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未来第3部分阅读
邂逅未来 作者:未知
却不得泱泱地转身。 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按了两下那个开动按钮,机器立即呼呼转动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包装得漂漂亮亮的方形快餐盒滑出了食物出口。
我接住,赶紧抬头致谢。定睛一看,帮我的竟然是黎若磊。
“我不是说过了吗?道谢前应该加个称呼。”他提醒我。
“是的。谢谢你,黎医师。”我大声说,早知道他从来没安过好心,说完径自端着饭盒往前走。
找了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我满心喜悦打开饭盒。不料,桌子上忽然落下另一个乘着菜肴的托盘。
我惊讶地瞪着。黎若磊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我的对面。我担虑地遥望,远方似乎可见小余和廖绮莉的身影。为了避免误会,我当即端着饭盒欲转移阵地。
他在旁笑道:“怎么了,心虚了?”
我转回头:“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我刚坐下,你就走开,这不是很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看见那边的坐位不错,临时想换个位子。”我理直气壮。
“哦。那我们一起过去那边。”
我愕然。
他优雅地交叉起十指,笑的时候眼珠子在发光:“我不介意人家怎么看。今天的中午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吃饭。”
蓦地,心乱跳了一下,我惊得松开了手里的东西。
他及时伸出手,接住我掉落的饭盒放回桌台,接着举起双筷悠然地用起午膳。
我沉住气,问:“黎若磊,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缓缓地喝了口汤水,再答我:“很高兴你记得我的名字。我说过了,只是想跟你吃顿午饭,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干吗要跟你吃饭?”
“有啊。”他懒懒地双手抱胸,“你丈夫跟我是朋友,所以我也可以算是你的朋友。”
看着他深浓的笑意,我感觉世界瞬间黑白颠倒!没有忘记上回他屡次嘲弄我。何况,从他们的言语之中可知他们对于以前的刘薇有多深恶痛绝。对此,我并没有想过改变他们对于刘薇的看法,刘薇的生活不代表是我萧唯要过的日子。我打算简简单单享受生活,不想牵扯这几个俨然是来历不凡的家伙。
思虑着该如何驳斥他的话,又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走了过来。
“哈罗,于凡。我见你和齐瑜的那台才开始不久,这么快就结束了?”
“嗯,很顺利。”
我讶然,见着于凡顺手把盘子一放,挨在了我的饭盒旁边。他的手继而压下桌沿的某个凸出。紧接砰的一下,在桌子一边从平坦的地板里升起了一把凳子。他坦然坐了下来。
我可是浑身不自在,面对一个已经够惨的了,还要两个。
“怎么了?”黎若磊见我坐立不安,摸着下巴问。
我随意拾起话题掩饰:“这凳子真稀奇,从地板里面冒——”说着说着见他们两个目光异样,我忽地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赶紧闭口。
“看来你的记忆还没有恢复。”于凡善解人意地说,“脑科医生怎么说?”
“他说——”我小心揣磨着词汇,心里暗叹:自己并不是真的撞上了头,若坦承是借尸还魂,看的是精神病医生了。
于凡打断了我的话:“所有的医疗电子系统没有记载你有看过医生的记录。”
我一听,忐忑起来。奇怪,他们不是很讨厌刘薇吗?那么刘薇过得怎样应该都与他们无关,干吗还要调查?
为了表示自此与他们一刀两断,我坦言道:“其实,失去记忆未尝不是件好事。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呀。”因此你们不需要再来烦我了。
结果,黎若磊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是朋友了。”
我寒然!
于凡轻声笑道:“算我一个。”
我瞠目结舌。
“不吃吗?你的麻酥香肠快要软化了?”黎若磊指指我的饭盒。
我泱泱地扒了两口饭,被这两个奇怪的家伙一搅和,美餐已然是没有了计划中的美味。
耳听着他们两个在我旁边大大咧咧谈起了公事。
“下午有什么事吗?”黎若磊先问。
“是28号病床的病人。与齐瑜商量了下,想叫上你也来看看。”
28号病床?不就是我分管的那个女病人吗?我留心起来。
“我知道她的家人闹得很凶。”黎若磊琢磨。
“是的,强烈要求撤管,并且申请书已经递交法院。”
“太年轻了。”
“嗯,才26岁。”
“再想想办法吧。”
莜叹的哀伤中是一抹放弃自己的灵魂,莫名地牵扯我心头一股痛楚。说不清的滋味仿佛有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第10章
下午,我躲在了病房外走廊的拐角,远远瞅着一群人站在28号病房里面讨论着病情。很是挂忧着病人的情况,却更怕自己抄袭的秘密被抓。
不一会儿,方医师匆忙走出了病房,脸色很难看地大声询问护士:“刘薇呢?”
