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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结同心第10部分阅读

      药结同心 作者:肉色屋

    人上门诊病了,刘梅宝下定决心要多看多学便又在坐堂大夫身边站定,还没听出些什么,那边有人进门。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来人竟然又是卢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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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要上架了,字数有点少,我再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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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不怕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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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依旧穿着那身褐色的土布短袍,似乎只有这一套衣服,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但却掩饰不住一丝紧张不安。更新最快

    刘梅宝看了他一眼,便垂下视线。

    “诊病请稍等。”她说道。

    “我抓药。”他说道。

    相比于上一次,他这次说话利索多了。

    刘梅宝没有再说话,低着头走过去,这边坐堂大夫也发现进来的人了,但因为背着影看不清,又要给人看病,只当是抓药的普通人,看了一眼便没在意。

    “六一散…”卢岩看她站过来,便说道。

    “还要六一散?”刘梅宝抬眼看了他,忍不住问道。

    见她看向自己,又主动跟自己说话,卢岩显然很高兴。

    “那那就抓益元散。”他说道,那张药方上写的字他都让师爷教了,药方就放在枕头下,自从有了这张药方在枕下,他觉得睡得格外的香甜,每一天睡觉时就会拿出来念一遍,可以说倒背如流,药方名张口就来。

    他说完,见那姑娘还看着自己,如今的女子们很少主动跟男人们说话,更别提盯着男人看了,但这姑娘的姿态,却丝毫没让人觉得不妥,虽然眼中有着几分紧张,但却不像别的女子那样见了他吓得浑身发抖不可自制,这样看来她神情反而是落落大方。

    卢岩只觉得心里面有股火慢慢的烧了起来。

    刘梅宝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只问要多少。

    “还是十副吧。”卢岩答道。

    刘梅宝便不再说话了,低着头抓药包药,见她低了头,卢岩便再没避讳,目光一直跟着她转。

    刘梅宝包好了药从柜台上推给他,说道:“一共五千六百三十八文。”

    卢岩这才收回视线取钱,看着眼前推药包而伸过来的小手,只觉得心里一热。更新最快

    很久以前,其实也不算很久,那个时候哥哥还在,他跟着哥哥进城来卖私盐,却被那盐商收了盐又告发给盐狗子,他们一伙人被追打的如同死狗一般,好容易逃过,躲在一条巷子里歇息,他探头向外查看有无人追来,就在那时看到从马车上走下来的这个姑娘。

    她穿着粉色的衣裙,扶着小丫鬟的手,面对出门恭敬迎过来的店铺的老板微微含笑点头,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穿的戴的整个人都是他见过未见,精致的如同神仙。

    她无意间看过来,或许是当时自己的扒着墙探头的模样呆滞可笑,或许那只是这姑娘的习惯,她在看过来时抿嘴微微的一笑。

    他不知道那些华丽形容词语,也说不出那一瞥惊鸿的原委,只将这偶然的一眼浅浅的一笑,深深的刻在他的心里。

    也不是为了什么,或者想要怎么样,事实上他也知道自己这等人,是永远不会跟那样的女子产生任何交集,只是每当想起这个画面,他就觉得心里是那样的美好,舒服,这也是他可以想到的仅有的词汇。

    他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对于他们这种命如草芥猪狗的人,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是未知的,就如同哥哥,生命是那样的脆弱。

    没想到那一次在药铺里,竟然再一次见到这个姑娘,虽然已经时隔两年多,那姑娘穿着打扮也完全不同,但记忆如此深刻,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一次,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方法打听出她是谁,也许,他能做的不仅仅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的抬起头看着刘梅宝问道。

    刘梅宝一怔。

    “我我叫卢岩,卢,不是盐的盐,是岩石的岩…”卢岩又说道,语速有些快。

    这突然的自我介绍太过于意外,看着眼前这个古香古色的年轻人,微微涨红的面色,不知道古香古色的女孩子面对这样的场面会是如何反应,非土著的刘梅宝惊愕过后突然忍不住有些想笑。

    重重的咳声在一旁响起,宋郎中迈步走过来,他的面色不是很好。

    刘梅宝在咳声响起时,已经回过神,低下头。

    “二爷来了。”宋郎中挤出一丝笑,说道,一面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钱,“我来吧…多少钱?”

