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笑春风第59部分阅读
桃花笑春风 作者:未知
是小姐你又要吃亏的。乐姑娘虽对咱们好,但毕竟是外人,就算出了事情她虽有心,但也没法插手咱们府里的家事,让岂不是小姐受罪,又让乐姑娘白担心么,小姐想想,可是不是这个理儿?”
兰茜呆了一呆,又道:“她不是我的亲娘,这样子待我也就罢了,可恨我亲爹竟然也跟她是一条路上的,竟然冲喜这种事情也想得出来,这样还不如我小时候不懂事时,把我当个童养媳给卖了得了,省得大家都不净心。”
小容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淡淡笑道:“小姐这又是耍开小孩子脾气了,这说的是哪里话?把你当童养媳送出去,不过是你小时候调皮时老爷吓唬你才说的话,哪里能真那样?当父母的人生起孩子的气来都是这样那样说的,这也用得着搁在心上么?我们是什么样人家?哪里能够将府里的大小姐随随便便送了出去,这不是笑话么?就是夫人肯这样老爷也是决不肯的,不说别的光是别人闲言碎语的老爷就怕死了。”
兰茜气了一阵,又加上小容劝说了半天,那心头上的火气慢慢下降了一点,便向小容道:“行了,你这丫头也不用再劝我了,我本就决计做个好姑娘的,只是今日让她们给着实气昏了头了。我凡是在家一天,以后便忍着不跟她吵嚷就是了,等到她若真的做出什么说不得的事情来,我就是再没有办法也有一死可以相搏的,到了那没法子的境地我就干干净净带了这个身子去那世里见我娘去,也好过让她算计我受辱!”
小容吓了一跳,忙道:“小姐,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啊。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怪吓人的。”
兰茜淡笑道:“我这可不是气话,也不是吓唬你,我是说真的!敢对天起誓的!”
小容赶忙拦住她道:“好了好了,我的祖宗好小姐,只要你肯听话那就很好了,何至于把话说得那样决绝呢,可别说了,仔细外面还有一双眼睛呢。”
说到这里,这主仆二人的声音可就渐渐低了下去,听不清在讲些什么了。
再说陈氏随着兰老爷回了内房,她见兰老爷脸沉似水的,便叫来个丫头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兰老爷憋着气坐到桌旁的椅上,冒着火道:“这孩子怎的就这样不懂事儿,好象我存心要将她卖了去冲喜似的,也不瞧瞧她那样的名声若不是这样人家,哪还有人家来上门提亲呢。”
陈氏想了想也没搭言,只是脸上带着笑走过来,笑道:“老爷别气了,横竖也是自家女儿,她还是个小孩子你跟她生气岂不是不值当。老爷想来也饿了,我在这院子里小厨房里让她们做了点小灶,熬了点稀饭给你喝呢。”
兰老爷点头道:“也好,我这应付了那家人半天了,肚里确实有些饿了,你自去弄吧,我在这里躺会子。”
陈氏闻言也就出了屋子自去厨房弄吃的。兰老爷在这里躺着睡了一会儿,觉得心中气消了,这才坐起来,肚里却咕咕叫着,便出了屋走到院子里去,只见陈氏在院子里树下摆弄着一只小锅,果然在熬粥呢。兰老爷走近了,笑道:“这熬得是什么粥啊?”
陈氏见兰老爷来了,便笑着站起来道:“前几日厨房里买了些今年新下的好小米儿,一次也没吃呢,我正熬着呢,还备了点子小菜,老爷进屋去罢,马上就好了。”
说着话的功夫儿,陈氏就让丫头把小风炉给熄了,用帕子包着将粥给端进了屋里放在桌上。丫头又端上来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两副碗筷,又拿上四碟子小菜儿来。一小碟糖醋拌的藕片,一碟子虾米拌的芹菜,还有一碟酱豆丝和一碟子切好的咸鸭蛋。
兰老爷看了就先笑道:“粥倒是香得很,小菜儿也挺干净,只是这怎么全都是素菜呢?莫不是你嫌弃了我,要我去做个和尚?”
陈氏笑道:“老爷说笑呢,还是打趣我呢?你整日隔三差五的在外面吃些鱼翅燕窝来,又是大鱼肥鸭子的,满肚子的油腻都装得满了,还要在家里吃荤的不成?老爷想是不知道,吃了重荤之后再来吃素菜那才是有味道呢,况且这稀饭里头我怕老爷嫌太素了,因搁了点子火腿丁儿,还要怎么样呢?”
