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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乡下人的进城生活第26部分阅读

      宋朝乡下人的进城生活 作者:未知

    的雀跃,方氏自己低头寻思了半日,方才怏怏地叹了口气:“如今一年只得那几斗粮食,守在这里也只有困死的份了,也只能照你说的,去了东京碰碰运气吧。浩瀚书屋 你是自我肚里爬出来的,几斤几两我还不知晓?倒是大话不羞说自己有营生的门路……罢了,实在不行,咱娘几个去了大户人家做工,想来糊口应是不成问题……,我听说东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女下人就分三六九等,我去做个打杂的,你和三姐绣活不错,做个针线,青武……”

    顾早见她絮絮叨叨扯远了,想来却应该是同意了,这才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这才惊觉已是日中了。

    三姐早就看出了,一溜烟下了厨房去烧饭了,顾早笑了下,正想去帮个忙,却见自己院子里进来了一个妇人,正是那里正家中的夫人。

    顾早急忙迎了过去,今早里正也算是对自己有所偏帮了,想来她昨晚是没少吹枕边风,心中对她也是有些感激。

    那里正夫人见了顾早,笑眯眯扯了她道:“二姐,你昨晚刚跟我提了那事,这不,早上我就得了消息,有个人家逢了喜事要雇一日厨娘。”

    顾早喜出望外,急忙要将她往屋里让,里正夫人探头瞧了下方氏,却是摇了摇头:“你那个娘……我就不进去了,我不过是喜你说话办事都还伶俐,能帮则帮罢了,你还是将那托你问事的厨娘叫了,快跟我去那家瞧瞧吧,万一迟了已经雇了人,下次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顾早笑道:“哪里有人托我,不过就是我自己罢了。”

    里正夫人很是吃惊,盯着她瞧了半日。

    顾早拉了她,也顾不得对身后的方氏交待一二,匆匆便出了门。

    那办喜事的人家便是邻村的范先生,他家的娘子与里正夫人正是表姐妹。

    原来范先生开了个私塾,家中本是清贫,但自己不但饱读诗书,出了个儿子去年到扬州府里参加秋试,竟也及第中了个举人,风风光光地回来。这下家中媒人来来往往,门槛都差点被踩断,最后终是与本村的一户首富结了亲,过两日便是婚期了。

    这举人娶亲,娶得还是本村的首富女儿,酒席自然是要好看了。那范娘子知道自己家底没对方厚,却也不愿被女家看低了去,拒了女家送来的婚礼当日的厨子,暗地里却是托了里正夫人给她打听寻个能干的厨娘,务必要在婚宴之时挣个脸面。

    不过半个时辰,顾早便和里正夫人到了范先生的家中。

    范娘子是个四十上下的精瘦妇人,里正夫人还未把顾早介绍完,她便已经上上下下将顾早打量了个不下三四次,眼里尽是不信的光。

    等里正夫人说完,范娘子便将她扯到了一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等回来时,里正夫人面上便已是有了为难之色。

    “二姐,你当真是个会做菜的?我家表姐后日的喜宴,可是经不起玩笑的……”

    顾早笑了下,看着范娘子,不慌不忙道:“一桌酒席,须有茶酒、点心、果品、小菜、杂素、羽族、江鲜、海鲜,其中按照食材原料的高低贵贱,又可分为上席、中席和下席,不知范娘子想要何等席面?”

    那范娘子一呆,里正夫人却是面有得色地看了一眼范娘子,笑道:“乡里乡下的,还学那扬州城里的排场做什么,不过是图个热闹好看就够了。”

    顾早点头道:“二位夫人所言极是,所以便是一道肉,我亦可以做出红煨肉、白煨肉、油灼肉、干锅蒸肉、脱沙肉、粉蒸肉、熏煨肉、芙蓉肉、八宝肉、锅烧肉等等不下十来种,也有那白片鸡、生炮鸡、焦鸡、捶鸡、炒鸡片、整小鸡、酱鸡、蘑菇煨鸡、梨炒鸡、假野鸡卷、黄芽菜炒鸡、栗子鸡、珍珠团等等,不一而足,范娘子若信了我,只需将大致的酒席银钱告诉了我,待我回家列了席面菜单,让二位过目了再定?”

    顾早说着,那里正夫人已是咕咚咽了下口水,推搡了下范娘子,范娘子脸上这才稍稍露出了些笑意,只是仍有一丝犹疑之色。

    顾早知她心中仍是信不过自己,当下笑道:“范娘子若是方便,可否引我到厨下烧个菜,让二位尝尝如何?”

