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女(完结)第1部分阅读
颜氏女(完结) 作者:yushu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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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女》
前世
前世 (推荐周一加更~)
宋颜用挂在脖子上的干毛巾一角擦了擦脸上的汗,收拾了放在墙角的背包。 便走出了练舞室。
她伸手在练舞室门前的摆的坛里拨了拨,在一堆鹅卵石下面取出一把钥匙将练舞室的门锁了,又将钥匙放回原处。这是她们共用这个舞蹈室的人约定好的。大学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而舞蹈室的钥匙十分难配——也不知道在哪配。大家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虽然这个时候大概没有会用这个练舞室的人在校了。宋颜想着,背着包往楼梯口走去。
十二月的风很刺骨。尤其刚刚练舞还出了汗,中午有阳光还好些,现在被傍晚的风一吹,宋颜觉得有些冷,她缩了缩脖子,加快步伐。
“哟宋颜”
她回过头,原来是同一个社团认识的人。
“你怎么还没回家啊?”那人见到宋颜还在学校显然很惊讶,“我刚刚还以为认错了没想到真是你。”
宋颜微微扯了扯嘴角,“你不也没回去么?”
“能一样么?”那人舞了舞手中的东西,吓了宋颜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把锤子,“我是学机械的苦逼娃,你们艺术系美女所不能理解的悲催青年,大冷天的还得在加工中心磨锤子啊”
宋颜被她的耍宝有些逗乐了。
“那我不打扰你啦~我得赶快去补充一下能量~”那人又咋咋呼呼地跑走了。
宋颜看着她的背影出了一会神。
还有不到十天的样子就是除夕了,宋颜抿了抿嘴,舅舅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了,不能再拖了,她是该回“家”了。
春运的时候,车票难买,车子难上。宋颜只买到一张站票。站票就站票吧,好歹挤上来了。
她将行李箱放在两节车厢的过道里,靠着窗户坐在箱子上,望着窗外一掠而过的景色,深深叹了一口气。
火车里的气味真的不怎么样,颜秉初的脚边坐着好几个打工仔,垫了张报纸,就那么坐在地上,盘着腿,到了晚饭时间,从包里拿出在上火车前买的泡面,香肠之类吃起来。
有个染着一头黄毛的小年轻冲着宋颜吹了一声口哨,用夹杂着不知什么地方口音的普通话问道:“美女,你不吃饭啊?”
宋颜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一脸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那个小年轻不作声了,用方言和身边的同乡聊起了话题。
有个年轻的女孩子要经过这堆人去厕所。
“麻烦让一让,让我过去一下。”
那小年轻又来了精神,同那女孩道:“厕所里现在有人啊~小姐你再等一等。”
那女孩有点脸红,仿佛被人一语道出要去的目的地是件很令人害羞的事情。她小声地重复道:“原来有人啊~”
那小年轻见女孩子搭了他的话,更是来了兴头,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继续和那女孩子聊起天来。旁边他的同乡都跟着起哄。
宋颜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两人的对话逐渐往暧昧的方向滑去。
大概十点多,火车到站了,宋颜小心翼翼地提着箱子,跨过人群,那小年轻突然醒了,帮着她搭了一把手,宋颜微微一愣,认真地小声道了声谢。
那小年轻有些扭捏地摆摆手。
宋颜裹紧了围巾,站在空旷的火车站口张望着,仿佛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姐!你看什么呢”宋颜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原来是沈飞,舅舅的独子。
“喏,我查了一下时刻表,估计你快到了,去便利店买了这个,还热乎着吧,快吃吧,你在火车上肯定没吃东西。”
宋颜结果沈飞递过来的茶叶蛋和热粽子,眼眶有点热热的。
“哎呀”沈飞突然一拍脑袋,“我忘了买水了,你在这里等等啊。”
“不用不用”宋颜拉住他,“我不渴,就是有点饿,有这些就好了,谢谢你。”
“那就好~”沈飞笑道,“谢什么谢,我俩谁跟谁啊。”
沈飞高考结束后就拿了驾照,是开了家里的车来接宋颜的。
宋颜在副驾上坐好,开始剥粽子,“舅舅舅妈呢?现在很晚了,怎么是你来?”
沈飞发动了车子,“我妈今天有点不舒服,睡了。反正我在家没事儿,怎么?嫌弃我啊?”
宋颜笑道:“我哪里敢?”
