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结同心第19部分阅读
药结同心 作者:肉色屋
很快前一段劫掠的马贼被剿杀的消息传遍了全城。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宋三娘子也被这声响震动,到底是忍不住出门向街坊打听了,然后回来念了好几声。
“怎么样?快讲讲。”刘梅宝已经恢复了情绪,带着几分激动好奇问道。
“能怎么样?没什么可讲的。”宋三娘子被她一问便又拉下脸,说道,“只知道马贼被剿杀就是了,还要讲什么?”
“比如怎么杀的?比如·…”刘梅宝迟疑一刻·小心看着宋三娘子的面色·故作轻松随意的问道,“谁杀的?”
“杀了就是杀了·问那些做什么,这么大的功劳功德,除了官府还能有谁。”宋三娘子说道,淡淡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嘲讽,说这话又慢慢的抬眼看她,“听你的意思,莫非知道些什么详情?”
“我哪里知道,我又没出去看热闹。”刘梅宝到底有些心虚,低头去看手里的书,一面答道。
宋三娘子带着几分狐疑打量她。
“你今天去哪里了?”她问道。
“去了城西的卖锡器的铺子。”刘梅宝答道,倒是很高兴说起这个,因为转移了话题。
“锡器?”宋三娘子皱眉,“蜡匠铺子?”
“辣酱..舅妈,锡器为什么叫辣酱?”刘梅宝再忍不住好奇问道。
宋三娘子被她逗得笑了。
“什么辣酱。”她说道,一面接着做手里的活,一面说道,“是蜡匠,这些锡器要说还是汀州那边做的最好,咱们这里的这些都是不上台面的,你是去了胡家光亮窑子吧?”
“舅妈也懂这个。”刘梅宝点点头,也不再看手里的书,笑道。
“以前家里用过锡茶瓶,样子倒是挺好看的,你外租父说了,煎的水却是缠口汤,很是不喜欢,后来也就不用了。”宋三娘子慢慢说道。
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以前的事,虽然语气有些低沉,但至少是不回避了。
忘记过去并不是疗伤的好途径,不怕面对过去,也许才说明伤正在痊愈,刘梅宝只觉得身心轻松,听着外边偶尔还隐隐响起的爆竹声,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周良玉回来后,也并没有能带来更多的有关这场大功的消息,刘梅宝也并不在意了,第二日一大早便又去上工了。
这一次街上也好,药行里也好,处处都可见聚集的人群在兴奋的谈论郭家台大捷的事,让她不想听也得听,以前在意时没有人谈论,如今放下心事,反而四处都在谈。
“..话说是那防守官张兰芝大人临危不惧,大喝一声,一把拉开那三石弓,一箭射中那贼首….”
“你瞎说,明明是那樊桥驿的管队郭大人英勇杀敌,身先士卒冲到大门前….”
两个伙计说着说着,各自拥护心中的英雄,差点动手打起来,刘梅宝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药行管事从前边进来了,跺脚咳了一声,伙计们忙吐吐舌头散开了。
刘梅宝跟他们不一样,依旧站在那里,跟管事打个招呼。
“这些官府之间的公文捷报也值信·还吵来吵去···”管事的摇头自言自语,“郭家台的人又不是瞎子,到底是谁奋勇杀贼,他们能不知道,也就这些当官的自己编故事哄自己高兴罢了。”
刘梅宝听他说的颇感慨,便问他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这些事姐儿一个姑娘家不听也罢。”管事说道,看了眼刘梅宝,想到这姑娘的父亲便也是这官场上的枉死者,叹了口气,走开了。
刘梅宝自己站了也是无趣,又听了半日闲话觉得渴了,便转身向屋子走去,正好见那石婆子拎着茶壶颤巍巍的向她的屋子走去。
刘梅宝想到什么收住脚,心跳加速·面色微红,果然不多时,见那婆子从自己屋子走出来。
“姐儿,喝口茶吧。”她笑咪咪的冲刘梅宝说道,“要是有什么事了·就放桌子上等我老婆子收拾吧。”
又是这句话,刘梅宝顿时脸更红了,幸好那石婆子并没有多停留就走了,免了她的尴尬。
在门外站了一刻,在进去看还是不看中斗争一刻,刘梅宝还是掀帘子进去了。
桌上的茶碗下果然压着一封信,这封信比上一次的还要厚,与其说是被茶碗压着·还不如说是给茶碗垫着。
“反正已经看了那么多封了·回信也写了,再看一封也是这样了。”刘梅宝心内嘀咕道·犹豫一刻后,拆开了信。
展开信纸,她又露出异色,这次的信上字体明显不是卢岩的。
“…因为我识字不多,又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为免我自己写的不好,你看不懂,便让师爷代笔了….”