    范娘子这才点了下头,转身带着顾早朝了厨间而去。

    二姐做菜

    顾早进了厨间,见灶里已经起了火,有个丫头正在烧火。 灶台上放了两条黄鱼、一块精肥各半的猪肉,还有几只紫油油的茄子,想来便是范娘子午间所备的菜了,只是还未烧。大抵是快办喜事的缘故,故而厨间各种配料倒是一应俱全,顾早想了下,便净了手,到了灶台前,手脚麻利地忙活开了。

    她先将猪肉斩成细细的酱,再将香菇,笋尖,姜亦是斩成细酱,加了纤粉和捏成团,放入盘中,加老酒,油,架到了锅里,添了水,让那丫头大火蒸了起来,蒸肉的空当,又将两条黄鱼剖洗了,取肉去骨,加了四个盐蛋,调碎,茄子亦是整个削去了皮切块,各自放在一边备用。

    不一会,灶台里便闻到了一丝浓重的肉香,原来那肉已经蒸熟了,顾早掀开了锅盖,起了盘,见果然酥嫩嫩,油汪汪地看起来甚是入眼,一边等得性急的里正夫人已是拿了筷子夹了一块,放入了口中,细细嚼了两口,却是眉开眼笑,又夹了一块,那范娘子见她吃得高兴,自己忍不住也是尝了块。

    她细细嚼了,并不说话,只是看着顾早的眼神却是和之前大不相同了,顾早微微一笑,径自在已经干了的锅里起油锅炮了那鱼碎,又下了汤水滚,将咸蛋搅匀后起了锅,加了香菇、葱、姜汁和酒,最后才道:“今日没有鸡汤,若是下鸡汤滚了,味道会更胜一筹,吃时可以酌用些醋。”

    那里正夫人忙不迭倒了醋,将手中的筷子又已是伸了进去,方吃了一口,便笑道:“这平日有些荤腥之气的鱼,今日经了你的手,竟然吃出了螃蟹的味道,果然好吃!”

    顾早笑道:“夫人好刁的嘴,竟是什么也瞒你不过,这道菜名便正是假蟹肉。 ”

    里正夫人连连点头,看向那范娘子的眼中神色便是已经带了十二分的得意。

    顾早又净了锅,起了滚水,将那茄块过了一遍去苦汁,再下油中炙了,待泡水干后,加了甜酱水,慢慢煨干,一遍等着起锅,一边说道:“这茄子若是家常吃用,蒸烂了划开,用麻油、米醋拌了,夏日正可食用,也可以不去皮,煨干了作脯,味道也是不错。”

    待那茄子也起了锅,三样菜整整齐齐上了桌,范娘子这才执了筷子,一一慢慢重又尝过一遍,点了点头,当下一番讨价还价便说定了工钱,又将自己的酒席数和大致要用的菜品报了,顾早细细听了,一一记下,因后日便是婚宴之日,时间甚是紧迫,故而应了回去之后便列出酒席菜品明细,今日稍晚再送来让范娘子过目,务必今日便要将菜品定了,明日方可采购齐全。

    那范娘子十分满意,当场便付了三百钱的定金,顾早千恩万谢了,方和里正夫人一道走了。

    那里正夫人此时早就对顾早另眼相看了,回来的途中便是扯了她问那做菜的手艺,又好奇是哪里学来,顾早含混了几句,只说是前两年在扬州城里闲来无事时看那夫家厨子做菜学会的。见里正夫人似是不信,也就随她了,快到东山村口临分手时,顾早拉了她到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后,从范娘子给她的定金中数了一百钱出来,塞到了里正夫人的手里。

    里正夫人似是被火烙了似地后退几步,再三推脱,顾早却是正色道:“嬷嬷就不要推脱了,今日一早毛家的事情,全都仰仗了你家里正,若是没有里正出言,我家只怕这五亩地都要尽数赔了出去,今日你又给我揽了这个活,刚才讲工钱的时候,又全是你给我争了才得七百钱,这便是你当得的,你若不收,我下次却是再也没有脸皮开口叫嬷嬷帮忙了。 ”

    里正夫人这才收了那一百钱,笑眯眯点头道:“只怪这是乡下地方,工钱高不到哪里去,我听说那扬州城中顶好的厨子厨娘,每逢喜事操办,那工钱每日里也是要三贯的,乖乖,可抵得上乡里人家一两个月的嚼用了。”

    顾早摇头笑道:“那想必是城里顶好的有名的厨子,我哪里能跟他们相比,有这等进项,便已经是十分满意了。”

    两人又说定了等顾早排好酒宴单子再一道去了范娘子家,里正夫人这才心满意足地朝了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顾早望着她渐行的背影,脸上却是露出了微微的笑。

    她刚才给了里正夫人那一百钱,除了嘴里的名目,其实倒也是另有铺排的,不过是想着现在拉好了关系,日后等自家人离了东山村,路途遥远也不可能时时回来,那五亩地日后的每年收益让她帮着照看下而已,若有了她的照看,想来毛家也至于会瞒报或者减报收成。

    等顾早转回了家,这才发现肚子饿得厉害,三姐在锅灶里给她剩了饭菜,她匆匆就着剩菜扒了几口饭,便扯了青武到了他房中,两人嘀嘀咕咕了一会,青武虽是不解,却也是照着做了。顾早便帮了青武磨那几年之前剩下的砚台里的残墨,青武猫着腰找着旧纸笔,

    两人正忙着,却见方氏一把推开了门,面上带了怒气。

    “二姐,我房里的那块绸子,是不是你藏了去?”

