嫖客不寻欢 作者:度我

    回房间。归兰侧躺在床上，洁白的床单，长长的黑发随意铺散，深邃的黑庄重的白里绘出别致的柔软，仿佛是水墨细细描出来的图画。抿着唇看起来有些小小的心事，被子团成了团抱在怀里，下巴埋进被子团，露出的白皙的腿泛着月色的荧光，大大咧咧地伸到了床沿，快要踩到地上，倒像是生动无比的动卡通画了。

    林逸人抿着笑意，想从归兰怀里扯出被子铺好，刚刚用了点力，归兰不满地扭了扭身子，抱得紧了，像是害怕被夺食般，有模有样地皱起细细的眉毛。林逸人只好抓着被子点点地小心抽离，不让那只护食般的喵发觉。归兰好像微微松了点力气，林逸人舒了口气，把被子抽出来，可这口气舒得太早，林逸人只觉得胳膊攀上软软的东西，转头那只不省心的家伙抓住了她的胳膊，拉，拉。

    不知不觉出了头汗的林逸人无语地看着归兰扯住自己的胳膊，像是吃饱喝足了般，脸满足地盈起点笑意。

    林逸人僵着身子挺在窗边，丝毫不敢动，仰头看着月亮静静挂在天上，温柔的月光同样滞在床边，安静地在耳边倾诉着个梦。

    赵臻应该还在家吧。林逸人想给她打个电话，用空闲的只手摸了摸口袋，才想起刚才进房间的时候大概随手放在桌上了。赵臻大概已经睡了吧。林逸人这么想着，却怕自己的失算。她，会等自己么？

    林逸人叹了口气，还是想去拿手机，发个短信也好。轻轻晃了晃手臂，想甩脱那两只讨厌的爪子。这么甩，突然不对了——归兰不满地用手臂抱着林逸人的胳膊，身子往前凑了凑，拉着胳膊往怀里塞。

    林逸人愣了，看着自己的胳膊在归兰胸口的蹭来蹭去，手背掠过那道深深的沟壑，温热的体温，滑腻的手感，透着密密麻麻的痒意。

    夜晚突然有些喧闹，沁出层汗，大脑有些当机的林逸人忽然听到归兰浅浅的呓语，她说：“别走。”眉头皱得厉害，声音模糊凄迷，轻轻地飘散开来。

    林逸人微微弯腰，待听清这句话后怔了怔，随后温和着声音轻声哄：“嗯，不走。”

    归兰得到温柔的声音和温柔的月色的安抚，稍稍安稳下来，得寸进尺地拉着林逸人的胳膊抱得紧些，吐出声：“妈。”

    林逸人钉在原地，风呼啦啦响了几声，打了个圈撞在窗户上，掉了头。钻进远处的树叶，沙沙作响，片凌乱。

    司晓经常后悔买的房子周围都是模样的高楼，别说白日阳光有些冷清，晚上月光在幢幢冷硬的混凝土间撞了几圈，到司晓家的窗口的时候已经凉的像水了。比如此时，光着两条腿在房间外踱步的司晓就后悔得使劲儿磨牙。

    米白出去了就没再回，司晓孤独寂寞冷地在床上等了很久，才胆敢悄悄去看看，打开房门，房间外黑成片。向敞开的客房的门紧紧合着。

    司晓疑惑地踮着脚走到门口，轻轻叩门，木门空洞的声音在夜里颤颤巍巍的：“hey……”

    没有人回答。敲门的声音幽得吓人，像是木头被什么蛀空了。

    司晓心里有些紧张，舔了舔唇，陪着笑脸声声儿颤着喊：“米小白，米白儿……”

    这是场独角戏，个人立在门前，等着下句台词。可是耳边很静，仿佛空无人。

    司晓转动门把，脚踩了进去。米白侧躺在床上，冰冷如锋的眼神像箭弩机关似的，脚踩中开关，就把司晓浑身刺了个透。

    被子也没有，黑发垂在胸口处，仿佛就是条舒适的黑亮绸缎。司晓心窝里的蚂蚁又不安分地啃噬起来，靠近两步，故作轻松地摸摸后脑勺，笑笑：“抱歉，吵醒你了。”

    米白默不作声地盯着门口，充耳不闻，两个人和隔着的空气都凝固起来。

    司晓硬是发挥着厚脸皮的精神，抵着汹涌暗流铸成的防护墙蹭到床边，挑挑眉明送了个秋波：“别生气了嘛，我错了。”

    除了视线顺着司晓的步子移了移，米白纹丝不动地躺着，只手臂枕在头下，只手放在胸口前点，缕缕青丝穿插于指尖。

    司晓觉得自己有些魔障，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上面前那个女人，从发梢处细小的波浪，到小巧精致的耳朵，到细腻如白璧的脸颊。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如鱼得水，想要嗅嗅。司晓跨上床，把米白翻成平躺的姿势圈在自己的怀里，俯下头在米白耳边溢出两声轻细的笑：“我们似乎，好久没在这张床上做了。”

    唇下还是自己熟悉的身体，交融了彼此的呼吸，唤起从嗅觉渗透到身体，再到心底的默契。米白从小家教严苛，被灌输了丝不苟的礼仪、规矩和矜持。司晓喜欢米白的优雅自然，喜欢米白的正义感和善心，喜欢米白为了件小事较真地和她辩驳，虽然这时常让她为难。当然，她喜欢看米白在床上，咬着唇努力忍住溢出的模糊字句，而她像匹野驹那样纵情地追逐着那些破碎的声音，到白头都会乐此不疲。

    司晓笑了。林逸人那家伙错了。只要把那面藏得严严实实，她们永远是绝配。

    “司晓。”米白突然拉住司晓那只往睡裙里游窜的手，轻轻叹口气。

    “嗯？怎么了，小米儿？”司晓笑眯眯地。

    司晓这乱喊名字的习惯永远改不了吧。就像她的其他毛病，生了根，总是口是心非。米白定定地望着天花板，轻声说：“你去拿床被子来吧。”

    “冷？”司晓疑惑。

    看米白还穿着夏天的睡裙，是有些薄了。司晓这才发觉自己光溜溜的腿，寒意窜起来，赶忙跑回房间抱了床被子回来。

    米白起身。司晓捧着被子笑得灿烂，殷勤地铺开被子，在正中间摆好个枕头，暗想只拿个枕头果然是明智之举，笑得加春风得意。

    回身，米白同学却已经不见了。

    “米小白？”司晓对着门外的片漆黑问。

    关紧的卧室的门缝里透着灯光，司晓刚走出客房，刚走到卧室门口，里面的灯熄了。

    司晓立在门口，身边黑得找不到自己的影子。像是已全身□□，任凭夜的泼墨，风的讥嘲。

    许久，司晓才能动动。

    他妈的。司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遭这份罪。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谁的冷淡，只有米白。

    司晓格外想点支烟，烟雾缭绕中或许可以找到以前的那个自己，永远春风得意，能够畅快地大笑，能说着暧昧的黄段子，把威士忌当水喝，能够潇洒地转身，无所留恋，无所顾忌。

    可是却忽然想起来，所有的烟已经被米白缴走了。她像个举起双手的囚仆，被动地跟在后面绕圈，当了条听使唤的尾巴。

    窝气。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