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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明第41部分阅读

      窃明 作者:rouwenwu

    次功劳,第一次是在宁远堡,副总兵祖大寿手握两营四千战兵,战果是斩首五十级,因此此升总兵;第二次是祖大寿在黄泥洼“大败”据说要投奔后金的蒙古人,斩首十二级……好吧,这其实没有什么。

    但这个沉稳刚毅地祖大寿脱逃成瘾。他在沙岭临阵脱逃、在广宁右屯抛弃熊廷弼脱逃、在北京之役从城下脱逃……好吧,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能他只是不善于野战而已。

    在大凌河防御战中祖大寿连突围的勇气都没有,按说吃光了粮食投降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但是祖大寿开始吃百姓……这其实还是没什么,唐朝的张巡守城不也吃过百姓么。

    但是祖总兵可不像张巡那样首先把自己的家人拿出来给士兵吃。另外祖大将军吃光了百姓后就决定投降了!他下令斩杀不肯投降的何可纲,而且还要把何可纲拖到城外清兵军前去杀,以证明自己叛变的决心无可动摇。

    在交换了誓书并把族人、亲友和部下留给皇太极做人质后,祖大寿成功脱困了。然后……他决定不投降了!

    同样的吃人和投降过场在锦州又重演了一遍,祖大寿这次投降后立刻写信劝降他外甥——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劝他“翻然悔悟,决计归顺”。在黄石前世的时空里,孙得功加入了正白旗。祖大寿写了劝降信也哭喊着要求“同孙得功例”。这个无耻的要求被皇太极满足了。在自豪地赢得了“奴才”的自称后,祖大寿在崇祯十五年再次写信给吴三桂,信中说:

    “……不期大清皇帝天纵仁圣,不但不加诛戮,反蒙加恩厚养。我祖氏一门以及亲戚属员,皆霑渥泽。而洪总督、朱粮厅辈亦叨遇优隆。自至沈阳以来,解衣推食。仆从田庐,无所不备。我已得其所矣,奉贤甥勿以为虑。但未知故乡光景何如耳。以愚意度之,各镇亲兵来援辽左,未一月而四城失陷,全军覆没。人事如此,天意可知。贤甥当世豪杰,岂智不及此耶?再观大清规模形势,将来必成大事。际此延揽之会,正豪杰择主之时。若率城来归,定有分茅裂土之封。功名富贵,不待言也。念系骨肉至亲,故尔披肝沥胆,非为大清之说客耳……”

    关宁的另一名大将吴奢是祖大寿的妹夫,他和祖大寿妹妹的爱情结晶就是号称“用兵华丽”的新一代飞将军(飞毛腿将军)吴三桂。吴奢被袁崇焕委任执掌十五营关宁军,北京之战借口“脚疼”留在后方。

    战后吴奢出任山海关总兵,大凌河之战前吴奢执掌的十五个野战营加上辅兵共有八万兵,这八万关宁铁骑一年的军饷是一百四十万两银子!崇祯皇帝曾把吴奢找来,要他出兵去救自己的妻兄,崇祯皇帝觉得八万人不少了,比后金的男丁都要多。但是……

    老吴将军立刻就忘记了他领的是八万兵的饷,极力争辩说战兵只有十五个营,所以是三万而不是八万关宁铁骑。崇祯说三万也不少了,也能干很多事情了。于是吴老将军又连忙补充,其中真正能战的只有三千家丁,那三万战兵只能种种地……最后被逼上前线后,吴家父子就抛下友军逃走了。

    黄石还记得,明末农税从万历朝的两百万两提高了到了崇祯朝的两千一百万两(这还是在小冰河时期的大灾年)。崇祯天子把皇帝的金银器皿、甚至大殿里的铜壶都当掉了换军饷。崇祯还宽恕了烧他朱家祖庙的张献忠,因为皇帝他也知道农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结果李自成破北京的时候,发现崇祯除了龙袍只有粗布衣……李自成也发出了“君未甚暗”的感慨。但闯军从吴三桂他老子在北京的家里就抄出了二百万两以上的白银(价值大约相当八亿人民币左右)。

    其它的辽西名将还有很多,很多……这些辽西大将不止一个,不止一次地威胁崇祯,如果不给饷他们就要给朝廷好看!其中祖大寿甚至扬言一个月内军饷不到,他就要去满清那边了。

    黄石前世就很想问问这些辽西将门——抛去关宁军上百万亩军屯,你们一年还要拿大明百姓一千万两的血泪钱,可你们到底都为国家做了什么?