两人沉默了一会。
沈飞开口,慢慢地说道:“姐,我知道你早放假了。”
宋颜没有说话,慢慢地咬着粽子,是咸肉棕,有些油了,要是被舞蹈老师看见大晚上吃这么油的粽子,又该被训了。她特别爱吃肉,去食堂打饭时,经常被老师看见餐盘里一大块油汪汪的回锅肉。
“我妈就是那么一个人,说话难听了点,也不是有意的。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沈飞斟酌着语句,继续说道“她做得有些过份的地方,我……我替她向你道歉。”
宋颜笑了,也不管在黑暗中沈飞是否能看见她脸上的笑容,她轻声说:“不用。”
车内又安静了下来。
宋颜是个孤儿。十二岁之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有爸爸有妈妈,她可以撒娇,可以耍无赖,可以在商场里看见漂亮的衣服走不动,可以吵着顿顿吃她最爱的回锅肉。
十二岁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是因为一场车祸。一场车祸带走了世界上最爱她的两个人。
奶奶本来就不喜欢她是个女孩子,现在更骂她是扫把星。外婆不在了,她被舅舅领回了家。
舅舅沈强一点都不强,他被他的老婆压得死死的,丧失了一个男人应该有的硬气。
宋颜想着,在黑暗里笑了笑。将来她找男人,一定要有男子汉气概,绝对不能像舅舅那样,一辈子不敢大声说一句话,真窝囊。
宋颜倒没过上像灰姑娘一样的生活,舅妈秦玉珠毕竟不敢对她施以暴力,但冷言冷语自然是少不了的,每天生活在秦玉珠的恶言恶语中,宋颜练就了一副处变不惊的好性子。
宋颜的父母给她留了一笔遗产,不多,可省吃俭用着也能让她好好上完大学,她最盼望的,就是念了大学搬出那个所谓的“家”。
但,那个“家”还有那么点地方让她有点牵挂着,一辈子窝囊的却背地里偷偷塞给她钱的舅舅,夹在母亲和她中间时常为难着的善良的表弟。
其实,这些也够了,宋颜捏着手中的茶叶蛋想着。
一道强光从沈飞的那个窗口打来。
“刺啦”
宋颜眯了眯眼,不好是辆重型的卡车她扑向沈飞,抢过方向盘,使劲儿换了个方向。
一阵强烈的撞击后,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她想,或许醒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汪血泊中,一枚茶叶蛋静静地躺着。
第一章 婚事
第一章 婚事
二月,虽已开春,风还透着刺骨。缀幽提着食盒急匆匆地往疏柳居去,一路上竟顾不得回应路边丫鬟婆子的招呼声。穿过长长的回廊,刚进疏柳居的东厢房,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缀幽呼了一口气,放下食盒,转身进了里屋,一眼瞅见窗边软榻上,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登时吸了口气,“噔噔”地跑过去:“我的好姑娘,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起身了又睡迷糊了,头发都散了。”一边伸手推她往镜匣前坐下,拿了梳子重新通头,一边朝着屋外喊:“映月,映月。”
颜秉初只觉得耳边吵呼呼的,有再大的睡意也被身边的缀幽给吵没了。
她努力睁了睁眼,刚要伸手揉,便被缀幽往手里塞了条干净帕子:“夫人嘱了多少次,再不许用手揉眼珠子的。”正说着,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碧青色袄子,面容清秀的丫鬟端着瓷碗走进来,笑着看了缀幽一眼:“你说再多的话,也不见得姑娘会回你一声,也不知姑娘怎么有这么个怪癖,每早起身后,非要喝一口蜜水,要不再也不肯开口的。”说着,将碗递给正眼巴巴瞅着她的颜秉初。
颜秉初闷头喝完了蜜水,舒了一口气,笑眯眯地冲着伸手接碗的大丫鬟说道:“映月姐姐最了解我了,蜜水的温度刚刚好。”
映月收了碗,便听缀幽道:“将屋外搁在食盒里的粥和小菜摆出来,赶紧让姑娘吃了。”映月口里答应着,掀帘出去自去摆饭。
颜秉初侧耳听见隐隐约约的乐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花轿已经到了?”
缀幽手脚利落地将颜秉初的两个抓髻绑好,又插上了两朵绒花,闻言笑道:“哪有这么快,还没到时辰呢,现在是新奶奶的嫁妆进府。”说着,又仔细打量颜秉初半刻,方满意道:“姑娘模样生的好,穿了红的,更是好看。”
颜秉初由着她又整了整衣服,便被牵着往堂屋里用早餐了。
用完一碗粥。颜秉初才带着缀幽往三槐堂去。远远便看见三槐堂下人进进出出,热热闹闹的。堂外屋檐下站着两个小丫鬟,看见颜秉初,福了福身,一个转身撩起了帘子,往屋里回道:“夫人,姑娘来了。”
颜秉初刚跨进门,便有个小身影扑过来,拉住她的手,脆脆地道:“阿姐,阿姐,你怎么才起身,新嫂嫂的嫁妆都抬进府啦”
颜秉初闻言红了红脸,伸手摸了摸颜秉君的小脑袋:“君儿都去新院子看过了?”