看得出有人挨骂了,大汗淋漓,我拔腿欲逃。
“她在那里。”背后有人指明了我暗藏的地点。
方医师的高跟鞋噔噔噔即刻杀到了我跟前,我暴露无遗。
“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回病房!”她朝着我大吼。
我泱泱地跟在她后面进了病室。
围站在病床边的人们自动为我让开一条通道,我却是一步也不敢再上前。
“刘薇。”齐瑜喊道。
方医师马上推了我一把,我踉跄两步,站在了众人的最前方,直接面对老公。
我使劲地吞着口水,眼瞅着齐瑜一页一页仔细翻阅着病情观察记录本。
“字抄得很工整。”听齐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谢谢。”一时未反应过来,我自打嘴巴。
由是后面传来憋笑。
病历轻轻磕了下桌角,所有笑声赫然停歇。
我的心砰砰砰慌得全乱套了。
“很好笑吗?”齐瑜冷笑。
我后面没有一个人敢吱声,只有黎若磊撩起几页病历莜叹着:“刘薇,你抄得这么惟妙惟肖,为什么在最后一行前功尽弃呢?”
最后一行?我恍然记忆起自己写的那句话,解释道:“那是因为我昨晚看见了她的手指动了一下。”
“哦?什么情况下?”
“我唱歌的时候。”
“你在她面前唱歌?”
“是的。”
“你有时间给她唱歌,却没有时间自己写观察记录。”
我咽咽口水:“那是因为——”因为我怕我写错啊。可是这个理由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因为什么?”黎若磊追问。
我迟疑着不敢随便答话,在iu本来就不得人心了,若再得罪人,必是死无葬生之地了。
黎若磊见状很是感概:“不好说呀。”紧接加上一句,“不然我们私下说。”
于凡笑。
我瞪了他们两个一眼。
于是,齐瑜插话了:“结束后到我办公室一趟。”
我一听,立刻摇头拒绝:“我不去!”
“为什么?”
“因为——”一看你那张脸冷若冰霜,必然是没有好事。
“你说不出理由,就得给我去。”
我皱眉:实在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人?!心一冷,我干脆坦白:“因为你会骂我。”
噗哧——爆栗一颗诈开,四下再也隐忍不住纷纷传出低微的笑声。
然后砰的一声巨响。齐瑜把病历本狠狠摔在了桌台上。我全身寒毛竖立——他发脾气了!心想:这人怎么这么爱发脾气的,还是我丈夫呢?!
我一时心乱如麻,没料到他突然伸手抓我的手腕。
“你,你干什么?!”我慌措地质问。
可他不容我驳斥,径直把我拉往门口,那可怕的力道惊得我心湖波涛汹涌。
眼看就要被拖出门外,我无助地伸手一捞,另一只手好歹抓住了门框。
拔河比赛就此开始,维持不到几秒,其他人觉察到事态不妙了。黎若磊跑上来阻止他:“齐瑜,齐瑜,你冷静点!”
齐瑜回过了头,仍没有打算放开我。
我看着他面若无情,无法置信:自己来到22世纪居然会有这样的男人?!一甩他的手,我大声道:“你放开!不是要我去量中心静脉压吗?我现在就给你去量,去量!”忿忿不平地走回病床前,猫下腰,我像只无头苍蝇在床底乱撞:中心静脉压是什么鬼死冬冬?用尺子量?还是用仪器量?为什么要我一个21世纪的文员来当22世纪的医生?