    虽然黄石自认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他还是羞于和辽西将门这些人渣为伍。如果一定要和前世的某些汉j拉关系、交朋友去,黄石宁可把功夫花在三顺王的身上。至于辽西将门嘛,和他们相处的重任还是交给孙承宗和袁崇焕去干吧,黄石估计自己还未必能比他们干得更好呢。

    金州的城头上出现了一幅奇特的景象,所有的官兵此时都如同蜡人一样地望着老人和跪在他脚前的年轻名将。腰杆挺得笔者地孙承宗几乎认为自己是听错了,他不能置信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噢,你可是担心不能服众么?这个完全没有问题,黄石你斩首近九百级,辽帅李成粱也不过是千余而已。你更缴获了大旗、金盔,我大明自弘治年以来,对北虏单次斩获以你为大……”

    “孙大人,末将身负国恨家仇。”两年前黄石已经安排洪安通和李云睿伪造了自己的履历,把自己说成是开原附近的商人家庭,全族都死于努尔哈赤起兵。这样时间也就算是和张再弟他们家对上了,报上兵部的个人履历也都是这么写的。破绽当然还是有的,至少黄石和孔有德还有张再弟说过一些不相符的话,不过黄石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和自己作对。

    黄石头也不抬地继续说下去:“末将是辽东人士,手下也都是辽东子弟。末将立志要亲手把他们带回家乡,请孙大人一定成全。”

    后金军闹腾了很久,见金州城上毫无反应也就整顿离去了。

    城下的后金大军且行且远,当他们的后队渐渐要从明军的视野中消失地时候,一个后金少年白甲兵单骑冲到金州城下,他举着一个木匣用满语高声叫喊。

    在辽东作战数年,不少将士也都粗通了几句满语,平时刻意学习的黄石和救火营的情报军官都已经听说无碍了。孙承宗看城上不少将士都面含悲愤,就问黄石城下的那个后金骑兵说了什么。

    “阁老,那木匣中是故张将军的首级。”黄石凄凉地笑了笑,虽然那个白甲兵说把他吊上城来就可以,但既然他敢单骑前来,黄石自然也不肯落了下风:“打开城门,放他进来。”

    那个白甲兵被搜身一番,然后就带上了城头来。他也不知道孙承宗是谁,直愣愣地就说要把这个匣子亲手交给黄石。不等黄石吩咐,就早有士兵把那白甲兵的话翻译给了孙承宗。孙承宗点了点头,洪安通就过去把匣子接下。

    仔细检查之后,洪安通才把匣子递给黄石。后者只是揭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东西才隐隐露出一个模糊的影子,黄石就轻轻地把匣子又盖上了,他感觉实在难以面对张盘的大好头颅。如果不是黄石心存杂念,如果他当初把长生岛被兵通知张盘一声,或许两个人就能识破后金的计谋了。尤其黄石作为一个穿越者,悲剧的再次发生真让他不能原谅自己。

    但这失态也没有持续很久,黄石终于掀开木匣,他凝视着怒目圆睁的张盘,久久以后才叹息了一声,伸手缓缓合上亡者的眼帘。同时轻声对张盘许诺道:“张兄弟你的仇,我一定会替你报的。你全家老小的仇,从今以后也就是我黄石的仇。张兄弟,你瞑目安息吧。”

    随木匣还送上了一封信。这是皇太极的亲笔信,里面大大称赞了张盘的武勇和气节,还告诉明军张盘至死骂不绝口。皇太极说虽然两军敌对。但他个人还是很佩服张盘的,所以特意写了这封信说明一下,免得把张盘的忠义之名埋没了。

    这封信写得声情并茂。黄石念完以后周围的人都长叹不已,就连孙承宗也微微色动:“虽然这个黄台及是个蛮夷,不过也算是个有血性的蛮夷了。也懂得钦佩我大明的勇士。”

    不知好歹地贺定远也在一边答茬:“孙大人说得是,建奴虽然穷凶极恶。但这个看起来也有那么一点点良心。”

    在周围的几个人也露出心有戚戚焉的样子,黄石怒发冲冠但又不敢发作:“这厮有什么良心?这才是最坏的建奴。故张将军义不辱身,谁还会不知道他的忠义,这奴酋杀害了张将军,还用这些废话来展示他所谓的良心……这真是叫狼心狗肺啊。”

    刚才那个白甲兵自报姓名的时候黄石还没有注意,现在猛地想起那读音好像是鳌拜,黄石打量了这个少年一番,看起来岁数也差不多,就是说眼前地这个家伙很可能会成长为一员猛将……黄石借着胸中的怒气喝道:“把这厮拉下去砍了,挖出他的心肝来祭张将军。”

    “慢!放他走。”孙承宗当即喝住了黄石的内卫。脸上也露出了微怒的表情。”