    顾早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卷了那块绸子出去,想是刚刚被方氏发现了,刚想张口,却见方氏已是先骂了起来:“二姐你个败家的,我知你从小就扭扭捏捏喜好打扮得油头粉面,只是现在这块绸子却是我留了给三姐做嫁衣的,你怎地又私了起来要给自己好看?”

    顾早赶忙放下了手中的砚,过去搀了她进来,摸出早就数好的五十个钱,递给了她,见方氏呆呆接了,顾早方笑道:“那绸子昨晚就被我送了里正夫人。”

    方氏一个心痛,正要再骂,眼瞅了手里的钱,却是张了张嘴巴,没有发出声来,顾早急忙掐了她的话苗道:“却不是白送的,她今日便给我揽了个置办酒席的活,我正叫青武给我写下酒水单子,等着送去给家主看呢,这钱便是那家主给的工钱定金。”

    方氏这才反应了过来,盯着顾早看了半天,方吃吃道:“二姐,你何时会置办酒席了?从前你在家中可是连饭都会烧糊了,这可不是随便能糊弄的活计,万一有个不好,那就是大事情了。”

    顾早笑道:“娘就放心,我方才出去,已经煮菜给那主家尝吃过了,主家很是满意呢。”

    方氏又呆呆自己想了半天,这才突然顿了下脚,大骂了起来,倒是把顾早吓了一跳,仔细听来,却原来是在骂那已经被二姐克死的扬州城里的李官人:“好你个杀千刀的!我还道我女儿去了你家是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却原来被作践到了厨间当使唤的,可怜我一个娇滴滴的女儿,你个杀千刀不得好死的……”

    方氏手上紧紧搂了钱,嘴里不停骂骂咧咧,顾早也不去管他,拉了青武坐了下来。

    里正夫人方才一路回来之时便说过,这乡里办酒席,自然不用像城里那样将就花样子却是吃不饱肚子,重要的便是量足味美,但看那范娘子的意思,却是隐隐还要出个风头,务必要在乡里高人一等,顾早按了这两个思路,自己细细想了,便慢慢将整道酒宴所用的全部菜品从头至尾报了出来,让青武蘸了墨,一一写了下来。

    青武从前不过只上了几年学堂,中间又停了两年,这字却是写得很是挺拔,比顾早自己写不知要好看了多少,只是有碰到不会的,顾早若是知道,便用手指头划了教他,不知道的,就教他写了拼音放在那里,自己认得便可,那青武虽然不懂这扭扭圈圈的东西是什么意思,但都按了顾早的意思,一一写了下来。

    顾早接了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又增减了几项,自己看看倒是差不多满意了,待墨迹干了折了放在怀中,便也不顾外面的日头,又去了里正家,叫了里正夫人,两人撑了把清凉伞,再朝范娘子家去了。

    到了范娘子家,顾早将那菜品单子拿了出来摊在桌上,里正夫人和范娘子却是视而不见,原来两人都是不识字的,顾早便自己拿了,一一念了下来。

    那里正夫人是连连点头,范娘子默默听了,最后也不过是增减了一两项,基本就算是定了下来,顾早这才松了口气。

    因这乡里也没个集市,很多东西都是不齐备的,需明日到县城里去购置了过来后日备用。顾早自然是要去的,里正夫人因是表姐妹亲戚,加上热心,也自告奋勇一道去了,只是范娘子却是因娶亲日子近了,家中还有诸多事体要忙,思量了下,便说明日让自己的妹子一道和她二人去县里采买。

    顾早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从中低买高报克扣了去,也不说破,只是微笑着点头应了,里正夫人虽是不满,倒也无话可说,想来大家行事都是如此,三人说定了,约好明日一早到了东山村头汇合,便散了去。

    县城采买

    顾早回了家时,却已是夕阳在地上拉出长长人影的时辰了,方氏又去了地里,青武听了顾早的话,正在房里重拾了从前的功课在温习,只是三姐倚在门边,有些发怔的样子,见顾早回来,面上才带了笑,将她迎了进来,手脚麻利地从院里的井中汲了一盆子水。

    顾早笑了下,凑了过去洗了把脸,正眯了眼睛抹去面上的水,边上的三姐却又已是递了条洗得干干净净的面巾过来。

    顾早接了,擦干了脸,这才觉得稍稍松快了些。

    “二姐,你自从那日醒来,便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一边的三姐冷不丁冒出了这样一句,顾早吓了一跳。

    “那你觉得是从前的好,还是现在的好?”

