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贵妻第8部分阅读
名门贵妻 作者:rouwenwu
就沉默着不说话了。因着沈青钰是嫡子,自小又是个聪明伶俐的,沈二老爷对其可谓是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不仅请了金陵最富盛名的教书先生,自己隔三差五的也要抽查一回,十分的严厉。
沈青钰自己也好学,只是屡屡见着沈二老爷手持毛竹大板在太师椅上端坐着,心里就生出一股惧意来,听着沈紫言这样说,也是头皮一紧,“那我改日再去好了。”沈紫言暗叹了口气,出了院子,私下唤了赵妈妈,笑问:“我听说你还有个八岁的小孙女,叫赵燕?”
赵妈妈也是个苦命的,早年死了男人,好容易将儿子拉扯大,却又一场风寒,早早的便去了,只留下她和媳妇孙女三人苦守着。见沈紫言问,也不知是为了何事,诚惶诚恐的答道:“是。”
沈紫言笑道:“我知道你家道也是艰难,孤儿寡母的也是不易,不妨这样,你家去让你这小孙女来我身边做个打三等小丫鬟,每个月五百文月钱,也贴补贴补家用。至于你儿媳妇,我听说女红极好,不如让她来我们府上针线班子上,也不算屈才了。”
赵妈妈听了,心中甚喜,眼中含泪的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多谢小姐大恩。”因不大会说话,满腔的感激不知从何说起,又忍不住磕了几个头,沈紫言忙命默秋扶着她起身,“你现在是二少爷的管事妈妈,我也不说二话了,总之,二少爷我就托付给你了,有他一日,就有你一日,好歹留点心儿。”
赵妈妈忙信誓旦旦的保证:“小姐只管放心,我只当二少爷是我亲孙儿一般的疼惜。”话刚说完,又自觉说错了话,脸色微红,却也找不出一句话来辩解。沈紫言也不以为意,沈青钰这样的身份,身边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实在人。
赵妈妈刚离开,便见墨书撩帘进来,“小姐,大姑奶奶那边的宋妈妈来请安,来见夫人。”这种时候来,该是为了沈夫人小产的事情了,沈紫言眼中一黯,忙打起精神头来,“我们瞧瞧去。”墨书望着沈紫言略带僵硬的步伐,无奈的叹了口气。待要劝她顾着腿伤,她必是不听的,只得跟了出去,“小姐好歹留意着,这膝盖上的伤处可大可小,这事那事的,也要顾惜着自己才好。”
听她这一说,沈紫言才发觉自己在沈青钰院中站得久了,膝盖隐隐生痛,只不过她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这点小伤也不大在意,“既然是姨妈身边的妈妈,想来也是姨妈的一番心,母亲这样病着,我们府上若再不去个主子,只说是我们眼里太没有姨妈了。”
墨书想想也在理,不再多说,扶着她去了正房,只见宋妈妈一身藏蓝色小袄,显得十分精神,正坐在小杌子上与海棠说着话,一旁的茶几上放着几包药材,该是她从公主府上带来的了。沈紫言心里有了定数,扶着墨书的胳膊悠悠走了进去,宋妈妈忙站了起来,恭谨的行了福礼,“三小姐!”
沈紫言笑着与她寒暄,“姨妈近来可好?也不见走动的。”“二奶奶好着,就是忙着府上一些杂事,分不开身。”说着,笑了笑,“难为三小姐还惦记着。”沈紫言只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勉强,想到可能是姨妈那里出了什么事,也不点破,笑着端了茶。
宋妈妈却想到林二奶奶临行前的吩咐:“你去探探口风,看我那妹妹是不是当真要将三小姐嫁给福王府的三公子了。我劝过多少次,只是不听,以后有得后悔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沈夫人歇着的内室,想到自自己来后,竟无人引着自己去拜见沈夫人,有些不悦。
沈紫言见得分明,就叹道:“我母亲身上若不是十分支持不住,再也不肯不挣扎着上来。”宋妈妈不由对这位三小姐刮目相看,果然是冰雪聪明,难怪能入了福王妃的眼,只怕是也有几分本事。要知道福王妃久在宫闱浸染,见过的大家闺秀不知凡几,眼界自然不低,她能瞧上心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想到自家奶奶的嘱咐,也觉得十分可惜,若那三公子有个正形儿,这倒是一桩极好的亲事。对沈紫言也就愈发的恭谨起来,“看小姐说的哪里话,哪有主子挣扎着见我们奴才的理……”沈紫言笑着与她寒暄了几句,恐在正房惊扰了沈夫人休息,正欲挪步,宋妈妈也是个机灵人,见了沈紫言的神色,哪里猜不出个一二三来,忙起身告辞。
沈紫言也不多留,命海棠送着宋妈妈出了垂花门才回。
宋妈妈回了公主府,直奔正房,一五一十的将见闻讲与林二奶奶听,“……奴婢冷眼瞧着,二姑奶奶那光景只怕是十分的不妙。”林二奶奶心里猛地一紧,雪白的面上滚下泪珠儿来,“我这妹妹痴就痴在心地太纯良,没个算计上了!”
