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气死风灯，shí jì 上外表和般的灯笼也没什么区别，作“乞赐封灯”，因其很不容易被风刮灭，故又称作气死风灯。dm

    当然不是完全吹不灭，只不过是很难而已，而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制作气死风动用的是高丽纸。高丽纸自唐时由高丽传入，享誉天下第，因其制作时以棉、茧为主要原料，故其厚且坚韧。高丽纸中制作较为粗糙者，因其坚厚若油，故用以为窗帘、为雨帽、为书夹。其中精制细腻者，则大用於书画，其色白亮如缎、其质柔韧如绵。运笔纸上，腻滑凝脂，毫不涩滞。落墨则渗化参半，发墨可爱，别有韵味。

    在军营里头，两排营房的前面，以及中间的大校场上，每隔不远处，便是竖立着道高高的木杆，那旗杆约莫有两丈高，上面却没有挂着旗子，而也是挂着了气死风灯。不过这里面的灯，就要比辕门口那两个小了许，只是般的规格，比坛子略大些。

    不过由于距离地面近，灯光还是比较明亮的、

    随着yī zhèn 阵风吹来，气死风灯也在不断的摇晃着，照的地面上yī zhèn 阵光芒错动。

    总体来说，军营还是较为明亮的，能见度大致和天色刚蒙蒙亮时候差不，这会儿的人夜盲症比较，但这样的亮度，也足以让他们自如活动了。

    时不时的，军营外围那圈木石构成的墙体内侧，会有队士兵jīng guò 。他们手中的梆子不时响起，发出声响亮悠扬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他们是夜间的巡逻队。

    石进和周仲久在边军之中，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可能接触不到比较高级别的东西，但是对于把总以下，也jiù shì 几百人规模的军队之中，各项体系，制度，规章，配置，构造，却是了如指掌，通晓非常。

    因此早在开始训练的第二日，他们两个便是着手行下了巡逻制度。

    并未真正建立支巡逻队，而是轮换巡逻。共有三十支杀手队，每天晚上负责巡逻的，是两支杀手队。三人队，两支杀手队分成八队，每队自己指定个临时的小队正。戌时中到子时jié shù ，也jiù shì 上半夜，四支队伍负责巡逻。下半夜，也jiù shì 丑时到卯时，是另外四支队伍巡逻。

    如此支队伍只巡逻半夜的话，还能保证他们的精力充沛，维持个相当的注意力，不至于困得都睁不开眼睛。

    四支队伍，都有各自的固定线路，按照线路来回巡逻，当然，线路不是直来直去的，但是他们基本上还是各自负责片区域的。为了保证效率，要求的速度是某个点至少要在盏茶时间内两次jīng guò 。

    而且每当来到某个指定地点的时候，要敲梆子发声。

    开始的时候，巡逻非常之混乱，有人莫不青春路线，四处乱走，梆子乱敲，有人则是直接睡了过去，下半夜也没起来巡逻，有的明明该轮到他巡夜了，却是躲在个地方打瞌睡。

    对于这些恶劣行为，自然是要严厉打击镇压的。训导官们带着走了遍，然后又连续两天将试图偷懒的新兵吊起来鞭打，顿时再无人敢犯。而jīng guò 这些日子熟悉下来，巡逻这块儿，已经是变得井井有条了。

    新兵们都沉浸在片酣睡之中，沐浴在夜色中的磐石堡，除了风声和偶尔传来的巡逻队的梆子声，再无其他。

    墙上写着大大‘壹’字的营房号宿舍内，所有人都在酣睡。

    但是和静谧的夜色不大相协调的是，yī zhèn 阵宏亮的鼾声正自在屋里来回滚动着，这鼾声堪称巨大。声音发出来之后激荡在四壁上，再反射回来，简直就像是闷雷般。

    宽大的砖炕上，十二个人睡着也并不嫌挤，每个人还是是有自己的定空间的。

    鼾声是从大砖炕最里头的角落里传出来的，在那里，蒋老三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随着喉咙和口鼻的yī zhèn 阵颤动，鼾声连绵不绝的响起。他时不时的还吧嗒吧嗒嘴，发出两声不知道什么内容的嘟囔。

