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断魂(清穿)第1部分阅读
清梦断魂(清穿) 作者:po18.site
《清梦断魂(清穿)》作者:沾沾【完结+番外】
第一回
第一回 康熙五十五年炎夏
我名叫白雅兰,家住石家庄市乌兰镇锦绣路一零三号。我父亲白文是个牙科医生,已经在镇上开了三十几年牙科诊所。镇子上老老少少都认识他。
两年前我大学毕业,因为读的是较冷门的历史专业,工作一直没有着落,便只能和母亲在诊所里帮忙。大约十天前(具体已经不知道了),父亲让我出门去离家不远的庆复禅寺接了禅大师。老禅师牙口不好,年初来看过后,一直没来复诊。
父亲不放心,便让我上山进香,顺便将禅师接下来。我骑自行车到山脚下,还记得将车子锁在路边的护栏上。后来不知怎的,再有记忆时,人已经到了这里。
如今的我叫苏尔佳蕙宁,十二岁,满州镶黄旗。阿玛苏尔佳阿鲁是礼部侍郎。有个姐姐苏尔佳蕙兰,是十四阿哥的侧福晋,说是已经嫁过去五年了。我刚醒那日见过她一面,是个浑身散发着温婉贤淑气质的女人。
看样子她很得十四阿哥的疼爱,才不过回来两日,十四爷便亲自带人接了回去。我本还想去瞧瞧这位未来的大将军王,可惜下不了床。
伺候我的丫头名唤翠珠,跟我一般年纪却是个比我老妈还要唠叨的人。一天到晚碎碎念个不止,这也不能做,那也碰不得。
苏尔佳蕙宁还有一个哥哥苏尔佳乌泰,一个弟弟苏尔佳乌图。
乌图我是常见的。比我小二岁,却总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来,踱着方步,有模有样的,却生得一张极其标致的脸,愈发让人觉得好笑。躺着这几日,他总来我屋里转悠,带些稀奇玩意儿送我。在现代时,我是独生女,特羡慕人家兄妹多的,打架上阵不离亲兄弟,没想到穿越一回,白白赚了大把。
听翠珠说,大哥乌泰被阿玛正罚闭门思过,关在后面的祠堂里。就是因为他偷带我外出,才致使我被马车撞倒,昏迷了好几天。
府里上下对这个苏尔佳蕙宁更是疼爱有加。翠珠说我额娘佟氏过世早,继母乌宇氏一向视我和大哥如己出,悉心照料着我的生活起居。可我年幼不懂事也就罢了,大哥却常常顶撞她。前些时候,为了我的事同姨娘大吵大闹,弄到我阿玛那里,白白挨了顿打不说,还连累到抄了几日四书。看来,我这个白捡来的大哥,莽撞得很啊。
我躺着这几天,姨娘几乎每日都要来数趟,冷暖饮食,都是她悉心照料,亲自过问。就连汤药也是她一口口喂下。如果说她是装出来的话,大概今年金马奖影后桂冠非她莫属。
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记忆里似乎还保留着苏尔佳蕙宁的某些记忆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自个应该是穿越了。
今个一早,翠珠端了些兰桂糕进来,闻着极香,我连着干吞下几块,味道有点像现代红磨坊里常卖的酥饼,入口即化,唇齿之间一直留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味道棒极了。我得找个机会学了,回头再穿回去可以开家店面,不用再受老爸的折磨了。
翠珠见我吃得香,叹了口气说:“小姐,您就别跟老爷生气了。这糕点可是老爷亲自去买的。老爷还是很疼爱小姐的。”
我是不知道蕙宁同阿玛之间有什么问题,只得沉默不语。翠珠以为我是听劝了,又说:“如今,朝里的大臣都以为十四爷是皇上认定的人选,将来必成大统。而且十四爷对兰主子的宠爱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姐你过去了,还能受委屈不成。小姐,其实十四爷是没说什么的,兰主子和老爷也是为小姐着想。老爷怕你将来进宫受苦。三年一选的秀女,难坏了多少像老爷这样的阿玛。小姐,你不会是想入宫吧?”
