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如此，眼便也能看个明白了。

    “对了，爹，今日孩儿回来的时候，正巧瞧见二虎他们又抬了个妮子回来。”苏少游问道：“咱们现下手里头有少了？”

    “你问zhè gè 作甚？难不成又想打什么鬼主意？”苏以墨皱眉道。

    苏少游哭笑不得，知道自己过去的做法实在是太不成器，也难怪老爹这般想，他低眉臊眼儿道：“爹，瞧你说的，孩儿现在心下有个主意。”

    “约莫有四十来个了，都是有些姿色的。”苏以墨道：“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苏少游看着自家老爹，道：“爹，这些妮子，你是不是dǎ suàn 卖到大同府的青楼妓寨里头去？”

    “没错儿。”

    苏以墨淡淡道：“扬州瘦马天下闻名，咱们大同的也不差，大同府中青楼妓寨不少，咱们手里这些货长相都不错，有些年纪也小，正是好卖出价钱的。”

    他声音很平稳，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似乎提及要卖的不是几十个大活人，而是几十头猪羊般。

    “爹，孩儿想的是。”苏少游缓缓道：“咱们手里既然有这许人，为何不能自己开家妓寨？”

    “自己开？”苏以墨眉头lì kè 皱了起来。

    “是啊，爹。”苏少游劝道：“您看啊，咱们现在手里有这些妮子，咱们家在大同镇那两家粮店，咱们不是要把粮食运出来给那姓冯的完税么？那样的话，库存怕是支撑家都难，别说是两家了。所以其中处店面完全可以改了过来，爹，咱们家在关帝庙那儿的那店面地段好？若是改了妓寨，再加上咱们这些姑娘个个儿都水灵着的，咱们开业之后，先弄上几个清倌人让大伙儿竞价，这名气下子就响了！”

    “至于那些老鸨龟公，只要是使了银子，那些牙子立马儿能把人给找全了。护院直接从打行里头雇人就成，孩儿在大同府倒是有几个相熟的。店面有了，人有了，剩下的不过jiù shì 给县里塞些银子疏通guān xì 。孩儿也认识几个能拉上门路的，用不了久就能办妥。”

    苏少游鼓动道。

    被自己儿子这么说，苏以墨还真是有点儿心动，若是把这些姑娘卖给妓寨青楼，那jiù shì 锤子买卖，卖了jiù shì 卖了，以后再没什么进项。但若是自己经营的话，这银子可是源源不断的来啊！

    他以前是不愿意做这等生意的，嫌丢人，但现在家里银钱已经很是紧张，又要应付那姓冯的，他也顾不得什么了。

    见自己老爹还在沉吟，苏少游又说了句，就这句，便让苏以墨下了决心。

    “爹，要是把这些妮子给卖了，咱们得亏呐！个妮子咱们能卖少银子？十两？八两？这就算了不起的高价儿了吧？”

    “可要是咱们自己开呢？光光是给个清倌人开苞，十两银子就出来了！之后若是能把名字打出去，得个花魁什么的的花头，怕是度夜之资也不下六七两！爹，这可是长流水的钱呢！”

    苏以墨现如今最是听不得白花花的银子，听zhè gè ，lì kè 拍板决定了：“成，这事儿，你去做。尽管放手施为便是，有什么要用的，尽管张口。”

    “是，谢父亲。”苏少游见父亲认可了自己，心下大喜，赶紧应道。（ps：关于明朝妓女的身价。

    地界儿不样，档次不样，价格自然也不样。《梅圃余谈》提到北京皇城外私设窑子的妓女，只要投钱七文便可选择位。这价格就比《金瓶梅》中的费用低了很。诸如《金瓶梅》第十回写到，西门庆初到丽春院，出手即为五两银子。第二十回写到：“祝实念道：‘应二哥说的是，你（指西门庆）每月风雨无阻，出二十银子包钱包着他（李桂姐），你不去，落得他自在。’”第四十九回中说：次日早晨，蔡御史与了董娇儿两银子，用红纸大包封着，到于后边，拿与西门庆瞧。西门庆笑说道：“文职的营生，他那里有大钱与你！zhè gè jiù shì 上上签了。”因交月娘每人又与了他五钱银子，从后门打发去了。

    如此等等。

    西门大官人家财万贯在，自然是不差钱儿的，不过他zhè gè 价格已经算是不菲，并非般市井小民能够消费的起的。

    万历年间文士张应俞在《骗经》中提到，有位叫花不如的名妓，此人“身价颇高，不与庸俗往来，惟与豪俊交接。每宿夜，费银六、七两方得。”