在我几乎绝望时,幸好小马医生走了过来指点我:“先把病人放平,再调节电脑参数。”最后还亲切地对我说:“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来找我。”
我自然万分感激地答谢,起身欲放平床板,忽然手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我回头一望,居然是罗馨抓住了我的手!当即“啊”地叫出了声。
“怎么了?”小马问。
我一动也不敢动:“她,她抓住了我的手。还说——”她细弱的声音对着我真心道:谢谢你,你的歌很好听。
我一激动,使劲反握住了她的手。
她虚弱地笑了。
这是我来到22世纪后第一个照顾的病人。不久之后,罗馨撤除了临时起搏器,顺利出院。
这件案例被称为中心的又一奇迹。为此,廖绮丽娇笑着恭喜我撞了彩头。我当然明白她是暗地教训我,因我的抄袭,使得ittcu一大帮其他抄袭者受连累。而且,自那次之后,不知为何,我没有再分配在其他医师手下工作,而是由小马医师直接带我。这是个特例,纵然又引起某些人的流言蜚语。
第11章
然,对于我来说,更可怕的是得知了他们五人的真正身份——“我们ittcu的主任,同时也是中心的主任,最高主宰者哦。”午饭时,小余笑悠悠地指出,继而袒露仰慕之情,“五个主任里面,黎主任最好了。”
我不予置否。或许黎若磊对别人好,但对于我,可从来没放下疑心。
“哎。”旁小余忽然愁眉哀叹一声。
“怎么了?”我探问。
“明儿就是ittcu的内部季度考核了。”
“什么考核?”
“就是主任亲自到病人床前过问病人的满意度啊。若病人不满意,管床的医师就会被踢出ittcu。”
诶!我一听可惊喜了。这可是正正当当离开ittcu,远离他们五个魔掌的绝佳机会啊。
正好,现今罗馨离院后,我管辖的是三个处于术后观察期的阿姨。她们平均年龄在七八十岁,鹤发童颜,乐观开朗。或许因为我本来就是生活在100年前的世界,与她们交谈起来有不少共同语言:一样喜欢21世纪流行歌曲,一样喜欢糖果。
我马上决定私下买通跟我关系最好的谢阿姨。一溜烟跑到谢阿姨床旁,我小心启口:“谢阿姨,你知道的,我们医师组下个星期就要进行考评了。”
“哦。”谢阿姨恍然而笑,“刘医师你不用担心。我们几个对你很满意。”
不对,我要的是你们对我不满意呀。我焦急地转动着脑筋:“我的意思是说,这里可能不太适合我。”
“为什么?”
“因为这里要求特严格,连糖果我都是偷偷兜在口袋里的。”我挤挤眼,希望她可以听明白我拐弯抹角的言外之意。
谢阿姨果然聪明,拍拍我的手保证:“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接下来,我自然要寻找转出ittcu后落脚的地方。为此我特意去了趟众kou交赞的a区,幸运地遇上传闻中有弥勒佛祖之称的张主任。
张主任是个富有魅力的中年男性,和蔼可亲。他发现了我,向我善意地招招手:“你是哪个病区漂亮的小姑娘,没有见过你?”
我谨慎地走到他跟前:“你好,张主任。我是ittcu的,想考核后转到a区来。”
“哦?想从ittcu转到a区?”张主任吃惊地多瞅了我两眼。
“是啊。”受到鼓励,我激动不已地申述,“张主任,我非常地喜欢a区。做梦都想到a区来,唱着歌儿都想来到ittcu,所以说,到a区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小叮当的哆啦a梦啊。”
对此,张主任爽快地一阵大笑,拍拍我的肩膀:“没问题,你好好干,哪天ittcu不要你,就来找我。”
——分隔线——
由是,考核那天,我精神抖擞来到ittcu。
小马医师看到我,走了过来笑问:“刘薇,你今天看来很有信心。”
“是的。”回想以往,小马医师向来对我照顾有加,我答谢道,“小马医师,你放心,我刘薇到了哪里,都不会忘记你在ittcu对我的帮助。”
接到我突兀的谢意,他先是愣了愣,后想起什么不由发笑:“也是。这事我刚听说了。”
这事?忽地一股不好的预感像嫩芽冒了出来。我正欲探个究竟,考评这时正式开始了。
怀着与他人不同的心态,我荡悠悠走在队伍的尾巴。旁边的小余则担忧非常,伸长脖颈观望情况:“我来到这梦寐以求的地方还不到一个月呀。”
所以我不喜欢那几个不近人情的家伙,尤其是我那个没有半点温情的丈夫。眼见齐瑜走到了谢阿姨的床头,冷哼着翻开病历:“刘薇。”
“是的。”我信心百倍地走上前。知道你很讨厌我,就快点把我从这里赶走吧。我要展开属于我萧唯的新生活。
“你可以留下了。”
“啊?!”
“怎么?”