我听了半天,一头雾水,古人这种打哑谜的说话方式实在叫人不敢领教。
“十四爷要我?”不会吧。我才这么点大,就已经有人惦记了?再说,我又不是这里的人,我迟早是要回去的。要嫁给十四爷的也是苏尔佳蕙宁的事,我是白雅兰嘛。
“也不是。是兰主子,也就是大小姐的意思。十四爷也没否决就是了。大概兰主子是寂寞了,想找个体己的人说说话。小姐你自幼跟兰主子最亲近的,过去了又有兰主子照应着保准不会吃亏的。老爷是寻思,只要能不入宫,都好。”
“阿玛答应了?”可千万别啊。虽然我还未曾见您一面,您可也别急着把我早早的嫁出去。我保证,从今往后一定会乖巧听话,直到您自个的女儿回来。
翠珠没好气的说:“老爷怎么会答应呢。是少爷。大少爷嚷嚷着说阿玛为老不尊又说什么抗旨的,顶撞了老爷,后来还偷带你出去的。”
我却是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大哥人是不错的,等他“出关”我可要好好谢谢他。
翠珠看了我一眼,低头说道:“小姐,您就别笑了。”
翠珠说我笑起来的样子挺吓人的,搬来铜镜给我看。我刚才又去照了番,镜子模糊看不清楚,轮廓倒是不错,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嘴,水汪汪的大眼睛跟两颗明珠似的,加上年幼,皮肤好得没话说。这样的丫头片子,搁现代不知多少萝莉控惦记着。
可我如何想不透,蕙兰为何撺掇十四要我?效仿娥皇女英?她就真的不介意,要个年轻的,致自己失宠,或者是……
我不由得用现代人的思维去恶意揣测。眼下看来,这个姐姐是没有要害我的心思。只是要我进十四爷的府邸是万万不可。我太熟悉历史了,可不想半生都陪他守着皇陵度日。可眼下既然阿玛没有答应,我也不必太过担心,只要不挡我米虫之路便可。
我的要求不高,有吃有喝,保平安就好。
老爸的诊所一年到头生意都很好,我跟老妈两个每天像陀螺忙个不停,还被老爸使唤来使唤去的,稍加反抗就是“家法”伺候,连老妈也不例外。老妈总是朝老爸吼离婚,要再嫁,再做少奶奶。有一次老爸被逼急了,把手里的白袍往地上一扔,出门发动了车子,说,走啊,办手续去。我也再找个年轻的。
老妈吓住了,又哭又闹,我也求了好久,老爸才松口说,家里不养米虫。
能做米虫,是多么幸福的生活。
入夜了。翠珠依旧睡在外间,给我留了盏灯。我躺在床上琢磨着打算从今个开始,仔细记录下每天的生活。好的,坏的,都详细地写下来,等将来寻了法子回去,出个书什么的,赚点包子钱。只不过,以前看小说,女主们都是死过之后才能回去的。我可得好生享受几日,再寻个法子把自个儿弄回去。
我是不怕的,既然能来,就一定有法子回去。时机啊,机缘啊,缘分啊,我守着这缸米,好好等着呢。大不了将来一死,肯定还是能回去的。
吃过午膳,翠珠张罗起我午睡。我朝着自个米虫的方向,无惧无畏的大踏步。一躺下又觉得不对。八月份啊,你叫我睡在褥子上,还盖着薄被,穿得又密不透风,真是穿越的主子伤不起啊。
我连连嚷着热,翠珠才叫来两个打扇的丫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指望着我能赶紧入睡,还大家清静。可人一多,我只觉得更热,索性起来不睡了。
正愁无事可做时,乌图来了。说是听见我能下地,过来瞧瞧。我虽不是正太控,可乌图的确生得可爱,未语先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闪得人眼花缭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见我没有赶他走的意思,便献宝似的说后院的葡萄熟透了,正愁没人摘呢。我也无聊,便答应陪他去摘葡萄。
蕙兰和乌图都是乌宇氏所出。看来乌宇氏一向很得阿玛的喜爱。古时候的女子求的不过是嫁个如意郎君,一辈子有人眷顾就好。
我不由感慨,古人发育得真好,明明就比我小上两岁多,个头却高出我一大截,说话老气横秋的,使唤下人也是一套一套的,指手画脚张罗了半天,让丫头们摆了茶具,自己一撩袍子,爬上架子摘葡萄。
翠珠说,别看眼下阿玛在朝里没什么势力,可额父,也就是我爷爷,当年可是皇阿哥们的师傅。就连这宅子也是当年皇上亲口御赐的。那时可谓是门庭若市,前来结交的大臣比比皆是。但额父统统避而不见,大臣们就巴结得更厉害。早上额父要去上朝,都几顶轿子侯在门口,上谁的都得罪别人。