    顾早定了定心神,看着她笑眯眯问道。

    “自然是现在的好,现在我见了二姐,便觉得有了主心骨似地,心里也安定了许多,要是从前,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真不知道已经闹腾成什么样了……”三姐慢慢道。

    顾早拍了下她的手,点头道:“你觉得好就可以了,从前你和青武过得都太苦了,二姐今后一定要让你们都过上称心的日子!”

    三姐笑了下,面上有了些期待,却又现出了些担心:“可是二姐,我听说便是在扬州城里,那每日吃穿用度便是没有上限,我们去了东京,只怕是更……”

    她不再说下去了。

    顾早握了自己的拳,在她面前晃了下。

    三姐不解地看着她,顾早笑道:“三姐,咱们有手有脚,有脑子有脸面,自己努力,你还怕吃不饱肚子吗?”

    三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刚才面上的忧虑之色全都飞了。

    顾早顺口问道:“三姐,明日我和里正夫人要去县城采买一些菜品,你跟娘说下,明日一起跟去?”

    三姐的眼睛一亮,忙不迭点了头,顾早笑了下,与她一道入了屋去烧晚饭。

    第二日一早,顾早带了三姐早早便到了村口等候。

    昨日晚间急急地下了场雨,一早已是放晴,只在村口那歪脖子老槐树上青黝黝亮闪闪的枝叶和地上湿润的泥土中可以看出些雨过的痕迹,一阵风吹来,十分地凉爽。

    三姐从出门起嘴角便抿了笑,说起来原来是几年已经没去过县城了,自然是十分兴奋,青武也是眼巴巴地想去,只是顾早想着今日是替主家采买而去的,并非自家去游玩,三姐去了倒可以帮着提拿些东西,青武再去,只怕那范娘子的妹子会嘀咕,所以狠心绝了他的心思,青武没奈何,这才怏怏地垂头应了,一早便瞅着她姐俩出门,眼巴巴地说不出话。方氏心疼儿子,又骂了顾早几句,说她没事撺掇了三姐出门,今日下地回来还要累她自己煮饭。

    等了没一会,便见到里正夫人手里跨了个竹篮,也是急匆匆赶来了,三人站在老槐树下说了没多久的话,便见邻村的路上赶来了一辆青花骡子车,板车上坐了一妇人,两只大脚晃晃荡荡,却原来就是那范娘子的亲妹子吕氏。

    里正夫人与那吕氏也是相熟,打了照面,三人便爬上了板车,盘了腿坐在后面,吕氏一甩手中的鞭子,那骡子便拉了车朝着县城方向而去。

    晃晃荡荡地行了约莫一个时辰,路上行人车马便渐渐多了起来,也偶尔能瞧见一两个衣着光鲜的抬了头趾高气扬地骑了高头大马从她们身边跑过,这样又行了小半个时辰,日头已经高高升在了头顶,这才进了城。

    这县城果然不是东山村那样的乡下地方可比,一进城,只见到处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道路两边开了各式各样的店铺,香药、茶水、绸缎、酒楼,鳞次栉比,更有那沿街叫卖的绣作、领抹、花朵、珠翠、头面、帽子、绦线等等不一而足,别说是三姐,便是顾早也是觉得新鲜至极,看身边的里正夫人和吕氏,也是一双眼睛东看西看,竟是舍不得走了。

    顾早记挂着明日宴席的采买,怕去晚了没好货剩下,扯了下里正夫人,她这才醒了过来,四人朝着那县城东的集市匆匆而去。

    到了集市,顾早取出了昨晚叫青武写好的采买单子,上面所列的都是些乡里不大买得到的菜品,至于鸡鸭猪羊鱼鲜等,范娘子自己在那乡里人家中已经定好了。顾早按着单子上的次序报了出来,那里正夫人和吕氏二人摆开了架势与那小贩讨价还价,一阵忙乱之后,单子上所列的菜蔬,诸如波棱、莴苣、茭首、松蕈等便一一买了过来,堆放在了那板车之上足有满满半车。