颜秉君激动地两只眼睛亮亮的:“嗯新嫂嫂的嫁妆院子里都放不下,一直排到二门呢~”正说着,便见堂上坐着一年约三十几许的美貌妇人满脸慈爱地看着他们,便是徐氏,颜秉初这具身体的母亲。
颜秉初拉着颜秉君的小手,走到徐氏跟前,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给母亲请安。”
徐氏拉过她,搂在怀里,抚着她头上两个抓髻,细细地问:“昨天闹着你了,今儿迟了些也无妨,昨夜里可睡得好?”又问身后跟着的缀幽:“姑娘昨夜里可睡得安稳?夜里起身了没有?今早上胃口好不好?”
缀幽答道:“回夫人,姑娘昨晚上一沾枕就睡了,夜里也没有起身。今早上用了一碗粥,看着还好。”
颜秉初笑着听徐氏问完,拉拉徐氏的手:“娘,初儿已经长大了,娘不用总是操心了。”
徐氏满眼笑意地摸摸颜秉初的小脸。
徐氏身后的周嬷嬷笑着凑趣:“可不是,姑娘病了那一场,眼见的懂事了不少,也懂得心疼夫人了,可见得是长大了的。”一番话说得徐氏心里更是宽慰:“我的初儿才这么大点子,哪里算长大了,娘怎么疼都不为过的。”
自从姐姐来了,被晾在一边的颜秉君可是不依了,他急急地挤到徐氏跟前,嚷嚷着:“还有我,还有我,我也长大了,前阵子爹说要请先生教我念书呢”
颜秉初看着颜秉君急得小脸红通通的,甚是可爱,正要开口,便听见门口传来小丫鬟的回禀声:“夫人,临安遣了人送信来。”
徐氏急急说:“快,拿进来。”闻言,颜秉初拉着颜秉君向后退了半步。
帘子掀开,进来一个婆子,先跪在地上,给徐氏磕了个头,递了一封信。
徐氏道:“给嬷嬷看个座。”一边就有一个小丫头子递了张小凳子,颜秉初看着那婆子福了福身道:“谢夫人赏。”方才规规矩矩挨了半张小凳子坐了。
这边徐氏已放下信,问道:“你们夫人约莫几时到?哥儿和姑娘可是都跟来了?统共带了几个下人来?”
那婆子在凳子上欠了欠身:“回夫人的话,我们夫人这次只带了身边两个大丫鬟,并几个粗使婆子,就在路上,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先遣奴婢来报个信。姑娘前几天受了寒,如今身子还没好利索,老夫人作主让她留在临安。少爷倒是跟来了。”
徐氏听了这话,便笑道:“诚哥儿来了?倒是一年没见着了,也不知道个子长了多高。”又转头嘱咐周嬷嬷:“着人去门口等着,好好接着人。去看看绿野苑收拾妥当没?”
周嬷嬷笑着回道:“一大早,檀云那丫头就着人去门口等着了。绿野苑早收拾好了,就等着临安来人。”
徐氏点点头,一时间又有许多人来回事,某某夫人到了等等。颜秉初便瞅着空子向徐氏告了一声,拉着颜秉君退了出来。
回了疏柳居,颜秉初便舒了一口气,歪倒在东厢房的榻上。
缀幽跟着进屋,看见颜秉初坐没坐相,不禁无奈道:“姑娘好歹将斗篷脱了才是,屋里头燃着碳暖和,病才好了怎么也该爱惜身子一些。”
闻言,颜秉初坐起身,脱了斗篷递给她,笑道:“缀幽姐姐,最是信心妥帖不过了。”
“可不是,小小年纪便得了话唠。”进来的映月端着一盘子点心接口道。“正午新奶奶就进门,今儿大厨房肯定是忙乱得不行,姑娘先用点子点心垫垫胃,才出炉的,还热乎着。”
颜秉初见盘子里梅花状的小点心,香味诱人,饶是不饿,还是伸手拿了一块,咬在嘴里。
吃完一块点心,用帕子擦了擦手,颜秉初看着缀幽靠着榻边的黄花梨木矮桌,往香炉里点香。不禁心里叹了一口气。