后来实在没办法,阿哥们商量轮流着每日早上来接师傅,免得误了上课时间。再没多久,我额父便称年老体弱,阿哥又个个学贯五经,再无可教,要告老还乡去。皇上亲自挽留了几次,最后硬是留我额父在京养老,俸禄什么的一切照旧。又下旨,朝中大臣不可登门,扰了老夫子的清静。再然后,除了过年过节,众阿哥会来府里拜见之外,额父也就极少出门。
唯有一次,翠珠说起来也挺神奇的,额父已经是老得连路都走不动了,非要进宫见皇上。阿玛没办法,秉了皇上,皇上让人来抬着额父进宫的。也不知额父跟皇上说了什么,没多久,皇上下旨,让蕙宁嫁给了十四阿哥。再没些日子,额父就病故。阿玛清心寡欲,在朝中领了个闲职。当初朝中大臣个个都笑话我额父和阿玛的,可如今没几个能笑得出来。
额父之所以看重当年并不出彩的十四阿哥,原因无非是两点。一则,十四爷既是八爷党的,又是四阿哥的同母弟弟,有德妃娘娘的呵护,将来无论谁做了皇帝,都不会为难他的。二则,眼下看来,皇上是对十四爷青眼有加,更证明了在某段时间内,我额父没有看错人。
我记得历史上,十四爷是一直活到乾隆朝的,后来还加封做了亲王。所以只要我安分守己,米虫的道路是前途无可限量啊。
我不由乐呵呵一笑,乌图险些从架子上摔下来。翠珠扶他下来,他目光一瞬不眨的盯着我瞧。
“臭小子,看什么看?”我拣了个葡萄朝他扔去,他却傻乎乎乐不可支,指着翠珠说:“你是给我们家二小姐喂了什么药,性子都变了。府里的丫头说儿姐姐摔坏了脑子,我还不信揍了她们,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翠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住的对乌图使眼色:“二少爷……”
我瞪了翠珠一眼,上前揪住乌图的耳朵,吼道:“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说什么呢。”我好歹也是活了二十几年的主子。虽然这副身子骨弱了些,说话有时尖声细语的,可气势还在,乌图当场被镇住了,丫头们个个垂首站立,跟雕像似的。
乌图一脸的委屈,声音也变了,只说:“我只是说说。”
我厉声道:“还说。”这个叫乌图的弟弟看来是个好欺负的主。我当然不能放过。在这男尊女卑的大清朝,没几个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人儿,会影响我米虫的生活质量的。
果然,小家伙怕了。也不敢挣脱,央求着叫道:“二姐姐,您就放过我吧。”
我挑眉道:“嗯?你才二呢。以后就叫姐姐。这园子里还有其他姐姐吗?”我心里想笑,松了手,面子上却是僵的。
乌图笑眯眯的说:“姐姐。”我轻拍他头,孺子可教,为姐姐的也就安心了。
后来,翠珠问我为什么对二少爷那么凶,说我以前总是冷冷淡淡的,不笑也不多话。我不置可否。她们家的二小姐,如今不知是在哪里呢。我只问翠珠这样可好。她却几乎把脑袋都点掉下来。说什么这样比较有人气,以前二小姐虽然好伺候,可是看人的眼神总叫人琢磨不透,加上什么都不说,府里的人都是胆战心惊的。
好就行了。从后院回来,见池塘里芦苇长得正好,叫乌图命几个小厮下去砍了不少,晾在我园子的空地上。他虽然好奇,如今怕了我,也不敢多问。这些芦苇最多曝晒两日,还可勉强做个玉簟子的。再叫我躺在褥子上,非得生出一身痱子不可。
第二回
第二回 早上睁开眼睛,躺在床上琢磨了半天,才弄明白为何能睡到自然醒。
我穿越了,做起了深宅大院里的小姐,享受什么的,自然少不了。不用工作卖命,不用看老爸老妈的脸色,不用为了下顿饭没了着落而担心,不用怕出门叫不到车子,更不用担心年岁渐长却身无长处。
所以,即便是离家三百年时间,我是没有一丝一毫不适应的。说不定老爸老妈早就忙得忘记我了。他们还年轻,再生一个,等我回去,我还可以给他们带着。老爸应该不会想我吧。他总是说,养我还不如请个兼职工的。至于老妈,哭过一阵子应该也会好很多吧。
翠珠说,我如今年幼,离入宫选秀女的日子尚早。
我算了算时间,康熙这朝我该是不用进宫的。至于后来的皇帝寡欲清心,在位时选出的秀女寥寥无几,留在后宫的更是少之又少。我该不会那么“幸运”被留下的。因此,逍遥的日子还长着呢。
翠珠说阿玛上朝前来看过我,见我还睡着未醒便没让叫。她整个上午都在我耳边念叨:我阿玛如何疼爱我,又如何宠着我,我若是再怄气,可就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了。