宋妈妈忙劝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若有个什么长短,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事情。再者说,兴许二姑奶奶遇见合缘的大夫,正对着她的症候,也说不准呢。”林二奶奶还是唏嘘不已,“这点年纪,有个什么好歹,人生在世还有甚么趣儿?”
林二奶奶一面拭泪,一面叹道:“她家的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年有沈老夫人看顾着,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也少些,好歹是平平安安生下了我这三个侄儿侄女,这才几年的工夫,能成这样!我好说歹说,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她却只是听着,由着那几个主子不主子,奴才不奴才的人反了天了!”
这话林二奶奶能说,宋妈妈却是不能说的,只默默垂手,在一旁听着,林二奶奶哭了一阵,慢慢止了泪,道:“你将上等养人的东西,稀奇些的果品,装几大捧盒,着人与二姑奶奶送去。”默默坐了一阵,又叹道:“可怜我母亲一辈子只生养了我们这两个女儿……”说着,又掩面低低抽泣了起来,“可惜我这才有了消息,又不能去看她的。”
宋妈妈见着心酸不已,好说歹说的劝了一阵,只是不听,也唯有叹息了。
沈紫言在那里别开了脸,不去看自己膝盖上的伤口,饶是如此,还是觉得生疼生疼,倒吸了口冷气,墨书忙加快了换药的动作,“小姐多担待着,一会就好了。”
正文 第四十章 落红(二)
沈紫言也不欲自己这点小伤闹得大家心中不宁,强笑了笑,“也没多大事,过几日就会好了。”自己想了想,打趣道:“也不知会不会留疤?”墨书叹道:“小姐何苦还混说,也不知道我们的伤心处!”
沈紫言抿着嘴儿笑了,“我若是不知道,你岂不是白服侍了我一场?”墨书斜觑着眼,也掌不住笑了,因又换上一副正经脸色来,“小姐,郭妈妈关在那柴房,只是整日的嚎叫,说要见夫人,那看管的婆子也不敢自作主张,也就寻到我们跟前了,小姐可要早日拿个主意才好。”
沈紫言的脸色就冷了三分,“这次若是有什么好歹,她也别指望着安生!”谋害主母,少说也是打三十大板撵出府去,这还算是轻的,多半人家都会暗地里使了手脚不知不觉的处置了下人。墨书暗自忖度着,沈夫人是温厚的,小姐也不是那不好相与的,只是郭妈妈这次犯下的错实在无可饶恕,居然勾结金姨娘谋害主母,不然小姐也不至撂下这样的狠话来。
只是这事也不过是她和小姐私下里的猜测,无凭无据的,也不好拿到台面上去说。闹不好,反落下陷害下人,容不得姨娘的坏名声来!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转眼就到了说亲的年纪,这等坏名声传出去,影响自然极为不好。墨书这样细细思量了一回,道:“小姐也别太心急,我前几日审问那向婆子,她一五一十的都招了,是郭妈妈拿了夫人的东西,托了她出去卖,依我的小意思,那郭妈妈只怕是聚众赌牌,亏空得狠了,这才起了别样心思……”
沈紫言自己何尝不知此事急不得,只是心里的怒火早已成了燎原之势,郭妈妈此事就如同一根刺扎在她心口上,但凡一想到她害得母亲流产的事情,就恨不能立刻撵了出去。虽心里怀疑她与金姨娘暗地里有往来,只是没抓个现形,现在也不好贸然出去说的。
现在听墨书如此说,会心一笑,“真真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我的一番话,尽数叫你说了去!”墨书微微一笑,“那都是小姐教的好!”随风在一旁搭腔:“把她会说话的,得闲就拿了小姐打趣儿,还有这脸呢!”沈紫言一本正经的笑道:“可不是我脸软?”默秋掩着帕子,吃吃的笑,“小姐取笑,我们可禁不起!”