穿成这个六岁的女童已经一个多月了,此时此景还犹如梦中一般。
这个叫颜秉初的女童应该是被正月里一场风寒夺了性命,头天夜里起夜后没掖好被子,第二天就起了烧,怎么也没退得下去,后来稀里糊涂地,身体里换成了现在的颜秉初。饶是这样,她也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下了床。
这一个多月里,颜秉初经历从最初的惶恐到现在的迷茫。
原身的生身母亲徐氏是个温善慈和的妇人,早前夭了一个长女,对剩下的唯一的女儿,疼到骨子里,因为这场病难得发作了一番,把原身的贴身丫头都发卖了,连奶嬷嬷都被发配到了郊外庄子上。病好了之后,徐氏只当是女儿病了一场懂事了些,万没想到女儿的骨子里已换成了一个来自现代的二十岁的灵魂。
万幸的是,原身大概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换成了现在的颜秉初,徐氏心里越发认为是原来的下人压坏了主子。便对颜秉初更加疼惜起来。
这一个多月,颜秉初想方设法地想搞明白自己的处境。
她所在的颜府颇显富贵,却不奢华,这府里人口简单,只有原身的父亲和母亲并一个哥哥一个弟弟。颜府的老爷颜廷文是福建路漕司盐铁转运使,在颜秉初有限的历史认知中,这是一个品位不高但挺有实权的官职。母亲徐氏出身于江浙的大户。颜秉初的大哥颜秉宁今年十六岁,今天成亲,娶得是福州世家嫡女郑氏。弟弟颜秉君才五岁。颜秉初上头原该有个大四岁的长姐,刚出生身子就弱,病病歪歪长到三岁时就没了。
当颜秉初得知颜府老爷没有妾室时,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前世看小说时,她最怕的就是家宅后院姨娘庶女暗斗之类的。
令人奇怪的是,颜老爷行二,高堂尚在,却已然分了家。颜老夫人跟随长子住在临安。颜秉初初时以为是两家关系不好,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颜廷文和长兄颜廷礼友悌深至,徐氏和颜廷礼夫人孔氏彼此之间娣姒和睦。颜秉初还有一个姑姑,是颜老爷的胞妹,嫁在京里。
林林总总,颜秉初只理顺了颜府的关系。而最重要的是她一直没有搞明白自己到底身处在什么年代
想到这里,颜秉初不禁头大。
她所在的朝代国号大宋,赵姓为尊,再结合颜老爷的官职,颜秉初以为她不是到了北宋就是南宋,可发现国都不是开封不是临安,竟然是京都颜秉初装好奇宝宝打听了许久终于确定这个京都就是现代的河南洛阳。不知道历史是哪里出现了偏差,眼下颜秉初只有小心翼翼地得过且过着,只等颜老爷请了先生入府为颜秉君开蒙,找个借口先识字再说。
颜秉初心里慢慢地盘算着,竟就这么又迷糊了过去。
第二章 认亲
第二章 认亲
不知过了多久,被缀幽推醒。
缀幽看着颜秉初满脸茫然,张着小嘴,显然一副没睡够的模样,因笑道:“姑娘怎么这么能睡,白日里睡多了,小心夜里走了困。”
颜秉初窒了窒,不知怎么,前世爱打瞌睡的毛病也带到这具身体里了。
缀幽转身沏了一杯浓茶,递于她:“姑娘且喝一口醒醒神,已经午时三刻了,花轿已到了门口,三少爷早拉着诚少爷闹着去门口拦新妇了。”
颜秉初方才看见身上披了件大毛毯子,听了这话抬头道:“大伯母已经到了?怎么没着人叫我?”