我一脸懒得理她,恐吓她说,再这么啰嗦下去,就让阿玛找个人把她嫁出去。翠珠涨红了脸,再不敢张嘴。古人真是好玩,这么就被吓住了。总算是找到法子治治这小妮子了,谁叫她丫头小姐傻傻分不清楚。可话又说回来,她一不张口,屋子里静得简直吓人,只听见我捣鼓出的声音回荡,就宛如置身地窖中,浑身不舒服。
以前的苏尔佳蕙宁可能是个安静的主儿,闺房的里间竟然是个书房,架子上地上都散落着摆满了书。在古代,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吗?我翻过那些书,没几本是我能看懂的,单是繁体字就简直要我命了,瞥上一眼,我就晕头转向。所以,我也只是闲来无事,随手翻翻,学习什么的,才没有那份心思。好在我的毛笔字勉强可以见人,只需稍加练习。翠珠说以前我都是花半日工夫临帖的,不止是阿玛的笔迹,就是大哥龙飞凤舞的字,我都能临出个神似来。我摇头叹口气,看来要追上我自个儿,还真需要点时间。不过这事还真得提上日程,否则保不准那日就穿帮了。
乌图一早随阿玛出门去,注定我今天只能无聊得练练字,翻翻书了。早饭后,让丫头们把昨个砍下的芦苇翻动晒干,找来两个听得懂人话的师傅教了半天,才算明白簟子是怎么回事。我打算多搞几床,回头给每个人送一张去。
可惜天公不作美。才吃过午膳,突然下起暴雨来,等翠珠想起来要收拾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芦苇被冲散一地。叫人哭死的心都有。翠珠忙着安慰我说,芦苇明年还是有的。
明年?谁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不在了呢?谁晓得什么时候我就回去吹空调了?不行,我绝对不会放弃我的簟子的。我让翠珠找来平日跟着乌图的小厮,将芦苇一事告诉给他们,说了,不管是买也好,偷也好,反正明天太阳出来前,我一定要见到。那几个小厮立刻领命,冒雨跑出去。
作为闺阁里的小姐,我是幸福的。上面有阿玛的疼爱,姨娘的纵容,府里大小人等哪个不是见面三分笑的。
说起我现在的姨娘,也就是后妈乌宇氏,生在书香门第官宦之家,当年是在我额娘进门前,由额父做主让阿玛娶进门的,后来生了姐姐蕙兰和弟弟乌图,生性温和,娴熟大方。我额娘过世后,阿玛便将府里事务交给她打理。照我屋里的陈设来看,她对我这个继女并不差,吃穿用度全是上好的。我一个小丫头片子,独占着六进七出的大园子,着实浪费了些。听翠珠说,蕙兰未出阁前,也住在这园子里,阿玛子嗣不多,自然也就没有人跟我抢地盘。
既然这样,按道理,蕙宁与乌宇氏应该亲近才是,可瞧着乌宇氏每次小心翼翼地进出,想必是之前没少吃过这丫头的冷面。
如今我来了,是定要同她改善关系的。赶明儿,当着阿玛的面叫她声“额娘”,保证能让他俩乐上几天的。
阿玛见我已经没事,就松口放大哥出来。这还是醒来后第一次见到他。虽然对他的种种“劣迹”早就有所耳闻。不过,总的来说,我这个大哥同我想象的到是没什么出入。标准的满族汉子,模样儿虽然没有乌图俊美,可胜在一身成熟的魅力,也算是个美髯公了。大哥出来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就过来瞧我,自责了半响,说如何没注意到马车,让我受惊了什么的。
我这个大哥人高马大,说起话来,跟打雷似的,轰隆隆的震得我耳朵都疼。心里想着以前听书时,总想着的项羽说不定也就生得这幅模样。看来我大哥还是个将才,还依旧能被阿玛管教得如此服帖。真不知道是该佩服阿玛呢,还是说大哥比较孝顺。翠珠说大哥是极少会违背阿玛的意思的,只是每次都或多或少跟我有些关系。
大哥来过一趟后,下了令,没事不准再放乌图进我的园子,说是那小子皮着呢,跑去偷人家的芦苇,被阿玛罚着抄书了。
我暗道又对不起乌图了。不过这小子够意思,都没有把我给供出来。翠珠对我眨眨眼睛道:“小姐,你以前可没少挨二少爷欺负,咱这回也算是赚了。”
翠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一天到晚念叨我从前如何,现在又如何的。跟唐三藏似的,在耳边嗡嗡直叫唤。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告诉她,因为我就不是你家的小姐嘛,我是天上的神仙,一不小心动了凡心,才会跑到下界来胡搅蛮缠的。