“这?”不行,事关我的美好a区未来,我无论如何都得拼死一搏,“这好像不太公平?还没有询问病人呢?”说着我朝谢阿姨使眼色。
“也是。”黎若磊刹有其事地赞同,“谢阿姨。你对我们这里的医师有什么意见吗?”
“有。”
这句“有”听得我心里乐开了花。
“没关系,谢阿姨,你尽管说。”
“既然黎主任这么说了,那我这个老太婆打算说几句公道话。”谢阿姨动容地说了起来,“我们几个老太婆很理解主任为了我们的病情着想,不让我们吃太多的糖,也不允许我们吃太多的盐。可是不允许医师吃糖就太不应该了。”
什么!不允许医师吃糖?!猛然想起我之前跟谢阿姨耳提面命的话。我汗死。谢阿姨八成误会我的意思了!
四边一片理解的闷笑。我自是尴尬得无言以对。
黎若磊看看表:“没有问题,就下一个吧。”
“等等。”我慌里慌张地阻止,不经意说溜了口,“我的哆啦a——”
旁边传来了小马医师的忍笑,我脸煞白:知道那不好的预感是什么了。
“哆啦a梦。哦,对,你不提,我们真忘了,还有哆啦a梦呢。”黎若磊叹悠着,其余几个则笑了起来。其中,齐瑜冷笑道:“唱着歌儿到a区的梦。”
我可笑不出来了,心想这事怎么会变成|人尽皆知了。
“刘薇,唱歌吧。”黎若磊突然这么对我说。
我征了下。
“唱。就在这里先唱。反正你是想唱着歌儿到a区,只要你唱的好,我们几个都满意的话,你马上就可以去a区了。”
我疑虑地望着黎若磊皮笑肉不笑的。
“放心。我们说话算话。况且还有谢阿姨作证,她可是百分百支持你的。”
事到如今,我不如争取到底:“我怎么知道我唱的歌一定附和你们满意的标准。”
“没错,要公平。”黎若磊转头,“谢阿姨,我记得您是中央戏剧学院的终身荣誉教授,听闻您当年唱的那段龙船调可是红遍整个大陆。可以在这里为了我们的刘医师献献艺吗?”
乍听到谢阿姨是著名歌唱家这条全新的信息,我的惊讶可想而知。
谢阿姨笑着应承:“为了刘医师呀。我当然乐意。那么各位,我这个老太婆就此献丑了。”说完,她唱起了龙船调的一段:“正月里是新年哪咿呦喂,妹娃我年哪呵喂,金哪银儿索银哪银儿索,那羊鹊叫啊捎着莺鸽啊捎着莺鸽——”
甜润的嗓音让众人耳目一新,以致当她说唱到那句:“妹娃要过河是那个来推我吗?我来推你吗?”那股不一般的甜蜜,简直是沁入心扉,全场哄堂叫好。
若在平时,我肯定也会情不自禁地大力鼓掌,可现在——
“刘薇,就唱这一段。即使你前面唱不好,只要你把那最后两句叫到有这种味儿,就算你过关。”
我瞪着他:在这种场合,我怎么可能唱得出这种歌词?!我又不是真正的歌唱家!
“怎么了?你不是很想去a区吗?不唱了?”黎若磊继续很“善良”地提议我。
我握紧拳头,向他们仰起了下巴:“好,我唱。”吸吸气,我学着谢阿姨的腔调哼唱起龙船调,然唱到那最后两句时实在叫不出来,支吾了两下我横起脸,平着音调背诵道:“妹娃要过河是那个来推我吗?我来——”
噗哧——后面简直是笑翻了天,我也背不下去了。
黎若磊忍着满嘴的笑意点点头:“你们先打分吧。”
“哎,刘薇,我也是很想给你点同情分的,可那最后两句实在是太——”瞿正阳率先很善心地替我惋惜。
齐瑜冷哼。
黎若磊则停住了笑,问于凡:“你呢?”
“0分。”于凡非常平静地说出这么两个字,竟使得四周的笑声刹那全哑住了。
我怔怔地看了看他,心里清楚自己刚刚唱得乱七八糟,也没有想过要这几个家伙的同情,但这么直接地听到“零分”,不免一丝难受。
于是,我成为了ittcu历史上第一个以0分全数票决留下的人。我的哆啦a梦不仅泡汤,还变成了噩梦。以致每个经过我身边的人都不忘向我恭喜:“刘薇,为你的零分干杯。”
我骂这五个混蛋,急匆匆往外走。结果,背后忽然齐瑜一声:“刘薇——”
第12章
“刘薇,你跟我过来。”他们几个跟谢阿姨谈了几句后,齐瑜率先走出了病房,对我这么唤道。
我充耳不闻,勇敢地往反方向踏出一步。
“刘薇!”