    这是对刘梅宝问的。

    已经低头退开的刘梅宝便低声说了价钱,随后加快脚步掀帘子进了后堂。

    卢岩收回视线,这是他带着激动迈出的第一步,却刚抬脚就被人拦住,任谁心情也不会太好,更何况已经有好长时间没人敢逆他的意。

    “不用找了。”他沉声说道,看了眼宋郎中,一把抓过柜上的药,垂下眼,转身便走。

    宋郎中被他的声音吓得手微微的一抖,看着他转身大步走,迟疑一刻,还是一咬牙跟上去。

    “卢二爷,请留步。”他声音微微发抖的说道。

    卢岩似乎没料到他还会叫住自己,脚步一停,但并没回过身。

    “宋掌柜还有何吩咐?”他缓缓问道。

    这话音里已经带着疏离不满了,宋郎中身形一僵,站在原地,没有再说话。

    卢岩见无声音传来,也并没有再出声询问,抬脚迈步。

    “卢二爷。”宋郎中额头冒出一层汗,面色发青,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猛地加快步子走过来,在卢岩身旁站定。

    “二爷,是英雄好汉,有血性的汉子,看在刘大人是为咱解县百姓舍生的份上…”他压低声音语调快速的说道,说到这里略一停顿,拱手深深的弯腰拜下去,“请请放过刘家姑娘”

    最后一句话说出,他清晰的感觉到这个年轻人的身子陡然绷紧,无形的威压让他只觉得腰背越发沉重,但宋掌柜没有动,只是保持这个姿势,深深的拜着。

    这二人奇怪的姿势自然引起街上路人的注意,但看清其中一人是谁后,便没人敢来围观,尤其是看到宋郎中那明显赔罪的模样,大家瞬时退避开了。

    卢岩并没有再说话,他大步走开了。

    这短短的一刻,宋郎中却感觉如同一辈子那样长,直到那人走开了,他还迟迟没有抬起身,还是四周探头探脑静观事态的街坊跑出来提醒他。

    “老宋,你这是怎么了?”

    “宋大夫,你怎么惹到这个煞星了?”

    “老宋,你没事吧”

    宋郎中家几辈行医,在这里的威望人缘很好,大家纷纷关切的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卢大人手下有个病者,老夫技艺不佳,诊治不得甚是惭愧啊。”宋郎中说道,一面谢过大家的关心。

    对于他的话众人并没有疑心。

    “诊不得就诊不得吧,真要接诊指不定还是什么麻烦呢”关系甚好的街坊甚至拉着他低声说道。

    这话要是传到那些人耳内,指不定是什么祸事呢,宋郎中忙冲他嘘声,一面再三真切的解释真是自己医术有限,而并非避祸不接诊。

    这件事毕竟涉及到卢阎王,大家其实心里并不愿意多谈,闻言不管信还是不信,都打着哈哈结束了这个话题。

    宋郎中迈步进药铺,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街道,早已经看不到卢岩的身影,他忍不住再次吐了口气,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被风一吹,脊背一阵凉意。

    坐堂大夫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一脸煞白的抖衣走过来,对于卢岩来店铺里抓药的事所谓何意,他也隐隐知道。

    “宋大夫,你,你这是太冲动了,万一万一”坐堂大夫颤声低语道,看着宋郎中,万千话最后还是汇成一句,“你就不怕吗?”

    宋郎中面色虽然还有些发青发白,但已经带上几分笑意。

    “怕?”他伸出微微发抖的手捻着花白的胡须,看着街道,“刘大人不怕,老夫又有何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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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关怀 t

    坐堂大夫听了默然一刻,点了点头。

    刘梅宝从帘子后探出头,看卢岩走了,便走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她问道,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位大夫。

    “没什么。”两位大夫同时答道,说完又对视一笑,便各自走开了。

    “你哥哥的腿好了吧?”宋郎中转开话题说道。

    刘梅宝点点头,果然不再追问。

    “好多了,一点后遗症也没,昨天已经就打了柴回来,还逮了只山鸡。”她笑道。

    宋郎中很是高兴又带着几分欣慰点点头,连说了几声那就好。

    闲话两句,便又有病人上门了,大家便各自忙去。

    自这日后,卢岩果真没有再上门,也并没有针对宋郎中的报复,安安稳稳的过去了大半个月,宋郎中和坐堂大夫这才松了口气,几场秋风过后,天冷了起来。

    沈刘梅穿来时是四月,天气已经暖和了,所以这是她第一次穿冬衣。

    “这能保暖才怪…”一阵冷风从门外卷进来,刘梅宝捏着衣角,摇头感叹。

    这葛布夹袄里絮的不会也是稻草吧,这日子过的,人家穿越都是吃香喝辣多少丫鬟伺候的贵族姑娘,就算是个穷人家的,那也至少能凭现代技艺混的风生水起。

    沈刘梅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网络小说,就是讲一个兽医穿越了,回到古代也是穷的上顿不接下顿,差点被亲戚拉去当小妾,但人家转眼就凭着兽医技术娇躯一震威风八面人人敬若神明,最后还让一个王爷哭着喊着非她不娶。这才叫穿越女嘛…