    黄石急道:“孙大人,建奴不过是一股强盗,和他们讲什么仁义啊。”他跟着记起了张盘说过的话,于是又连忙补充说:“不过是一伙叛逆的奴种,与我大明并非敌国……”

    “放他去。”

    孙承宗理都不理黄石。等看着鳌拜离开金州后,孙承宗才语重心长地对黄石说:“这次是他们送故张将军回来,我们不能不义……”

    见黄石躬身奉教,孙承宗的语气又变得柔和起来:“既然你不愿意去辽西,那就和老夫谈谈如何练兵吧。”

    ……

    天启五年二月二十日,历时近两个月的辽南战役结束了。后金军一举解决辽南的企图彻底破产了,当前辽南实力对比变得比去年还要险恶,镶红旗尚未整顿完毕就要投入防御区域,而正红旗也急需至少六个月的休整期。

    后金本希望在解决辽南问题后能把更多地兵力从抽调去辽东,结果不但战略预备队两白旗受到了一定地损失,就连从辽东调来的正蓝旗也几乎被打成残废。后金不但不能从辽南抽调走一兵一卒,反倒需要向这里投入更多的兵力和装备。

    后金发动辽南战投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靠掠夺辽南补充自己,但是这个目标同样没有达成,反倒因为一系列紧急动员而消耗了大量的储备和物资。

    明廷在收到南关大捷的详细汇报后出现了短暂的失语,这个结果倒并不令黄石感到意外。历史上吴三桂的成名之战是领着上百家丁,从数百后金军中救回他老子吴奢一个人而已,为此吴三桂得到了“绝世骁将”的称号。而黄石的南关之战是救出了整整八千人,顺便还击溃了围困明军的建奴三旗并把他们反包围起来,最夸张的是参与会战的一万四千明军绝大部分还不是黄石的部下。

    经过反复的几次神经质一般地核实后,沉默已久的整个明廷都沸腾了,狂欢中的大明君臣一时都忘记了党争,就连南京兵部都发来要求预订的公文。用南京的话说,有黄石这个勇将在,平定辽东指日可待,过几年建奴束手后南京希望能把黄石从辽东调去云南作客将,好平定令南方极其头疼的奢安之乱。

    确定了献捷太庙的日期后,御史们也都找到了新的弹劾目标,那就是左都督、平辽将军毛文龙。他们严厉地指责毛文龙用人不当,竟然有黄石这样的绝世猛将而不能大用,所以这次辽南的损失显然不是单纯的军事问题,而是毛文龙的用人问题。这些御史纷纷要求把下旨严斥毛文龙,并罚他的俸。南京兵部尚书王在晋也趁机骂了北京兵部尚书、辽东经略孙承宗两句。老王头把老孙头的着人眼光和用人水平指摘了一番,也算是聊出了口恶气。

    天启五年三月以后。大明的百姓和小吏也都开始议论黄石那令人难以置信的武勇。包括北京的说书先生在内,这些嘴把式把南关之战进行了大大的艺术夸张,已经是黄石带着两千人大破建奴十万了。

    三月初三,北京大内。

    大明有限公司董事长朱由校正轻松愉快地问他的魏大爷:“南关大捷该怎么赏你们可议好了?”

    “回万岁爷,议好了。”魏忠贤这次是发了,他被天启一连夸了好几天。那铁甲的问题更是被狠狠地称赞了。皇帝对南关大捷的私下评价是:表面上着起来确实是黄石立大功于边关,但实际上也是靠着魏忠贤在大内的庙算、运筹和支援。

    “毛帅报兵十八万,斩首九百九十具,不足一级大功。”议饷的时候毛文龙是二十四万两折一万多兵,但是议功的时候大家就记起他报上来的十八万大军了。

    “黄石报兵一万两千,斩首八百九十具,因为是客将还要翻番。”一般来说明中叶后的客将和客军都属于出工不出力的主,也是临阵脱逃的主力军。客将首级翻番是为了鼓励客军也要努力作战。无论是金州还是南关都不属于黄石的辖区,所以南关之战黄石要算成客将。

    “一共是十五级功,夺旗、夺盔还要另算。”东厂提督魏忠贤报出数字后就躲到了一边,他身后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公公递上了一个草拟的文本。

    “孙先生和毛帅都已经同意,黄石升任东江副将一级,跳过从二的副都督升正二品的左都督同知这是两级,剩下的只能从世职上想办法了。黄石现在是东江百户,所以……东江副千户、东江千户、世袭金州卫指挥使……世袭辽东署指挥同知、世袭辽东署指挥使,不能再高了,毛帅才是世袭平辽将军。”这样黄石的世职也一口气蹦了七级。

    天启点头表示同意。不过这样还是不够,所以天启就问道:“毛帅的加衔是什么?”