他吼了!
小余早就敛住了笑,忧心非常地扯扯我衣角。
谁叫我现在是寄人篱下呢?只得往后转,快速走到他跟前,我咬牙切齿问:“请问齐主任,有什么吩咐吗?”
他没看我,径自在走廊护士站的桌台上写着病历,问:“多少斤?”
我一时没听明白,答:“我还没去过这里的菜市场买过猪肉。”
旁边的人全部想笑却不敢笑。
他缓缓转过了头。我害怕地咽下口水,等着挨骂。然,此刻出乎意料,他的脸不是冰的,而更深的疑惑在他望向我的目光里面流转。我愈加着慌了。
“那边有称,量一下体重。”他对我说,从第一次见面谈离婚到现在近一个月,只有这一次,他没有凶我。
我想了想,脚步生根不动为妙。
“你去称,我不会骂你。”
他这后面一句无非是我必须听从命令去称体重,恶魔果然恶性难改。我泱泱地走到角落的电子称,一量。
“多少?”他问。
我瞅着数值,咬咬下唇不敢答话。
“不会看仪器吗?”他疑问。
我慌张地抢先跳下体重称:“没有。我看了,是120斤。”
“120?称坏了?”黎若磊不知几时钻出来的,“齐瑜,上次你抱她觉得有这么重吗?”
齐瑜停住手里的笔,蹙眉。
“小马,你帮她看一下。”黎若磊指示。
我旁边的小马医师于是摁下电子称的某个开关,屏幕上刷显出刚刚我量的体重值。继而他愧疚又吃惊地看向我:“496公斤。”
黎若磊也愣了一下:“1米65的身高,100斤都不到,怪不得谢阿姨说我们是虐待狂了。——你过来,刘薇。”
我全身警戒。
他向我招招手:“放心,齐瑜说了他不会骂你,而我可从来没骂过你。”
我狐疑着走了过去,心想他又想耍什么新花招。
他低头看向我的工衣口袋。我掩住袋口质问:“怎么了?”
“只是看看你的糖够不够?不够的话我们买给你。”他似笑非笑地往下说:“你想吃多少就多少,爱怎么吃就怎么吃,走着吃,坐着吃,躺着吃,甚至开会的时候,我们特别允许你吃糖。”
“为什么?”我怔仲。
“你不是很想去a区吗?a区的张主任说了:首先当然是我们这边的人先同意你走,其次,我们这边有责任把你养胖点再给他。所以呢,你的身材必须变成头猪才可以走出ittcu。”
他果然是拐着弯来骂我的,我怒道:“我干吗要变成——”
他笑着打量我:“没错。是猪。只要你一天没能达到猪的指标,就永远呆在ittcu吧。”
我驳口:“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ittcu是养猪屠宰场了?!”
话音刚落,顿然爆出哄堂大笑。就连齐瑜也动摇地裂开嘴角:“黎若磊,你引导她开创的新名言:ittcu——养猪屠宰场。”
“那是因为我从第一次见到休假半年后回来的刘薇,就感觉她有这方面的天赋。”黎若磊有感而发。
我自然是怒不可遏,掉头欲走。
“回来。”背后齐瑜不冷不热一句命令。
得切记,我现在是倚人篱下的奴隶。我无奈转身,然后吃惊地见他在一张处方纸上面写上:病人姓名——刘薇。
受过了短期医师特训,我多少看明白了他接着在纸上那几笔挥划,已然是三四袋500的静脉输入液体。
“你干什么?!”我一着急,双手伸过去盖住了他欲往下写的空白处。
“放开你的手。”
“不——我——”想想,这时候跟他硬碰硬不明智。我温言软语地劝说:“齐主任,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很好,没有必要。”
“我数三,放开你的手。”
“齐主任,我真的很好。”
“一。”
“齐主任,真的是没有必要。”
“二。”
“真的是没有没有必要!”
“三。——李护师,准备5原方地西泮,给刘薇进行皮下注射。”
我当场蒙了:原方地西泮,什么药物?
齐瑜见那护师没动弹,大声斥道:“你没听见我的口头命令吗?”