    王爷什么的她不去多想,人人敬若神明就目前看来也不现实,但最起码能换床棉花被子以及棉袄吧。

    要怪就怪自己学的专业技不如人吧,刘梅宝点点头,又摇摇头感叹。

    “姑娘姐,再讲一个故事!再讲一个故事!”小童的声音传来,一双手还扯了扯她的衣袖。

    “别扯,仔细扯坏了”刘梅宝忙说道,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艾灸的小童又是一笑,“扯坏了也好。说不定你娘还会赔我件好的。”

    抱着小童的妇人正将大夫开的药方递过来,闻言笑了。

    “就是现在就送姑娘一件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笑道,目光落在刘梅宝的衣裳上。

    这是一件葛麻布做的对襟短袄,颜色或许曾经秀丽,但现在已经很陈旧。下摆绣着花边已经磨得发白了,这显然不是刘知县或者宋三娘子家能有的东西,应该是从街市上的成衣铺子里买来的旧衣。妇人不由轻轻叹口气,目光带着几分怜惜。

    “我说笑呢,大娘子可别当真。”刘梅宝笑道,一面飞快的抓药。包好药的同时药钱已经心算好了。

    “姑娘真利索。”妇人赞道。

    刘梅宝抿嘴一笑。

    “讲故事嘛。”小童一直被忽视,很不高兴扯着嗓子喊道。

    “从前有个孩子。不爱上学读书,还爱说假话,一个仙女就出现了,告诉他再说谎话,鼻子就会变长…”刘梅宝笑着伸手捏了下小童的鼻头,一面说道。

    这可真是个可怕的故事,小童吓了一跳,忙往自己娘怀里躲了躲。

    “后来呢?”他问道。

    “后来啊,那孩子总是忍不住不听话逃学撒谎,还将爷爷给他做的书包卖了去看马戏…然后鼻子就长得这么长…”刘梅宝夸张的伸手比划一下。故事情节自己也早忘的差不多随口说道。

    “那,那后来呢?”小童瞪大眼问道。

    “后来啊,后来他就后悔了。哭啊,仙女告诉他做个好孩子的话鼻子就能慢慢缩回去了。然后他就开始做个好孩子了,鼻子也就变回去了。”刘梅宝笑道,一手接过另一人递来的药方。

    “大姐儿的故事倒是新奇。”来人笑道。

    刘梅宝也笑了,说声稍等便给他抓药。

    妇人抱着小童告辞。

    “说谎真的会鼻子变长吗?”小童眨着眼怯怯问道。

    “你试试啊。”刘梅宝笑道。

    那小童立刻面色纠结,显然在好奇以及恐惧中抉择,逗得看到的人都笑起来,在笑声里小童红了脸,躲进母亲的怀里,妇人笑着抱着他走了。

    一旁的宋郎中和坐堂大夫看着这边的热闹,都是微微一笑。

    “这孩子真是不错啊。”坐堂大夫感叹道。

    “可喜的是她这样的际遇,人并没有半点阴郁,这些日子我看了,并非是强颜欢笑。”宋郎中也轻轻点头说道,一脸的感慨,“这样就好啊,好好活着吧。”

    这些日子又没有那个卢阎王过来马蚤扰,宋郎中只觉得心清气爽,又想到这件事虽然说不上多大的壮举,但却也是很多人不敢做的,虽然除了坐堂大夫,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但不知不觉中他还是难掩几分自豪,同时心里偶尔还冒出一个念头,看来那个卢阎王并非是浑然不讲理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宋郎中自己也觉得好笑,摇摇头,不管这个卢岩是顾念刘大人忠义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死了这份心就好。

    运司城,巡检司衙门的隔壁宅子里,气氛格外凝重。

    “都去给我绕盐湖跑十圈。”屋子里陡然爆发出一阵呵斥,屋门打开了,从里面垂头丧气的走出七八个人。

    站在门外的守卫一脸幸灾乐祸,显然跟这几个人很熟。

    卢岩就站门口,一眼就看到这些人的神情。

    “看什么看,你们下了差,也都给我去跑!才进城没几天,一个个都当大爷了是吧?”他阴沉着脸喝道。

    这下守卫们立刻也哭丧着脸,但却不敢怠慢,齐声应声是。

    一众人去了,屋子里卢岩又在桌边坐下,低着头提起笔不知道在写什么,几个守卫互相使个眼色。

    “这几天二郎总是爱发火…”