这封信上,简单的描述了这场虽然不大,但对于卢岩这些人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意义深刻的一次对战,因为就是从这一场战斗开始,他们跃出了盐丁这个狭隘的身份,跨入了一个新的天地。
卢岩带着这群穿着破烂,拿着各种混杂武器的队伍快速的行驶在路上。
虽然就要出正月,但对于这里来说,依旧是天寒地冻,寒风呼啸而过,因为马贼的到来,原本就冷清的路上,更是一个人影也不见了。
骑马的盐丁不时奔回,带来前方哨探的消息。
马贼没有动静,官兵也没有动静,一路没动静,很快这一队人就到了郭家台。
正如事先所知的那样,郭家台的防御的确很好,如果硬攻损伤很大,且不一定能攻下来,要是就这样上前叫阵,那些马贼纵马奔出的话,他们这些还没经过什么大阵仗战斗的盐丁只怕很快就会被冲散。
潜藏在郭家台外,卢岩一众人聚集在一起,蹲在地上或席地而坐,以土为纸,以刀柄为笔,说说画画半日,得出一个结论。
最好就是不给那些马贼骑马的机会,如果大家肉搏,或许胜的机会大些。
“你们这群小子们,都拿出当初对付俺们这些私盐贩子的力气···”卢岩身旁的大汉瞪着眼挥着拳头对众人低声吼道。
“那得看什么样的私盐贩子¨”盐丁里有人低声说道。
要是卢岩这样的,大家直接掉头跑就是了。
这话引得不少人笑出声,紧张的气氛微微得到缓解。
“当然是遇到落单的私盐贩子的时候!”大汉笑骂一句,接着说道,“而你们¨”
他伸手在人群里指点几下。
“就拿出咱们以前遇到盐丁盐狗子的气势来!”大汉叉腰低声吼道。
这话引得大家低声笑起来,面色都有些古怪,互相看了眼自己身边的人,这人曾经是见了面就要分出你死我活的.,如今却站在一起。.
“如今我们要奋勇杀敌。”卢岩开口说道,目光扫过众人。
他的神情沉沉,声音依旧醇厚,但却带上一丝凌冽,带着笑的众人都慢慢肃正起来,百十多人的队伍不闻一丝杂声。
“此战有进无退,进则生,退则死。”卢岩缓缓说道,一面举起自己的短刃,目光看向前方隐隐可见的郭家台,“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卢岩的人,不是谁想杀就能杀的,不仅是贵子,换做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卢岩都会如此。”
“此战得胜,扬我盐巡,人人退避,百无禁忌。”站在他身旁的大汉紧跟着说道,也扬起手里的大刀,低声吼道。
人人退避,百无禁忌,这可是个好大的噱头,如果真做到只要亮出盐巡司盐丁的身份,不管哪一路的人都要忌讳三分,对于这些出身低贱的人们来说,光想想就是很过瘾的。
再想这卢岩也不算说大话,当初以他为首的盐池滩的私盐贩子,在解县境内可不是人人退避,百无禁忌么。
那是怎么得来的,真刀真枪的杀出来的。
这样一想,这句话也不算什么大话,真刀真枪的杀呗。
“有进无退!扬我盐巡!百无禁忌!”众人齐声低吼道,大刀长枪短刀杂乱的举起来,在夕阳的余晖下发出寒兄。
卢岩看了眼身旁的汉子。
“二郎,贵子哥不在了,还有我。”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汉子捶了下胸膛,郑重的说道。
“还有我,”
“还有我。”
更多的汉子争先恐后的说道。
卢岩的视线扫过他们,缓缓点了点头。
士气没问题了,怎么打也说定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抢在马贼上马之前开战。