缀幽便笑道:“姑娘自己睡迷糊了,夫人遣了人来,又怕姑娘着了凉,便嘱咐明天再见也不迟。”
颜秉初点点头,知道徐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生怕自己又受了风寒,便也丢开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进了里屋,翻出前不久大哥带给她的九连环——现在唯一能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低头玩了起来。缀幽见了,只抿嘴一笑,便坐在一旁自做针线。
第二天一大清早,颜秉初就被缀幽唤醒,迷迷糊糊得被伺候着洗漱干净,挽了两个丫髻,便急急地往正院去。
认亲定在辰时。进了三槐堂,便见颜老爷并徐氏两个端坐在上首,右手边坐着一端庄妇人,年纪较徐氏稍长,穿着一件淡紫洒花袄,石青缂丝褙子。
颜秉初便知是孔氏了。
向颜老爷和徐氏请安过后,便行至孔氏跟前,曲膝拜道:“见过大伯母。”
孔氏满脸笑意地拉过她:“初儿已经这么大了,老夫人前阵子还念叨着呢。”说着从身后侍女手中拿过一个荷包,塞到颜秉初手中:“且拿去玩吧。”又唤她下首的一七八岁模样的男孩子:“来,见过你妹妹。”
那男孩歪着头打量颜秉初片刻:“妹妹长得可真好看。”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屋外,小丫鬟撩起帘子道:“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请安了。”
颜秉初便坐到颜秉君上首,抬头看见周嬷嬷引着颜秉宁和郑氏进来,拿出两个崭新的垫子。颜秉宁带着郑氏恭谨地在垫子上磕了头,奉了茶。
徐氏笑着点头,赏了一对金镶羊脂玉镯子。郑氏接过递给身后的丫鬟。又奉了茶递给孔氏,从孔氏手里接了一支金凰簪。
接着便是颜秉诚,与他见了礼。然后转到颜秉初面前,颜秉初站起身,曲膝拜了:“见过嫂嫂。”郑氏忙曲膝还礼喊了声:“妹妹。”然后从丫鬟盘子里拣了只飞天佩递给她,颜秉初收了。最后是颜秉君,递于他一只长命玉锁。
认了亲,便是早饭了。颜秉初看着新嫂嫂恭顺地立在徐氏背后为徐氏布菜。心里偷偷抹了把汗,原来这就是“待晓堂前拜舅姑”和“新妇馈舅姑”了。
一家人用了早饭,略说了几句话,便都散了。
颜秉初回了自己院子,掏出孔氏给的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放的是一块包金玉锁片,再看看郑氏见礼时给的飞天佩,顿时让前世是小资产阶级的颜秉初内心狂呼发财了。
颜秉初把东西递给缀幽,一再嘱咐她仔细收好。缀幽便笑道:“姑娘什么时候又养出个财迷的性子来。”直把颜秉初说得红了脸。
认亲过后,颜秉初又恢复了先前一个月的日子。每天辰时末去正院请安,陪着徐氏用完早饭,说一会子话,然后转回院子无所事事。先前还有一个颜秉君小正太充当娃娃打发时间,可自从颜秉诚居在绿野苑后,便成天跟在他的诚哥哥后面,俨然一跟屁虫。
唉,颜秉初无聊地扔下手中的九连环。
这样无聊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穿来的时侯,原身还没有识字呢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颜老爷快点请一个先生回来开蒙,好借口翻书弄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转眼间,天渐渐暖和起来,风也显得柔和些。
这天,没等缀幽来唤,颜秉初已经坐起身。
缀幽挂起帐子,看见她坐在床上呆呆的,倒是吓了一跳,道:“姑娘今天倒是早。”
颜秉初不好意思地扁了扁嘴。一旁有小丫头端了青盐来,她擦了牙,漱洗完毕,便有映月递了蜜水。颜秉初喝完,使劲地吸了吸鼻子,好奇道:“这是什么香味?”
映月笑道:“姑娘的鼻子倒是灵,厨房今天做了乌米饭呢。”
乌米饭是什么?颜秉初也没敢问出口。
等到了正院,与徐氏用早饭时,颜秉初一眼就瞅见桌上餐盘里颜色乌黑的糯米饭,清香扑鼻,她使劲咽了咽口水。
倒是徐氏看见她一副馋样,大笑不已:“看把我的囡囡馋得。”说罢,徐氏招招手,让身后摆饭的郑氏坐下,道:“今儿是上巳节,坐下一起吃吧,吃完饭让宁儿带你出去逛逛。”
颜秉初一听这话,眼睛亮亮地盯着徐氏看,原来这个时代女人是可以出门的
徐氏笑眯眯地点了点颜秉初的小鼻子:“我的初儿是不是也想出去玩了?娘带你去上香好不好?”
颜秉初使劲地点了点头,聊胜于无啊只要能出去看看都是好的。
第三章 与我无关
第三章 与我无关
颜秉初兴奋地坐在马车内,打量四周。
车厢板壁都糊着翠绿色缎子,车门帘厚厚的,这样的天气倒是显得有些热了。
颜秉初心里明白是徐氏不放心,怕自己着了凉,心里一阵感动,便噌噌地坐到对面紧挨着徐氏,将头埋到徐氏怀里。
徐氏抚着女儿的脑袋,笑问道:“初儿不是说自己长大了么?怎么又撒娇了?”