    “回万岁爷话,毛帅现在是太子太保。”

    “嗯,那就给黄石太子少保,夺旗、夺盔的功劳也都在里面了。”天启歪头想了想,又对魏忠贤补充道:“赐银,毛文龙二百两,黄石一百五十两,此战各官都要有,一个兵给一两。”

    “遵旨,”魏忠贤唱了一声,然后又启奏说:“黄石还保举了一批人,有邓贤、贺定远、毛可喜、毛有杰……”

    天启看也不看地满口同意:“都准。”

    “遵旨。”魏忠贤连忙又应承下来,他偷眼观察了一下天启的表情:“奴婢以为,黄石忠勇双全,可堪大用。这次监军吴穆曾建议仿麻贵例,升黄石为辽西提督。”

    “可以啊,就交给内阁去议票拟吧。”天启此时心情大好,想也不想地就同意了。

    魏忠贤说话的声音越变越低:“可孙先生认为不妥。”

    “哦,有什么不妥?”

    “奴婢也不知道。”

    天启苦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孙先生总是有道理的吧。”

    魏忠贤也连忙凑趣道:“万岁爷明见万里,孙先生老成谋国,智珠在握,有孙先生在,辽事必定万无一失。”

    烈烈北风意未逞 第40节 余波

    天启五年三月,长生岛。

    “杀——”

    壮怀激烈的喊声回响在演武场上,黄石默不作声地看着大批的新兵正笨拙地做着动作,学习着崭新的队列配合。这里面的新兵有来自选锋营的五百“老兵”,上个月孙承宗就从金州返回辽西了,月底黄石也打算离开的时候,这五百多选锋营的士兵就死活要跟着黄石一起来长生岛。

    当时黄石的参将行营外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士兵,这五百多口子人——年龄从十八到三十五的士兵们都异口同声地要拜黄石作义父。

    黄石当然没有同意……他也不可以同意,从广宁就开始跟随他的一百四十多骑兵还剩下一百出头活着,他们虽然没有认黄石为义父的必要,但他们心里还是渴望能为自已的儿子赢得这样的地位。至于后来陆续上岛的部下中,很多人都希望靠这种手段一下子成为黄石的核心部属。现在他的旧部没有一个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所以他当然也不能把这种优待给予新人。

    自打黄石下令让张盘的旧部统领金州和选锋营后,旅顺军官兵也就把心头最后一丝疑虑抹去了,剩下的只有对黄石的无限感激。黄石把南关七千辅兵全部运来长生岛没有引起任何不快,这五百多选锋营士兵要求加入救火营的时候那些旅顺军残存的军官同样也没有任何不满。恰恰相反,还有不少新被黄石提拔起来的的选锋营军官大力劝黄石接受这批老兵。

    于是黄石就老实不客气地对这批士兵进行了鉴别筛选,他希望吸收进来的士兵是纯粹的小兵,最好在原旅顺军中没有地位也不要有什么义父之类的东西。结果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的士兵都通过了黄石的选拔。这些人也确实都是些没有关系的人,或者是和他们有牵连的军官头目都在南关之战被消灭了。所有地人都上过不止一次战场,有的还曾参加过天启元年的第一次旅顺进攻战——算起来比黄石上战场的时间还要早,他就高高兴兴地把这些人都笑纳了。

    接收了这五百多人后,加上救火营的老兵。黄石手里一下子有了快两千两百名步兵。他把救火营中战斗经验比较丰富的一百多名士兵从作战序列中抽调了出来,这一百多名士兵黄石一律给予了把总的官衔,然后把他们组成了一个新的队。这个队取名“教导队”,黄石不打算把教导队的成员送上战场去做步兵炮灰,他们将被留下来用来训练新兵。

    在黄石的计划表里,这些教官们还会被安排上些文化课什么的,他们将如同过去的“训练队”一样成为黄石的重点关注对象,并像两年前的训练队成员一样被当作未来军官来培养。剩下的两千步兵战兵被黄石一分为二。一千救火营老兵会作为骨干来组建新的救火营,而另外五百救火营步兵会和那五百选锋营士兵组成一个新的野战营的骨干。

    这个营的名字让黄石思考了很久,他总想为已故的张盘留下些什么——毕竟他自已只是一个穿越者,所以黄石对历史上的真实英雄总怀最大的敬意。他本打算把新的野战营命名为“张盘营”或者是“盘字营”,但整个救火营地军官对这种命名方式都表示反对,除了黄石以外,长生岛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愿意新的营带上这么强烈的张盘烙印。那些从救火营拨过去的士兵自不必说,就算是出身选锋营的士兵也不愿意用这样地名字。他们也担心一直被视同外人。