“大人¨”一个盐丁从外急冲进来,“谢四娘来了。”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皆是异色。
谢四娘就是贵子未过门的媳妇,也是沙窝村唯一的幸存者,是贵子用命换来的一条命。
如果不是为了她,虽然马贼来势汹汹,但贵子一个人逃离还是不成问题的,最多受些伤,但命不致死。
自那日在昏死过去的贵子娘跟前叩了个头之后,这个谢寡妇就消失了。
大家都猜测,她一定是逃离这里了,本身寡妇就是不详的,这次刚说了亲还没进门,就又克死了贵子,这不详的名声算是坐实了,这里是绝对呆不下去了,还不是趁乱跑了。
所有妇人们对这个谢寡妇恨得牙痒痒,卢岩倒没觉得如何。
“…男人就该护住自己的女人,如果当时是我,我也会像贵子一般….”纟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详情
这句话说的很朴实,却也很有冲击感。
刘梅宝看着怔怔一刻,忍不住抿嘴一笑,听得院子里有说话走动声,忙按着心跳站起身,掀开窗户向外看,见是两个伙计说笑着寻了日头底下坐了吃饭。
到吃饭的时候了,刘梅宝这才恍然,迟疑一刻,将信仔细的叠起来贴身放好,加快脚步向厨房走去。
石婆子见她来了,没什么反应,只是如常的给她盛了饭菜,刘梅宝说声多谢,又跟厨房里或坐或站或蹲着吃饭的伙计师傅们含笑打招呼,这才走开。
一回到屋子,关好门,将饭菜放在桌上一推,又忙打开信接着看起来。
“你来做什么?”卢岩看着被带到面前的谢四娘。
她穿着件干净整洁的衣裳,还带着银首饰,如同走亲戚的小媳妇。
看到她这样出现,在场的很多人都露出鄙视愤怒的神情。
“我跟了这些马贼好几天了。”谢四娘说道,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干巴巴的,“我知道贵子是大人的人,贵子说过,要助大人做任何事。”
听她说这句话,卢岩并没有答话,也没有什么情绪,但他在信上让师爷写了,心如重击,刘梅宝在信上看到这个词,然后在这个词之后,又加了一句“就像有人在胸口重重打了一拳一般的闷闷的难受”,她就又忍不住抿嘴笑了。
很显然,四个字是师爷的用语,后边一句是卢岩的话,这一次二人合作写的信,行文很有意思。
她甚至似乎能看到书桌前坐着一个文人,皱着眉一边听来一旁卢岩的口述,哦,卢岩口述的时候,一定是来回走动的·这个文人的用词习惯必定跟卢岩有很大的不同,然后他就会在口语化和文言化之间纠结。
但这明显不是笑的时候,刘梅宝又忙掩住嘴,接着看下去,她对这个谢四娘有些兴趣,很好奇她要做什么。
“贵子替我死了·那么就由我来替他为大人效力吧。”谢四娘说道。
这句话引来嗤声,还有人低声吼道滚。
卢岩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她。
“我见过这些马贼怎么杀人。”谢四娘接着说道,对四周的嗤声鄙视甚至厌恶的情绪丝毫不在乎,“他们马术很好,如果大人这样和他们对阵,结果比贵子好不到哪里去。”
如此不敬的谈论死者,以及就要为死者报仇的生者,终于让大家忍不住怒火·纷纷骂出声来,更有不知道哪里的石子砸在这谢四娘身上。
谢四娘只是站着,一动不动。
卢岩摆摆手,喧闹的众人瞬时安静下来。
“我进去,找机会挑起点乱子·大人趁机想法子让人开门吧。”谢四娘说道。
她说完这句话,不等卢岩回话,转身就走了。
大家的视线跟在她身后,很多人还处在没回过神的状态。
“她进去能挑什么乱子?”站在卢岩身旁的汉子开口说道,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她进去了,能有什么好!”