    卢岩当了这不入流的官,运司城的这些盐丁他自然不信任,因此贴身用的都是一同从村子里出来的旧人,大家习惯上还是叫他二郎,当然贵子还有那个师爷已经给他们立了章程,在外人面前一定要喊大人,此时没有外人,他们还是用了这个能够彰显几分亲切的称呼。

    “还不是咱们解盐在在河中府被人排挤…”其中一个带着几分不满说道,一面愤愤道,“依我说,咱们直接过去,将那几个狗贼连窝端了…”

    “就是,就是,当着官家反而受了这窝囊,还不如”大家立刻附和纷纷说道。

    一声重咳打断他们,穿着一身青色儒袍的师爷沉着脸站在门边,几个人忙停了话,挺胸站好,师爷这才慢慢的走进去。

    “真搞不懂,二郎怎么对这个狗才如此看重。”看着师爷进去了,几个守卫又撇撇嘴,带着几分不屑几分不解说道。

    门里又传出一声重咳,几个人这才不敢说话,老老实实的站着。

    师爷也知道这段日子这位大人暴躁易怒,将公事仔细的讲了,便小心的站在一旁等着他问话,却久久不见说话,悄悄抬头一看,见卢岩手里握着笔望着纸出神。

    师爷瞄了一眼,见上面的字体笨拙生疏,模糊认得是梅宝二字。

    梅宝…是地方名吗?或者是哪个盐商的商铺号?师爷正胡思乱想,卢岩开口说话了。

    “要是想讨一个媳妇,该怎么做?”他慢慢问道。

    师爷被这突然的话问得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天色微微黑下来时,刘梅宝结束了一天的工,今天是发工钱的日子。

    “这是这个月的工钱。”宋郎中将一吊钱递给她。

    刘梅宝的工钱是一个月一百五十文,她略扫一眼就发现这吊钱远远超过一百五十文。

    “上次那个倒经之症是多亏你了,这是给你的奖赏。”宋掌柜见她面有异色,便含笑说道,“也不多,也就是五十文钱”

    五十文钱还不算多啊,刘梅宝面露迟疑,她看得出来,这里的两个大夫也好路老四也好,都是对她格外的照顾,但大家的日子都不怎么宽裕,一次两次还说得过去,但总这样有点过意不去。

    “拿着,说句行医之人不该说的话,那个诊让咱们挣了不少钱,你要是跟大叔我推辞,就是见外了,大叔我可就不高兴了。”宋郎中故作生气的绷起脸道。

    刘梅宝便一笑,施礼道谢。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大叔了。”她说道。

    “这就对了嘛。”宋郎中这才笑了,说道。

    “大姐儿啊。”坐堂大夫也收拾了东西起身要走,拿出一包袱唤住她,“这是你婶子收拾出来的两件旧衣,卖也不值几个钱,你要是不嫌弃…”

    他说这话将包袱塞给刘梅宝。

    “这怎么使得”刘梅宝更加不好意思了,看着布包里露出的半旧的衣裳。

    “拿着,别嫌弃,这都小了,家里也没这么大的孩子了。”坐堂大夫不让她推回来,说道。

    刘梅宝只觉得心里酸酸的暖暖的,看了看宋郎中又看了看坐堂大夫,轻轻叹了口气。

    “那我就多谢了。”她躬身深深施礼。

    “这就见外了不是。”二人均带着几分嗔怪说道。

    第五十章 问计 t

    知道他们的真心好意,刘梅宝也不再推辞,拿着钱和包袱再次道谢便走出去了。

    “什么旧衣,就你这抠门的老财,再旧的衣也是鞋面。”宋郎中看了坐堂大夫一眼,笑道。

    坐堂大夫嘿嘿笑,又叹了口气,看着刘梅宝远去的瘦小背影。

    “瞧瞧穿的那衣裳,连个风都挡不住,站在柜台那里,冻得夹夹着,难为她还笑得那样欢快…”他闷声说道,声音有些哽咽,“好好的一家人,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宋郎中闻言也心里难受,叹了口气。

    “这不一天比一天好了,总会好起来的。”他说道,一面重重的点了点头。

    旁人替她的心酸,刘梅宝并没感触,她一手抱着包袱,想到即将能穿到的衣裳,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然后又想着多出来的五十文钱,路过瓦市时忍不住站住脚。