兰老爷拈着胡子笑道:“嗯,还是夫人会办事儿,我当年还是有眼光的将你收了来,才发现你竟是个会当家的。等你没事儿了的时候,也教教阿茜那孩子,她早晚也是要嫁到婆家去当家的,省得她什么都不懂,受了人家的气。”
陈氏将嘴一撇,用勺子给兰老爷盛了一碗饭,笑道:“老爷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刚才还摆出样子来跟闺女大吵大嚷的,回头还不是心疼得厉害,这还没有头儿的事情倒先拿出来说了。我要教她简单,横竖我在家里也没事儿做,闲着也是闲着,只是怕阿茜她不肯跟我学呢。”
兰老爷隔着桌子在陈氏对面坐下,端过来她递来的稀饭喝了一口,夹了一筷酱豆丝慢慢吃着,笑道:“你这话虽说的在理,未免没有小性子在里面。你不说这话我也不提,免得你说我偏心眼儿子,和闺女一条心了。其实她不过是因着你不是她亲娘,再加上下面有两个弟弟,我又因着小时她那算命的事儿不许她出门,心里记恨着呢,我是她的亲爹,她也没有法子,自然就恨上你了。这也不是什么背人的事儿,怕是上上下下的都知道。”
陈氏听了放下手里端着的饭碗,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我岂会不知道?就象今天那何家来提冲喜的事儿,我明明是不知道的,那何家是老爷家里的远房亲戚,和我哪里有什么来往?我今天这还是第一次见着他们家的人呢,你瞧阿茜瞧我那样子,分明就是想着是我撺掇的这件事情,那神情象是要把我吃了呢。人家都说后娘难当,果然不错。我说重了她她以为我是欺压她,若是事事都不管老爷又会怪我对阿茜不上心,我真是左右为难呢。”
兰老爷听得夫人又道起苦难经儿来,便笑了笑低头吃饭不言语了。陈氏见兰老爷不再追问,也自是不提,这一页也就揭过去了。
自从这晚起,陈氏派给兰茜屋里伺候的丫头就呆在后院儿里了,还把自己的铺盖给搬到了兰茜这个院儿里,兰茜明知这是后母给自己安在身边的眼线,虽生气但也没去计较,横竖自己也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怕她盯着。但是她总是受了这样的束缚就想让小容去跟小桃报个信儿,让小桃来瞧瞧她,只是那陈氏的丫头秋菊很是尽职,将个小容盯得死死的,小容也不敢乱跑。
兰茜心里着急,面儿上只不敢太露出来,只是在秋菊瞧不见的地方,那两条眉毛就立刻皱到了一处,垂了头侧身坐在那里想着办法,小容看她那样子就象是回到了最初那整日蔫蔫的情形里,不由得又是害怕又是担心又是心疼,看在眼里也觉得格外的凄凉。就这样慢慢熬着,天却是渐渐的黑下来了。
兰茜在屋里终是坐不住了,走出屋子来在院子里呆着,那秋菊也不说话只不远不近的跟着她。兰茜烦秋菊烦得要命,又怕赶了她陈氏又派别的丫头来一样是个受约束,还不如就当她不存在就是了。兰茜这样想着便抬头看着头顶天色,只见一轮弯月旁边点缀着几点疏星,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悬挂着,照着院子里显得有一种幽深的感觉。
她听到远远的似乎从乐府后院里传出有人说笑的声音,静静一听声音又没了,想是自己听错了。兰茜一转头瞧见守兰府后角门儿的丁氏在那里跟个老婆子说话儿,心中一动,便来了主意。转头对小容道:“前几日让丁家媳妇给我纳的那几双鞋底儿,不知好了没有,你去问问她。”
小容一听便明白了,笑道:“姑娘也是的,咱们家里也有针线上的人,丁嫂子虽说鞋底子纳得好,不过是粗手粗脚弄出来的东西,我们穿着也罢了,怕是姑娘瞧不上眼儿,还是算了罢。再说我这几日没瞧着丁嫂子纳鞋底子,怕是她给忘了罢。”
兰茜道:“忘没忘,你就去问问,若是她纳了就让她拿了来我配上鞋面做几双鞋来穿,虽说拿不出手,好歹是我第一次做的东西,我这两天跟绣花师父学了花样儿,正手痒着呢,你就去跟她要就是了。若是她忘了没做,也就算了,只叫人在外面给我捎两双来就是了。”
小容听了便答应着去了,那秋菊也没跟着,只远远的跟在兰茜身后四五步的距离瞅着小容去找丁氏要纳好的鞋底儿。小容跑到丁氏跟前,丁氏瞧见是她,堆上满脸笑来,亲热的说道:“容姑娘,有事儿么?小姐现在那边儿呢,你怎么倒过来找我说话儿了,莫不是小姐有事儿找我?”