实话说谢四娘还是有些姿色的,此时又是特意打扮过·这样的女人如果走进马贼群中·那结果…¨
在场的都是男人们,自然心里明白·面上神情便很难看。
“让她回来。”卢岩低声说道。
立刻有两个盐丁奔了出去,拦住谢四娘,她已经走出去一段了,因为怕惊扰了马贼,他们的谈话都是压低了声音,因此只能看到盐丁和谢四娘争执几句,很快两个盐丁就回来了,而谢四娘依旧向郭家台走了去。
“她说,不让她去的话,就要大声嚷嚷,让马贼知道咱们来了。”两个盐丁神情很尴尬,低声说道。
“这女人就是想死,能不能死远点,非要咱们爷们添堵···.”几个大汉忍不住低声喝骂道。
在他们眼里,谢四娘这是一心求死了。
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卢岩默默的想到,没有在说话,摆了摆手。
“静候备战。”他低声说道。
所有人都按照要求潜伏好,隔着土坡远远的看着谢四娘站到了郭家台的吊桥前。
距离远,也看不太清更听不清,只看着有人从门楼里探出头,门并没有立刻被打开,谢四娘似乎是累了,坐在地上似乎是哭,又过了一会儿,吊桥才被吱吱呀呀的放下来,奔出来四五匹马。
谢四娘似乎受惊了,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这些马贼果然很警觉,马匹散开四处探查一番,才一把捞起跑出去没多远的谢四娘,在一阵怪笑和谢四娘的哭声中进了寨门,吊桥缓缓又被拉上,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天在这时也黑透了。
因为有日光而稍微存在的一点温暖被夜色吞噬了,冬日的夜晚极其寒冷,更何况这些人穿的棉袄都是破烂的,不多时便听到牙关打架的声音。
但是没有人敢动,一个个全身发抖的趴在土堆后边,紧紧盯着亮着灯火的郭家台的寨门。
“这¨女人···不¨不会是¨已经…”终于有人忍不住低声说道,因为冷,声音都是结巴的。
卢岩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黑暗中如同巨兽的村落。
他不说话,自然没人敢再说话。
很快已经要到后半夜了,刮起了北风,或蹲或趴在地上的众人几乎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冻僵了。
或许他们还没来得及对战马贼就已经在这夜色里冻死了。
卢岩心里也有些焦急了,他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村落里忽的亮起火光,火光越来越大,还隐隐有人马声随风传来。
就是这个时候。
卢岩猛地跳起来,因为身子已经冻僵了,没有站稳又栽倒在地上,他很快又站起来。
“一二两列跟我走。”他低声说道,带头向前冲去。
后来他们终于趁乱爬上郭家台的门楼,厮杀之后打开了大门·马贼也在同时发现了·大家之间终于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对战,值得庆幸的是,马贼的马匹还来不及骑上,避免了这些盐丁们还没动手就被马匹践踏而死的惨烈局面,当然,这种肉搏战也是很惨烈的。
至于详细的对战过程以卢岩的表达方式自然说的很简单·而师爷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并不妨碍他妙-笔生花,不过可惜的是,这个妙-笔生花被卢岩截断了。
看着信上的内容忽的转化成华丽的骈体文,然后又突然生硬的被掐断,刘梅宝便猜到这一点,她嘴角的笑意再次浮现,但很快又叹了口气。
虽然卢岩没有详细说,但真刀真枪你死我活的对战又怎么会是好玩的事呢·也不知道他受伤了没一.
刘梅宝皱眉回忆昨日那短短的一瞥,有点后悔低着头什么也没看到,或许她该大方的问声好什么的,这个卢岩应该不是如传说中那样凶狠不讲道理,想必好好说的开的话·他并不会对自己怎么怎么样···..