颜秉初闷闷地回道:“初儿再大也是娘的女儿,等初儿头发都白了,还是要和娘撒娇,娘不许嫌弃初儿。”
徐氏闻言,拉起颜秉初的小脸,重重地亲了两下,满面笑容地说:“不嫌弃不嫌弃,娘的初儿就是娘的眼珠子,要宝贝一辈子。”
颜秉初羞红了脸,将头重新埋到徐氏怀里,天呐天呐,二十岁的人还这么撒娇。可是,被人疼爱的感觉真好。
一旁的徐氏的大丫鬟檀云,抿着嘴笑着从车厢角内的屉子里取出一盘点心放在车厢内的小案桌上,又沏了杯茶,递给徐氏。
徐氏拍拍颜秉初的脑袋,让她起来吃点心。
颜秉初口里含着块点心,慢慢移到窗边,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又转过头偷偷打量徐氏,见徐氏仍是满面笑意,没有制止的意思,便将眼睛凑到缝前向外看去。
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路边一个摊点接着一个摊点,酒楼挑的高高的迎风的酒幌,还有马车边擦过去的骏马……颜秉初看得渐渐痴了,点心含在口里都忘了嚼,她感觉自己恍如梦中,这是真正的古代日日在楼阁闺房里的生活远没有这街上充满生活气息的人群景象给她带来的冲击大,直到这一刻,她才惊觉,她真的回不去了,这个如同水墨画卷的地方,将是她今生待的地方。
徐氏见到女儿突然变得呆呆的,顿时吓坏了,连连轻拍颜秉初的小脸,急道:“初儿,初儿,你别吓娘。”
颜秉初茫然地看着徐氏焦急的面容,渐渐回过神。
是了,今生她有疼她的娘亲,有威严能赚钱的父亲,有温文尔雅有出息的大哥,还有个活泼可爱的弟弟,上天让她重活一回,足够了。
颜秉初急急咽下嘴里的点心,伸手接过檀云递过来的茶,一口气喝完才道:“娘,娘,我是在想怎么回去和弟弟说外面的好玩的事。”
徐氏拍拍她的后背,松了一口气道:“下回可不许这么着了,不许将东西含在嘴里。”
颜秉初点点头,好奇地问道:“娘,为什么街上这么多人,还能跑马?”
徐氏道:“路中间是给马车走的,行人只能靠边走。”
檀云在一旁补充道:“姑娘是头回上街呢,肯定没注意到路边行人道是砌得稍微高些的。”
颜秉初心里愈发好奇起来,难道古时候有人行道的说法?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兴奋劲头过去后,颜秉初靠在柔软的垫子上昏昏欲睡。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檀云先踏着凳子下了马车,便转身扶着徐氏。缀幽也从后头的马车赶上前来,将颜秉初扶下车。
颜秉初有些郁卒地看着自己的短手短脚。
一行人沿着山道,缓缓向山上的寺庙走去。颜秉初拉着缀幽的手,一路上东张西望,唔,山道上行人很多,看来这个寺庙香火倒是很好。女眷也不少,结伴行走,一时间香风阵阵,倒让从旁经过的伪萝莉也陶醉了,想起了杜甫的《丽人行》。嗯,头一句改成“三月三日天气新,山中道上多丽人。”缀幽在旁看见自家姑娘径自摇头晃脑不知在想什么,倒也乐了。
徐氏在前面宝殿中烧了香,磕了头,便让小沙弥引着往后庙女眷歇息的院子去。颜秉初跟在后面偷偷打量了小和尚一会儿,便有些无趣地转头看着四周景色。
四围山绕,树木葱茏,一径通幽,倒是个好去处。
进了暂时歇息的院子,徐氏便有些倦意,檀云便伺候徐氏歇下。
颜秉初便拉着缀幽的手说要去逛逛。
缀幽不依,道:“山里那么大,迷路了怎么办?姑娘还是歇歇,等会儿就用斋饭了。”
颜秉初皱着小脸,保证道:“只在这一片看看,好不好,我刚刚听说附近有山泉呢。”
缀幽看看颜秉初渴求的小脸,想着这兴福寺后庙戒备森严,倒未有歹人出没,心下一犹豫,便答应了。
两人便同檀云告了一声,循着刚来时的小径,去找颜秉初所说的山泉了。
行了一段路,缀幽看见颜秉初身上只穿着淡粉色的绣花罗衫,蜜合色对襟的长袖小褙子,下着珍珠白湖绉裙,想着山林中天气阴冷,便让颜秉初原地等着,切莫走远了,自己急急忙忙回去取件斗篷来。
颜秉初看着周围只一条路,便仍旧沿着走下去。
过了一阵,耳边已经听到泉水叮咚声。穿过一片竹林,果然便见一道清澈溪流,原是从山上蜿蜒而下的泉水汇成的。颜秉初闻着风声细细,泉水淙淙,欣喜地加快脚步。
刚转过溪边一块大石头似的假山,却只见一穿着白色绸衫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极其不雅地撅着屁股往溪里伸头伸脑,似乎要够什么东西。那少年似乎察觉身后有人,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身子“哗”的一声栽进了溪水中。
颜秉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直念“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这一边,谢诩狼狈地从溪水中站起身来,右手拿着先前掉下水的玉箫,左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转过头看了一眼害他落水的罪魁祸首。
原来是个小姑娘,正瞪着一双黑嗔嗔的眼睛看着自己,张着红红的小嘴,小脸上挂着一丝惊愕。
还是个美貌可人的小姑娘,谢诩不禁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自我安慰道幸好这小姑娘年纪还小,还没到能解风情的时候,要不然自己一世英名肯定是毁了。
谢诩爬上岸,撩了撩已经湿透了的衣服下摆,看见那小姑娘还愣在原地,以为是不知哪家的小女孩迷路至此,便行到她面前,冲她一笑,刚要开口询问,不妨一双小手将他腰上一推,一时往后踉跄两下,耳边听到略有些含糊的“与我无关”四个字,声音倒像只兔子般软软糯糯的。
谢诩刚站稳了身子,就看到那道浅粉色身影“噔噔噔”地转过假山,不禁嘴角抽了抽。
一会儿,从假山后急匆匆跑来一个小厮,一眼看见谢诩浑身湿淋淋地站在那,顿时大呼:“少爷,你这是落水了么”
谢诩忍住往福宝头上招呼的冲动,问道:“你方才来的路上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姑娘?”