    买床棉被的话应该够了吧。

    站了一时,最终还是迈步走开了,吃穿大事,吃还是排在穿之前吧。

    看着家门就在眼前,刘梅宝加快了脚步,临进巷子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街上归家的行人匆匆。

    “刘姐姐,你在看什么?”邻居家的门开着,一个与她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在门墩上捡豆子,看到她便打招呼问道。

    “没什么。”刘梅宝收回视线,对着她一笑,快步走进巷子来,临进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眼巷子口。

    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一段有人跟踪。但并没有什么事发生。

    此时师爷坐在卢岩的对面,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

    “是是说大人看上了一个姑娘…”他的声音有些磕巴。

    说起来自从跟了卢岩之后,他一直在心里琢磨呢,这个年轻人跟别的年轻人还真不一样,像他如今有钱又有势,年纪也不小了,早该弄来十七八个美人享乐了,再不济跟别的人一样喝喝花酒什么的,但偏偏他什么也不做,酒也不怎么吃。也不赌钱,女人也不找,每日除了公事就是自己呆着,听他身边的人说以前自己呆着是打熬磨练功夫,现在到了运司城。又多了一项事,就是学识字写字。

    这喜好还真是奇特,不过。师爷的神色肃然几分,对这个年纪又这等出身的年轻人来说,这种奇特并不是什么坏事。

    卢岩并没有否认,也没有去理会对面而坐的师爷胡思乱想。他的神情带着几分愁闷,将毛笔在手里转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我原是想自己跟她认识熟识起来…”他叹口气说道,“可是,你也知道,我这名声…”

    说到这里忽的又轻轻笑了下,似乎想到什么,神情缓和几分。

    “其实我看她不是那么怕我,和我说话,见了我也没吓得就躲…这,是说明她不怕我吧?”卢岩说道,将视线转向师爷。问道。

    其实,其实我只是个师爷,当教书先生也就罢了。好歹也都是读书人,但这个这个…

    师爷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再次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也许是吧。”他干巴巴的应道。

    “可是,别人怕我”卢岩低沉说道,几乎要将手里的毛笔折断,“我后来想那就避开别人,想要找个机会跟她多说几句话,可是,我跟了她几天,又觉得这样不好,一定会吓到她的。”

    师爷只觉得如坐针毡,口里还不敢不说话,啃啃哼哼的应付着。

    “你说,我该怎么办?”卢岩抬眼问道。

    师爷的神情很是诡异。

    “大人,”他结结巴巴的开口,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你问我?”

    “屋子里还有别人吗?”卢岩看着他淡淡道。

    师爷一脸苦笑。

    “可是,大人,老夫至今还是个光棍…”他摊手尴尬的答道。

    卢岩被这话说的一怔,旋即面上也有些尴尬,他从小是跟着哥哥长大的,除了贵子的娘,就几乎没跟妇人打过交道,如今有了这心事,也不知道该谁说说,跟贵子那些人在一起,大家也都谈过女人,但如果用那种谈法去说刘梅宝,他觉得那是亵渎。

    师爷这个人虽然心地黑不黑白不白的,但至少是个读书人,是读书人就稍微清贵一些,所以他不自觉的的就和师爷说起这个了。

    竟忘了这个师爷都混到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女人都没捞到。

    卢岩咳了一声,转开视线。

    “你们读书人不是读的书多,书上什么没有。”他沉声说道,放下手里的笔,借以缓和下尴尬。

    也没那本书教人怎么讨姑娘欢心啊,师爷腹议道,看着卢岩三下两下揉烂桌上的纸,站起身来,面色越发阴沉。

    这件事要是不解决,指不定还有谁要倒霉呢,师爷打个寒战,这个寒战到让他豁然开朗。

    “其实这原本不是什么难事。”他拍了拍头,恍然道,“男婚女嫁人之常情,大人既然有心娶妻,那就找个人说媒去便是了。”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其实是很简单的事。

    “大人是多想了,要是看上了,何必去要结识那姑娘,直接找人说媒求娶就是了。”师爷想到问题的解决很是高兴,抚掌道。

    卢岩眼睛也亮了,又有些想笑,双手亦是交错相握。

    “对啊,提亲就是了。”他点点头说道,但旋即又面色一暗,“只是我这名声…”

    “大人。”师爷面色肃然几分,看着卢岩道,“大人名声怎么了?大人如今是朝廷告身的盐巡司副巡检,虽然对上面的人来说是个不入流的小官,但小官也是官,大人如果心里还不这么认为。何以服众?”