她愣了会神,又低下头翻过一页纸,接着看信。
这信的最后便又换了卢岩熟悉的字体。
“..接到你的回信,我很高兴,让你担心了,那天能见到你,我很高兴….”
刘梅宝抿了抿嘴,忍不住嘀咕一句我才没担心·很高兴·就会说一句很高兴,还语句不通顺·怎么看都是因为自己很担心他所以才高兴….
是
当时之所以回信,不过是看信上写的那么难过,出于礼貌也该多少问候一下,看,误会了吧,早知道在这古代可不能乱说话乱做事。
这下有了自己的回信,虽然只是短短的二个字,但要是卢岩拿出来往桌上一拍,也就坐实了他们两个是私相授受私定终身的事实了吧,那不用他来求亲,自己就得乖乖的嫁给他,要么就背着一个有伤风化投河上吊亻.的···¨
刘梅宝打个寒战,但同时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还是觉得卢岩是不会那么做的。
信的末尾自然还是询问她有什么高兴事可以跟他说一说,刘梅宝这次不打算跟他再回信了,虽然她真的有件开心事。
静了静心神,叠好信放好,刘梅宝先去问了问冯药柜今日来了没。
“出门去了,后日就回来了。”管事的说道,“姐儿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我说就是了。”
刘梅宝便笑说没事,只是明日就不来了。
“这个不用说。”管事的笑了。
刘梅宝其实就是想问问冯药柜在没在,便说了句说是应该说一声的就告辞了,先去那个锡器铺子看了看。
锡器铺子的老汉一见到她激动的什么似的,顾不上客套,就摆出几件拳头大小的锡罐。
刘梅宝很惊讶,这做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果然古代的匠人很厉害。
“就照这样做,到时候会有人来和你下单。”她爽快的说道。
“不知道姑娘要多少?”老汉带着几分忐忑又几分期盼问道。
“最少也得几千个吧?”刘梅宝大概算了下,说道。
话说了完,见着老汉傻了。
“几千个?”他一脸不可置信,明显不是激动而是有些受惊了。
再次打量刘梅宝,那痛快的几百钱的定金已经不足以消除怀疑了,看起来这个姐儿可不像是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人,听说有些疯子,外表和正常人一样,有时候根本看不出来。
见这老汉一脸震惊的打量自己,刘梅宝就笑了。
“你放心,我给你定金后你再做,不会让你吃亏的。”她说道。
“姑娘要这些做什么?”老汉迟疑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些看着是挺好的,但要是打算卖的话,销路不是很好的,那些富贵人家不爱玩这个,而穷人家自然也用不上,再说,姑娘要做的这罐子,只是看着好看,却不是很实用…姑娘可是家里大人吩咐要的?”