福宝惊诧道:“小姑娘?”歪头想了片刻,想起路上擦肩过去的急匆匆的身影,又惊呼道:“少爷难不成,难不成,少爷被那小姑娘欺负了”
谢诩眉心又忍不住跳了跳。
不得不说福宝很大程度上真相了。
谢诩大步往回走去,不再理会福宝上蹿下跳跟在身后要打听出是谁家的小姑娘敢欺负他家少爷。
颜秉初一路埋头急匆匆地往前跑,她想起方才那少年阴阴冲她笑的模样就有些害怕,缀幽不在,自己的短手短脚肯定打不过人家。
刚跑出竹林,便遇上了取了斗篷的缀幽。
缀幽讶异地看着颜秉初小脸红通通的模样,急忙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颜秉初回过头看了看竹林,嘴里含糊不清道:“快快回去,刚刚遇见一只大虫子,好大的个,模样怕人的很。”
缀幽听了,急忙满头满脸打量着颜秉初:“姑娘有没有被蛰到?”
颜秉初急急拉她往前走:“没有没有,我跑得快。”缀幽满头雾水地被颜秉初拉着往院子里跑去,只当姑娘是被吓怕了。
回到院子,徐氏已经起了。众人用了斋饭。徐氏便言要带着颜秉初在庙中逛逛,颜秉初想想早上遇见的那个少年,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直嚷着说是乏了。徐氏闻言作罢,便唤人收拾了包袱,着几个健壮的仆妇抬了两顶软轿直接从后山上下去,乘车回府不提。
兴福寺山脚下的别庄里。
待鹤亭四周都挂着软帐,谢诩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斜坐在榻上,听着福宝咋咋呼呼地回禀着:“那欺负少爷的小姑娘八成是颜府的没错,奴才给了那小沙弥三两银子,料他也不敢骗我。”
谢诩皱了皱眉,旁边一直打量着自家少爷表情的福安,连忙踢了福宝一脚:“拣重点的说。”
福宝缩了缩头,看了谢诩一眼,继续道:“颜府就是那个福建路治漕司颜老爷的那个颜府,听说这个颜府其实是属两浙路临安府的世家……”
谢诩挥了挥手,打断福宝,问道:“颜府主子除了颜老爷和颜夫人都有些什么人?”
“啊,仅有两个少爷并一个姑娘。”
“嗯,下去吧。”谢诩慢慢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
福宝满头雾水地跟在福安后头退出了鹤鸣亭,福安瞧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问道:“那颜府的姑娘长得漂亮不?”
福宝继续茫然地点点头:“听说是个美人胚子。”
“那定亲了没有?”福安继续问道。
“应该,还没有吧……”
福安急道:“你怎么连这个都没打听清楚?”
“我打听这个做什么?”福宝奇怪地瞥了眼福安。
“那颜府姑娘今年多大了?”