    卢岩面色一沉,看着师爷,忽的笑了笑,点点头。

    “多谢师爷指教。”他说道。

    “不敢不敢,这是老夫分内的事。”师爷忙起身施礼。

    卢岩手指敲着桌面,略沉默一刻。

    “那该找个什么人去提亲?”他忽的说道。

    看来这件事还得管到底了,师爷心里嘀咕一声,虽然是婆婆妈妈的小事,但对于如今还明显对他防备的境遇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只要这件事办好,总能多几分人情。

    自己还是要打入这些人的核心圈子,没有人会真的愿意一辈子只做个教书先生。

    “提亲嘛”师爷捻着稀稀疏疏的胡须,“以大人的身份,去城里找个媒婆子就足够面子了。”

    “媒婆吗?”卢岩重复一遍略沉思。

    说媒而已嘛。自然是那些碎嘴妇人的事,师爷点点头,随口又问了句。“不知道是哪个村里的姑娘?要是咱们四邻八村的,那就更省劲了,就让贵子他娘去就成了。”

    卢岩面色迟疑一刻。

    “是先知县刘大人的”他看着师爷缓缓说道。

    师爷还在捻着胡须琢磨,什么三媒六证的也用不着那么麻烦。直接花轿一抬进门就成了,虽然是从九品但好歹也是个官太太。而且还是个掌握这一方私盐路子的,只怕不用花轿抬就自己乐颠颠的跑来了,忽的听到卢岩这句话,不由一怔。

    “谁?”他问道。

    “刘乔生刘知县的女儿。”卢岩再次说道,目光落在桌角被团起来的纸上,“刘梅宝。”

    师爷嘶的一声,不小心扯下几缕胡须来。

    刘梅宝回家将钱交给宋三娘子,又将包袱打开,里面有三件夹袄,很明显是洗了又洗的旧衣。捏了捏,里面的絮的棉也已经变得薄,但却是货真价实的棉衣。

    “这个是个哥哥的。”刘梅宝拿起一件在周良玉身上比划一下。略大一些,“真好。明年还能穿。”一面又拿起一件,看着宋三娘子。

    宋三娘子伸手接过,没有说话,转身出去了。

    因为青丫的事,她们二人至今不怎么说话,宋三娘子本就对她不满,便也不怎么跟她说话,而刘梅宝一则本身就不爱说话,再者,她也不会去刻意讨好别人,二人之间的关系便就这样持续着。

    “那真是要多谢朱大夫了,我回头打些柴给他家送去。”周良玉忙笑着说道。

    刘梅宝点点头,说了声好,晚上睡觉时将这旧棉衣搭在身上,觉得往日一晚上也暖不热的被窝很快就暖和了,入冬以来头一次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吃过饭准备出门时,宋三娘子将两幅鞋面递给她,另外一件夹袄也给了她。

    这明显是改小了。

    刘梅宝愣了愣,“舅妈你”

    “替我送给朱大夫,算是心意吧。”宋三娘子说道。

    这一幅绣着石榴花的鞋面。

    “原是要给你做绣鞋的,这一年忙,也没顾上,来年也不急。”宋三娘子淡淡说道,说罢也不待刘梅宝说话,便转身进屋子去了,日复一日从未变过的织布声又响起来。

    “那我走了。”刘梅宝冲内说了句,不见宋三娘子回话,看了看手里的夹袄,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便也没再说话,拿好鞋面将夹袄放回屋内,关好门去了。

    朱大夫一早就出外诊去了,跟宋郎中打过招呼,便打了水将药铺里里外外的擦了一遍。

    “大姐儿,别擦了,去把这些刀豆捣了。”宋郎中说道。

    刘梅宝应声放下手里的抹布,接过一包刀豆取过捣杵就坐在柜台后忙起来,不多时就捣好了,宋郎中这时也写好了一副药方,让她抓了,并那刀豆一起包了。

    “朱大夫不在,堂里不能没人,你去把这药给西城”宋郎中说道,话说一半却是猛的收住,似乎想起什么不妥,便伸手拿过药,“还是我去吧,要是有病人来了,让他稍等。”

    第五十一章 园子 t

    见他说了话又收回,刘梅宝有些不解。

    “大叔,让我去吧,怎么了?”刘梅宝问道。

    “没事,没事,那地方你不方便去。”宋郎中笑道,面上有些尴尬。

    “大叔,你这就让我有些难做了,送药而已有什么不方便的。”刘梅宝苦笑道,“我拿了工钱,难道只是来这里白歇着了?要是这样,我还怎么好意思做下去?昨天你还说不见外,今日你这不是见外了?”