李护师反应了过来:“是。5原方地西泮,皮下注射,病人姓名刘薇。”核对完医嘱,她匆匆忙忙跑入配药室取药。
这时我总算记起了原方地西泮是什么药物,那是给躁动不安的病人所使用的镇定剂,即医师认为病人有精神状况异常时所开的药物。一瞬间,我眼前天翻地覆。想我萧唯来到这22世纪,自认什么苦都吃得下,什么委屈都吞得回,就是立誓不允许两件事情发生:一不当非洲难民,二不当疯子。可是现在,他想用对付疯子的药来对付我?!
一边,李护师捧着药托走了过来,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怕我会用力反抗。我朝她冷冷一笑:“你等等,先让我把话跟他说完。”
面向了这位名义上的丈夫,完完全全没有感情的男人,我努力抑制自己的愤怒,平静说:“你听好,我知道你讨厌我,也巴不得马上甩掉我。你可以骂我是这世上最坏的女人,最贱的女人,最丑陋的女人,但,就是不准用对待疯子的方法来对付我!因为——我不是疯子!!”
不经意地,一滴冰凉的东西滑下了自己的脸庞,掉落在纸上化成了一滩水渍,看得我一愣——我竟然流泪了?不,我绝对不能在这里哭!更不允许在这个时候,在这个男人面前哭!
狠狠吞下泪,我转身离开。
没有人阻止我,我小跑着步出了ittcu,走下了楼梯,在阶梯上坐落下来。脑子一片空白,回想忍耐至今的委屈,心头疼痛得让我窒息。
心身俱悲时,一道温热靠近了我脸上的皮肤。我抬头,见是一罐蓝色饮料,而拿着它的黎若磊深思地看着我。
我别开脸,单手推拒蓝罐。
他道:“放心,不是毒药,也不是镇静剂。只是普通的糖盐食品。”
这时的我无力再费心,接过了他的好意。
他倚靠住墙边,拉开了饮料的盖子,边喝边对我说:“喝吧。”
我学着他的动作,打开罐盖,水一入口,古怪的味道使得我立刻吐了出来,讶叫:“这是什么?”
他耸肩:“你再喝一口,记得吞下去,感觉就不一样了。”
我怀疑。
“喝吧。我从来没骗过你。”
这个却是真话。他是喜欢嘲讽我,可相遇至今没有对我撒过谎言。我皱起眉头隐忍吞下之后,泛起的竟是满口清淡的芳甜。
不由惊讶,我找寻着蓝罐上的商标,却不见有。
“家族制品,内部供应,市面上没有出售。”他补充道。
家族?唯恐是个惊人的答案,我没打算追问,继续大口大口地喝,借此发泄情绪。
他见及,说:“齐瑜,他没有恶意。”
是帮他的好朋友说话吗?我讥笑:“嗯,我知道。”
他耐心地解释:“虽然说你们两个结婚四年多,同一屋檐下却不过24小时。齐瑜现在见你这个样子,只是想尽尽丈夫的责任,这种感受我可以理解。”
“你可以理解?”我更觉得可笑了,“你又没有结过婚——”
“谁说我没结婚过了?”他突然打断了我。
我愣了下,小余是说过这五个家伙全是单身汉的。
“我结过婚。”
他突兀的告知,使得我愈加疑虑重重。对面他指甲刮着罐壳,一向潇洒俊郎的脸上竟蒙着一层浓浓的雾,底下掩盖的会是一段怎样徊肠伤气的往事。
他注意到我的视线,笑了,笑中带着自嘲:“怎么了?想知道我的事吗?”
闪过脑海的是——他又在耍我玩吗?我疑问:“那你太太呢?也跟你离婚了吗?”
“不。她去世了。去年我回ittcu前去世的。”
这是个完全意外的答案。我征住了,忙歉然道:“对不起。”
“你没有必要道歉。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们几个,现在加上你。”
他惯来的笑依然驻留在两个醉人的酒窝,留下淡淡的忧伤的阴影。触景生情,我怀念起某本书里的话:“虽然说‘终必相寻去,斯人不可忘’,但这其实是逃避现实的懦夫做法。”
“嗯。你说的没错。”
“所以没有必要再沉浸在过去的蒙娜丽沙里面。”
“蒙娜丽沙?”他惊奇地瞅了瞅我的新名词,蓦地大笑起来,“刘薇,你说的没错,蒙娜丽沙。蒙娜丽沙。”
我担忧地望着他夸张的大笑。我说错了吗?蒙娜丽沙指的就是一种虚幻而永远抓不住的爱情幻想嘛。
这时,小余打开楼梯出入口的门,看到我喊道:“刘薇,你在这里呀。吓死我了。”再望到黎若磊时她立刻却住了步伐:“黎主任?”