几人正说笑间,见杜鹃满脸焦急的来了,沈紫言一见了她神色,便知沈夫人那边大不好,也就紧张了起来,“可是又出了什么事?”杜鹃鬓角已渗出了冷汗,“夫人醒了,一言不语的,只是要见小姐。”沈紫言忙换了身好颜色的衣裳,急匆匆的跟着杜鹃去了,路上一面走一面问:“母亲这可好些了?”
杜鹃愁容满面的答道:“还是老样子,一时好些,一时歹些,大夫也说要过了这夏至才好说呢。”沈紫言也是聪明人,也不再问下去,只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忧心。这一瞬,她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若这事和金姨娘脱不了干系,那之前青钰的病情,也该和金姨娘有关才是。为何她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要等到青钰八岁才动手,只怕也是自有一番打算。早年祖母还在,金姨娘就是再按捺不住,恐怕也得做出一副老实人模样来。待到祖母离世,青钰已经四岁,这时明明是最好的时机,金姨娘却一直忍耐,直到青钰八岁,准确来说,促使她还是沉不住气的诱因,该是燕姨娘的进门以及喜讯的传来。
昔日沈二老爷只得沈青平和沈青钰二子,只要青钰有个好歹,沈青平就是唯一的儿子,可是燕姨娘却有了身孕,虽不知是男是女,金姨娘势必已经坐不住了,这才有了一开始的夹竹桃之事,只是不知金姨娘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令贾林媳妇糊里糊涂的自己上了套子。再者就是燕姨娘产下儿子以后青钰受到惊吓的事情,时间未免太过巧合,一面是燕姨娘的不平,一面就是青钰的出事,明面上大家都会将目光投向一直不将沈夫人放在眼里的燕姨娘,又有谁会想到平素里老老实实的金姨娘?
而沈夫人再次有了身子,也该是出乎金姨娘意料之外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心平气和的等到这个孩子出世再另做打算此时已经迫不及待的先行动手,居心可见一斑。一方面青钰已经八岁,而沈夫人也是坐三望四的人,这时候青钰有个好歹,而以沈夫人的年纪,再次怀孕的几率也是不大,更何况还有了丧子的打击,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郁结不已。只是,金姨娘应该万万没有想到,沈夫人又有了身孕。
这样想想,沈紫言就觉得不寒而栗,虽不知自己所想的有几分真几分假,还是觉得心里一股寒意慢慢浮起,忙叫过随风,“你去嘱咐赵妈妈,让他好生看着二少爷,不要离了一步。”随风虽满腔疑惑,不知为何此时小姐有了这等吩咐,还是片刻不停留的去了。
沈紫言这才觉得稍稍心安,还是止不住有些后怕,眼看着到了正房,忙将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收起,径直去了内室,见着沈夫人恹恹的神色,暗地里叹了口气,唤着“母亲!”走至床前握住了她的手,不过几日的工夫,手背已经是青筋暴起,皱起如七八十岁的老媪,沈紫言心中泛起一股酸涩,眼眶微红。
沈夫人却浑然不觉,只是紧紧攥住了沈紫言的手,从大红色缠枝绣花枕头下取出一串钥匙,“你去叫人开了阁楼上的黄木箱子。”沈紫言忙将钥匙递给墨书,“快去。”海棠带着墨书,二人一并去了阁楼上,依着沈夫人的交代,找到了那箱子,聚精会神的打开,掀开的那一瞬,目瞪口呆。
沈紫言这边却与沈夫人闲话,“……早起时还吃了竹笋鸡皮汤,好着呢,父亲也没有考察功课,您不用担心。”沈夫人眼里有了浅浅笑意,“那就好,那就好。”沈紫言却想到杜鹃说的沈夫人所说的沈夫人下红不止的症候,语气里就带了几分担忧,“母亲您可吃药了?”
沈夫人笑了笑,“早吃晚吃的,那药汁儿忒苦。”沈紫言嗔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这是您常对青钰说起的,怎么自己倒先忘了?”