    顾早跟在后面不大开腔,只是每买一样东西,她便用个自制的外面裹了青武用过的旧纸壳的碳棒将所费银钱一一记下。买好了菜蔬,几人又转到了那果子的摊子前,东挑西捡,买了一堆的胭脂桃、粉红石榴、蜜林擒,看起来新鲜喜人,闻起来也是果香扑鼻;再是荔枝甘露饼、珑缠桃条、酥胡桃、缠梨肉之类的用作拼盘,又补了些油、盐、酱、豉、姜、椒、茶并一些甜糖蜂蜜,看看单子上的东西也是采买得差不多了,又见日头已是过了晌午,四人肚子也是有些饿了,便进了路边一家烧面店。

    这饭食的钱,吕氏虽是说了从公中扣帐,只是顾早看了下挂在墙上的一个个菜牌,还是只为自己和三姐叫了碗最便宜的臊子面,那里正夫人却是要了个猪羊庵生面,吕氏叫了个笋泼肉面,又让店家烫了壶酒,她与里正夫人二人对酌,吃了个满面春风两颊酡红,才打了嗝相互扶了出来。

    四人又去补齐了单子上所剩的东西,看看时辰还不算太晚,便又相携一路慢慢逛了出来,里正夫人买了不少头油脂粉香帕的东西,那吕氏也是零七碎八地买了不少玩意,顾早想起方氏床上的那把蒲扇已是破得只剩几根茎了,夏日夜里还是有些闷热,便也买了把崭新的青蒲团扇。

    顾早给了三姐二十个钱,她看了半天,看中副丁香耳坠,那贩子叫价却要三十文,三姐怏怏地放了回去,顾早闭了眼睛落地还价,一番口沫横飞下来,不过八钱便得了手,三姐将自己耳垂上的棒塞拔了,戴上了耳坠,剩下十多文,却是要还给顾早,顾早笑着让她自己收了,三姐这才喜孜孜放入了自己的荷包之中。

    顾早想起青武身上所穿的衣裳,肘子袖口都已经磨损得发白,见路边有家卖布的,便进去扯了几尺青布,回头看下三姐盯着块花布恋恋不舍的样子,盘算了下银钱,便让三姐也扯块去,一并做件新衣裳,三姐却是连连摇头。

    顾早知她体谅自己,心中感动,算算自己昨日所得的三百个钱,里正夫人去了一百,方氏五十,刚刚三姐二十,现在扯了青武的布匹,确实也没剩几个了,想了下,便笑道:“如此也好,今日便不给你扯了,等姐姐手头宽裕了,日日让你穿新衣。”

    出了布店,见到路边有卖零嘴杂食的,顾早自己自是不爱吃的,只是想起三姐与青武那日日要油没油要酱没酱的伙食,便又买了酥蜜食、香糖果子,糍糕、麻团几包,让三姐拎了,自己又去买了荷叶包起来的煎鹌子和一些鹅鸭排烧,这才与三姐两人四只手提满了东西地回了。

    那骡子板车来时很空,现在要回去了,却是满登登地装满了东西,吕氏坐在前面赶车,里正夫人身子肥些,一人又占了块地,剩下便没多少空间了,好在三姐身量尚小,顾早自己也是苗条得很,挤挤便也一路往东山村去了。

    骡子车赶到东山村口时,西边山头已是有些火烧云了,顾早和三姐拎了自己的东西,与那里正夫人下了车,目送那吕氏一个人挥了鞭继续朝着范娘子家赶去。

    顾早与三姐回了家,还未到家门口,便看到青武远远地跑来,接了顾早手上的东西,三个人欢欢喜喜地进了门,刚把白日里所买的东西放下,方氏便已是过来翻翻捡捡了,嘴里嘀嘀咕咕:“哪里那么多闲钱的去买这许多的玩意,不过是哄个嘴巴一时痛快……”

    顾早笑了下,只是拿了布在青武身上比划了下,便让三姐拿去,有空给青武做了添件新的夏衣。

    方氏看了眼顾早,奇道:“二姐,你的针线从前那在村里也是拔尖的,好好的一块新布,你自己得空做了便是,三姐哪里比得过你?”

    顾早支支吾吾道:“娘,你不知道,我这手自从摸了那厨间的锅碗瓢盆,便是粗了不少,现在竟是摸不得针头线脑了……”

    方氏白了她一眼,拍了下正在拣食鹌鹑腿的青武,捧了吃食,自顾到了灶间,说是晚上下饭用。吃饭时,青武竟是吃了两大碗的饭,便是三姐,也比平日多添了半碗,那荷叶包里的炸鹌鹑和鹅鸭排烧已是见了底,方氏边是心痛,边是心酸,顾早笑了下,将那最后一块鹅腿子的肉夹到了她的饭头上。

    次日便是邻村范娘子家的喜事了,顾早三更便起了身,叫了三姐一道去打个下手,她头上包了块青底蓝花布,穿了灰扑扑一身粗布衣裳,两人收拾好,便出了门,此时天色还是黑透透的,那淡淡的一轮娥眉月还刚刚出来,挂在当空,两人趁了这月色,朝着范娘子家去了,到了她家的院子门口时,四更还未到,远远便见到大门口烛火通红,隐隐可见贴了两个红红的喜字,里面已经是有人走动了。