那方才跟丁氏说话儿的婆子见小容过来,又瞧见那边兰茜往这边看过来,生怕主子抓到她偷懒到这里来唠闲磕,便急忙走开了。小容见那婆子走了,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丁嫂子你小声些,如今有件事儿要你帮帮忙儿呢。”
说着小容的眼光便往后斜了一斜,丁氏顺着她的暗示往那边儿一看,一眼便瞧着了秋菊。她当下也明白了秋菊在这里的意思。便压低了声音道:“容姑娘,瞧这样子不是大小姐又让夫人给盯上了吧,不是前些日子好些了吗?怎么这一会子功夫儿又变这样了?”
小容道:“我哪里知道,横竖你也是咱们家里的老人儿了,这府里的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先不说那些,刚才小姐是从乐府里被夫人派人叫回来的,我们走的时候乐姑娘还怪担心的,可是夫人现在派了秋菊看着我,我是一步走不得,少不得要麻烦丁嫂子你夜里换班儿后偷着到兰府后门去告诉赵婆子一声儿,让她给乐姑娘捎个信儿,就说我们小姐这几日出不得门了,让她若有空便来一趟。”
丁氏受了小桃不少赏钱,正没赶上报答的机会,听了这话哪里推托之理,忙连声的答应了,小容这才笑道:“那我就先谢谢丁嫂子了,等过几日这细作回去了,我定要好好谢谢嫂子的。我刚才还跟秋菊说是来跟你要纳好的鞋底子的,可有么?我也好回去交差呢?”
丁氏笑道:“有的是,我闲着无事就在这角门处守着门儿顺便纳几副鞋底子,做几双鞋来穿,这怀里就有两副呢,给了你吧。”
说着,便伸手进怀里掏出两副纳好的鞋底子交给了小容。小容接过来,回到兰茜身边,扬了扬手里的鞋底儿,笑道:“小姐,丁嫂子说这两日忙,才纳了两副,小姐先用着,过几日她得了空再多纳几副再约小姐送来就是。”
兰茜见她这样说,就知道事情办成了,便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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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 )
一百八十五章 说客
一百八十五章说客
丁氏接了这样一个命令。,quanben,便记在了心里。刚巧吃完晚饭另一个守门的媳妇子便来与她换班,丁氏便匆匆到后面儿厨房吃了口饭,便回下人房自己屋里换了身儿干净衣裳,偷偷溜出兰府往乐府后角门儿来。
正巧今晚是赵婆子当班儿,她也是认识丁氏的,见丁氏晚上来了便知道她有事儿,便将她引到了院儿里稍候着,自己去跟喜鹊说了。小桃正等着兰茜的消息,此时听喜鹊来回说丁氏来了,便忙让人将她引了进屋里。
那丁氏还是第一次到小桃的桃仙居来,随着喜鹊恭恭敬敬的来到小桃的屋子里来,只见小桃只着中衣,已卸了首饰头发,一头乌发如黑瀑般直垂到腰际。丁氏见了小桃赶忙笑着问好,小桃也笑说道:“你这样晚了来,怕是你们小姐有事情罢,小容那丫头怎么没来?”
丁氏笑道:“姑娘不知道,正是小容丫头让我来的。我听她那意思,好象是我们夫人又跟我们大小姐起了什么争执,我瞧着夫人身边儿的丫头秋菊给派到了小姐身边儿,想是看着她呢。怕是我们大小姐出不来。小容也不得出来,才让我来给姑娘带个话,说是让姑娘若这几日有空儿,好歹去看看我们小姐,她有话跟您说呢。”
小桃听说,便知道定是兰茜出了什么事情,但此时天色已晚,还是明日再去打听。便笑着对丁氏道:“你这深夜来了,辛苦你了,怕是还没来得及吃饭吧,画眉,取个赏封来儿给你丁嫂子。”
丁氏见小桃又有赏钱给自己,那脸上立时开出了一朵花般,笑嘻嘻的接了,笑道:“姑娘真是体恤我们做下人的,您只管放心,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去做。”
她这样说着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乃是兰府的下人而不是乐府的,小桃笑道:“你回去带话去跟你们家大小姐说,只说是她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明日我便去看她,让她不要着急就是了。”
丁氏应承着由赵婆子送走了。画眉在一旁插口道:“姑娘,下午萧公子不是来说了李公子家里的事儿么?你不是还说要明日去李府吊唁一回么,怎么能去兰姑娘那里呢?”