“你放心就是了,我自有用处。”刘梅宝笑道,谢过这老汉如此贫顿还心肠良善,不再和他多说,在老汉忐忑不安的眼神中告辞而去。
回去的路上买了大块的肉,还买了一壶酒,回到家宋三娘子忍不住有些唠叨。
“哥哥做这个太累,如果不及时补充体力,吃些荤腥,会吃不消的。”刘梅宝沉吟一刻说道。
宋三娘子一惊,面色有些发白,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周良玉回来后看到又是一桌子肉,还有酒,很是惊讶,他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知道这不是刘梅宝嘴馋,而是为了自己,嘴上虽然没说,心底有些黯然,觉得自己到底还是没用,挣不得几个钱,反而要贴进去很多。
“哥哥再过几天就别去做工了。”刘梅宝说道,一面给周良玉倒了酒。
“不去就不去了吧。”周良玉低着头说道。
“有件事我要哥哥帮忙去做。”刘梅宝瞧出他的心思,忙笑道。
“什么事妹妹尽管说就是了。”周良玉抬起头冲她笑了笑。
“哥哥帮我买锡器吧。”刘梅宝说道,一面拿出从锡器铺子拿来的一个成品放在桌子上。
宋三娘子和周良玉被她这话说的一愣,对视一眼,才看向这个锡罐。
当刘梅宝将这个锡罐摆在冯药柜桌上时,冯药柜也是有些不解。
他才从外地回来,刚来铺子看看,就听到刘梅宝要见他,以为有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给他看这个。
“做的不错,姑娘从哪里买的?倒是上好的点锡。”他拿起来看了看,带着几分哄小孩子的语气笑道。
“是很好吧?”刘梅宝笑道,“我打算卖给掌柜你。”
冯药柜笑了,又有些拿不准她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好,既然姑娘张开了口,我就要了。”他笑道。
“四千个怎么样?”刘梅宝笑道。
冯药柜端着茶吃,被呛得咳嗽起来。
“姐儿,这可玩笑不得。”他有些哭笑不得道。
“我没开玩笑。”刘梅宝笑道,“前几天我看药行里的药茶,想到一件事,想给掌柜的你提个建议。”
冯药柜看她神情不像玩笑,便收正神色。
“姑娘是说真的?”他问道,眼中有些不解。
“我当然是说真的。”刘梅宝笑道。
冯药柜沉吟一刻,伸手做请。
“怎么个真法?姑娘说来听听。”他说道。纟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高兴
见他肯听,刘梅宝点点头。
“我看你们这里的药茶卖的时候都是用纸包,再看很多人买到家里去,也不过是依旧纸包着或者跟茶叶一般放在瓷罐或者木罐子里。”刘梅宝思付一刻,认真说道。
她说这话,看冯药柜桌上摆着的一个木茶罐。
冯药柜自然也看去了,伸手拿起来,有些不解。
“茶叶不都是这样装吗?”他转着手里的罐子,说道。
“茶叶自然是这样装,但药茶毕竟跟茶叶不一样。”刘梅宝说道,一面从他手里接过茶罐,倒出一些药茶在手上,“你瞧,已经有些结串了。”
“那¨”冯药柜来了兴趣,坐正身子,看着刘梅宝道,“姑娘有什么好法子?”
“也算不上好法子,我看过的书上说过,这装药茶最好是用锡器,所以想到个建议,想跟掌柜说说,我不懂做生意,还请掌柜的听听,看看可行不可行。”刘梅宝认真说道。
冯药柜点点头,“你请说。”
“我听柜上的人说了,药茶卖的不好,问原因是好多人都说买回去吃着吃着就不好吃了,我仔细看了咱们的药茶,品质是没问题,那就极有可能是贮存的缘故。”刘梅宝拿出准备好的几样药茶,在桌子上摆开,“药茶一则是药,二则也是茶,有很强的吸湿性、陈化性和吸收异味性,存放不当,极易失去药性,不能饮用,我想不如我们药行在卖药茶的时候,干脆做好包装,这样可以极大的保持药性,而且也能提升档次,不是说有钱人爱吃药茶,且偏好好看精致的器具···¨”
刘梅宝说着又拿起自己的锡茶罐·晃了晃。
“这个,不是一举两得。”她说道。
冯药柜这一番话听下来,神情变幻不定,若有所思的捻须,却没有言语。
“再者说,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自己以前买回去的药茶为什么不好吃了·咱们也不说,就说是咱们药行的药茶好….”刘梅宝接着说道,想着自己有限的现代营销理念。