    那范娘子早就在院子里指挥着人忙开了,见顾早做事上心,这么早便来了,心中先便已经是有了三分欢喜,当下将她带到了后院,那里已经搭了个棚子,里面早按着顾早的吩咐架好了两口大锅,一个小锅,边上两只大水缸,地上堆满了柴火并堆得跟小山似的食材。

    顾早叫了三姐,两人先去摘洗些菜蔬,没多久,那帮忙打下手的本村的几个婶子婆娘便也陆续过来了,范娘子在乡里屠户那里定好的猪羊肉也一扇扇地送到,又有人提了两笼鸡鸭,几篓鱼鲜,天还未亮,东西便都已经到齐了。

    小试牛刀

    顾早见备菜整理得也差不多了,便默默又在脑中过了一遍今日的宴席菜单名目,这整套宴席也是有个名目的,叫做比翼双飞席,却是四围碟,八热菜,四果点,外加两个压桌。

    那四围碟是蔬菜水果切雕、干果蜜脯造型、荤料什锦和素料什锦;八热菜是烩海八鲜、酥炸鹌鹑、奶汤鱼圆、琵琶大虾、贝心春卷、花仁枣羹、麻油鸡翅、清炖金蹄;四果点是香合欢饼、夹心糖酥、糖炒瓜子、豆沙汤圆;最后两个压桌的却是罗汉豆腐和烧烤羊肉。

    顾早招呼了那几个婶子婆娘烧起了火,未料那几人却是坐在板凳上纹丝不动,只是拿个眼盯着她,见她催得厉害,其中一个便是嘀咕了起来:“我道今日的厨娘是谁,原来竟是那东山村方大嘴家那个作妾的二姐,不是说她被夫家赶了回来吗,何时倒成了厨娘?”

    她话音落了,顾早便已是心知肚明了,原来这几个婆娘是知道了自己的底细,心存轻视之意。

    三姐听了,腾地便站了起来,面上涨得通红,顾早拉住了她,也不言语,右手操了一把刀锋磨得铮亮的刀,左手伸进鱼篓,抓了一条正活蹦乱跳的大黑鱼,拍敲了,几下便开膛洗了,切下了两片肥厚的脊梁肉,持平放在了左手掌心,也不看,右手上的刀便已是斜斜削了过来,只见一片片白生生肥嫩嫩的鱼片便已经如雪花般飞了出来,一一落到了她面前的一个大盘子里,等手上的鱼肉没了,那盘子中竟已是叠了整整齐齐一圈的鱼片,用手捏了一片,薄得可以看见对面的人。

    那几个婆娘被顾早露的这一手立刻给震得目瞪口呆,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正此时,只见从门里歪歪扭扭跑过来一个小妞妞,到了刚才那发话的婆娘身边,却是扯了她的围裙吵个不休。

    那婆娘急忙拉了那小妞妞哄,却是哄不住,原来是要她娘抱。

    顾早伸手捞了个筐子里的白萝卜,切了一半下来,换了把小刀,只见旋了几圈,手上便已是出来了一朵鲜灵灵的月季花,顾早拿到了那小妞妞的面前,小妞妞欢欢喜喜接了过来,也不吵闹了,自己跑去了前院。

    三姐的眼里已是只剩下了欣羡和得意,也不去想自家二姐怎么会如此手艺,只是歪了头瞅向那几个婶子婆娘,见果然一个个地呆在那里微微张了嘴巴似条吐泡泡的鱼,禁不住笑了起来。

    顾早弯下了腰,作势要去搬柴起火,那几个婆娘早已经拥了过来抢着做了,嘴里说着:“二姐只管去休息,这些粗事情分派我们几个做便是了。”

    顾早微微一笑,也不客气,当下便将那几个婆娘一一分派了事情,自己也没闲着,等天微微亮的时候,那几口大锅子里已是咕嘟咕嘟地烧了起来,飘出了阵阵香气。

    这范娘子家的举人儿子娶亲,四邻八乡凡是有人情往来的无不过来贺喜吃酒,便是那平日里没有往来的,也是巴巴地过来瞧热闹。

    这一忙起来,时辰也是过的飞快,半日多竟是眨眼便过去了,到了下午申时末的光景,便听到前院里唢呐笛子响得震天了,想是吉时到了,新娘子已是迎进了门。

    “快了,快了,好上席了。”

    顾早听见了里正夫人的声音,抬头见她正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两边的脸蛋搽得红扑扑要赛过了今日的新娘子。

    顾早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汤勺,笑道:“差不多都妥了,这便要上围碟。”

    里正夫人却是望了那已经摆在长桌子上的一溜花卉切雕盘,喜得叫了起来:“二姐,你怎的想出了这样的新巧花样?又是怎的做了出来,我去年便是在县城我那侄子家的喜宴上也未见过这等玩意,今日倒真是开了眼了!”