    做为妥协,黄石取了张盘的一个字和自己的一个字,把新的野战营命名为“盘石营”,取其意就是张盘首创,并为黄石所继承而已。但这个名字赵慢熊认为还是太过了。最后黄石就再次妥协,把“磐石”营作为新的野战营的名字上报给了东江。名字虽然犯了黄石的讳,但军中原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比如耿仲明名叫毛有杰,他的营就用“杰字营”当名字,这样军队的所有权也变得一目了然。

    南关之战中救火营的马队几乎没有受到损失。但黄石对马队的信心仍然严重不足,因为他这支小小的骑兵部队还没有进行过正面抗衡的实战。别看自已的马队装备好,堂堂正正的正面对阵恐怕还是有很大问题,黄石估计如果人数相当的话,自己的马队弄不好会被后金的白甲兵们打得一败涂地。黄石觉得马战太依赖个人的武勇了。而且他坚信实战的经验是难以靠装备来弥补的。

    处于这种考虑,黄石就决定像步兵一样把马队也一分为二,拆散了放到两个野战营里面去做侦察和追击的工作。可是贺定远对此非常不满,他一口咬定马队应该独立成军而不是作为步兵的附庸,但贺定远竭力主张的骑兵营计划眼下根本不现实,野战营不可能没有骑兵,纯的步兵野战营会变得非常无用。

    如果另外组建一个骑兵营的话……黄石没有那么多马和骑手不说,就是有他也养不起。战马和骑战兵不要多,一人一马的消费在长生岛就顶得上小十个步兵了,一个骑兵营需要一千骑战兵、一千骑辅兵和至少三千匹马,黄石就是把裤子卖了也未必能凑出一个骑兵营的钱来。何况,要是真有这么大一笔钱,黄石觉得还是搞上他七、八个野战营比较划算。

    所以最后贺定远的企图又被否决了,他遗憾地看到自己最珍视的马队被黄石残忍地一扯两半,而且黄石还明确地告诉他——所有的野战营都必须配属马队,这个决心黄石永远也不会动摇,在每个野战营都能得到马队支持前,所有“骑兵要集中使用”的说法都属于歪理邪说。

    炮队本次的损失不小,不过这个问题暂时也解决不了,东江镇所有的盗墓贼和算命术师现在都在长生岛了,黄石眼下能做的只有移文刑部要求再拨来一批这方面的人才。

    东江镇的晋升命令是最快抵达的,上个月底黄石才回到老巢,毛文龙的委任书就追到了长生岛。东江副将黄石将开东江左协。这个协领有长生岛、西岛、中岛、金州、南关、旅顺、大、小长山岛以及广鹿等辽南各岛。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黄石当即委任这次飞快赶来效力的尚可喜为大、小长山岛督司。还保证在军饷问题上会对他一视同仁。广鹿的张攀这次磨磨蹭蹭地不曾出过什么力,但黄石也没有为难他,还保举张攀为旅顺游击,黄石给他的命令是重建旅顺码头。

    张攀手下的水营指挥官是尚可喜的大哥尚可义,在这次的军事行动中,尚可义把宝押在了直属上司张攀头上。所以一直出工不出力。所以等尘埃落定后尚可喜急忙跑来替他大哥求情,黄石当即就让尚可义接替张攀的位置,留在广鹿岛成为黄石领地东江左协下直辖的守将,这个宽宏大量的姿态让尚可义、尚可喜兄弟都非常感激。

    辽南的各系将领皆大欢喜,包括张攀都扩充了自己的实力并领有了更大的土地。但从东江千里迢迢赶来的耿仲明兄弟就比较失意了,那耿仲明见识过黄石的武功和慷慨后就千万百计地想留在辽南,有了这个念头后他自然和心怀鬼胎地黄石一拍即合。黄石连领地都为耿仲明准备好了,就在他前世的大连那里。

    可惜东江本部的命令非常明确。毛文龙要耿仲明立刻返回辽东,投入宽甸前线做好出击准备。黄石遗憾之余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了,送别宴会上耿仲明兄弟如同被霜打的茄子一般,两个人蔫着头直顾喝闷酒。而尚可喜则满面笑容地一个劲给他们敬酒,还一反常态地拼命恭雄他们的武功,并祝愿他们在辽东宏图大展。

    耿仲明虽然心中有气,但他考虑到尚可喜从此就是黄石的直辖部将了,所以有气也不敢像从前那样发泄出来,只好把被打落的牙齿往肚子里咽,强作欢笑地接受了尚可喜的虚情假意。分别的时候黄石又送了耿仲明兄弟三百套刀盾。耿仲明大喜过后,咀嚼着黄石礼物中包含的慷慨和重视,难过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朝廷正式的任命也在三天前到达长生岛了。