小桃道:“没事,我明日一早先去李府吊唁,下午回来后咱们再去兰府拜访,我瞧着阿茜定是急着要见我。否则也犯不着这大半夜的叫丁媳妇来送信儿了。好了,我今日也乏了,你们就都下去歇着吧,留下小珍今晚在外间值夜就是了。”
喜鹊和画眉就叫了小珍来外间守着,又将她的被褥铺在外间的木榻上这才出去了。一夜无话。
只说这一晚在兰茜方面却是很难熬的,她躺在床上想着心事便流起泪来,那眼睛都哭肿了,小容一清早起来瞧见了倒吓了一跳,道:“小姐,昨夜里丁嫂子不是来说了乐姑娘今日能来看你么,你又哭得什么,你瞧,你这眼睛哭得象两个桃子似的,让老爷和夫人看见岂不要说你好好的哭晦气么?这可如何是好呢?”说着,便拧了条热手帕子来给她来敷眼睛。
兰茜道:“看见了就看见,难不成我受了气受了屈连哭也哭不得了?这也太欺负人了,没听见说不叫人哭的。”
她叫小容拿来梳妆台上的小铜镜子来照了一照,不禁连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只见自己的两只眼睛不但肿起来了,而且连眼皮子都发了红,犹如两颗粉红的小桃子似的。顶在脸上。看这样子倒不是哭肿了这样简单了,竟象是害了眼睛上的病。她这样一看倒也害怕起来,怕是眼睛要坏掉了,忙叫小容来细细地看。
小容究竟是心里向着兰茜的,进得跟前儿板住了她的脸细看了一回,又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睛泡上轻轻的抚摸了几下,道:“小姐,你这是害眼睛。你为什么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呢?若是一个不小心将眼睛哭瞎了,那怎么办?”
兰茜道:“看样子这还真是害眼睛了,没事儿,你去外面药房里抓两副药来吃就完了。”
小容真怕自家小姐的眼睛肿得厉害了,便急忙出去抓药去,经过前院大门口的时候,正跟一个人走了个对面。那人约有三十五六岁,正是兰茜死去的母亲那一族的远房里的一个表亲,按辈份论起来兰茜还应当叫他一声表舅舅。这位表舅舅是来京城前就知道有这样一门亲戚的,兰茜母亲故去时这位表舅舅正巧在兰家的老宅,还来祭拜了一回,因此上兰茜对这位表舅舅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小容此时见了他,便停下脚步施了一礼,道:“表舅爷,您怎么来啦?”
那男人笑了一下,道:“阿茜在哪里呢,我找她有事情?”
小容道:“我们大小姐在屋里呢,她害了眼睛我要去上药铺里给她抓药呢。表舅爷您先进去跟我们小姐说说话儿罢,我一会儿回来就给您倒茶喝。”
这位表舅爷就点了点头,进了兰府的院子里。这位兰茜的表舅舅刘南原也是个八股先生,虽是不曾进学,但人家都说他是一个名童。这所谓的名童。就是没有考取秀才的读书人的称谓,而且这帮名童文章做得很好。因为朝廷里的科举时考秀才便叫童子试,所以来考的人有童生一个雅号。后来沿用惯了,没有考到秀才的读书人即使是到了八十岁,也叫个童生。
这位表舅舅刘南就是这样的一个童生,因着大家都说某某人是个名童,可惜这次没有考出真本事,但是将来是一定会进的。有了这样的话来遮面子,对刘南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他考了几次也没考中,就将这没考中的原因往命运一说上一推,说自己命运不好,也就把这考不中的面子给圆回来了。
其实这个刘南的学问是根本不怎么精通的,考试时一遇见改议论策时,便没有了主张慌了手脚,在这帮子童生里面实在是个本事最差的,然而这个人却很是有些心计,常帮着别人打打官司跑跑腿,他又在年少时看过几本医书,有时也权作半个大夫,因此在街坊四邻亲戚朋友之间,大小事儿总是少不了他,让他觉得很有点面子。
而兰老爷年轻时就因自己家夫人的缘故认得这位表妻兄。原因着刘南十分健谈,和他也是有着几分投机的,只是两人一个在老家一个在京城相隔却是很远的,但有时兰老爷生意上遇上什么为难的事情,倒也常常派人送个信儿给刘南,刘南也因着兰老爷格外器重他把他当个人物,也就绞尽脑汁给想过法子,偏就说中了两三个,因此兰老爷自从搬来了京城后便与刘南重新来往起来,并不因着原夫人故去就疏远他,还是象以往一般的客气。他今日来却是兰老爷昨晚派了人去刘南的住处送了信儿。将他给请来的。主要是让他来看看自已的表外甥女儿,顺便劝导她两句。
这时,刘南已到了兰茜住的后院儿里,这时正好兰茜走在院子里迎头碰上了他,便站住了叫了一声表舅舅。刘南偏过头来看了眼兰茜,从鼻子眼儿里便哼了一声,兰茜自觉很少见到这位表舅舅给自己脸色看,倒心里打了一个冷战,不知他为何这样?只得沉住了气低下头站着。
刘南道:“你过来,咱们就在这院子里坐着说会子话,我有事问你。”
兰茜见了这情形,知道是不些不善,可是也不敢就违拗这位表舅舅的意思,只好慢慢的移着步子走到院里的石椅处坐下。
刘南就向兰茜微瞪着眼睛道:“阿茜,你母亲是我的表妹,我只你这一个表侄女,是望着你好的。不是我这作舅舅的人要管你的闲事,只是你爹如今身子不好,他又整日忙乱着生意上的事情,你是他的亲闺女原是第一个应该加倍小心的,让他心里更痛快些才是,那倒比让他吃药强些。你当然知道你爹的这病是气不得的,可你却体谅不了这一层,我听说你如今反是要气他的,这是何故啊?”
