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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怀不乱 作者:明珠

    不曾等来孟青,反倒接到了赵永京的电话。

    原来是教育部在沪举办了第次全国美术展览会,据说四月初开幕的时候,连教育部的部长都出席讲话了,那日前前后后大约去了有千百余人,很是热闹。

    赵永京特意的挂了电话过来,就是想要邀请他同出去看这场展览。

    赵永京兴致勃勃的说道,这么个兵荒马乱的时日里,居然还能有这样场美术展览,谁能料想得到呢?所以他在电话里反复的说,要傅玉声定同他起去看看。

    傅玉声想,这都已经四月了,况且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想来也不该有甚么事情才对。于是就答应了他。

    只是挂了电话,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忐忑,便又拨了电话去找苏奉昌,打听起眼下的局势。苏奉昌便笑他,说:“他们争的是兵权,你个生意人,有什么可怕的?就是你想去汤山,未必还去得了呢。”又说:“你难道就直闷在家里等着么?也不知你等什么,难道能等到李白二人通电下野吗?”他冷笑两声,说:“这仗还要打阵子呢,若是西北和东北有变,只怕有热闹看呢!”

    傅玉声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倒好象自己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便松了口气,说:“若是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苏奉昌又想起件要紧的事,说:“对了,你那位陆太太,只怕也不会回来了。你赶快登报同她离婚吧,早早的甩脱了她,免得又惹出什么事来。”

    傅玉声听了这话,则忧则喜。他想,陆少瑜倒可以借这个由头不再回来。

    苏奉昌听他不说话,以为他犹豫,叹了口气,说:“你呀,别傻了!你以为陆正忻为什么把她嫁给你?她可是榜上有名的共党分子,你是不知道罢了!陆家是让你给她遮丑呢!”’说:“不然你以为陆家为什么白白的送钱给你办航运公司,玉声,不是我说,你被那个老东西骗了!”

    傅玉声的脸上红阵白阵,不料外面的人是这样看他的,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苏奉昌又劝他和陆少瑜离婚,傅玉声连连的说:“她有什么过错呢?况且她人也不在这里,我怎么好就这样同她离婚?教别人如何看我呢?”

    苏奉昌好笑得厉害,说:“玉声啊玉声,原本以为你是个花花公子,却不料你竟是个爱惜名声的痴情种!”

    傅玉声勉强的笑了两声,说:“奉昌兄又在说笑了。”

    苏奉昌和他说了半天,突然同他说:“对了,你若是想要避上避,眼下倒有件颇有名誉的事给你做。”

    傅玉声就问他是何事。

    苏奉昌叹了口气,说:“陕甘大旱,你没听说吗?中央也要筹备个赈灾委员会,要先行批人视察灾情。你又有财力,不如索性往西北走趟,倒也赚个好名声。”大约是怕他畏难畏远,又说,“你跟他们去,也是乘坐飞机过去,肯定不会让你在路上吃苦。等到了西安,自然有人招待你,左右不过是在附近瞧瞧,等回来再捐点钱罢了。”

    傅玉声身在上海,只看到华东日报提起过几笔,之前已向商会捐了些,听他这么说,便问道:“难道这样厉害吗?”这两年兵荒马乱,各地都有大小灾荒,傅玉声简直都要见怪不怪了,只是听他说连中央都要筹备赈灾委员会,不免十分的惊讶。又想到连年棉花的欠收,若是今年又大旱,只怕不是寻常的灾荒了,心里就不免担忧起来。

    苏奉昌说:“就是不知实情,所以才要人去瞧瞧看嘛。”又打着哈欠说:“乘坐飞机的话,其实也并不辛苦。你去趟,也避了风头,又赚了好名声,如何?你去是不去?”

    傅玉声听他这样说,便也应了。又问他几时动身,苏奉昌说这怎么说得准,想了想,又说,怎么也要月底了。

    这几通电话打完,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傅玉声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想起王春的话,觉得自己居然当真信了,简直有些可笑。他自嘲的想着,孟青有妻有子,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来陪他呢?

    又觉得自己这样困在房子里,每天等着孟青过来,实在无异于饮鸩止渴。他这样的反常态,就连王春都看出来了,难道孟青还未察觉吗?

    他想到这里,心便凉了下去,再也不肯深想了。

    傅玉声晚上又同王春和秀山商量了番,秀山听是往西北去,就露出犹豫的神色来。傅玉声看到了,便也不再问他,王春看到了,就说:“三少爷,您去这样远的地方,老爷,大少爷都知道吗?若是他们放心,那么我就同您走这趟。”

    傅玉声还未同家里提起过这件事,心里便有些犹豫,也不知道说了之后,是否还能顺利成行。

    第180章

    因为还说不准什么时候动身,北上的事情就先搁置在了那里。

    美术展览是在新普育堂办的,地方倒也宽大,正是原先办国货展览会的所在。

    傅玉声出门时,韩九正巧在楼下和王春说话,远远的看见他要往铁门外走,便急忙的跟住了他,说:“三爷,您去哪里?”

    傅玉声不免觉着尴尬,若是要带着他同前去,未免有些奇怪,若是不带着他,却也显得刻意。迟疑了下,便说:“要同个朋友去书画展览,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韩九却说:“那我远远的跟着就是了,三爷不用担心,总不会教您为难。”

    傅玉声听他这么说,也只好顺着他了。司机把车从车库里面开出来,傅玉声也邀韩九道上车。韩九在车上坐得笔直,只手扶着车窗,只手放在膝上,倒好像庙里的罗汉般。傅玉声突然想起那时候和孟青道去南京,在京沪铁路的车上,孟青也是这样坐得笔直,显得拘束。

    傅玉声扭过脸去,突然忍不住的心烦,想,我是去散心的,为什么又总是想着他。

    到了国货路,韩九要先下去,傅玉声却拦住他,说,“还是同下去吧,”又说,“回来时,也同回来吧,无需避嫌,是个学生朋友。”韩九这才放了心,说:“实话同您说,三爷,若是离得远了,我还真怕我护不着您。”

    傅玉声微微的笑,说:“有劳韩先生了。”

    上海开埠以来,向也有许西洋的艺术,又有洋人开办的教会学校和艺术学校。这场展览里,不但有若干中国的字画展出,还有西洋的雕塑画油画等等,应俱全。

    他同赵永京同看这场展览,倒比以往安静了许。两人从楼走上二楼时,身旁没有别人,赵永京突然同他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