    视察结束后,太子少保、左都督同知、世袭辽东署指挥使、御赐银令箭持节武将黄石就回去安排老营的工作了。

    还没有走进老营的大门,黄石就听见里面有两个人正在争吵。一个是长生岛水营督司施策,一个是远洋舰队司令官黑岛一夫。

    这次黄石又从孙承宗那里敲来了三艘海船,黑岛一夫今天刚刚从日本赶回来接收这批船只,他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施策唾沫横飞地吹嘘自己才是历次大捷的“幕后功臣”。

    那时得意洋洋地施策正在跟一圈军官叙述黄石对自己的器重,黑岛一夫进来的时候施策正在讲盖州战役前的准备工作:“……那时大人亲切地嘱托我一定要把军队完整地送上岸,全军的安全也就交给我了。结果我也不负大人的嘱托。”

    在一片羡慕的眼光中,施策也越发地得意起来:“你们不知道吧,从长生岛到金州,几千大军和装备,我的水营两天就都运去了,正所谓兵贵神速。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句负责任的话,南关大捷,除了贺大人,就要数我的功劳大了。”

    “呸,”黑岛一夫已经听得火冒三丈,他早就忘了自己来老营的目的是什么了,黑岛一夫一个箭步冲入人圈,指着施策的鼻子骂道:“什么你的水营,明明都是我黑岛的海船,水手也都是我黑岛练出来的。”

    黑岛越说越激动,他拼命地挥舞着双手:“还有那大炮的铜、那造火铳的银子,都是我黑岛和柳大人拼死出海去日本,玩了命地干活和作买卖,才替大人挣回来的。”

    自感被削了面子的施策也扯着嗓子喊起来了:“大人说过,水营就交拾我了,所有的战船也都归我统御。”

    黑岛一夫是个鞑官,所以按照大明军规他不能统领由普通军户组成的水营。由于黄石个人的感情和喜恶,就是黑岛舰队名义上的负责人也是现在身在日本卖假钱地柳清扬。

    “呸,你有个屁的战船。”黑岛一夫更加愤怒了:“都是我的船、我的水手。只是战时叫水营而已。临时交给你负责。如果要贪墨我黑岛的功劳,大人不会答应,舰队的水手们不会答应,长生岛的万万千千军民也决不会答应!”

    黄石进来以后这两个人才停止争吵并被带进了大帐,但还不等黄石把黑岛一夫和施策间的矛盾化解完毕,他就看见邓肯急匆匆地赶来了:“将军,我怎么只是一个千总?”

    “一战从色目军户到千总已经很快了啊。”黄石现在对邓肯也算是有充分了解了。这厮说好听了叫“胸怀大志”,说难听了就是一个“官迷”。

    果然,邓肯嘟嘟囔囔地表示了一番不满:“那下次将军记得给我补上吧,现在我可以先做千总加游击衔。”

    “没有这种加法。”黄石毫不迟疑地驳回了这个提议。

    “为什么?我以前不是色目军户加千总街管炮队么?一共是四级,这次再长四级正好是千总加游击衔,我来之前都已经算过了。”邓肯满脸都是不信和怀疑,那神情仿佛正在对黄石说——别以为我老邓肯不识数。

    加街是为了指挥上的方便。而不是特别的恩宠,但不等黄石向他解释加衔的规则,一边的黑岛一夫就已经听不下去了。黄石刚刚给黑岛一夫列出了条件——或者免去鞑官身份入汉籍军户,或者授予一个鞑官千总,这两个东西黑岛此时正迟疑不决。他见邓肯已经捞到一个普通的千总还犹不知足,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外生:“太子少保大人给什么你就拿着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提要求了?呸,你这个鬼夷!”

    邓肯也不甘示弱地骂回去:“呸,你这个倭贼。”

    回到住处的书房后,黄石摊开一张宣纸,旁边的洪安通也已经磨好了墨。等黄石开始奋笔疾书的时候,洪安通就坐在一旁帮助检查以往书稿的错字,这些书稿的首页上写着《兵旅实纪》四个大字。

    这份《兵旅实纪》里面写下了黄石对练兵和打仗的心得,更有他几年来训练士兵的经验总结。孙承宗离开前和他讨论过练兵的问题,从那次谈话以后黄石就决心把这些心得写下来,也作为万全的预备。

    孙承宗编练的车炮营火器化程度很高。明军似乎想靠火器的威力完成主要的杀伤工作,但黄石却认为这并不符合眼下的技术水平。就黄石对军事的个人理解,那种依靠火力就能彻底压制对手的军队要等到机枪出现以后了,在机轮和速射后膛炮出现以前,白刃战始终是最有力的杀伤手段。

