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若是直接冰块接触到泥土的话，很容易融化掉，而且那土里面的各种杂质都会往冰块儿里头渗若只是给弄脏了也就罢了，只需要把接触到泥土的那薄薄的层削掉便是，但问题是，若是和泥土长期接触，冰块会有股怪味儿，而且zhè gè 人wèi dào 蔓延很快，绝非是只有外面层如此。

    到了那会儿，这冰想要卖出去，可就难了。

    这会儿这大坑边缘用石头搭建了个缓坡，表面极是光滑，似乎是结了层冰的样子。那些运送冰的伙计到了坑边儿上，便把手里的包袱往上头搁，然后把那冰块儿往下推，这冰块便顺着滑了下去，然后又顺着地面往前溜了段儿，若是再溜段儿的话说不定就会因为阻力而自然而然的停下，但是坑下面却是有做活儿的，见有冰块滑下来了，借着力道便是双手推，将之推到已经码放整齐的冰块旁边。

    手法很熟练，力道控制的也是极好，也不知道是干了少年了。

    饶是能如此借力，他们也是个个累得汗如雨下，手直哆嗦。而那些已经放下冰的伙计，则是又赶紧huí qù 。

    如此分工明确，效率还是很高的，个个忙忙碌碌，并无人敢偷懒。

    谢升在边瞧着满意的点头。

    这冰窖如此之大，如此之深，要把底部和四壁上都砌上层石头墙壁，相对于zhè gè 年代来说，工程量绝对不小。别的不算，光光是尺许见方石头就需要少块？往少了说，两三万块也是有的！

    而这样的大冰窖就足有三个，光zhè gè 就得花费少银钱？少物力人力？

    别说要在北京城里占了这么大的块地界儿，虽说是无主的荒地，但那时因为这儿没人开发，只要是开发出来，能挣钱了，那么那些要捞钱的衙门也就都来凑热闹了。

    这冰厂的初期投入，可谓是巨大，等下富商权贵，也是做不来的。

    事实上想，当时还不是吏部尚书的谢升为了建成zhè gè 冰厂，材料人工外加疏通guān xì ，打通关节，前前后后投入了差不有五万两银子！整整五万两！

    要知道，当时他的身家可远远没有现在这么丰厚。当时为了筹出这笔钱来，谢升卖了三个铺子，两处宅子，还借了外债，几乎把自己家底儿掏空才填上。

    谢升又被人抬着在里头转了圈儿，见切妥当，并无什么问题，这才是放下心来。

    这冰厂可是他shōu rù 的个很重要来源。

    冰厂瞧着或许有些不起眼儿，不jiù shì 卖冰么？能赚几个钱儿？

    shí jì 上里头的门道可大发了，到了夏日酷暑时节，说是条银钱之河往这儿流淌也不为过。

    大明朝京师有少人家？百二十万到百五十万是有的！里头有少富贵人家？不计其数！身为大明王朝的政治中心和北方的经济中心之，京城最不缺的，个是显贵官员，二个jiù shì 富商大贾。

    他们有少钱？没人知道，但消费能力极强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就看能不能给挖掘出来了。

    而夏天卖冰，是个让他们往外掏钱的好法子。

    zhè gè 年代的夏天，论起溽热来比不上后世，终归是小冰河时期，便是夏天也要比后世凉些，但还是很炎热。而且连年干旱不雨似乎加深了这种灼烧般的热，zhè gè 年代又没空调，没电扇，能用什么解暑降温？

    小老bǎi xìng 只好是苦捱着，盼着这夏天赶紧他娘的过去，但富贵人家却是有法子的。

    身边放着盆冰块，厅堂中就要凉爽许。手中端着碗加了冰的饮品，口下去，股冰线直落肚肠，从嘴里直凉到心里，大夏天的有这等享受，可谓是舒爽之极、

    但是冰块在这等炎热的环境下，消融的很快，消耗量颇大，断然是不可能过了夜还能存下的。而且除非是那等极致豪奢，王侯级的，否则般人家还真是没有储存冰块的所在，=是以想要维持凉爽，就得每日去买。

    真有钱的也不在乎zhè gè ，每日车车的往府中采买。而冰窖里存的这些冰块拉出去，到时候就会变成车车的银钱，回到这里。

    大户人家如此，有些小户人家，偶尔也会买些冰huí qù 享受把，不过不常买jiù shì 。

    算算京城有少买得起冰，舍得，买冰的富户？

    近几年，个夏天下来，靠着卖冰，谢升入账的银子最少的时候也是在三万两上下。所以这位老大人现在是盼着夏日来得越早越好，走得远晚越好，越是炎热越好。

    趟巡视下来花了小半个时辰，谢升便即回府，赵栋広等人路送出去老远。

    上了岁数儿精力不济，大晚上的出来溜达了圈儿，谢升也是乏了，回府的路上靠在躺椅上便是昏昏欲睡，困得快睁不开眼了。

    所以当他被个声音从浑浑沉沉中吵醒的时候，就分外的有些怒火。

    正要发作，忽然心里个激灵。

    等等，这声音分明是男人的声音，但却是尖锐细柔，谢柔经常出入宫中，lì kè 便是听出来了，这分明便是宫里公公的声音嘛！

    这么晚了，怎么有个公公在这儿。

    谢升lì kè 吧便是浑身颤，头冷汗出来，困意顿时全消。

    这时候外头那声音又传来：“谢大人，谢大人哟……”