那位投催更的阿罗小美人啊,子夜还是学生滴说,别太狠心啊!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落红(三)
沈夫人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虚软的笑意,“我今儿个叫你来,就是为了让你算算陈年账。”沈紫言微微一愣,随即会意,心里猛地一颤。一般只有在人之将尽时,才会想到清点清点自己的私产……
沈紫言长长的眼睫动了动,掩去眼里的泪光,“母亲请说,我听着呢。”手指却不由自主的紧紧攥住,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泪便会不由自主的落下来。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复杂的感觉,一面心痛母亲的小产,一面恼自己的无用,又暗叹母亲没个算计,心纠结成一团。似拧成一团的丝帕落在水中,飘飘沉沉,却终究无法平静下来。
知女莫如母,沈夫人凝神看着女儿哀婉又强作镇定的模样,心里一痛,还是说道:“这些年,除去你祖母给我留下的一万两银子留着没用,还有我积下的二万七千两两银子,你外祖母给我的陪嫁四万两……”话未说完,已经是气喘吁吁。沈紫言焦心不已,一面扶着沈夫人轻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一面温声劝道:“母亲留心说,不急在这一时。”
说着,又命人端了参茶来亲自喂着沈夫人喝下去,沈夫人也只喝了两口,便偏过头去,沈紫言暗叹了叹,只得罢了。
沈夫人略缓了口气,道:“还有些田庄,苏州有良田五千亩,南通有水田二千亩,旱地四千亩。”沈紫言叹了口气,早知道母亲嫁妆丰厚,没想到,竟然如此丰足到如斯程度。外祖母膝下无子,虽然后来过继了旁支的幼子,但终究是不遂其意,这样想来,她老人家大概是将自己一生所积悉数交给了姨妈和自己的母亲。
沈夫人说着,侧过脸问:“海棠呢?”沈紫言忙一连声叫道:“海棠!”海棠听到声音,忙快步走了进来,面露愧色,“夫人,我和墨书手上无力,搬不动那箱子。”沈夫人嘴角微勾,“我打量你们也没那力气。”
海棠面色微红,垂下头去,沈紫言见着心念微动,问沈夫人:“是不是些旧时攒下的银钱?”沈夫人摇了摇头,“是些精巧的首饰,还是你外祖母留给我压箱底的。”这样说来,应该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名贵首饰了。
沈紫言对自己的外祖母其实无甚多大印象,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六七年前,那次她也只得六岁,只见着一个衣着华丽的老妇人,满头银丝,慈爱的眯着眼打量她姐妹二人,说过的话早已忘记,惟记得那满目的慈爱是掩饰不去的光华。想不到一转眼,就离世这些年了。
沈紫言微微叹了口气,屡屡想到过往,便止不住的怅惘,与其如此,便只当前世那些事情是一场梦罢了。屡屡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断不可再重蹈前世的覆辙,想不到自己低估了金姨娘,也高看了自己。
想来,她一个姨娘,能平平安安诞下庶长子,已是不易。更兼这些年也名声颇好,也不知这府中到底有多少下人是被他笼络过的,这样的人,实则是最大的威胁。母亲这样温厚的人,哪里能算计得过她!
沈夫人就拍了拍沈紫言的手背,“你跟着海棠去看看,清点清点。”沈紫言忙依命跟着海棠出去了,上了阁楼,瞧着左右只有海棠和墨书二人,便问道:“我命你清查的古董帐,可都有了?”
海棠忙道:“倒也没折损多少,只是少了一对玉瓶儿,几匹大红妆缎,一个头胎紫河车。”沈紫言微微颔首,“也只须得这些,便罢了。”奴才偷卖主子的东西,哪怕是一根绣花针,也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了。因说到紫河车,便问:“库里可还有什么补人的药材?”海棠细想了一回,道:“还有带叶参,千年松根茯苓胆,两只百年的何首乌,可还都使得?”