    黄石静静地写下自己的感想,明末的军事纪录中,蒙古军队在面对坚定步兵集团时也是“下马步射”,等步兵阵型崩溃后再“上马追击”。至于后金军的作战方式,无论是黄石前世看过的八旗记录,还是他遭遇过的战争场面,女真人也都不把投射兵器作为杀伤的主要手段。后金军和蒙古人一样只是用投射兵器破坏对手阵型稳定,然后靠肉搏战来摧毁对手的作战意志。这点和黄石现有的思路是一致的。

    黄石记得他的前世,无论是独立战争、拿破仑战争、南北战争和鸦片战争,绝大多数的情况下,近代军队最后还是要靠白刃冲锋来解决对手。所以黄石虽然竭力建设火铳兵和炮兵,但他也绝不指望靠投射兵器就能取胜,火器只要能保证对抗对手的弓箭他就满足了,而黄石军队中火器使用的目的也是为了随后的白刃战作铺垫。军队的白刃战水平也是他最重视的部分。

    以往的作战中黄石多次身陷险境,但他并不曾打算把自己的知识留下来,因为黄石总担心这会成为别人对付自己的利器。但自从他在金州享用过万民的欢呼、从他目睹金州城下的惨况后、在见到孙承宗的悲愤后,黄石也不禁考虑其自己的生死来——只要写下这本兵书把练兵方法流传下去,哪怕我黄石突然死了,汉族人也可以依靠它剿灭建州强盗集团,可以避免异族的入侵。

    黄石遇见的大明已经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在正常的情况下,一个新兴的汉族政权会取代它。这个政权会扬弃大明的糟粕,并继承大明的文明遗产。无论是大顺还是大西,只要这个政权是汉人的政权,华夏的文明就会得到传承和继续。

    传说中的三代贤王带着上万人走下黄士高原时,西方的竞争者已经是幅员辽阔的大国,已经发展出了璀璨的文明。但就是这一万多华夏先祖,用了不到千年的时间就走到了世界的前列,他们所过之处,野蛮都被转变成了文明。

    华夏的祖先构造了精美的城市和建筑,发展了美术和雕塑,记录了天体运行的规律,创造了文字和音乐,出现了航海、纺织和工商。如同黄石的父亲把祖先的姓氏传给他一样,黄石也要把这姓氏传给自己的子孙。华夏人心目中的中华文明也是这样的神圣和沉重,华夏的子孙崇拜着他们的祖先,并把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代代相传。

    可惜黄石的前世,满清本是连一个自己文字都没有的愚昧透顶部落,华夏的中国被一个最野蛮、落后、愚昧和黑暗的蛮夷窃取了。印入这些野蛮人骨髓中的自卑让满清历代统治者疯狂破坏华夏的文化,从音乐到文学,从建筑到数学……所有的领域中国本来都是领先世界的,但在满清统治者恶毒地毁灭下,中国竟从世界的顶峰一直跌落到谷底。

    当黄石看见西班牙传教士说中国人从“礼貌、勤劳、智慧和善良”变成“贪婪、肮脏、懒惰和愚昧”的时候;当黄石看见日本人说“中国已经失去了华夏的影子,正彻底沦陷入蛮夷境地”的时候。他作为一个华夏的子孙,心里是怎么样一股锥心彻骨的痛啊。

    ——从唐宋开始,世界上其他的竞争者就被中国远远抛下,蒙古人来了,明朝不得不重走唐宋已经走过的路。等到中国的文明好不容易又排到了世界第一的时候,满清人又来了……我可爱的中国竟然成了东亚病夫,竟然全世界都会哄传中国人的懒惰和愚昧!而等赶走了满清这个人渣集团,中国就变得一天比一天好,到我前世的时候,中国人又一次成为“勤劳、能干、聪明”的代名词。

    如果有一个女人为强jian她的暴徒辩护:“是我穿的太暴露了,是我不好惹起了他的火……”所有的人都只会痛骂一声“贱货”;如果有一个奴隶来为虐待他的主人辩护:“是我做的不好惹主人生气了,是我没有尽到一个奴隶的本分……”所有的人恐怕也都会讥笑他是“贱种”。

    黄石记得前世一位哲人说过这样的话:“很多人头上的辫子剪了,心里的辫子却没有剪。”

    在他的前世满清的余毒还没有排尽,一天到晚总有人非要去找什么“民族劣根性”,总自怨自艾地把几千年强盛骄傲的祖先说成是“懦弱的民族”,把游牧强盗描绘得“仁义无双,天下无敌”,或者说那些华夏的死敌给中国带来过“盛世”。