    边上那一个打下手的婆娘也是凑趣道:“可不是吗,我活了几十年的人了,今日倒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精巧的玩意,看起来竟跟真的似的!”

    顾早望了眼那个果蔬切雕盘,只是笑了下,她今日做的这个切雕,因了现在还没有西瓜、火龙果等水果,所以只是用频婆果、烫过的红白萝卜、水梨等刻了各种花形,各自摆了一圈,中间是条果子雕的红鲤鱼,边上撒了一圈石榴子,意喻着范家儿子金鲤跃龙门和多子多孙,她自己看来是没什么,不过在旁人眼里,却是个十分新奇精巧的。

    吉时到了,一阵闹腾后,等新娘也坐了虚帐,前来贺喜的众多宾客便按了风俗到宴席就座,先饮三杯,却见范家那喜棚里的十来张八仙桌上已是整整齐齐摆上了四样大围碟,早有那送菜的一个婆娘站在边上,按着顾早的吩咐高声唱了菜名,干果蜜脯盘便是月老献果,荤料什锦有那蛋松、鱼片、鸡脯,名为三星高照,素料什锦是那香菇、核桃、甘露子、茭白,却是四喜临门,尤其是那盘送子金鲤,唱出了名,更是叫众人啧啧称叹不已,竟是只顾看了,没人舍得伸出手中的箸筷。

    那范娘子见主座之上的县城里请来的儿子的宗师和县丞也是捻须点头,心道二姐果然是个能干的,不但摆出了如此精巧的头盘,夺了众人的眼球,便是那名目也是立得吉祥,心中便已是乐开了花,满面春风地招呼众人慢慢饮了三杯,这才唤了众人再去观礼拜堂。

    等大吉之后新娘入了洞房,此时也已经是酉时了,宾客们按了座次再次纷纷入席了,这酒宴才算真正开始了,热菜也是一道道地如流水般地送了上来,那唱菜名的婆娘不但声音洪亮,记性也是不错,八热菜按了次序唱出了“阖家欢乐”、“比翼双飞”、“鱼水相依”、“琴瑟和鸣”、“金屋藏娇”、“早生贵子”、“大鹏展翅”、“万里奔腾”,又有那四道果点,“甜甜蜜蜜”、“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圆圆满满”。

    那婆娘每唱一个菜名,众宾客便是赞叹一番,直道今日这场宴席,别说是在本乡,便是拿到那扬州城里,也算顶尖的了。范娘子脸上的笑是一直没有断过,到了后来,嘴巴竟已是咧到了耳朵跟后了,

    酒过三巡,菜过九味,等最后那一道顾早仿照了后世的烤羊肉串也被送了出去,她终是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一下坐在那烧火的小凳子上,竟是直不起腰了。

    三姐心疼,过来给她揉了肩膀,没揉几下,却见那送菜的婆子喜孜孜地进了后院,笑道:“二姐恁巧的心思,怎的把这羊肉烤得这等喷香,我见了却都要流口水,听县城里来的一个客人讲,便是东京城里的当今皇上,晚间也是拿这铁叉火上烧好的羊肉做点心的,他们倒是有口福了,竟和那皇上吃了同等的吃食。”

    三姐只是一笑,也不多说。

    这当今的赵姓皇室喜好羊肉,故而引得天下人纷纷视羊肉为上品菜,价钱自然不低,那范娘子为了挣个面子,却是特意嘱咐了顾早要将这羊肉做为最后一道大菜压轴上的,此时听那送菜婆子讲来,众人应是追捧的,顾早有些悬着的心这才彻底地松了下来。

    前院还在热热闹闹地吃酒起哄,后院却已经开始在收拾摊子的,顾早实是疲倦得紧,便坐在那小凳子前洗刷着锅碗,心中喟叹着自己如今这个身子骨,虽则是比从前苗条好看了许多,却也是弱了不少。

    正感叹着,却见范娘子喜孜孜地进了后院朝着自己而来,便将沾湿的手放在身前的抹围上擦了下,站了起来。

    那范娘子心中满意,便早早来给顾早结算工钱,除了应得的剩下四百文,另又给了个五百文的红包,又打包了些剩下的干净的菜,说是让顾早带了家去。三姐也是得了一百文,便是那几个打下手的,也是比之前说好的多出了些,个个心里都明白是托了顾早的福,于是等那范娘子刚转身离了,便纷纷扯了顾早让她在一旁歇了。