兰茜不等他说完,便红了脸道:“表舅舅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不知道您老人家说这些话是个什么意思,我昨晚睡得太晚,这会子又困乏了,我回屋子里歇着去了,您老只管随便逛逛罢。”
说完,扭头便气哼哼的回了自己屋子,把屋子门碰的一声关上,刘南听得那门一声巨响,只气得站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只不明白这个平日里听话的表外甥女儿今日为何怒气冲冲的,还给自己排头吃。他这样想着,便绕过院子来到前面。去跟兰老爷见面。
兰老爷见了刘南脸上有怒气未消的样子,便估计着他是吃了自己女儿气了,便笑道:“大哥怎么也和小孩子生起气来,那丫头如今也不成个样子了。”
刘南沉着脸叹气道:“你这个女儿如今好象瞧不上我的样子,我是不能管她的闲事了。你陆续给我的那些个信件我也大致知道了她如今的事情,可是我表妹也是早故去的了,你又是她父亲便替她做主就是了。我瞧着这个孩子如今却是反常了,我们做亲戚的人是不便从中说什么的,只凭你做父母的人去操心得了。”
兰老爷道:“我正是瞧着这丫头的脾气如今越来越大,怕是她不听我的话,我正是从小听了那道士的话才不让她出门随便见外人,她还是这样呢,若是放任了她去四处下里乱跑,还了得?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我和她母亲也操心她的亲事,只是她却是觉得我们要赶她离开家呢,正跟我们闹着脾气,我是怕她倔性子上来,怕是私跑了心也有呢。到那时我脊梁骨还不让人家戳烂了?”
刘南接了丫头倒来的茶,架了两条腿很从容的道:“你也不必这样担心,那丫头不过性子上燥了点,何至于你就想得那样?我的意思呢,也不过是想把她叫了来当面劝她几句,谁知道我还没有谈到正题,这孩子就给了我一个钉子碰,现在我一想,原来是你们的原因在这里头,怪不得她急火火的呢。”
说着,便要起身告辞,道:“我还有事,不能在你府里久坐,阿茜这孩子的事我也不方便多管,她是你的女儿,你自己斟酌吧,万一阿茜这孩子再为了这件事要再生气出了事情,我也担不起这个担子。”
刘南说着便起身做起要走的样子,兰老爷道:“你来得这样早没吃早饭罢,你何不多坐一会儿呢?咱们先吃点子饭,我今日铺子里事情少,下午再去不迟,我中午让厨房里预备下几盘凉菜几道热菜,再热上两壶酒,咱们吃喝完了再一起走,好不好?”
刘南听了兰老爷的这番话,脸上便慢慢现出些笑容了,因道:“菜是不错,喝一壶嘛倒也无所不可,你家里常是有好酒预备着这我倒是知道的。”
兰老爷见他愿意留下了,这就亲自叫来了丫头吩咐了一番,让中午厨房里准备多几样下酒菜来。两人又天南海北的唠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分,刘南见桌上一盘子白切肉、一盘子黄瓜拌猪头肉、一盘糟的鱼片儿,还有几样下酒的好菜,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刘南就眉开眼笑起来道:“哎,妹夫何必这样客气,有两个菜就够了,何必要这许多?”