沈紫言笑了笑,“也别拘这些,去问问大夫,看能不能使,若能使,都拿出来用了罢,白放着也无用。”海棠忙应了,又与墨书一道慢慢对账,沈紫言只在一旁听着,心里有了盘算。
过了大半天工夫,墨书放下账册,笑道:“这账册一时半会也是对不完的,小姐您一大早便没见饮食,这会子我叫人收拾点饭菜,小姐您好歹吃些,这里横竖有我和海棠看顾着,您也不必操之过急的。”
沈紫言也着实有些饿了,自去命人端了些奶油炸的小点心与海棠和墨书送去,自己先行回了院子,进门便见默秋急急说道:“小姐,柴房那婆子来了好几次了,说是郭妈妈抢天扑地的,只喊着要见夫人,说是不让见,便绝食以明心志。”
沈紫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明心志?”眼睛似刀锋一般的凛厉,“她既要绝食,便由着她好了,只别说是我们沈家苛刻了下人!”默秋得了令,便匆匆要出去,被沈紫言叫住,“你还给我带句话,她要是那有眼色的,就老老实实的说个来龙去脉,她要是那不要命的,横竖后院暂由我管着,那也别怨谁不懂情理了。”
待默秋走后,随风不免怒道:“这郭妈妈也忒拿自己当回事了,倚老卖老,也不看看自己那老脸值个几斤几两,真真是自讨没趣!”沈紫言长长的叹了口气,郭妈妈有今日的无法无天,说到底,也是自己的母亲,纵容出来的吧。
不一会便见默秋回来了,一头乌压压的青丝散乱着,白若玉兰的面上竟有了一道血痕,随风吃了一惊,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才诺诺问:“你这是怎么了?”默秋气得脸色发白,恨恨说道:“我将小姐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与她听,岂料话还未说完,她便动起了手……”
沈紫言端坐在窗前,看着茶烟弥漫,满是都是淡淡的清香,“我听说市井上有种药,能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病’死了。”随风心中一跳,“小姐,您这是……”沈紫言淡然道:“今晚我倒要看看,这郭妈妈到底是有几分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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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二章 花尽(一)
此话实遂了众人的心意,只是不免有些担忧,又知道自家小姐最是那说一不二的,说过的话再不肯收回的,只得罢了。一面心喜小姐终于下定决心要整治整治这郭妈妈,一面忧心不知会出什么变故,又怕沈紫言年轻镇不住这老奴,着实心情复杂。
墨书就对着随风使了个眼色,随风忙说道:“小姐,还是我去把郭妈妈唤过来罢。”沈紫言点了点头,“速去速回。”随风得了令,忙匆匆出去了。
沈紫言望着窗外随风轻移的竹影,慢悠悠的抿了口茶,似乎极喜欢今晚的月色似的,盯着那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的竹子,出了好一会神。直到手里的茶渐渐冷却,随风撩帘进来,才收回恍惚的神思,不紧不慢的问:“人呢?”
随风脸红耳赤,低首无言。沈紫言已大致猜到了八九分,必是这郭妈妈骂骂嚷嚷,强挣扎着不肯来了,想来随风虽是丫鬟,可也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哪有那力气去使蛮力。也不点破,云淡风轻的笑道:“既然如此,你去叫四个粗使婆子,塞住了她的嘴,把她捆着来见我。”走到这一步,也是郭妈妈咎由自取。本打算只让随风去唤她过来,她若是肯乖乖听命,老老实实的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现在,也怨不得谁了。
随风倒吸了口冷气,方才听沈紫言说起要下药,还只当是玩笑,现在竟要捆着人来,显见得是动了真怒了。这些年,她在沈紫言身边服侍,朝夕相处,对沈紫言的脾性也摸清了几分,越是生气的时候,就显得越是冷静,越是漫不经心。默秋忙催她:“快去吧!”
随风忙平静了凌乱的心思,一溜烟出去了。沈紫言眉眼不抬,着默秋去续了热茶,把玩着手里的小盖钟,“我让你去弄的药,可得手了?”墨书忙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来,“这就是小姐说的那种药了,只是没想到还有如此雅致的名字。”沈紫言淡淡笑了笑,“我也是偶尔听人说起,醉清风这种药,人喝下,不过是如同喝醉一般,在睡梦中就静静的去了。”墨书叹道:“想不到还有这功效。”
沈紫言静看这自己的双手,细长得如同葱管,柔若无骨,哪曾想到有朝一日,这样一双手,却要亲手了结一个人的性命。上一世,她也曾有过提心吊胆,苦苦挣扎的日子,对人的性命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看重,觉得活着就是上苍最大的恩赐,没想到,竟被一个刁奴逼到如斯地步。
自嘲的笑了笑,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眼中一点点黯淡下去。若母亲现在还健朗,还有多好……
回想起过去三姐弟和和气气的簇拥在母亲跟前的场景,竟宛如云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那样的日子,是再也回不来了。
默秋看着她情绪十分低落,便宽慰道:“这等狗奴才,借着自己原比别人有几分体面,在府上作威作福的惯了,这样的无法无天,竟敢算计到夫人头上来,小姐给以颜色看看也是应当的。若不然,底下的人见了,有样学样,还不知要成什么样子呢!”