只是历史书上也没说苏尔佳阿鲁这个人,更别提他的儿子女儿了。
早知道,我上大学那会就不忙着看小说了,应该天天听老教授唠叨才对。这样如今穿越过来,摆个龛台,天天掐指一算,装神弄鬼的。
一早,我就去大哥房门前候着。姨娘说大哥今日要外出办差,我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一并跟他说了,好采办了回来。我心想,如今吃穿不愁,乌图送的小玩意已经快多得没地方放了。真要有什么需要的话,就是闷得慌,要是能出去转转最好。可这又不可能,上次大哥偷带我出去才被阿玛罚过。就算大哥宠我,我也不想看到大哥再被罚了。
我只是去瞧瞧的,顺便讨好一下大哥,总也不是坏事。
大哥一拉开门看见我,吓了一跳。
我这个白捡来的大哥呢,虽不是什么花样美男子,却也不差。有着北方人的精壮身形,练家子出身,手面上功夫不错,硬朗得很,搁现代绝对是个硬汉形象。硬汉啊~~
“蕙宁,早啊。”大哥憨憨一笑。
以前总是听翠珠说大哥是如何宠得我连阿玛都不怕的,我还不信,可如今见他这么一笑,就全明白了。看来,我即便是要天上的星星,大哥也会替我想办法的。幸福啊。想我以前是个独生子,每每受人欺负,也没个兄弟姐妹帮衬的。如今好啦,我招呼一声就能吓死他们。穿越什么的,最幸福了。
大哥的宠溺的笑容就像是眼深泉,瞬间就要溺毙我了。
“大哥,你要出去哦。”苏尔佳蕙宁年纪小,说话总是奶声奶气的,温温柔柔,跟翠珠嘴巴里的“恶毒”小姐简直是天壤之别。我现在不用装,就嫩出水了。
“是啊。办差。”大哥不走也不动,抄着手,笑眯眯的望着我,似乎在等我开口说什么。
我见他这样子,急忙连连摆手说:“不是,不是,我不是要偷跑出去。我来只是想跟你说,要早点回来。”
我连忙撇清,不然大哥会认为我是刻意讨好他的。
大哥却是一怔,显然在他的脑子里从没想过这样的话,会从我嘴巴里迸出来。他用力扯着我的手臂说:“你这么早过来,就是跟我说这个的?”
“对哦。我怕你出去很久嘛。好啦,快放开我。你别误了差事,记得要早点回来。呃,大哥,你怎么了?”大哥松开我的手臂,双手掩着脸,不知是哭是笑,肩膀直抖的。我想着要掰下他的手瞧瞧,他却自个松开,一脸激动的泪水说道:“额娘,额娘,您看,蕙宁现在多懂事。都知道关心我了。”
我心头一阵恶寒。我这个大哥真够可以的。
可我大哥接下来的话,立刻叫人欣喜若狂。
“蕙宁,我带你出府转转,可好?”大哥压低声音,瞧四下无人时才说。
“呃,大哥,阿玛知道了会很生气的。再说了,你是出去办差,又不是玩玩儿。带我去多不方便啊。这次就算了吧。”我推辞着说,可不能一下子就答应,不然前面的功夫就白做了。
“没关系,皇上早上下旨让阿玛去山东祈雨,阿玛早上就离府了。我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三两下就完事。今天有的是时间,我带你去集市上转转,你不是最喜欢看耍把式了吗?”大哥简直是在诱惑啊,我可是立场坚定得很啊。
“阿玛去山东了?我怎么不知道?”害我都没机会在阿玛面前表现一番,阿玛一定不记得给我带阿胶回来了。
我的阿胶,我的大枣,我的红桃k……
“阿玛是怕你到时候又哭又闹,才不敢告诉你的。早上阿玛去瞧过你,睡得跟熊一样,还没醒呢。这样,我去拿乌图的衣服给你换上,我带你溜出去。姨娘今天去上香了,没人会管你的。”大哥说着就要走。
我却觉得更委屈了,怎么一个个出门都不告诉我。阿玛去山东不说,姨娘去庙里也不说,乌图那小子一定是奉姨娘的命令,不告诉我了。
还是大哥对我做好,毕竟,苏尔佳乌泰和苏尔佳蕙宁才是真正的亲亲兄妹啊。
就这样,我换了乌图的衣服,跟大哥出了府。
我以前觉得小正太每天把自个打扮得风度翩翩。衣服虽小,却是做工精致。每次见他穿着总觉得好看,可真穿到我身上又是另一回事,简直一点风格也没嘛。我一边不住的扯着衣袖,一边跟大哥上了马车。
一路颠了大半天,才知道大哥此趟是要出城去,我也不问他到底做什么,管他呢,跟着大哥有肉吃,以后也会有酒喝的。
我们一直向东,在一片竹林地里停下来,大哥让驾车的小厮留下来陪我,自己往竹林尽头的村子走去。临去前,千叮咛万嘱咐,我千万不要出马车。这里虽然不会出事,可附近竹林丛生,万一迷路了也不好。