    冯梦龙《醒世恒言》的第三卷有“卖油郎独占花魁”的故事。杭州花魁王美娘十四岁破瓜的价钱是十二两银子，此后度夜之资为十两，老实节俭的卖油郎于是努力卖油，每日赚分文，每天积存分钱或两分钱，存了三年，终于可以跟花魁良宵刻。由此可见，普通老bǎi xìng 嫖娼的代价是很高的，妓院大是巨富大贾们的逍遥之地。

    明朝世风奢靡，关于狎妓的记载也不少，但shí jì 上，对于般bǎi xìng 来说，还是种很奢侈的行为。）

    ……

    就在苏家父子商量着怎么赚钱的时候，祠头庄却已经是片愁云惨淡。

    被苏二虎带着苏家的家丁给抢了遍，现在祠头庄就像是被狗啃了好几遍的骨头样，可谓是穷二白，东西给搜刮的干干净净。

    时不时的还能听到yī zhèn 阵的哭声，那是家里有闺女被抢走了的，自家闺女落入虎口，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相见。说是带着银子粮食就能去赎回来，可问题是，哪里来的银子粮食？连糊口活命的粮食都没了，还上哪里去弄银子粮食？

    “爹啊，娘啊！爹，娘！……你们咋能这么走了。”

    忽的，村西头儿户人家中传来yī zhèn 大哭声，哭声凄惨，不大的村子顿时都被惊动了。

    不少户家里头都出了人，往哭声传来的方向快步过去。

    那是在整个村子最西头儿的处院子，和村里别的房子比起来，或许这家的院子，才能称之为院子。土坯垒成的围墙，青砖青瓦的门楼，道石头门槛儿。进了院子，约莫有两三丈方圆，迎面正房三间——这三间正房竟然是青砖建造的。

    这在村子里可真是非常少见，若是些富庶点儿的村子还不至于，但是祠头庄这等村子，家里房子是用青砖建造的，算上这家也不过jiù shì 两家而已。

    这家主人姓吴，本来在这祠头庄村中，也算是数数二的富庶。

    当初流经村西的那条小河还没有干涸的时候，他家在河边有二十亩水浇地，每年产出不少，除开交的皇粮国税，每年生下的还很有不少，日子过得很是富足踏实。不但家里盖了砖瓦房子，还能把自家儿子送到蓑衣渡的私塾里头，读了圣贤书。要知道，那年头儿读书的花费可是不少，别的不说，就说笔墨的消耗，对于寻常人家来说，都是个极大的负担。那年头儿造纸术虽然已经普及，但纸张还是昂贵，对于贫民来说jiù shì 奢侈品。

    所以能读书的，般不会太穷，经常有些读书人自称耕读传家，耕读传家。所谓耕读传家，绝对不是般种地的老bǎi xìng ，半值得自己乃是乡绅人家出身，至不济也是小地主。

    当初吴家的老太爷是盼着自己儿子能读书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想法是不错，但天底下读书人那么，别说是最后中举人中进士了，就算是中秀才，有的人都做不到。

    比如说吴家被送到私塾里去的那位。

    这位从十几岁直考到五十岁，直没考中秀才，最后成了老童生。

    童生乃是文童之别称，按照明朝的科举的规定，凡是习举业的读书人，不管年龄大小，未考取生员也jiù shì 秀才资格之前，都称为童生或儒童。哪怕是你七十了，也是个童生。但需要说明的是，童生并不完全等同于未考上秀才的学子，只有通过了县试、府试两场考核的学子才能被称之为童生。

    其实没考上秀才，只是个童生，那也没什么。至少他识文断字，见识也不少，在乡里，也能算是出挑的人物。若是不想种地，也可去县城寻个营生，明朝商业发达，无数行商行走各地。这些商人家有资财的不少，只是有的却从未读过书，也不识字，这就要很吃亏了，很容易让人给坑骗了。所以不少商人请的都有师爷，那些有功名的读书人是不屑于做zhè gè 的，他们要当师爷也是给豪商大贾要么jiù shì 官员当。所以这些规模不大也不小的中小商人的师爷，主力基本上便是这些落魄文人。

    只要是好生做，不但吃穿不愁，每月还能拿些银钱回家，养活家子是足够了。但问题是，这位不但没考上，似乎连脑子都学傻了。他也不下地干活儿，也不出去做营生，整日价jiù shì 在家里摇头晃脑，苦读圣贤书，心意要靠秀才。只是考了这么年还没考上，其实已经不是实力问题了，知识的积累绝对是够了，所应该做的是从其他方面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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