兰老爷提起桌上的一把锡壶过来,斟了一杯放在桌上,竟是上等的好白酒。刘南举起一杯就直灌下肚子里,眯着眼儿笑道:“多谢多谢,这真是好酒,香得很啊。”他嘴里说着,又举起了第二杯,又一仰脖子直灌了下去,这才重新坐下来。
陈氏这时也坐在一边陪客人,见他这样便笑道:“表舅爷,我和老爷的酒量都不好,你自己多喝些罢。”说着,又给他倒上了一杯。
刘南笑道:“自家亲戚怎样说这样的话?”说着,又端起杯子来又喝了一大口。
陈氏就拿了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闲闲的和刘南谈着话,直到看到他壶里的酒约莫喝下去半壶去了,陈氏这才道:“表舅爷,我家阿茜的事倒是我们心头的一件心事,她母亲那边也没有什么亲戚在这里,倒只有你这个表舅舅是对她最好的,她也信你的,你总得帮我们拿个主意才好。”
刘南那筷子就没有停的功夫,将那平日里不常吃的大鱼大肉尽着往嘴里流水似的塞进去,听了陈氏的话后,却又端起酒杯来,杯底朝天又干了一杯,痛快的道:
“这俗话说的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是冤仇。阿茜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就是让她现在说门好亲事嫁人也是行的。早嫁人几天你们倒也少操些心,也没有什么不可的。现在她虽闹着脾气但你们不妨就先容让她一点。一来呢,免得这孩子脾气越闹越生疏,二来呢,家里过得自自在在的,妹夫这有病的人心境也好些。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陈氏笑道:“果然表舅爷是个极通事理的,来,我给您斟上,您再喝一盅罢。”
他们三个人在前院儿里喝酒吃饭的时候,兰茜却是在后院儿里坐立不安。她方才瞧见了表舅舅前来,很自然的想到一定是与她的事情有关系的,于是便在脑中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会不会这位表舅舅也是来给自己提亲的,又想那门子冲喜的亲事是不是这位表舅舅撺掇来的。
兰茜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心里也知道自己忧虑过重了,小容也觉得兰茜有些过于草木皆兵了,便劝着她上床上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人到了这极无聊的时候,总不借着床来解决问题的。但是兰茜睡到了床上之后,躺在那里却觉得心潮比坐着的时候更要起伏不定,只是烙煎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当她在床上辗转不安的时候,先是听到外间儿里小容和人说话的声音,又仔细听了听,原来是和秋红在你低声说着什么。她听了一会儿子,便觉得困乏得很,眼皮子渐渐打架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说外间儿里的小容,看兰茜在床上睡着了,便拿了刚才在药铺里抓来的治眼睛的药来,在院里架上小风炉子,上面搁上熬药的吊子来煎药了。此时的小容方才也在门口处碰到了刘南,正想问秋红这位表舅爷来做什么的,却听说他不过跟自家小姐说了两句话,就被小姐顶了回来。小容便觉得事情不妙,可能这位表舅爷也是老爷夫人一伙儿的,最起码小姐定是这样认为的。
小容心里急着想要打听,但是有了先前夫人的警告,这院儿里又多了秋菊这样一个夫人身边的得力细作,小容既不敢到前院里去打听,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不过自己着急而已。她想了半天,蹲在那里煎药的腿都木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正瞧着秋菊站在一边儿看她煎药呢,一副无所事事的清闲模样儿,一双眼睛正盯着小容,脸上还现出三分笑容来。
小容见秋菊跟自己笑却是有些吃惊的,向来夫人身边的丫头都是其它丫头惹不起的,极是受夫人的宠,尤其这个秋菊还是夫人自己进门儿时自己挑捡来伺候自己的,这么多年下来自然更是贴心了。只是过去自家小姐和自己手里紧巴,一丝余钱也无,那夫人身边的丫头们向来看见她只当没瞧见似的,可是自从乐姑娘给了小姐银子后,那些平日里冷着脸对着她们主仆没有好脸色的丫头们,也都突然的和颜悦色起来,这其中就包括了两三个夫人身边的丫头。
小容见秋菊的模样不象是有敌意的,便起了试探一下的心,于是便让秋红在这里看着煎药,自己捧着一把茶壶就向秋菊那里走去,偏巧秋菊此时站的地方是厨房旁边,她见了小容过来,就先开口笑道:“小容你是要开水么?我刚刚在厨房里烧了一壶开水,你拿来泡茶吧,我自己喝不完的。”
小容见秋菊主动跟自己搭话儿,便也笑道:“秋菊姐姐,谢谢你啦,”说着,就进了厨房由灶台上提起开水壶来,向茶壶里倒了下去,又拿了两个茶杯倒了两杯茶来,端出来对着秋菊笑道:“秋菊姐姐,你也喝一杯罢。”
秋菊顺势便接了过来,将茶端在手上,嘴里笑道:“小容,你小心些烫,若是烫着了怎么伺候咱们大小姐啊,咱们大小姐最是得意你的,若是烫着了伤着了,怕是大小姐要心疼死的呀。”
小容笑道:“秋菊姐姐哪里的话,我不过一个下人罢了,哪里有那样娇贵,倒是秋菊姐姐常常跟着夫人的人,比我们见识多,咱们大小姐也常说,夫人身边儿的伺候人儿里就数秋菊姐姐你是个尖儿呢,手脚也灵便,脑子也灵活,常说我笨呢。既是秋菊姐姐在咱们院子里住长了,也是我们的福气,就请秋菊姐姐以后多多关照小容我,让我也多长点子见识,好吧?”