    宋郎中被她说得笑起来。

    “你这孩子啊。”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沉吟一刻道,“是去花园子里送药,你看,那里毕竟不方便你去。”

    如今没了青丫,也没人给她这个掉包的刘梅宝讲解日常常识,因此她根本不知道宋郎中说的是什么地方,不过她已经不会再随便的询问了。

    “大叔,你也说了嘛,是送药而已,哪里有那么多避讳。”刘梅宝笑道,一面走出柜台,接过宋郎中手里的药。

    说这话,门外有一个汉子扶着一个老者,口里唉幺唉幺的进来了。

    “大夫快瞧瞧,我爹头疼的厉害。”汉子焦急的说道。

    “大叔,你快去吧。”刘梅宝再不容他迟疑,拿过药说道。

    宋郎中点点头,也不再坚持。

    “你记得到门口,让人送进去就成了,说是给香姐儿的药,不用自己进去的。”他又嘱咐道。

    刘梅宝点点头,走到门口还是回头又问了句花园子在哪里。

    问了这句话,见那等着看病的老者还有汉子都看过来,似乎听到什么稀罕事。

    “你过了关帝庙向东走。走到街口向右,走几步就看到了。”宋郎中面色有些尴尬,咳了一声加重声音特意要让别人听到又道,“送了药快点回来。”

    刘梅宝应了声,这才高高兴兴的出来了。

    按照宋郎中指的方向,刘梅宝很快就到了,站在街口张望一刻,并没有见到有明显的酒幌子。

    花园子,在她的理解,应该是个酒楼。

    虽然进城有一段时间了。但由于每日忙着做工,又没了青丫作伴,便很少来逛街,因此最熟悉的也就是家瓦市药铺这一条路线,左右看不到酒幌子。刘梅宝只怕自己走错了路。

    “这位大姐。”她便问身旁走过的一个女子,“花园子在哪里?”

    却见那女子面色一红,竟然没回答她脚步加快走了。

    “是害羞不与生人说话?”刘梅宝一头雾水。只得沿着街慢慢走过去,这边的商铺多是油盐酱醋杂货铺,再者就是一些路边搭着棚子的茶寮小吃,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她并没有再问,慢慢走来。看着两边的商铺,终于在走到中间时停下来。

    花园,街边二楼门店上悬挂着黑底金字,只不过与其他店铺不同的是,这时候已经不早了,门却还是没有开。

    刘梅宝站在门前,抬头看着门匾,这时的酒楼也是中午才迎客吗?

    “这位小哥。”她迟疑一刻又唤住一个路过挎着一篮子的小后生。

    “大姐儿,要油饼子吗?新做的,香喷喷热腾腾。三文钱一个”小后生立刻说道。

    这是一个卖油饼的小贩,刘梅宝忙笑道:“不是,小哥。我就是问一下,这里就是花园子吧?”

    小后生瞪眼打量她。

    “你一个姑娘家。来这里做什么?”他问道。

    “我是药铺的,来送药。”刘梅宝晃晃了手里的两包药,说道。

    小后生这才哦了声。

    “我说呢”他笑嘻嘻的说道,一面用下巴往上边抬了抬,“对,这里就是,咱们县最有名的花园子…”

    说罢眼睛一转,“大姐儿,我来帮你叫门。”

    说着不待刘梅宝应声就蹬蹬跑过去,砰砰拍门。

    “这么早!”门内有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踢打的脚步声在门后停下,隔着门缝有人看过来,一眼看到门外站着的二人,门里的气势立刻大涨。

    “油饼猴!你叫丧呢!”门猛地被打开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站出来喊道,“我告诉你,少来这里鬼头鬼脑的混,没得便宜让你占。”

    “什么呀,我才没有”油饼小哥笑嘻嘻的说道,一面冲刘梅宝招手,“来,这里就是,送药去吧。”

    “送什么?”那汉子堵着门不让,看刘梅宝。

    “这位大哥,我是千金堂的,宋郎中让我给香姐儿送药。”刘梅宝忙说道,视线不由越过这汉子,向内探望。

    这里好像不是酒楼吧…

    听她这一说,汉子面色缓和下来。

    “宋大夫药铺的,宋大夫忙着呢?”他一行问,一面让开身子,“你是他女儿?哎?他什么时候有个女儿了?”