“你们继续聊。我走了。”他颔首,经过我身边故意拍拍我的肩膀,“谢谢你的蒙娜丽沙。”
我对他的刻意讽刺无奈地摇头,拉住了旁边好奇的小余:“没事。我很好。至于那个蒙娜丽沙,你应该知道达芬奇的那幅名画吧,他喜欢的就是那种类型。”
砰,远处传来有人脚下一滑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大大,喜欢就支持啊,这可怜的支持率看得小夜心酸。这文写得真是那么差吗?——从本章开始,隔日更新。
第13章
自“哆啦a梦”的计划消亡,我只能认命地留在ittcu。不久后,我的工作有了升级。毕竟,这座中心是术科,28层楼,除了第一层急诊室,基本每隔三层就有一层是手术室层,其余都是病区。这里也没有门诊,但源源不断的病人慕名而来,以至于没有空余病床滞留。病人来这里就医的目的很简单,做手术,一为了检查,二为了除去病痛。
所以,我逃不掉来这个中心第一天噩梦的场所:手术室。
“刘薇,你熟悉一下给病人的小伤口缝针。”
小马医师的课业任务布置下来。我拿起医用针线,学着绣花娘先缝补人造猪皮。右手拿持针钳,左手拿镊子,持针钳上夹着弯细的缝针,缝针带着漂亮的肤色医用线。左手先用镊子夹起对齐的猪皮,右手用力让缝针一半穿过,露出的针尖由左手的镊子夹稳拉出,那么一条线就这么飞过了裂开的皮肤,来回多几下,伤口拉拢,最后打个蝴蝶结,伤口缝合完毕。
没错,22世纪的医学是进步了许多。比如净化消毒系统的大大改进,使得手术室和病区的工作人员只有在亲自为病人做进一步的侵入性诊断治疗时,才需要全副武装穿上术衣,戴上帽子和口罩。又比如说许多检查仪器的规模都变小了,可配置于病区,技师24小时值班,随叫随到。心脏检查手术有了微管,心腔镜,心胸剖开术三大分类。这里不免要提一提现今的医学分科,已经是取消了笼统的内外分科,即心血管内科与心血管外科合并为以治疗心脏疾病为主的心脏专科。微管就是在21世纪的心脏内科介入手术基础上发展而来。心腔镜和心胸剖开术则基于原有心脏外科行列。但是,一个医师的基本功仍然没有改变:四诊,消毒,缝合,换药,包扎,诸如此类。
可见,22世纪医学知识的磅礴精深,不是我这个21世纪的文员一朝一夕就能滥竽充数的。走一步,算一步,怀着这样的心态我既做好本分工作,却绝不怀非分之想。
小马医师看了我两日的功课大体满意,就叫我去缝合一个昏迷病人脚上的小伤口。
护士帮我准备了物品,这种小事不需要全程陪同,她备完东西就走了。
我左等,右等,等着小马医师过来看我缝合。人都有第一次,都会怕,何况我本来就不是学医的。
干巴巴地等了好一会儿,小马医师没到,却来了另一个人物。
他从自动门穿过,脚步无声无息,风是他的代名词。他立定在我对面,对着病人和电脑瞄了两眼,笔唰唰唰,很快落下十几行普通医师需要算上四五个钟头的数值。合上病历本,插入床尾,他看向我。
我知道他是个不喜言语的人,忐忑地解释:“我在等小马医师。”
“他缝,还是你缝?”
“我——”我小心翼翼抬头,见他眯着淡淡的微笑。
“我看你缝吧。”
我讶然。他一个堂堂的大主任,何必来盯着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医士缝这么小小的一个伤口?
他拉了把椅子坐下:“开始吧。”
我舔舔嘴唇,扯了下嘴角:“其实——”
“小马被急诊叫去了,一时回不来。”他点点头,“你坐下来缝。”
逃不掉了。泱泱地搬了凳子坐落,我拿起手套,双手发抖。
“手套不要这么戴。”
忽然接到指示,我一打颤,手套应然落地,赶紧弯腰去拣:“对不起,对不起——”
“刘薇,不要拣了。在这块特殊的地方,落地的东西是污染的了,是不能拣的。”他提醒着我。
我泌着额头的冷汗,直起腰板,却瞧见他笑出了声。
“我很可怕吗?”