秋菊听了小容这话,笑道:“小容妹妹,你瞧今日天气不好怕是要下雨呢,这样天气实在令人闷得慌,我想着小姐进屋歇息去了,这里又有秋红妹妹伺候着,我也刚烧了壶开水,不如咱们就进我屋里聊几句闲话,喝几口好茶吧。”
小容正想找这样个机会单独和秋菊说话,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便答应了跟着她走到院子边儿上下人房里,这秋菊原是住单间儿的,如今被陈氏分派到了这里仍然是一个人住一间儿,她带了小容进了屋子,打开了自己用的小藤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包了几层的纸包儿来,两手捧着摇了两摇笑道:
“小容妹妹,你瞧,这是南边儿人贩过来的好雨前茶叶,夫人弄了些来,赏了我一包儿,咱们就自泡自喝,这岂不是好?不是我轻狂说你,你刚才那茶虽不错,但比这个还差了些儿呢。”
说着,便将提进来的那厨房里的开水壶拿起来,泡上那纸包里的雨前茶来,两人在床头儿上坐下。秋菊慢慢喝着茶,抖着腿儿满脸笑意。小容便趁机笑道:“瞧秋菊姐姐这个样子,兴致倒是好得很,不知道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说来给我们听听,成不成啊?”
秋菊笑着也不答话,又自去床头边上放着的小筐里取出一包炒好的花生仁儿来,笑道:“你尝尝这个,这是在一家花生作坊里买来的炒好的花生仁儿,香得很,配茶水喝最好了。”说着抓了一把在小容手里,自己也抓了一把吃起来。
小容拈了几颗放在嘴里,果然香得很,便笑道:“秋菊姐姐这是在哪家铺子里买的,果然比咱们平日吃的好吃得多了。”
那秋菊听小容问起这个,脸色却莫名的红了一红,呷了一口茶,将手按着茶杯,凝了一凝神,才笑道:“告诉你也不要紧,你只是不要对别人说。就是这村庄头上,有一家子是花生作坊,炒了花生,就到街上府里去赶集发卖。这老板有两个儿子,大的十九,小的十七,我认识是这个大的,原是我喜欢他家的花生仁儿的味道,常出去给夫人买东西时便买上一包,后来常去便认得了那家的大儿子,他知道了我爱吃他们家炒的花生仁儿,便只等我去时就多称些给我,我要半斤,他便多称上一两,我不要,他便说是拉个老主顾,再到后来我们便慢慢熟了也说的几句话,他便每次都送我一包花生仁儿来,却是不收钱的……”
小容听到这里,已然猜出这花生铺子里的小掌柜定是与秋菊姐姐相好了。她便笑道:“秋菊姐姐说的太简单了,小容没听懂啊......”说着,便挤着眼朝秋菊笑。
秋菊知道小容是故意打趣她,便笑道:“小蹄子,人家不瞒你跟你实讲了,你倒要来嘲笑我,我也不怕你笑,实跟你说了罢,我家里也是这京城里的,不过是家中姐妹兄弟太多没法养活,才把我卖了来做奴婢的,不过是签了十年的契约,我十岁便被卖到别家做丫头,后来主人家败落又发卖了我们,这才让夫人转手买了来,现在眼瞅着再过两年我就可以回家去了,只是听我家里娘说,回家便想让给我做媒让我成亲,只是那种人材一提,就不太合我的心意,再说看夫人如今这样子是不想放我出去的,如今我遇上了他,他也说过要替我赎身出来,我跟夫人透露过这一层意思,只是夫人说若是我想提前回家,必要我交了翻倍的银子来才行。我也知道夫人不是看重那两个钱,是不想放我走的意思,我正愁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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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 )
一百八十六章 李府吊唁
一百八十六章李府吊唁
小容一听到这里。。quanben。眼睛转了转便笑道:“要多少银子啊?”
