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他和仇元德起来的，不过方才勾华翅只责难了仇元德，倒是没点他的名字，因此他和吕助就在边儿着。他没想到，仇元德会遭受这么严重的惩罚，因为在过来的路上，仇元德跟他拍着胸脯保证过了，勾华翅是绝对不会太过怪罪的。

    朱东不傻，他能看得出来，这次仇元德只怕是逃不过刀下走回了。除非制将军会饶恕他，不过zhè gè 可能性是在是太小。

    吕助给他使了个眼色，朱东会意，两人走到勾华翅面前跪下，先是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但却不说话。他们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说，要说请罪？万人家没有怪罪的意思呢？可要不出来磕几个头，试探下勾华翅心中的想法，就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回事儿？”勾华翅看了两人眼，淡淡道。

    “是。”朱东应了声，便把自己等人开城门迎接仇元德等人进去，然后带人去打县衙以及之后发生的这些事情都给说了通。不过他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和盘托出，只说了自己等人攻打县衙，却没说自己所部有人也四处劫掠。如果把劫掠的事情也说了，那就要跟仇元德承担个罪名了——只顾劫掠因此耽误了战局。

    他重点强调的是攻打县衙和杀章承。

    于闯军而言，打杀了个朝廷官员，那也是很大的功劳，有的时候，甚至不必攻城略地来的小。因为打杀朝廷官员，具有相当大的政治意义。章承乃是堂堂县之父母官，他被打杀了，也是会引起些震动的。

    知县被杀，影响非小，至少北京城的朝堂之上，是定然会说起这件事的。

    朱东说这些，自然是有转移勾华翅注意力的用意，他还刻意说了自己及xiōng dì 们被章承羞辱排挤的事情，为的是激发起勾华翅的同情心。

    杀了章承，朱东立下了大功，这就足以抵消他犯的那些错误了，别说，他之前的里应外合，打开城门之功还没给他算。

    勾华翅听完，神色缓和了许，道：“你què dìng ，章承是死了是吧？”

    朱东赶紧道：“属下亲眼所见。”

    “嗯。”勾华翅点点头，又问道：“现下你手底下，还有少兵？”

    “还有二百。”朱东叹了口气，声音有些苦涩：“属下本来有四百兵，分到西门董策麾下五十人，分到东门白添福麾下五十人，属下自领三百人。”

    他正要提跟东门西门约定同时发动的事情，却是发现跪在边的吕助给他猛使眼色，朱东心里动，赶紧不提zhè gè 了。他也想到了，自己真要是提了这茬子，那肯定接着就要说东门西门那百兵都没及时赶过来的事儿，也jiù shì 说，东门西门的行动，基本上可以说是失败了——那岂不是又要给自己加罪名？

    他及时改口道：“属下等杀了章承，从县衙里出来之后，便遭遇了那刘若宰手下的精锐，番厮杀下来，又是折损不少。”

    “刘若宰？你说这城内还有个大官儿？”

    这条信息他可不知道，事实上，不但是他不知道，除了郭若磐潘泗和谢东岭之外，其它的闯军将官都不清楚。

    “是。”朱东道：“是大同镇的个兵备道，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反正是路过此地，本想只住日的，但没想到被围在了城中。”

    “那他手底下有少兵？”勾华翅问道。

    “现在的话，少说还有三百。”朱东道：“而且都是精锐骑兵，听说都是他手底下那些部将的家丁，个个悍勇的紧。”

    听完zhè gè ，勾华翅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阴沉。

    这些东西，郭汝磐并没告诉他，或许是因为郭汝磐觉得没必要——反正有了朱东作为内应，今夜这城池定然能拿下来了，还说那么作甚？

    但郭汝磐显然是不可能预料到现在这种情况的。

    对勾华翅来说，这是不折不扣的噩耗。

    他本来以为城门虽然被官兵夺huí qù 了，但现在城中的守军都已经投降了，城内还有少人在守城？自己只要是挥兵攻打，只怕也能轻而易举的拿下来。但现在，他却是得知，原来城内还有数百精兵！

    数百精兵能干的事儿不定太，但守御座城门是足够了。

    如果勾华翅要现在就攻打的话，那只能打南门，不可能再去别的地方。对于现在的闯军来说，让他们绕到别的城门攻打的话，那简直jiù shì 场灾难。夜盲症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说不得得有少人掉队。能在大晚上把队伍拉到这儿，勾华翅就已经是挺不容易了。

    他阴沉着脸看着城头，沉沉不语。

    良久之后，勾华翅方才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你们两个，先起来吧！如何处置，还要请制将军定夺。”

    “谢大人。”

    朱东dào xiè 起身，心里都是松了口气，暗道这关总算是过了。没有给当场抓起来处置了，jiù shì 个好的开始。

    勾华翅走到两人面前，淡淡笑了笑，道：“我瞧着，你们二人当是没事儿，倒也不用太过dān xīn 。”

    吕助朱东唯唯诺诺的应着。

    勾华翅说这话，那jiù shì 在示好了。毕竟他很清楚，制将军对朱东是很看重的，以后说不得朱东在郭汝磐这支闯军中，就有相当重要的地位。现在交好了，也是为以后kǎo lǜ 。

    勾华翅终归还是决定要打，在几个亲兵的簇拥下去离着城墙比较近的wèi zhì 观察了，朱东和吕助也告辞。

    两人离开，被夜风吹，才觉得浑身都是凉飕飕，原来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溻湿了，两人对视眼，都是苦笑。

    从此之后，寄人篱下了啊！

    ————

    董策正在床上巡视，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yī zhèn 马蹄声，而且向这边不断的接近。

    他回头看去，只见是刘若宰在谢鼎坤等人的簇拥下往这边而来，有几个大嗓门儿的骑士边策马边放声大喊：“贼军被杀退了，贼军被杀退了！”

    夜晚本就安静，他们嗓门儿也大，几个人起喊，能传出去老远。

    不少在家中瑟瑟缩缩祈祷的人听到这喊声，开始还不敢相信，又听了几遍，终于信了，跑到院子里或者打开窗子听的真切，确保自己没听错之后，不少人都是兴奋的痛哭出声。

    担惊受怕，随时dān xīn 闯军会杀进来刀被自己给宰了，这种滋味儿可不好受。

    有的那胆子略大点儿的，把自家院子门开来，跪在地上，朝着大街上过去的刘若宰行连连磕头，口中哭叫道：“谢大人活俺，谢大人活俺！”

    在各处被闯军或是乱军洗劫过的宅子里，也有高声低声的哭喊声传来。这是被洗劫过的宅子里面的幸存者，他们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总归是逃过劫。只是此时从藏身之处出来，却发现遍地都是亲人的尸体。

    有的被腰斩，有的尸首异处，还有的则是浑身赤裸，下体狼藉。

    惨不忍睹。

    尤其是从南门通向县衙的这条大街两侧，是此次被祸害的最厉害的地方，时间哭喊声响成片，让人听了心里yī zhèn 阵压抑难受。董策赶紧下了城墙迎接刘若宰，刘若宰等人到了近前，他翻身下马，走到董策身前，将要跪下磕头的董策把搀住，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激赏：“汉臣，这次你做的当真是好！保全了全县的bǎi xìng ，你是头功！”董策赶紧连称不敢，道：“还是大人统筹调度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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