她的话音未落,就见冯药柜啪的拍了下桌子。
“好!”他哈哈笑道,旋即想到什么,又收了笑。
“刘姑娘,你确定用这个装药茶,就不会变的难吃?”他迟疑一刻问道。
刘梅宝点点头。
“这个没问题。我可以保证。”她说道。
冯药柜拿着那个锡罐慢慢的看,皱着眉想着什么。
“而且咱们卖的时候·尽管将这些药茶定的价格高一些,比河中府地界所有的药茶价格都要高一点也没问题,宣传些什么养身啊保健啊奇效啊,夸大一些也没问题,怕他们不信的话·还可以附赠一些没有这个包装的药茶,让卖的人做对比,如今天气转暖,春天易受潮,我相信两样药茶的对比成效会很快出来的…¨”刘梅宝一边想一边说,说着说着想到了自己的大学同学。
中药专业出来的找工作很不容易,很多同学最终都走上了药品销售的方向,她还记得聚会时·听这些同学讲述推销新药卖高价药的法子·当时心里是有些不屑甚至鄙夷,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说着说着·她不由苦笑一下,收住了话头。
冯药柜正听得认真,见她不说了,忙追问。
“具体做生意的法子我也不太清楚,掌柜的是生意人,自然比我懂得多。”刘梅宝笑道,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姐儿自谦了。”冯药柜笑道,看着她意味深长,手里转动着这个小巧精致的锡罐,“姐儿方才说的就很好···¨”
他不再说话了,显然正在认真的想什么,室内有些沉默。
“我呢,是拿着掌柜的工钱的,所以这本是分内的事,不该再提钱的事。”刘梅宝停了一刻,慢慢说道,“只是掌柜的也知道,我家的条件不太好,我哥哥为了养家去修补城墙扛木头···”
“姑娘的意思是?”冯药柜含笑问道,心里也猜到个大概。
“药行装药茶的锡罐,由我哥负责采办。”刘梅宝干脆的说道。
冯药柜笑了笑。
“没问题。”他爽快的答道。
没想到他答得这样爽快,刘梅宝有些意钋。
“那多谢掌柜的。”她站起来深深施礼。
“哎,可不敢。”冯药柜也忙起身虚扶她,“刘姑娘,这是应该的。”
二人分别再次坐好。
“这件事不是件小事,待我和管事们商议了,再做定夺。”冯药柜说道。
上一个新项目自然要周密考察布置,人家这么大一个药行不可能听她三两句话就立刻依言而行,刘梅宝点点头,她对这个项目有信心,也不着急,当然也不怕冯药柜会反悔。
从这个冯掌柜肯痛快的和自己签合同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有见识有魄力敢常识新事物的人,这样的人有远见,不会为一时之利毁了长远的发展,这个生意越能挣钱,她越有信心冯药柜不会反悔。
冯药柜在和管事们商量的同时,也要求刘梅宝进行药效验证,这让刘梅宝对古人的智慧以及严谨更多了几分尊重,谁说穿越人一说什么,古人就惊为天人立刻照做不疑。
几天之后,周良玉作为锡罐采买人,穿着宋三娘子特意做的新袍子,迈入了胡老爹的光亮窑子,定下了第一批的四千多个锡罐。
不止刘梅宝最近很高兴,放眼这河中府,最近好些人都很高兴。
最高兴的就是河中驿指挥使,盐巡司虽然不是兵备,但也是隶属于他卫所,这样说来也是他的下属,下属做出此等功绩,自然是他这上司指挥有方,管理得当。
当天指挥使大人就写了一封快信报给上级守备,只等上级的嘉奖朝廷的赏赐了。
知府大人也很高兴,马贼劫掠扰民,如今除了这等大患,也是他治下有方·护民如子的表现,于是同样一封精雕细琢洋洋洒洒的文书报了上去。
盐巡司的师爷原本也很高兴,这一次在他看来有些唐突纯属胡闹的围剿马贼之战带来的好处,竟是数不胜数。
对他自己来说,在卢岩带精壮盐丁出战,当众托付自己守护盐巡司·就说明了他在卢岩心里已经是自己人了,这一件事后,那些平日看自己不顺眼的盐丁惘态度也恭敬了不少,这让师爷很庆幸当时果断的放弃打包连镰逃走的念头,是多么的明智。
