大小的紫玉镂雕吊坠,回头看看春桥。“好看吗?”
“好看。”春桥乖巧地点头。
“那给你了。”离朱将吊坠塞进春桥怀里,视而不见他睁大了眼的白痴表情,又打开了另一个锦盒……
沈秋实来唤离朱用晚膳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偌大的主院里堆了一地锦盒,院门口站了一队侍从。离朱懒洋洋靠在亭边的栏杆上,指挥着春桥将盒子一一打开,再大手一挥,让侍从给某人送去……
金镶红碧玺紫砂套杯送去给罗潇湘,犀角雕麒麟兽拿给忘川,冰纨织云沁红龙纱给荼靡做衣裳,赤霄剑给了红樱……秋云等人也都得了些精贵的小物件。
离朱一抬头,看见沈秋实,往她手里塞了个田黄石貔貅。“沈大管家,给你的。”
她顿了顿,又让春桥抱来个大包袱交给沈秋实。“沈管家,劳驾你跑一趟,把这包东西给白云城送去,就说是我送的礼。顺便给你们家少主带句话,告诉他今天晚上若是还不回家睡觉,我就带着儿子离家出走……”
两个时辰后,离朱刚用过晚膳,站在凉亭中消食,忽然被一双温暖的手臂从背后凌空抱了起来,紧接着脚下一轻。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立在了屋顶上。
太恐怖了……
离朱往脚下看了看,然后下意识紧紧抱住旁边那个熟悉而温热的身体,引来对方一阵浅浅的笑声。“妻主大人还要带着儿子离家出走么?”
“你威胁我?亏我还把最好的留给你……”离朱欲哭无泪。
“最好的?”白琥珀双眉一挑,困惑地看着她,却见她哆哆嗦嗦地摊开手,掌心中赫然一枚温润如玉、晶莹似水的琥珀石,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幽的蓝光。透明纯净的珀石内封印着两朵凤仙花,紧紧依偎着,仿佛花开并蒂。
“这是……蓝珀?”
“你认识啊!”离朱两眼冒光,将恐高症抛在了九霄云外。“快快快,鉴定鉴定,是不是天然的啊?不是人工合成的吧?”
“蓝珀不能仿造的。”
“唔……那琥珀,你喜不喜欢这个?”
“喜欢……”
“哎呀!这么说喜欢多没诚意?不如我们回房间,好好交流一下对于这块蓝珀的心得体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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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那琥珀,你喜不喜欢这个?”
“喜欢……”
“哎呀!这么说喜欢多没诚意?不如我们回房间,好好交流一下对于这块蓝珀的心得体会吧?”
“……”
清晨开始下雨,春雨稀疏,却凭添了几分凉意。一树树桃红柳绿映了烟雨濛濛,倒有些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的江南景致。
空气微凉。离朱怕冻坏了罗潇湘,跟女帝不好交代,干脆舍了轿子,而改乘马车,又让人在车上铺了厚厚的蚕丝软毯,用紫貂皮斗篷把罗潇湘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马车一路小跑着进了皇宫,停在潇湘殿前。离朱一撑车板跳了下来,却看见碧桐早已等在殿外,正睁着大眼睛,怨怼地瞪她。
离朱摸摸鼻子,似乎莫名其妙地当了反派人物。
不过她也不生气,回身,向马车内的罗潇湘伸出了手。
红樱刚扶着主子起身,看见离朱伸过来的手,略微迟疑了片刻,便躬身退到一旁。
罗潇湘也是一愣,手臂僵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离朱温暖的手掌轻轻覆盖在自己冰凉的手腕上,身体下意识颤抖。
“很冷么?”离朱偏头一笑。
罗潇湘本能地摇头,感觉那女子的温柔如同倒映在水中的花影,看上去美轮美奂,可是只要轻轻一碰,便会瞬间碎成水雾……
既然碰不得,能远远看着也好。
两人一入殿,就看见主座上那道正襟危坐的明晃晃的身影。离朱正要携着罗潇湘拜倒行礼,却听女帝一声低喝。“潇儿身体不好,免礼。”
离朱身形一顿,立即松开了罗潇湘的手,独自拜跪。“微臣离朱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女帝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理她,竟起身引着罗潇湘坐在自己身侧,仔细整了整他鬓角的碎发和宫绦下摆略有些散乱的流苏,声音柔和得能滴出水来。“潇儿这几日过得可好?”
“皇姐,潇儿、潇儿挺好的……”罗潇湘看了看仍然跪在地上的离朱,眼底闪过一丝不忍,轻轻扯了扯女帝的袖子。
女帝脸色一黯,余光瞥向离朱,声音顿时由三月的暖风变成了腊月里的冰凌。“离爱卿,平身吧。”
“谢主隆恩。”离朱硬着头皮起身,端立在一旁,充耳不闻女帝和罗潇湘之间的温言软语……这感觉实在诡异,好像自己是个棒打鸳鸯的老巫婆,就差有人跳出来说一句“代表月亮消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