    在黄石心里,这种人就是奴才了,这种懒惰和野蛮都是那帮愚昧的禽兽带来的,它们是些靠着吮吸华夏血汗而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蛆虫,这些禽兽最后把中国拖累到了什么地步啊?“我大清”的子孙除了提着鸟笼子吃白饭,或是吹嘘他们祖先的“骑射无敌”——也就是j滛掳掠的本领外还会干什么?黄石静静地继续写着自己的兵书,如果有什么意外,这些东西就会被以最快地速度送去孙承宗那里。只要继承大明的是华夏的子孙;只要华夏的文化不能被自卑入骨的野蛮人破坏……那这个地球上就不会再有欧洲人的什么事了。

    还有一件事情也在筹划中,那就是辎重后勤部队的正规化和职业化,黄石打算趁着炮兵辅兵战兵化的机会建立起职业工兵和后勤兵。

    彻底职业化的步兵军队会有很多种好处,立竿见影的一个就是战略机动力。

    黄石前世有时会和朋友一起玩电脑游戏,比如帝国时代什么的。在这些游戏中,黄石和朋友都比较欣赏骑兵,但这种欣赏也仅仅只能停留在游戏中。

    军队近代化以后,步兵虽然还在战术和战场机动力上处于下风。但是战略机动力却已经超过了骑兵部队。无论是法国大革命时期还是殖民地战争,步兵的十日野战推进距离都达到了二百公里以上。而骑兵部队的速度还维持在蒙元时代的十日一百五十公里左右。而在美国南北战争时,任何七天以上地行军,步兵连都必须放缓脚步以等待骑兵连跟上。

    这是因为马匹的耐力远远不能和人类相比,马匹或许能爆发性地日行百里,但这样爆发一次后几天内就不用前进了,不然马匹就会大量死亡。还有一点。如果不给马匹吃粮食的话,马一天要花十几小时来吃草,这期间还需要辅兵照料……总的来说,步兵军中的战马负担更轻,而且能得到更好的照料,反倒比骑兵战马状态还容易保持。

    所以任何超过五天地连续行军,以一人双马的骑兵部队为准,他们的平均行动力只有每天五公里以下。而古典军国主义的罗马和秦,步兵的日平均机动能力都同样是近二十公里,同时要进行野战营地和工事的修筑。到了唐以后,中国的步兵机动力不断下降,到了明朝只有每天十里了。

    黄石希望军队彻底战兵化——也就是职业化以后,步兵的机动速度能赶上秦代的标准。在给他们统统灌输过长生岛的民族国家启蒙思想后,黄石希望长生岛的军队能达到近代步兵军队的水平——日平均行军速度二十五(十八世纪英军步兵的水平)到三十公里(南北战争时期美军步兵的水平),这大约是纯骑兵部队战略机动力的一倍半到两倍。

    “为每个营配属救护营、辎重营和其他的辅助营,这些营中的官兵全部战兵化以后,这两个野战单位对外还是叫做救火营、磐石营。对内嘛……”黄石抿着嘴想了想,身边的洪安通聚精会神地等着记录下他的话。

    “就叫第一/救火混成步兵旅。和第二/磐石混成步兵旅。”

    (本章完)

    外传

    《国史记·太祖武功实录》

    天启四年,太祖御营初成。试之以金、盖两地,禁旅所向无敌,建虏望风披靡。五年,建虏猝袭旅顺,明将张盘义不辱身。太祖亲提御营两千住救,会数万建虏于南关,大破之。

    明文渊阁大学士、兵部尚书、辽东经略孙承宗,欲以此卓功举太祖提督,许以武经略职。太祖辞之者三,遂除太祖同知都督、东江镇副总兵,权节制辽南军务事。

    南关大捷,太祖威震天下,建虏肝胆俱碎。年内,太祖靡清辽南胡腥,自谓一雪昔年南逃之耻。复、盖既下,长生兵锋所向,海州、辽阳巍巍然在望矣……

    史氏敬曰:太祖名扬天下,而守臣下之理,不谋非常之位,而处谦退之道。

    横扫千军如卷席 第01节 形势

    天启五年三月底,魏忠贤再次掀起大狱,这让黄石的经济利益受到了不小的损失。本来阉党的魏主席觉得投资长生岛是件不错的买卖,也答应了追加投入。但党争一起魏公公就把这件事情抛去九霄云外了。

    这次阉党找到的题目是“损公肥私”案。大明自弘治朝以来,所有的铜制钱都规定为铜七铅三,铜币当重一钱。万历朝改定为铜六铅四,每枚铜币重一钱二分。泰昌、天启两朝的铜币也沿用万历朝的规矩,这种铜六铅四的正规铜钱也是长生岛伪币的模仿对象,不过长生岛的柳清杨督司铸出来的铜钱是铜四铅六,重一钱三分。

    泰昌、天启两朝?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