所以我只能无聊的坐在马车里数着阳光穿过帘子,留在手背上的印子。驾车的小厮是我们家的家仆丁三,一直跟着我大哥的。想必平日里没少受我折腾的,连出恭这样的事,也不敢说。我见他扭来扭去,他才道出门前没料到我跟来,水喝多了。
支开他去解决了才回来。撩起帘子,我坐在马车上。上大学那会儿,宿舍里有个姐妹家里巨有钱,生日宴会跑到某个大型会所里办的,一顿饱餐之后,还请我们骑马。我长这么大,那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高头大马。会所里的马是经过□的,个性温顺不说,也不怕人,由着你在它身上摸来摸去。我蹭了半天,也没敢跨上去,心想,要是给它掀下来,可就丢大了。
现在好了,等大哥得空了,回头让他来教我。有这样的条件,有这样的师傅,家里就是会所,不学白不学,学了将来总有用的。老人家说的好,活到老学到老,总是没错的。
话说,我一个现代人穿越过来,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小厮去后不久,突然从竹林深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起先我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仔细一听,却是笛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的,飘渺如仙乐般,悦耳动听。我来古代这么久,今天该不会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吧。
第三回
第三回 既然这样,机不可失,时不待我。有花堪折……直须折……
我一溜烟跳下马车,瞧见丁三已经朝这边跑来,我立再马车旁,神情淡漠的对他说:“你守着马车,我去去就来。”丁三以为我跟他一样是办事的,跟着后面跑了两步说:“二小姐,别跑远了,万一迷路了,这荒郊是有狼的。”
乖乖隆地洞,我当然知道了,大清朝环境保护得好,野生动物品种繁多。
我可不想一不留神让别的什么东西饱餐一顿。可那笛声断断续续,跟要勾去我魂魄似的,缠得人又非去不可。
我顺着笛声,快步在竹林里奔跑着,还不忘回头张望,怕被野兽盯上。林子远远瞧上去不大,可真要身处其中,却又是另一番境界。清凉中透着静谧,竹叶的香气在阳光里愈发清澈,让人不由大吸几口气,生怕没了下回。
忽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笑声,笛音也跟着断了。我猛回头望去,不远的近处,某枝碗口粗的竹子上有人,看清是位身穿蓝色长袍的男子,衣服颜色与周围环境相得益彰,不仔细看都难以觉察。他看见我正朝他走来,轻身一跃,从竹枝上跳下,迎了过来。我见他手中的笛子,眯眼浅笑问道:“是你吹的吗?真好听。”
“你是谁家的丫头,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笛声好听,连说话的声音都叫人如听仙乐耳暂明。他说完,扭头对不远处打了个口哨,将笛子别在腰上,打我身边经过都眼泪都没斜视一下下。
若不是照过自家的镜子,还真要以为自己丑女有敌出没!
忍不住多打量他两眼,脚步也跟上,步步紧随其后。他许是察觉到我打量他,扭头,眯眼,不解的望着我。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我愈发痴了。人长得好看本来就是祸害,那他简直就是祸害中的尖端分子。他的视线似是带着温度,我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烧起来的。以前人家说男子面如冠玉,眉目似月我还不信,心想,月啊,玉的该是形容女孩子的,哪有男人生得那么俊美,性取向一定有问题了。
可面前这个公子,应该不是那一类吧。
不过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做姐妹嘛。
我如释重负,伸出右手,冲他笑说:“我叫苏尔佳蕙宁,你笛子吹得好听极了,我们能做个朋友吗?”
“苏尔佳?乌泰是你什么人?”他的视线从我手上移到脸上,声音一下子冷淡了许多。
“乌泰是我大哥。你认识我大哥?”我收回了手。哎,有些不甘心在衣服上蹭了蹭。
他绕着我打量一圈说:“你是苏尔佳家的小女儿?”