    顾早也实是感到累,当下也不客气,便与三姐一起坐了下来,慢慢吃了些东西,看看收拾得差不离了,前院的人也三三两两开始散了,这才找了范娘子谢过,提了东西与三姐一道出了门。

    等回了自己家,天色已是黑透了,方氏与青武却都还没有睡觉,顾早来这有段日子了,见那方氏还是破天荒地第一遭点了油灯在那嗡嗡地纺线,原来是在等她姐两个回家。等见到她俩手上拎回的那油纸包里的东西,先已是有三分欢喜,等又听说了顾早今日的做工统共竟得了一贯多的钱,连那三姐也有一百文进账,更是喜得不行,一双眼溜溜地盯着顾早腰间的荷包。

    顾早笑了下,从中又数了一百钱交了她,见她尤是不舍的样子,这才笑道:“娘,等秋收了咱们进京,无论做何等营生,总是需要些本钱的,我这钱就是存了这个用的,以后若是不够,只怕还要开口从你这滕借些呢。”

    方氏一惊,忙不迭地摆了下手:“二姐你如今能干了,自己挣便是了,我日日在地里牛爬的,有什么钱?”

    三姐嗤嗤地笑出了声,方氏眼一瞪,三姐便急忙捂了自己的荷包,缩脖子回了房间。

    顾早笑了下,也自去院里打了水,从头到脚淋洗了个遍,躺在床上却还觉得自己有股油水味,只是这与从前相似的味道却让她很是心安,很快便入睡了。

    种田是个辛苦活

    自那范娘子家的喜宴过后,方大嘴家的二姐会做菜的名声便传了出来,只是快要农忙秋收了,乡里人家多半不会在这时候赶着做红喜事,只有那白喜事,说来便来容不得商量,顾早接下来倒是做了几次。 只是那白喜事不比红喜事,没那么多讲究,没些家底的便是自己胡乱烧了些只管饱的也有,只有那殷实些的想要挣脸面的人家,才会像红喜事那样特意请个厨子过来,所以工钱自也没红喜事那样高,顾早做了几单,加起来统共也不过得了一贯多的钱。

    顾早却也不是个贪心的,比起刚来的时候,她现在自己手头上已经有了两贯多的钱了,虽只够买一分薄地的钱,但按照米的时价五十文一斗来算,也可保证有段时间可以日日吃米不至于饿死了。

    她坐在床上,将钱一个个地数了投在瓦罐子中,正数着呢,耳边却是听到了方氏叫唤自己的声音,她应了句,将那瓦罐子小心地藏在了床底,又用脚推到了靠墙的角落,这才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出了房门。

    那方氏头上压了个破斗笠,脖子上挂了布巾,肩上挑了一副筐子,边上站了青武,原来是要下地收庄稼了。

    “二姐,你从前便是个做不动活的,跟了我下地也是无用,还是我和青武去了,你跟三姐晌午到了给我送饭食过来便可。”

    方氏看着顾早说了几句,便急急地要往外走去。

    顾早笑了下,凑了过去,见方氏前头的箩筐里已经放了两把割镰,一个装了水的罐子,便从门后也拿了一把镰刀,丢了进去。

    “娘,我这几日左右无事,怎好自己在家眼光光看着你们到地里收割,我虽则无用,只是去了多少总能帮着你些。 ”

    方氏看了她一眼,嘴里也不知咕哝了句什么,转了身便甩着箩筐出了门,顾早也急忙拿了顶斗笠,在头上披了条湿巾子,拉了青武的手,跟了出去。

    扬州地处南边,大多是水田,种的是稻子,此时地里的水已经排了,露出湿汪汪的泥地,地里是大片的泛了金黄的成熟稻子。此时太阳不过刚出了山头,顾早一路走过,不一会脚上的鞋子便叫路边草叶上的露珠子给打湿了,只是两边的田地里,却都已经是农人弯腰挥镰刀忙着收割的景象了。

    “今年好容易顺风顺水的,自己好好的田地,却偏要教人家白白得了去……”

    到了自家的那三亩连着的傍河地了,方氏放下了箩筐,将鞋子脱了在田埂上,下了地,嘴巴里还低低地在不停埋怨。

    顾早装作没听到,也只是脱了鞋子,挽起了裤管,露出了白生生的一双小脚,踩进了地里。

    脚刚踩进去,那五个脚趾缝里便“吱”地冒出了泥,顾早脚掌心一阵痒,少时在农村老家的记忆一下子浮现了出来,忍不住发了下童心,两只脚轮流着在地里踏了几下,只听见噗嗤噗嗤声一片。

    已经弯了腰从田边开始割稻子的方氏扭头看她一眼,骂道:“二姐,叫你别来你?br /好看的txt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