    “不是,我是帮工的。”刘梅宝答道,便要将手里的药递给他,还没说话请他送进去,那卖油饼的小哥就已经挤着进去了,同时将她一拉。

    “是香姐儿要的东西啊,快送过去吧。”他口中说道。

    “你个油猴,谁让你进去的。”汉子不提放,忙喝道,一面伸手去扯他。

    那小后生早一溜烟的跑进去了,口里喊着“新鲜的油饼,香喷喷热腾腾,哪位姐姐要吃?”

    汉子啐骂这追上去。

    刘梅宝站在门口,这下,连个接药的人都没了。

    她这才将视线看过来,这是一个通廊,一头垂着珠帘,因为这二人方才的通过而乱晃,发出唰唰的声音。

    那只有进去了,刘梅宝抬脚走过去,掀起珠帘,便看到便到了一个天井,四面围着二层小楼。浓香扑鼻,还有女子的娇笑传来。

    这是青楼!刘梅宝瞬时明白了,再看那油饼小哥已经蹬蹬上了二楼,叫卖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一转眼间便涌出来七八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或挥着手绢或手掩着嘴打哈欠,一时间莺声燕语热闹无比。

    “油饼猴,来,给我一张饼尝尝。”不断有女子笑道。

    那油饼后生便颠颠的过去,在女子中间乱钻。少不得一顿揩油,女子们笑骂着。

    那油饼小哥终于被汉子捉住,拎着往楼下拽。

    “香姐儿,香姐儿,找你有事呐。”油饼猴扯着嗓子喊道。

    “油饼猴。想见香姐儿,你的油饼还不够”女子们吃吃笑着打趣道。

    “谁要见我啊?”一声娇语从楼正中的门内传来,接着门开了。走出一个水汪汪娇嫩嫩的女子,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慵懒的如同猫儿。

    看到她出来,那油饼猴都看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众女子们更是笑声更大。就在这热闹里,一个声音怯怯的响起。

    “这是千金堂送来的药,哪位接一下?”刘梅宝问道,一面将手里的药包递过来。

    众人这才都看过来。

    “是千金堂宋大夫开的药吗?”那位刚睡醒的女子问道,一面将身子往栏杆上倚了,看着刘梅宝问道。

    “是。”刘梅宝答道。

    “那你拿上来吧。”女子说道,一面撩这乌黑油亮的头发袅袅进屋子去了。

    刘梅宝哦了声,只得上楼来。

    “姐儿,你拿得动呗?我帮你拿…”油饼猴又忙忙说道。

    这次大汉看的紧,没容他动作。一把拎起来骂着就拽出去了,又引得女子们一顿嬉笑。

    刘梅宝从这些女子旁穿过,双方都互相打量。

    “你是宋大夫的女儿吗?”好几人都这样问着。

    “不是。”刘梅宝摇头答道。并没有刻意回避。

    见她答话,这些女子们都有些高兴。

    “那你是?”她们便又问道。

    “我是帮工的。”刘梅宝答道。一面冲她们笑了笑。

    “拿进来吧,有什么可聊的。”香姐儿在屋子里说道。

    刘梅宝不敢再停留,忙进去了,屋子里亦是香气浓浓,她忍不住好奇的四下看了眼。

    “放桌上吧。”香姐儿在梳妆台前坐着描眉,从昏昏的铜镜里看着她说道。

    刘梅宝应了声,便走到屋中的铺着红桌布的圆桌前,将药包放上去,便看到桌上也铺着一个包药的那种麻纸,上面放着两块阿胶。

    这阿胶…刘梅宝不由眯起眼看。

    “不认得吧。”香姐儿从镜子看到,用懒洋洋的声调道,“这也是药材呢,不过很名贵,你们药铺大概从来没有过吧。”

    阿胶的确自古以来都是名品,刘梅宝点点头,不过,眼前这个阿胶。

    “你这阿胶是从哪里买的?”她忍不住问道。

    “哎,你认得啊。”香姐儿有些意外的回过身,不过旋即又笑了,“咱们这儿没的买,这啊,是正宗的山东阿胶,是一个药材商送我的,他亲自从山东买来的,说这个吃了大补…”

    她说这话染得红红的手指甲在脸颊两边晃了晃,目光落在这姑娘脸上。

    刘梅宝哦了声,目光还是在这阿胶上盘旋。

    香姐儿见她听了这话并没有露出丝毫鄙视或者厌弃的神情,心内不自觉的有些高兴,只当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