“不!”我慌忙摇头。
“那先看我怎么戴一次手套,你再戴给我看。”说完,他右指尖拣起左边的手套内面,先戴上左手,再用左手指尖撑起右手套的外面,戴上右手。一系列动作如流水般自然,连贯,优雅。
“看清楚没有?——那你戴吧。”
定神,我依样画葫芦,戴了左手再戴右手,磨蹭着十指不安地等候他的发落。
他审视着我的双手,若有所思:“你平常先戴左手,还是右手?”
我瞧瞧左手,瞧瞧右手,认真回忆了一下,答:“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好像随便戴。有时先戴右边,有时先戴左边,有错吗?”
“不。没有错。”他笑着点点头,“你缝吧。”
于是我拿起了钳和镊,道:“伤口已经消过毒了。”
“我知道。开始吧。”
有这么一个大人物在旁边监察,我自然紧张,以至于缝针一直穿不过皮肤,斗大的汗淌下我额角。
这时,他下了指令:“换手。”
“换手?”我疑惑地望向他。
“换成左手拿持针钳,右手拿镊子。”他耐心地教导我。
我想了想:“可是小马医师说——”
“各人的手力不同,所以要因人而异。”
“可我不是左撇子。”
他又笑了:“我也不是左撇子。还是我先示范一次给你看吧。”
接着他拿过我手中的器具。此时的他仍坐在病人的左边,常理而言是不就手的。
我想给他让开位置。
他摇摇头拒绝了,左手举起持针钳。我还没看仔细,光滑的一道光闪过,他已经把缝针穿过了皮肤,右手的镊子轻柔一拉,线整齐地牢牢钉在了那里。
“你接着缝。”
我小心地接过,吸吸口气,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左手举起持针钳。
“针尖向下45度角。”
按照他的指点,我左手稍一用力一针下到皮肤,竟像着了魔一样,针滑地就过去了。我不免讶叫:“好像魔术。”进而兴奋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应该用左手?”
他神秘地笑笑:“感觉得到,平常你用左手比较好。”
“这么说,我应该是左撇子了?”
“不。你不是左撇子。”
“那么——”
“继续缝。”
因此我继续缝,缝到第四针,他叫我停住:“这个地方涉及的肌肉面肌比较大,需要你的右手了。换手。”
我皱皱眉:这线缝到一半,怎么换手。
无措着,他的两只手伸了过来,覆盖住我手背。突兀的皮肤接触,我身子一颤。
他察觉到了,转头看向我。
“没有什么。”我吸吸气,低下头专注地看着伤口。
“把你左边的大拇指与右边的大拇指先交换……”
感觉他温热的气息吹拂到自己的脸上,我腾地浮现燥热。
“你很久没碰过男人了吗?”
蓦地,另一个熟悉的嗓音有意靠近我的左耳帘,热浪顿时由我的耳朵滚到脸蛋,加上原有的浮躁层层翻滚起来。我全身僵住了。
“看来,你真的是禁欲了很久。”黎若磊下着结论。
我努力地平复情绪,转向他:“你——几时过来的?”
“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从你缝第一针开始。于凡知道,你不知道而已。你这么认真学习,我不好打扰,直到刚才——”他摸着下巴打量我。
我别开脸,心跳像小鹿一样乱蹦。
“上回我们给你推你不敢推。齐瑜上前抱你你全身发抖,我给你拔针你手抖,现在呢,你脸红。刘薇,你这回回来变化可真大——22世纪的稀有尼姑。”
我沉住气,答:“我这个人不会记得过去,只往前看。”
“没错。我现在是在评论你的现在。”黎若磊点着脑袋,“所以,你继续缝伤口。”
我心想:今天可真倒霉,又遇上这两个混世魔王。
“刘薇,你不抬头看怎么行。于凡他可是从来不教学生的哦。”
我汗字三滴从头掉到脚,看着于凡露出莫名的微笑。
黎若磊在旁补充:“他跟齐瑜一开始就摆明立场,不带学生的。所以这带教的重任就落在我和老马身上。当然,我也从不会亲手去带学生。”
“是吗?”那何必亲自教我呢?这简直是故意来整我的嘛!我暗骂。
“不过刚刚看了你缝的几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