    声音里面很是焦急。

    谢升赶紧掀开帘子，果然便见外头着几个人，当先个，大约三十来岁，年纪不算小了，但去也是宫中低品级小宦官的打扮，这会儿正自跳着脚焦急的叫道：“谢大人……”

    周围的卫士和家丁都没碰见过这等事儿，很有些吧不知所措。

    那小太监见谢升掀开帘子，赶紧道：“谢大人，圣上宣您宫中议事，这便跟着奴才去吧！”

    谢升赶紧着人把自己放下，摸了把额头上的汗，在两个家丁的搀扶下费力的钻出来，走到那小宦官面前笑道：“这位老公，可知道是什么事儿么？”

    “嗨……”小宦官道：“奴才哪知道？都是方才才给抓的差。”

    谢升心里知道必然是发生了大事，若不然虽说崇祯皇帝是个藏不住事儿性格急躁的君王，却也不至于连夜召集大员进宫。

    要知道，按照皇明祖训，这紫禁城傍晚时分落了锁，不到天明是绝对不能开的！

    这会儿介大员的气度便是显出来了，他心里寻思着，面儿上却是毫不慌乱，沉稳道：“本官回府换过衣服，便随老公进宫，还请老公稍待片刻，花厅中吃些茶水……”

    他语气很客气，尽管面对的是个没品级的小宦官。这便是谢升的性格，小心谨慎，从不随便的罪人，能结交的都是尽量结交，别说这等皇上的身边人，就是得罪不得。

    那宦官却是着急的几乎要跳起来：“哎哟我的老大人呐，来不及了，圣上吩咐了，不必官服觐见，常服也成，只要穿戴整齐就成。您这就跟奴才去吧，别让圣上等急了，到时候奴才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谢升怔，心道看来事情比自己想想的加严重。

    他依言和那小宦官同进宫，还让陈管事封了封五十两银子给那宦官，那名叫方正化的宦官犹豫了片刻，便也收下了。

    ……

    大明朝崇祯八年二月二十六，建州正白旗旗主，墨尔根代青贝勒尔衮，率领六千建州精锐出沈阳城，路西去，往蒙古方向而去。

    五千精锐有千五百真夷，俱是建州马甲，另有四千五百阿哈包衣随行。

    大明朝埋伏在沈阳城中的探子得知了zhè gè 消息，lì kè 往外传消息，只可惜建奴本身就擅长用间，是以对于自己境内的明朝奸细非常之在意，时常清理排查，明朝在那边儿的人死伤惨重，也只得是各自隐匿下来，不敢活动。若不是zhè gè 消息实在事关重大，他们甚至都不dǎ suàn 往京城传。

    正因为情报网被破坏严重，人员死伤惨重，是以效率也是极低，传递速度极慢。报信儿之人昼伏夜出，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到了海边，又下了海，顺着结冰的辽海来到大明的地界儿，明军守将不敢怠慢，赶紧快马加鞭把消息传来。

    等消息到了紫禁城，已经是尔衮发兵差不快半个月之后了。

    崇祯皇帝得知消息大惊失色，赶紧连夜把内阁辅臣，各部大员招来商议。

    他倒是不知道尔衮的真正目的，若是知道，说不定就不会这般惊慌了——他是怕尔衮又来南下袭扰大明。

    夜商议，谢升得了消息，回来之后呢lì kè 布置。

    结果在当天的大朝会上，通政司将已经扣押了好几日的刘若宰的奏章上报，看了刘若宰的奏章，对于他的tí yì 崇祯便是颇为的心动。然后何瑞徽等人趁机上奏，言道刘若宰抓获建奴奸细，侦得消息，建奴奴酋之目的乃是大草滩之林丹汗余孽，并非是大明。刘若宰这般大功，当要重赏，另外，不若依他所言，去大草滩向那些林丹汗余部宣抚我皇明恩德，若是能将其招抚，则圣上之威名远播，是我皇明之福气云云……

    而后又有早就安排好的反对者跳出来表示不统……

    场大戏演下来，把崇祯皇帝给气的颇为不悦，当场斥责了几个官员，怒冲冲的下了朝。

    结果还没到晚上，宫里便传出来了消息。

    刘若宰的折子，皇帝准了。zhè gè 消息，第二日便是传遍了整个京城官场。但凡是有些品级的，都知道了皇上要派冀北兵备道刘若宰去宣抚大草滩外察哈尔余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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