“约莫六岁罢。”
“啊?”这下轮到福安满头雾水了,福宝满脸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第四章 开蒙
第四章 开蒙
疏柳居的柳条都抽了芽,空气中也渐渐有了花的香味。今年春天的雨水来得格外充沛,隔了两天总要滴滴答答地下上两场。
缀幽一手为颜秉初撑着油纸伞,一手带着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青石板路上的水洼,往正院走去。到了廊下,便收了伞,递给一边的小丫鬟。
颜秉初见徐氏并不在堂屋,便转过右手边一道屏风,掀起琉璃珠帘子,进了徐氏的卧室。
徐氏正靠着屋内正当中的美人榻上听坐在身旁的颜秉君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颜秉初一看,就知道肯定有什么好事情。
果不其然,颜秉君看见姐姐来了,立马扑过来,拉着颜秉初的手,得意道:“娘说了,清明过后爹就给我请先生”
颜秉君笑着走到徐氏身边,曲膝道了安,才挨着徐氏坐下——这倒是颜家的规矩,晓夕温凊必须规行矩步,安辞定色。
“这么说,弟弟没有几天就能开蒙了?”颜秉初开口道,看到颜秉君点点头。又转头眼巴巴地瞅着徐氏,恳求道:“娘,我能不能同弟弟一块念书?”
“好好,初儿也念书,去中个女状元回来好不好?”徐氏哄她。
“娘,初儿是认真的,”颜秉初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用请旁的先生,弟弟念什么我就念什么。”
颜秉君在一旁听到,登时又兴奋起来:“娘娘让阿姐陪我一起去”
徐氏慢慢地摸摸姐弟两个的头。
晚间,颜廷文回府,徐氏便把白日里的事同他说了。
颜廷文倒是点点头,道:“往常,你娇惯初儿一些倒无妨,那孩子也不是个不能娇纵的。六岁,倒也可以开蒙了。就和君儿一同念吧,让先生对她要求宽松一些便是。”
徐氏道:“原先只想着她身子弱,再晚些也可以,没想到这孩子倒是个向学的。”
“你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孩子,”颜廷文自得地翘了翘胡子,道:“颜家的孩子能有差的么?”
徐氏嗔怪地看了颜廷文一眼,转过屏风自安歇去了。颜廷文看着自家夫人偶漏的一点风情,顿时心头一热,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也是夫人教导的好啊。”
一夜无话不提。
颜老爷给兄妹俩请的先生姓魏,年轻的时候是江宁府有名的才子,一笔字写得极有风骨,行文大气毫不古板。
颜秉初听了一节课后,兴奋得两只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先生给开蒙的第一本书是《三字经》在颜秉初的印象中,《三字经》是宋末编纂的,这意味着什么?颜秉初不敢凭着这本书随便就下结论。
一连好几天,颜秉初除了每日早晚去正院的请安,总是在翻那本《三字经》。缀幽因笑道:“姑娘念书都念疯魔了。”
薄薄的一本,左翻右翻,颜秉初已经倒背如流。魏先生才慢悠悠地讲到“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颜秉初不禁有些着急,她得想个办法,能够光明正大地看别的书办法。
这天下了学,颜秉初甩了颜秉君,让跟在后头小丫鬟文杏去疏柳居支会缀幽一声,独自往苍梧院走去。
刚进了院子,便遇到郑氏正带着贴身丫鬟春纤往外走。
郑氏见只小姑一人,不由惊诧道:“妹妹可是来找你大哥的?丫头呢?怎么一个都没带着。”说着,上前牵了颜秉初的小手。
颜秉初仰起脸,笑盈盈地挥了挥手中的《三字经》,说:“我来找大哥哥念念书。”
郑氏掩嘴笑道:“妹妹念书真是用功。”
颜秉初认真地点点头,仿佛承了郑氏的赞。宋氏笑着捏了捏颜秉初的小脸,便送她到了颜秉宁的书房外,摸摸她的头,道:“去吧。”
颜秉初悄悄地走进书房的里间。
颜秉宁正端坐在一张黄杨大书桌前凝神看书。她转了转头垂涎欲滴地看着靠着北墙放置的一书架的书。
大约是听到了动静,颜秉宁一回头就看见妹妹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便出声道:“初儿,过来。”
颜秉初噌噌地小跑过去,挨着书桌站着,露出半张脑袋,一眼就瞅见颜秉宁面前放着一篇文章,字迹秀彻挺拔,显然刚刚让颜秉宁看着出神的东西正是这个。
她拉拉颜秉宁的袖子,小声问:“这是大哥写的吗?”
颜秉宁看着这篇文稿,面露一丝复杂之色:“不,这是大哥新近认识的一个朋友写的。”
颜秉初歪着头,轻声嘀咕道:“这字写得可真好看。”
“初儿可是临字了?”颜秉宁低头问道。
“嗯,每天下午,先生让临一个时辰的字。”
“你临的什么?”说着,颜秉宁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
“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
“临一段时间后,初儿就改临这个吧。”颜秉宁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字帖,递给她。
颜秉初接过一看,是颜真卿的《多宝塔碑》。
她故作疑惑地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