沈紫言笑了笑,并不接言,她哪知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随风亲自撩了帘子,四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就拥着郭妈妈走了进来,见了沈紫言,人人脸上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情,沈紫言看也没有看眼前的郭妈妈一眼,端着茶盏,一言不发。就有大胆的婆子推了郭妈妈一把,“见了小姐,你怎么还不跪下!”沈紫言眉眼不动,却也未曾出言相阻,想来也是并无反对之意。
剩下的三个婆子见了沈紫言如此情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先是沈夫人小产,然后是三小姐动了怒,将郭妈妈关进了柴房,现在又是命人用绳子捆着进了此处,想来这郭妈妈必是犯下了大错,也无甚翻身之机了,想着郭妈妈素日对她们的不屑和颐指气使,又见沈紫言对郭妈妈淡淡的,越发明白,也就都大了胆子,强行按着目眦欲裂的郭妈妈跪在地上,不让她动弹一分。
沈紫言这才瞟了她一眼,又迅速挪开了目光,“这天也晚了,你们别是想要回去赌牌罢。”那四个婆子惊了一跳,想到前些日子向婆子被打了几十大板后撵出去的事情,连连摆手,“奴才哪有这样的胆子,就是借来豹子胆,也不敢赌牌啊!”沈紫言垂着眉,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神情有些变幻莫测。
那四个婆子愈发着了慌,额头渗出了冷汗,“小姐明察,我们四个一直勤勤恳恳的,上夜的时候,都小心坐更,并不敢躲懒。”沈紫言这才抬了抬头,说道:“难为你们了。”说着,命墨书一人打赏了五百钱,“打些酒吃,只是别赌牌。”这可是一个月的月钱,四个婆子喜不自禁的接了,千恩万谢的磕了个头,“我们不敢违了小姐的吩咐。”
沈紫言微微颔首,端了茶盏,那四个婆子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沈紫言的目光就冷冷的落在了郭妈妈身上,见她不住挣扎,奈何被绳索缚住了双手双肩,想要站起来,十分不易,口里又塞着一块白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不住瞪眼,满脸怒容,眼里射出十分怨毒的光芒。
沈紫言不急不慢的站了起来,“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我也倦了,正好歇歇。”默秋与随风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又看了眼地下跪着的郭妈妈,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墨书抿着嘴笑了起来,“我给小姐做的鞋面子,默秋你针线好,不如替我把剩下的花绣上。”默秋现在只求手里有活计,怎么都好,忙不迭应了,“都拿来吧。”
墨书命小丫头取了来,剪了灯花,屋里顿时一亮,“你就着烛火做罢,只是别让火星子溅上了鞋面。”默秋忙应了,墨书就望着随风笑道:“我们服侍小姐歇下罢。”随风又看了一眼郭妈妈,似是明白了什么,会心一笑,“好。”竟当真开始铺床,有板有眼的。
沈紫言只是静静的坐在榻前,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没有丝毫的不耐,反而是十分有兴致的模样。满屋子里的人忙忙碌碌的,竟将郭妈妈视作无物一般。郭妈妈见了更是青筋直暴,怒目瞪着沈紫言,眼里似能喷出火来。强行想要从地上挣扎起身,屡次三番只是不得,急得面红耳赤,丰润的胳膊被勒出了一道道红色的痕迹。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花尽(二)
沈紫言的目光似蝴蝶一般轻轻落在郭妈妈身上,隐隐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郭妈妈怒火更炽,双目圆瞪,嘴里含糊不清的支吾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趁着郭妈妈不备,沈紫言暗自对墨书使了个眼色。
墨水会意,走到郭妈妈跟前,心平气和的说道:“妈妈,你也是府上的老人了,我们小姐也并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安安静静的,我们小姐问什么,你便答什么,我就放了你。”郭妈妈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含糊的声音,望着墨书的眼里写满了怨恨与不甘。墨书就望了沈紫言一眼,见她双目微垂,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又继续说道:“事到如今,你就是挣扎,也是白费力气,你害得夫人小产的事,小姐一清二楚,既然敢当着阖府上下的捆你过来,也就是破釜沉舟了,你若是不小心应付着,今日只怕也难得从这里出去了。”
听墨书说完,郭妈妈不免有几分气虚,脸色由红转白,垂下头不再说话了。墨书就抽出了她嘴里塞着的帕子,“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回了我们小姐的话,我们自然不会再难为你。”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脑后乱糟糟的头发上,还是那日用花瓶砸出来的伤口,流了些血,与头发结在了一起,显得十分腌臜。
岂料墨书一抽出帕子,郭妈妈嘴里刚得了自由,便破口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称你我!当初还不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毛丫头,现在就敢在我头上装主子了!”默秋本在一旁绣花,听她骂得十分不堪,眉头拧成了一团,望着沈紫言一动不动的坐在榻前,似是没有听见一般,只得按捺住了满腔的怒气,狠狠瞪了郭妈妈一眼。
墨书也是个好性儿的,闻言也不恼,只留心看着沈紫言如何吩咐,见她神色不变,心内有了主意,又对郭妈妈笑道:“此事了了,我自然会去夫人跟前,任由夫人处置的,只是郭妈妈你谋害夫人一罪,却是万万也逃不了了。”
郭妈妈见她和颜悦色的,心料着她必是害怕自己,又见她提起夫人,气焰越盛,“你个小娼妇,信口雌黄,当心被天打雷劈!等我禀告了夫人,立马将你打了出去!”墨书面色不变,眼波流转,笑道:“我是不是信口雌黄,妈妈心中自然是明白的,不过也请妈妈细想想,若是夫人心中有妈妈,又岂会看着你在柴房一呆就是数日?小姐也是个孝顺的,若是夫人当真要保你,小姐又岂敢不从?”