对盐巡司来说,这一战损失了百十号人,但收获却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先是那马贼的俘获光金银都有好几箱子,还有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马匹,一个个都是彪壮的很,足足上百匹,被拉进盐巡司时那赶来捞油水的卫所营兵以及指挥使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这还不算,还有郭家台的大户,为了感激卢岩的及时仗义解救,除了敲锣打鼓的道谢,还暗地里送来了一箱子银钱。
“除去安葬费,养家费,这一战可是收获太大了!”师爷坐在书房里,乐滋滋的说道同时又忍不住感叹“这小子还真是有点运气,怪不得那些莽汉总说听二郎的没错….怎么看上去不好的事到他手里就能变成好的?难不成真是神灵附体了?,
说着他自己都笑了一面拿起桌上的一张公函,他的笑容就嗖的不见了。
他似乎这时才想起,那些让他高兴的钱财马匹,还没在手里捂暖和的时候,都已经易主了。
一部分抬进了知府衙门,一部分抬进了河中驿卫所。
“这些吸血的游魂!”师爷愤愤的将公函拍在桌子上。
剿杀马贼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能拖,抢功劳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能跑。
当时卢岩带人去剿杀马贼,并不是消息隐蔽的没人知道,河东驿的兵虽然有些弱,但并不是说他们就一文不值,在卢岩带人行进在路上时,卫所和知府衙门都知道了消息,当然,那时候在那些大人物看来,这是很可笑的事,但随着消息的传来,他们笑不出来了。
在战斗结束的时候,河东驿召集治下卫所的三百兵马终于到了,此时天已经大亮,看着浓烟滚滚,破败的村寨,满地的尸体,血流成河,饶是这些上过战场的营兵都忍不住胆寒。
可以想象,这一晚的厮杀时如何的惨烈,但当看到那满满当当滚得遍地都是金银财宝,以及虽然惊慌但还没跑散的马匹时,所有人的眼睛都冒出了绿光。
然后这个不入流的小官卢岩终于入了他们的眼,虽然已经从卢岩身上拿到几回钱,但对于这些官员来说,根本不会把这个小人物放在眼里,那一天,披着一身血握着卷了刃的刀的年轻人,给赶来的官员营兵终于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吃了人家几杯酒,就晕了头了,随便好话一夸,就拱手将拿命换来的东西给了人家···.”师爷愤愤的说道,“报功,这话也能信!”
“怎么不能信!”卢岩迈步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大汉。
“大人,那报功的规矩你是不知道,”师爷有些着急,站起身也顾不得施礼′就说道,“必是自己给自己贴金,一级吹捧一级,像咱们这等真正有功的能在公文上提一下名字就不错了。”
“提一下名字,那也算是说了功劳了。”卢岩淡淡说道,他的面色有些不好。
盐巡司依旧没有仆妇丫鬟,有什么事大家都是自己动手,不过在师爷的训导下,端茶倒水擦桌抹凳这些杂事,便由盐丁充当杂役来做了。
一个当值的盐丁给卢岩倒了水,又在其他汉子的嚷嚷声里,给他们也倒上,便出去了。
“提个名字,也不该要走咱们这些多东西!亏死了!”师爷几乎要捶胸顿足。
“东西而已,没了还能有。”卢岩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一则交好了他们,二则许诺了朝廷报功恩赏,这种机会错过就不一定有下次。”
东西而已?师爷一脸哀叹,说的真轻松,那些东西来的多不容易,难不成以后遍地都是马贼等着他去剿杀?
他还想说什么,其他的大汉们都瞪眼不高兴了。
“大人说如何便如何,你聒噪什么!”几个人喝道,然后又咧嘴笑看卢岩,“那营兵的大人果真说咱们这是军功?”
卢岩嗯了一声,有些死不在焉。
“有了军功就能升官了!”
“那日吃酒我听一个营兵兄弟说了,他现在是个小旗,就是杀了两个鞑子换来的….”
“咱们杀的是马贼,不是鞑子,是不是不行啊?”
“咱们杀了那么多马贼,就按十个抵一个鞑子来算,应该也能升个小旗当当了吧?”
听着这些莽汉兴致勃勃的谈论,师爷翻着白眼心里只喊做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