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董策坐在马上，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是看着远处的群山出了神。shí jì 上，他是在思考这战的具体细节：待会儿如何排兵布阵？如何推进？用快的速度？是分成几波还是窝蜂的全上？

    这些都是要慎重kǎo lǜ 的，战争其实是由无数个细节组成，而某个看似不起眼儿的细节，说不定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好会儿之后，方才是大体理出来个思路。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yī zhèn 细碎的马蹄声，董策回头看去，却是董忠贤打马往这边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个家丁，看样子，似乎是来找自己的。

    董忠贤打马到了近前，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外面又套了棉甲，看不到里面的绷带，瞧着跟没事儿人样。他口称见过大人，翻身下马，就要磕头，董策摆摆手：“你有伤在身，便不须拘礼，来找本官是何事？”

    因着董忠贤受伤，所以董策给他留了两个人，让他们在山下的河边呆着，即算是守着后路，防备有人从后面杀过来，同时也顺便看管那两个俘虏。

    却不知道董忠贤忽然上来是作甚。

    董忠贤终归还是磕头叩见，而后才恭谨道：“回大人的话，那抓获的第二个俘虏，方才直吵吵嚷嚷着要见您，说要献计于您。属下不敢怠慢，便带着他过来了。”

    “哦？要献计给本官？倒是有点儿意思。”董策笑了笑：“让他说说吧。”

    “是。”董忠贤应了声，回头招手，他身后那家丁从马上拽下个人来，扔在地上。

    那人穿着身半旧不信的黑棉袄，身上满是草屑尘土，脸上也都是，他嘴角和下巴还挂着血迹，胸口也有血迹，瞧着很是狼狈。他的双手给背在身后捆着，双脚脚踝处也是绑着，想来是生怕他逃跑。

    正是董忠康抓获的那个俘虏。

    他给扔在地上，摔得浑身疼，只是这会儿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在地上翻了个身，看着董策，扯着嗓子叫道：“大老爷，小的有主意，能让您不费大气力就打上去！”

    董策瞧着他，这人中等身材，长相憨厚朴实，看上去甚至还有些木讷，却没想到，还有这份儿心思。他本是马贼，被抓成了俘虏，若是般人，只怕这会儿要么是闭目等死，要么是惶恐不安，而他却是能并不慌乱，反而是要见自己，献计献策，能做到这点，就已经是殊为不易。

    至少可以说明两点：第，他颇为的镇定，临危不乱。第二，此人很大胆，也有些魄力，能够豁出去搏那么博。

    但是这些，却还不够让董策对他另眼相看，还得看他能出什么主意。若是个好主意，真如他所说，能够让官军们不废太大lì qì ，不付出太大折损就能杀上平台去，那么董策并不介意留他命，甚至日后还会另有任用。

    但若是他献的那计策不值提，只怕董策待会儿就要给他当头刀了。

    “你说说吧。”董策淡淡道。

    “谢大老爷！”

    那俘虏长长地松了口气大气，扯着脖子大喊了声。他对自己的计划还是颇为有信心的，最dān xīn 的jiù shì 董策不让他说话，那真真是切休提。

    方才在上来之前，他就已经是被话在肚子里转了不知道少遍，他咽了口唾沫，大声道：“方才小的和官军老爷们打过，官军老爷们弓硬，射的远，小的知道zhè gè 。但平台高有两丈，这些马贼们在上头射箭，占了居高临下的便宜，官军老爷纵然是箭射的远，却是朝上射，如此便抵了。”

    “小的知道，白麻子那逆贼在平台边儿上堆了许大木石头，只等官兵仰攻之时，便是dǎ suàn 将之推而下，那些石头小的见过，小的也比人nǎo dài 还大，那木头，都是直接从屋里拆下来的房梁，根扔下来，只怕七八个人都得砸死了。”

    “为官兵老爷们着想，小的想了个主意。”

    “小的恳请老爷，建造楼车。”

    听了这马贼的番话，董策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这马贼想来是方才直在下面关注着上头的战事，而他竟然能看的这般清楚明白，直接指出了董策这方的劣势和采用传统进攻方式的话可能引起的巨大伤亡，这就让他董策颇为的惊诧了。他暗暗想着，只怕自己的麾下，能有这等见识，也是不。

    而且他现在明明是处在随时可能刀斧加身的境地，但神色少还算得上是从容，语速虽然很快，但很清晰，让人听得非常清楚。

    董策轻轻地吁了口气，就算是这马贼的计划不堪用，他也dǎ suàn 留他条性命了。这等人，给他些职权差事锻炼番，说不得便能成长为个很杰出的人才。

    “楼车？”董策道：“你说的再清楚些。”

    中国古代的攻城战役不计其数，守城方和攻城方都是智计百出，各种招数层出不穷。几千年战争发展下来，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也是组成了个相当庞大的家族，而这些攻城器械，半被冠以‘某某车’的名号，其中甚至有不少重名儿的。光说楼车这两个字，至少董策听，脑海中是没bàn fǎ 浮现出来副清晰直观的画面的。

    “这是小的那边儿的叫法，小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叫啥，俺心里记得清楚，俺能画出来。”

    那马贼有些惶急的说道。

    董策瞧了瞧他还被捆在身后的双手，指了指，道：“给他松绑。”

    “是！”

    董忠贤应了声，走到那马贼身后，把他手上绑着的绳子用刀给割断。

    不过他终归还是颇为谨慎，没给他解开脚踝那儿的绳子，反正他说要画出来，画东西又不用脚。

    那马贼用手平整出小块地面，拿了根树枝在上面画了几下，个攻城器械的图案便是跃然而出。他指着那儿道：“大老爷，jiù shì 这种车。”

    董策又是稍稍惊诧了下。他画画儿竟然还是很不错，寥寥几笔，这图案便是相当之传神，让人看就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董策瞧着zhè gè 名为楼车的图案，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zhè gè 器械看上去并不复杂，但是相当之实用。

    器械的主体乃是个木头建造的台子，下面有四个轮子，四个轮子上头，乃是层木板，然后在木板的四个角儿上，则是各自钉了根柱子，这四根柱子的顶端，又是个木板构成的平台，zhè gè 平台的前方，却是有竖着的木板挡着。而且在木有平台上，还竖着整块长条形的木板。

    器械看上去很简单，眼就让人看穿的那种构造，而这样的结构，决定了其制造也不是么的复杂，不过jiù shì 几根木头，几块儿木板钉成而已，可能最难解决的，jiù shì 那四个轮子了，这是比较难制造的。

    而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以董策的阅历，自然是扫眼就能看出来。这玩意儿瞧jiù shì 攻城的。自然是有士卒在这平台之上，前面的木板则是用来抵挡来自城墙上的弓箭射击的，而这车，可以建造的高些，也可以矮些，取决于城墙的高低，大致是维持跟城墙样的gāo dù ，甚至再略高些，如此就可以抵消城墙居高临下的优势。有士卒在后面推车，平台上面的士卒则是在木板后面躲避城墙上的箭雨，然后等到接近城墙了，便是将那长条形的木板放下来，搭在城墙上，如同是船上的跳板般，可以让士卒直接上到城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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