郭妈妈在柴房不是没有想过此事,只是在人前又如何肯落了面子,也就强自辩解:“那是夫人还未病愈,你们一群人趁着夫人病体未愈,就敢在我面前托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寸!”
墨书眼里闪过一丝嘲讽,“我们一群人?也不知妈妈说的是我们哪群人?”郭妈妈顿时无言,愤愤的斜了沈紫言一眼,脸色愈发的黑,“你个狗奴才,还不快放开我!”
“把她拖出去,打上二十大板。”沈紫言松开了双手,终于就目光再次投向了郭妈妈,笑了笑,又望向一旁的墨书,“怎么还干站着?你可得数仔细了,一板子不能多,一板子不能少,出了岔子,我惟你是问。”
墨书忙应了,郭妈妈使劲扭着身子,难以置信的瞪着沈紫言,“你怎么敢……”沈紫言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目光微斜,“我怎么不敢,郭妈妈?”特地咬了咬郭妈妈三字,“是我的身份不够呢,还是我能为不行?”
郭妈妈被一句话噎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偏生又不敢再多说一句。对墨书等丫鬟,她可以随打随骂,可沈紫言是主子,哪里是她个奴才能冒犯的,只是心里着实气恼,一张脸又硬生生憋得通红。
默秋忍不住咬着帕子,哧的笑了一声,被墨书瞪了一眼,忙收敛了。沈紫言就淡淡的瞟了眼默秋,“你横竖无事,不如和墨书一起……”此话甚合了她的心意,忙不迭点头,“是!”郭妈妈狠狠的瞪着这几人,只当沈紫言不过是吓唬吓唬她罢了,哪里会真的动用刑罚,等到第一下重重的板子落在身上时,才终于醒觉,顿时气得失去了理智,难以抑制的大骂:“你们这起娼妇,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破锣一般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十分刺耳,墨书就看见大小姐沈紫诺房中的蓝衣探出头来,见了是她,微微笑了笑,又掩上了门。墨书想着不成个样子,随意寻了块破布,又塞住了郭妈妈的嘴。
此举更是犹如火上浇油,将郭妈妈原已熊熊燃烧的怒火燃到了极致,眼睑似乎要被睁裂一般,双目通红。板子一下下的落下,郭妈妈到底是没吃过苦得人,哪里受得,不一会就只见出气不见进气了,墨书见打得不祥了,唯恐误了沈紫言的正事,忙叫了停。
沈紫言慵懒的趴在榻上,轻声问:“谁命你谋害夫人的?”郭妈妈喘着气,咬着几乎被咬烂的唇不肯说话,沈紫言低低笑了起来,“还有这份硬气,想来还是打得轻了些。”说着,就对着墨书斥道:“你是怎么行事的,我不是让你看着,重重的打么?”
墨书知道沈紫言这是为威慑郭妈妈,也就露出了几分惧色,“奴婢是让人重重的打,兴许是打得少了,不如再打二十板?”沈紫言想了想,不悦的蹙了蹙眉,“蠢奴才,你就不兴换种打法的?”
墨书的视线就落在了郭妈妈白净丰腴的脸上,连声应道:“小姐说的是。”说着,拔下了簪子,笑道:“郭妈妈既然不肯说,这张嘴也是无用了,不如用簪子戳烂了。”沈紫言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还是你有法子。”
听着这主仆二人的一对一答,郭妈妈只觉得肝胆俱裂,这下才终于相信,自己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栽了,满脸颓色的瘫在地上,触着方才的伤口,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沈紫言这才又重复问:“谁命你谋害夫人的?”
