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董策大步走进院子里，此时不少士卒都已经起来了，不过人心惶惶的，也没人出来说话管事儿，个个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了内院，董策便瞧见刘若宰正好从大厅走出来。他身官服穿戴的整整齐齐，板着脸，张清瘦的脸上丝毫不见慌乱之色，在台阶之上朝着四下里扫了眼，淡淡道：“都慌什么？”

    他开口，院子里头lì kè 安静了下来。

    刘若宰看了眼董策：“来，进来说话！”

    “是！”董策行了礼，而后点头应是。

    刘若宰转身进了大厅，jiǎo bù 很沉稳，丝毫不乱，显然他的镇定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心中确实不害怕，不恐慌。他这等养气的功夫，董策心下也是颇为佩服的。

    进了大厅，董策把门关上，刘若宰盯着他问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朱东反了，勾结闯贼。”董策尽量让自己的语言简练些：“朱东手下有五十余兵在属下那里听候调遣，为首的是个哨官，名为马庆。朱东遣人来通知马庆，让他起起事，见南城门火光大亮，则杀属下等人。贼人奸计被属下识破，现在马庆已经授首，剩下那些士卒，都未曾动手，属下下令之后，他们便是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属下以为，这些人罪不至死，便将他们都捆了，听候大人发落。”

    “朱东反了？朱东反了？”

    哪怕是刘若宰城府极深，听到zhè gè 消息，身子也是不由得摇晃了下，只觉得nǎo dài 里头似乎有根筋蹦蹦的跳了几下，疼的厉害，心里是股说不出的滋味儿。

    朱东真的是让他跟失望。

    本来jīng guò 这两日，刘若宰已经是对朱东非常看重，不但dǎ suàn 这段时间内大力提携重用他，甚至还起了主意，要把他调到自己的麾下听令。这几日其实章承还是有意无意的想要难为朱东等人，是刘若宰替他们把这些苛责都给拦了下来，又吩咐李可受定要竭力保证南城门这边的供应。

    作为个文官，能做到这步，已经是相当不易了。毕竟大明朝末年，最的jiù shì 那种打心底儿里瞧不起武人，驱使武将如猪狗，对他们从来苛责辱骂甚至动辄打杀的文官。

    但他却没想到，自己如此器重，看重的个人，竟然转眼之间就反了！

    不过刘若宰终归是刘若宰，这辈子也见识过不少风浪，他喃喃自语了两句之后，很快便是把情绪给调整了过来。

    “东城门白添福那里也有朱东的手下，他们会不会也？”刘若宰瞧着董策，急声问道。

    虽然他现在看着已经huī fù 了正常，但显然朱东背叛，投降闯军这件事对他的打击相当大，现在心神还是有些不稳。这点，从他微微颤抖的声音和飘忽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董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沉声道：“大人，顾不得那么了。现下朱东已经开了南城门，闯军只怕已经杀进来了，咱们应该lì kè 下决断，应该如何行事！”

    “是啊！该当如何行事？”刘若宰身子哆嗦，他瞧着董策，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问董策。

    “大人，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有两条路。”

    到了这会儿，董策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盯着刘若宰大声道：“第条，为的是大人还有属下这些人的前程，为的是天下之大局，为的是皇上的嘱托！大人您别忘了，咱们的目的地不是这里，而是肃州卫，大草滩！咱们不是来给这里守城的，而是要去大草滩劝降察哈尔部的！这里不是咱们的差事！咱们现在就带着人走了之，有属下在这里，有这百骑兵在这里，总能护得大人周全！咱们直接走北门离开，谁也拦不住咱们！”

    董策最后几句，几乎已经吼叫了，声音极大。

    而刘若宰似乎也被惊醒了，他眼神变得清亮，死死的盯着董策，忽然低声问道：“第二条路呢！”

    “第二条路，为的是bǎi xìng 性命！”

    董策hā hā笑：“无非jiù shì 跟闯贼死战而已！无论如何，哪怕是战死，总也能搏个问心无愧！”

    “好！好个问心无愧！”

    似乎是被董策的情绪给感染了，刘若宰也是hā hā笑，重重的拍了拍董策的肩膀，道：“我果真没看错你，董策，你是识大体，懂大局，能做大事的人！”

    这番话能从刘若宰口中说出来，那可是相当之不容易，刘若宰很少夸人，这是极高的评价了。

    “本官既然在这澄城县，就决不能将bǎi xìng 弃之不管！肃州卫，察哈尔部，那是未来，那是眼前看不见的。而bǎi xìng ，是现下能看得见的！”刘若宰目光坚定，声音铿锵有力，沉声道：“本官要的是，此地安康！”

    “属下遵命！”

    董策跪地，高声道：“大人之所愿，属下之所愿！”

    “好！”

    刘若宰沉声道：“董策，本官只留谢鼎坤所部在身边，剩下所有士卒，全部交给你统领！本官只有个要求！那便是，将闯贼赶出去！”

    他顿了顿，沉声喝道：“若是此事不成，你也不用活着回来见我了。”

    “是！”

    董策深深的看了眼刘若宰，重重点头，转身推门出去。

    在外面的台阶上，董策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得胸中有豪情在激荡，似乎全身的热血都在燃烧。

    大不了，jiù shì 跟闯贼拼了！

    人活世，这辈子，总要有所取舍，总要做些哪怕是会因此而死也绝不后悔的事情！

    拼命罢了！

    谢鼎坤走上前来，问道：“董大人……”

    还没等他说话，董策便是摆手dǎ duàn 了：“谢大人，好生保护兵备道大人吧！在下，要去和闯贼拼命了！”

    “这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再jiàn miàn 。以前的恩怨，就笔勾销了吧！”

    说完，他笑笑，拍了拍谢鼎坤的肩膀。

    谢鼎坤怔怔的瞧着董策，时间说不出话来。自从认识董策以来，在他yìn xiàng 中，董策直是极为昂扬的个人，从来不会见到他丧气绝望。但现在，却是说出这么沉重的番话来，可见局势已经么危机。

    董策摆摆手，大步离开。

    他收拾心情，带着人策马来到了外面的大街上，整理阵型。

    他们现在所在的wèi zhì 乃是县城十字路口往北，距离十字路口大约有五六十丈的样子，而闯军是从南门进来的，是以暂时是打不到这里来。而北城门是田实带人驻守的，所以方才董策才会跟刘若宰说只要大人想走，就定能护着您杀出去这些话。只要是走北门，绝对是可以逃出生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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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县衙后衙，已经是片混乱。

    白日时候，最热闹的自然是县衙的前衙，那里人来人往，吏员们处理着各种事务，但到了晚上，都各自回家了，前衙便空空如也。后衙，是章承的住所。章承并不是孤身上任的，他的发妻虽然不在此地，但上任的时候也带着两个小厮，个马夫，个厨娘，上任之后，又有本地的富户送了几个丫鬟小厮进去。就在三个月之前，刚刚纳了房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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