秋菊道:“要二十两呢,我当初太太将我买了来,也不过八两银子,签了三年的契,如今已过了两年,只有一年我便可以离了这里,可如今那人儿想要跟我家提亲,夫人又这里不放人偏要我家拿出银子来赎,你也知道我一个月才一两银子月钱,还要分一多半儿给家里去过活,哪里攒得出这样多啊?”
她看一眼小容接着道:“要说夫人平时对我也还不错,只是我们做奴婢的能有那样做小买卖的人家看上咱们,也是挺好的事儿。这事儿我家里爹娘都很满意的,那家还急着想提亲。只是被夫人拦着了,我也不是卖了死契给夫人的,于今这个情形夫人这样对我我也凉心的。”
小容岂能听不出秋菊的弦外之音,笑道:“秋菊姐姐,你也别为难,你有这头儿亲事儿是好事,如今不过差在银子上面,虽然咱们平日里一个伺候夫人一个伺候小姐。但毕竟都是一样的人儿,哪有隔岸看火的道理?等我回去跟小姐说说,看看能不能给你想想办法,你就别着急了。”
秋菊等的就是小容这一句话,她前一阵子已经听说了自家大小姐和旁边乐府家的小姐相处得甚是融洽,而那位乐小姐听说也是个手头上极爽快的,将兰茜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丫头媳妇婆子都赏了,如今连以前不大注重大小姐的老爷也变得对这个女儿开始注意了,这样的情形下虽说夫人还是在家里说得算的,但是大小姐的地位已不象以往那样,她以前靠得夫人太久,现在也是该往大小姐身边靠拢一下了。
“小容,其实我知道你和小姐平日里见夫人倚重我,怕是对我有些误解。就象这次夫人把我派了来伺候小姐,你们八成是以为我是夫人派来的细作,盯着你跟小姐行事的罢?这可真是冤枉,我不过是不能违背了夫人的命令罢了,而且我是个丫头,要做的事情多得很,哪里就瞧得那样完全,以后你和小姐要做事,便只当我不在就罢了,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了,我嘴巴很紧的。”
小容得到了秋菊的保证,便放了心,又略坐了会和秋菊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回去了。等得回到兰茜屋里。便跟她讲了秋菊的事,兰茜便笑道:“这丫头倒是个精明的,消无声息的便给自己找了一门子女婿了,这倒是她长得正经精神头儿,她既叫你去说了这些,怕是就是要跟咱们要这二十两银子,想来咱们给了她,她便不会在那边多言多语了。”
小容道:“只不过看样子这秋菊在夫人那边儿也呆不了多久了,怕是那边儿若是求亲了,她这边再凑足了银子便是要赎身回去的了,这二十两银子若给了她倒是派不上大用场了。”
兰茜想了半晌道:“也不是那么说,依我看未必陈姨娘就那样轻易将秋菊放了出去,那二十两银子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她如今身边的丫头也就是秋菊还用得顺便些,我想她是不会那样轻易就答应的,就算是秋菊凑了二十两银子,陈姨娘也能找出别的借口再留下她。你只等着瞧就是了,上次桃姐姐给的银子还剩多少?”
小容道:“还多着呢,也没有怎么花用。”
兰茜道:“你就去取了二十两银子给秋菊晚上悄悄的送去,我想着她既然对咱们示好,陈姨娘又未必能放她出去。不如舍了那二十两银子,以后咱们行事也方便些。”
小容点头应承了,便去梳妆台下的小匣子里掏出那藏着的银子,拿出十两一锭的两个,用个手帕子包着了,等着晚上再给秋菊送了去。
乐府这边小桃让站头们找出件素色的衣裳,准备到李府去吊唁一番。因着喜鹊和画眉两人都要跟着,小桃便道:“我又不是出去逛大街玩,是去人家府上去吊唁,带那么多人做什么?喜鹊一个人跟着我去就行了。”
说罢,便换上了画眉找出的一件月白的衣裳,头上也只插着几根银钗,画眉看了道:“小姐,只不过是去李公子那里走一趟,干什么连头上的钗都不戴了。”
小桃道:“既然去了,就要尊重人家,人家家里办丧事,咱们穿红着绿的去了,岂不是给人家添堵么?那样一来,还不如不去了呢。你们在家里把我那屋里的被子换上稍厚些的,我觉得这几日有些渐冷了。”
说完,便带着喜鹊出了乐府坐了马车先往迎客来这里来。因着萧十一知道李府住处,小桃便约好了与他一起去李府。萧十一也是穿了淡色的袍子,上了马车与小桃一同去了李府。
两人远远的便看见李府门前挂?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