郭妈妈眼角余光瞥见墨书手拿着金灿灿的簪子,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着实害怕,也就不敢隐瞒,战战兢兢的答道:“是金姨娘!”沈紫言就吩咐墨书:“你把她说的都记下来。”墨书顺手从书案上抽出一张雪白的纸,将郭妈妈所说,一一记了下来。
待郭妈妈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沈紫言已经是面沉如水,不待思索,便道:“把她给我拖下去,再关到柴房里面去。”“小姐饶命,小姐饶命……”郭妈妈一面挣扎着,一面嚎叫,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得极远极远。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花尽(三)
一阵冷风吹过,火花闪了闪,沈紫言的面目显得有些明暗不定,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墨书,你明日就把郭妈妈带到老爷跟前去,你可得好好看住了,别到时候又翻脸不认帐了。”墨书自然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忙道:“小姐放心,我省得。”有了她亲口描述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加上那张当票子,想来也是翻不起什么波澜了,饶是如此,沈紫言还是有些难以安心,“你可得看仔细了,若是她到时候不认账,你也别留情面了。”
墨书郑重的应了,沈紫言苦笑了笑,“你说,我这是不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墨书想到海棠所说的沈夫人的病情,神情也是一黯,试探的问道:“若不然,我们就用醉清风,神不知鬼不觉的……”
暗地里毒死郭妈妈,这自然是下下之策了,郭妈妈自然该死,可金姨娘是主谋,更该受到责罚才是,“看看明日是何情形罢。”沈紫言已轻轻叹了口气,自去歇下不提。想到郭妈妈那一席话,却是心绪难平。
说到底,姨娘也不过就是比丫鬟有些体面的人物,怎么竟纵横府中这么多年!沈紫言想到自己孱弱的母亲,眉头深蹙,又是痛惜,又是悲哀,各种复杂的情绪充盈着心中每个角落,久久不息,几乎令人难以呼吸。
辗转反侧至半夜,终于沉沉睡去,却做了个极长极长的梦,梦里又回到幼年时的夏天,三姐弟在水榭吃西瓜,母亲笑语盈盈的看着三人,眼里充满了慈爱,只是身旁郭妈妈的面目显得那样的狰狞。醒来时,不知是何时,只见皎洁的月光似水银一般撒了满地,却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墨书,墨书!”沈紫言额头渗出了细细的冷汗,只觉得这春夜彻骨的寒,心慌一阵阵袭来。墨书闻言忙披着衣裳从卧榻上爬起,点燃了芙蓉宫灯,“小姐,可是要吃茶?”沈紫言摇了摇头,拥着红绫绣花被子坐起,靠着身后的大迎枕,长长的青丝垂落,“我就是心里有些不舒坦。”
墨书自暖盅内斟了被热茶,服侍着沈紫言漱口,又换了杯庐山雨雾,沈紫言也只喝了一口,便问:“这是什么时辰了?”“寅时了。”墨书望了望窗外,“小姐要不再歇一会?”白日被郭妈妈闹腾得,也着实有些累了,便点了点头,“到了时辰叫我,还要去给母亲请安。”墨书笑道:“小姐放心,误不了。“说着,扶着她重新躺下,掖了掖被角,吹熄了灯,又下去了。
刚躺下,便听院外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咚咚响个不停,不知为何,沈紫言只觉得不好,忙一把掀开被子,撩起帐子,连鞋也来不及穿上,披头散发的就跑了出去,扬声问:“谁在敲门?”
守夜的婆子听到声响,忙起身开了门,就见一个天青色的身影急急撞了进来,沈紫言定睛一看,竟是沈夫人身边的杜鹃。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出什么事了?”杜鹃一路小跑,有些气息不稳,喘了几口气,这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夫人,夫人有些不好。”沈紫言脑中嗡的一声,心中一片冰凉。
墨书等人俱听着声响,都跑了出来,见了沈紫言这副模样,又见杜鹃满脸错乱的泪痕,想到沈夫人进来的境况,心里也有八九分明白。墨书忙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沈紫言,“小姐,这天虽然转暖,可夜里也是极冷,怎么不穿上鞋子就出来了?”
说着,扶着沈紫言进了内室,“小姐好歹粗粗的梳洗梳洗……”随风忙拿了鞋袜替沈紫言套上,默秋已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绞了帕子替沈紫言擦脸,沈紫言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双手微微颤抖,猛的站了起来,“我去见母亲。”
几人手忙脚乱的替她穿戴妥当,这才扶着她走了出去。同一个院子的沈紫诺也听见了动静,遣了蓝衣出来查看情形。墨书便隐晦的与蓝衣说了几句,直说得蓝衣脸色大变,匆匆返了回去。墨书一转头,就看见大小姐沈紫诺的卧房内,瞬间有了光亮。暗暗叹了口气,不由为自己小姐忧心起来,暗自祈愿,夫人这回可得逢凶化吉才好,不然,小姐以后可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