“嗯?不是,我……”
我忘记自己身上穿的是男装,他既然知道我大哥的名号,想必也一定知道,苏尔佳蕙宁了。他认识我大哥,瞧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素净,可做工也不是坊间的常用之物。
“如果你帮我办成件事,我就教你笛子,你看怎么样?”他饶有兴趣的望着我。
古人真麻烦,什么都讲交易。要是换成是现代,不过是一拍即合,那该多爽快啊。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又是我力所能及的,当然可以。你真能答应我,教我吹笛子吗?”我当然也不是善茬,讨价还价,我不在行,可我老妈却是个中高手。
“你过来。”他对我招招手,我正要迈步,见他身后有一匹黑色高头大马,正踱着步子停在他身边,又一副极其讨好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
我站在一旁,有点畏惧的看着那匹大马,无论从模样和色泽都比咱家里的好上几百倍。要是大哥看见了,肯定又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他朝我招招手,从怀里掏出件东西,扬手朝我扔过来。我连忙接起一看,是块玉佩。样式是未曾见过的,也不大,应该不算贵重吧。我心想,反正收下也没多少负罪感,便握在手里,抬头看他。
他大概一米八以上吧,我仰着脖子看了一会,就酸疼酸疼的。
“这个玉佩是给你的。你阿玛能让你随便跑出来吗?不过也没关系,下次给我带坛上好的女儿红,要拜月楼的。这里的酒水简直难以入喉。”他说着翻身就上马,我追了两步,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冲他背影喊话道:“我可保不准什么时候来哦。”
他在马上,背对我挥挥手,腿上一用力,渐渐消失在竹林里了。
他要喝酒为什么不自己去,难不成拜月楼是什么地反,他去不了的?看上去也不想,大约他这样的人,就是皇宫都可以自由出入般潇洒。
回头上了马车,大哥还没回来。我一边想着莫名其妙的心事,有些发困,抱着脑袋横卧在马车里,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再被晃醒,已经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翠竹陪着我,转达大哥的意思,阿玛一两天也回不来,出去玩总是有机会的。
翠竹还说,刚才大哥送我进来时,脸色怪怪的,不知道谁给他气受了,一脚踢坏了偏厅的檀木桌子。
十一月十四日大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虽然之前天寒地冻的冷了好些日子,可一推门见白皑皑到处一片还是头回。我也算是个新鲜人,可脑袋刚出被窝就受不了了。真不是一个冷字可以形容的。连着冻了几日,早已经是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每日裹着被子,抱着暖炉度活,可还是喷嚏连连。没有空调,没有取暖器的穿越主子,伤不起啊。
喜环却是极其高兴的,一早推门时,还咏了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我冷得没力气笑她。
不过,瑞雪兆丰年,阿玛指不定又要去祭天了。在我这个现代人看来,阿玛的行为多少有些荒诞可笑的。一干人,奉着皇命,高举彩旗,瓜果冷食相供上,三叩九拜,念念有词,声势浩大不说,还劳民伤财。古人与其说真有多迷信到不一定,不过就是求个心安而已。
阿玛每日都过来看我,见我整日不肯离了褥子,就取笑我再这么懒惰下去,可就要闻名遐迩了。我现在敢跟他顶嘴,说我这是姑娘家,皮儿薄,受不住冻,身子娇贵而已。阿玛只是宠溺的笑,倒是乌图,为这句话嘲笑了我整天,问我这是哪门子皮薄的,简直厚得可以糊墙了。
我懒得理他。反正就是死活不肯出门,吃喝全在床上解决,不想动。一伸手冷得都能掰下手指啊。翠竹却凿开湖面上的积冰,几个小厮踩着冰凌在地面上滑着,引出阵阵笑声。我耐不住,裹着被子,从窗户里探出头。他们见到我,就连忙招手。我眉头一皱,又慢悠悠的爬回床上去。
因此,姐姐蕙兰的邀请,对我而言,简直是灭顶的噩耗。
蕙兰在给阿玛的信中说道,十四爷府的小格格这个月满十周岁,府里打算设个家宴,十四爷指名要她准备的,所以她想让我领翠珠过去,好有个能商量的人。
我这个姐姐,虽然是备受十四爷的疼爱,可嫁进王府已经有五个年头,至今无所出,少不得被人说一些闲话,受些冷眼。如今这别人的娃过生日居然还要让她来操办的,我真不知道,十四爷这是真宠爱呢,还是假真情?
如此一来,即便是我再满地打滚,姨娘还是将我打扮齐整,塞进去王府的马车里。翠珠一路上都在嘲笑我裹得跟黑熊一样。
十四爷这时候还不过只是个贝子而已,一直待在八爷党后,政治上多听从八爷,自己并无建树。后来,一直到八爷倒台,他才积极活跃起来,加上德妃娘娘极其宠爱这个儿子,历史上关于康熙最后是否传为于他的意思争论不断。可也有学者普遍认为,十四爷虽有才能却生性温润,难成大统。反正历史就是历史,不管你怎么推测,事实都终究是无法改变的。
算算日子,十四爷的好日子也快到了。
我虽说是他大爷的小姨子,可还一直不曾亲见过,倒是府里的丫头个个一说起他便面红心跳,一副副春心荡漾,难以自制的模样。想来,也该是个狠角色。
首先,人家是皇子,比平常人家的公子哥就优胜得多,加上十四爷一向在京城名声极好,又是八贤王的左右手,自然不同凡响。京城里一直有传言说,众阿哥里,长相最好的就是九爷和十三爷,可九爷太风流,十三爷太不羁,人家姑娘就是有爱慕之心也只能远远避着。八爷家有悍妻,四爷油盐不进,所有十四一出,再无人与之争锋。
我既然来了,少不得也要会一会的。
我姐姐住在西阁楼下的园子里,假山堆砌,水榭楼台,倒是雅静。
地上的积雪早被人扫去,只留了层薄冰,踩上去吱吱响。我也顾不得欣赏沿路的风景,裹着长袍,急赶着往屋里走。
“姐姐,我来了。”
“外面冷,都进来说话。”姐姐笑着牵过我手,拉我进里间,对一旁伺候的丫头说:“去前面看看爷回来没有,告诉爷,说蕙宁来了。”
“姐姐,先让我暖暖身子。”看来这个姐姐还是不死心,这么着急让我嫁给十四阿哥。
她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呢?
难道只是因为至今膝下无子?
不多时,十四爷就推门进来。我和姐姐起身见礼,他微微虚扶了姐姐一把。因着我之前对他有过诸多猜测,加上府里丫头描述天花乱坠的,真真瞧见他本人,却没多少讶异。老康的儿子,能有几个是省事的。十四爷个子极高,我站在他身边,简直就像是矮人国里来的。一身天青色镶金长袍,上面还缀着朵朵雪花。眉头紧皱着,一副不耐的样子,原本好看的单眼皮,着实打了不少折扣。我心里感叹道,谣传终究止于智者啊。
我福身道:“蕙宁见过十四爷。”
他只望了我一眼,便对姐姐说:“起来吧,蕙兰还担心你不肯过来。如今既然来了,需处处帮着顾些,也同她做个伴。”
估摸着古代人成熟,他如今却也不过二十几岁,说起话来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是。”我心里鄙视他,面子上还是惴惴。
姐姐望着我笑,对十四爷说:“爷,妹妹第一次来府里,您看,让她住在月阁可好?“
我是不知道月阁又是什么地方,十四爷听了眉头皱得更厉害,有些不甘心的瞪着姐姐。姐姐却始终微笑望着他,某人过了好半响才道:“随你,也就这两日,忙完了,你阿玛少不得跟我这要人的。“
看来十四爷对我别提好感了,说不定还厌恶得狠,才初初一见着,就下了逐客令。他还当我是想来的不成,我在家里自在的抱着我的暖炕头,是您的福晋不知礼数,死乞白赖的非要我过来的。
我趁姐姐不注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第四回
第四回 姐姐虽说是让我过来帮衬的,并未分派什么事给我,每天由着我领着翠珠,躲在屋子里。这天一早,穿着一身桃红色长袍的姐姐,正和我坐在偏厅里,翠珠一遍遍跟她说我如今在府里的种种行为,爬树的不说,养一屋子畜生什么的,翠珠正说得比手画脚。我对她翻翻白眼,见姐姐满面笑容,也就由着她闹的。毕竟我来这几日,白天还是很好见到十四爷,想必姐姐也是寂寞的。
正说笑着,外面有丫头进门说,嫡福晋来了。
十四爷的嫡福晋完颜氏,是侍郎罗察之女,早年被皇上许配嫁给十四爷的,如今膝下有两个儿子。
虽然姐姐一直无所出,可有十四爷的宠爱,被完颜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不眠不休也要将它拔去。手段应该也耍了不少,可惜十四爷不买账。听翠珠说上回还闹到德妃娘娘那,被一顿好训后,如今对姐姐虽然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