    这厮的睡相非常不雅。

    现在虽然不像是年前那么冷了，天气也有转暖的迹象，但外头的温度，还是在零度以下的，可说是严寒了。屋里面并没有烧炕，由于墙壁屋顶都是建造的异常坚固，窗户上也是糊的结实的高丽纸，再加上十来个壮年汉子住在起，产生的热量也足以让屋里的气温比外面高得，但还是有些冷的，早晨醒来，往往冻得鼻子尖儿发凉。

    别人都是把身子紧紧的缩在被窝儿里头，蒋老三却是蹬开了被子，露出半边儿身子，赤裸裸的结实胸膛上长满了黑毛，竟是从他的那络腮胡子直绵延到胯下，未曾断绝。这厮四仰八叉的躺着，整个成个大字型，倒是占去了足足个半人睡觉的地盘儿。条大毛腿儿还搭在他右边那人的身上，那人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敢说，反正是没敢惊动蒋老三。

    看得出来，这厮火气极壮，若不然的话，就算是不被冻醒，也是本能的会把被子裹上来的。

    男人打鼾的可不少，别人其实也打鼾，比如说在大炕的最外侧，和蒋老三遥遥相对的钱川鼾声也不小，但是跟蒋老三比，那完全jiù shì 小巫见大巫了。其他人的鼾声都被蒋老三给强力淹没了，以至于就跟不打鼾似的。

    按照规定，所有人都是nǎo dài 朝着大校场的方向，除了蒋老三之外，别人都是身子缩在被窝儿里，老老实实睡得正香。

    好似丝毫没有受那鼾声的影响。

    人的适应能力总是极其强悍的，再怎么恶劣的换将总还能适应下来，别说是这区区鼾声了。其实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是难受得紧，这蒋老三不但鼾声大，而且nǎo dài 沾枕头就着，总比别人睡着得快许。但是过了几日，慢慢也jiù shì 适应的差不了，毕竟白天给操练的累死累活的，极度疲倦之下，鼾声也就没那么可怕。

    估计再过段时日，他们就会进入，不停蒋老三的鼾声睡不着的状态。

    众人酣睡正香之际，却是忽然声尖锐之极的哨子声响了起来。

    此时，正正刚入卯时，后世的凌晨五点。

    外面，还是片黑沉。

    竹哨的声音极其尖锐刺耳，似乎拥有种穿透耳膜的力量，对于正在熟睡的人们来说，自然是种巨大的折磨。

    显然，由于时间还不算很长，这些新兵们还未适应这种折磨。

    被竹哨吵醒的新兵们，还都是迷迷糊糊的，yī zhèn 慌乱。

    钱川霍的声坐起身来，光着的两条胳膊往前探出去，把搭在床位木头架子上的衣服，手忙脚乱的就往身上套。套上棉袄，又穿上裤子，他翻身坐在床上，眼睛还是闭着的。强逼着自己战胜了躺huí qù 接着睡的巨大诱惑，钱川终于是艰难无比的睁开了眼睛。

    两只眼中没有焦距，迷迷糊糊的。

    不过他还是本能的眯着眼下床，床上棉鞋，然后开始扑腾扑腾的叠被。

    他很困，困得要死，只想现在躺huí qù 接着睡，但这其实是身体嗜睡的种本能fǎn yīng 而已。按照后世的标准，每天晚上八点就上床睡觉，第二天五点起，睡了将近九个小时，已经是非常充足了。

    众人也都迷迷瞪瞪的纷纷起来，唯独蒋老三，嘴里却是嘟嘟囔囔的骂了声，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jì xù 呼呼大睡。

    他旁边铺位的是个又矮又瘦的小个子，看人的时候眼神躲躲闪闪的，看就知道是个懦弱缺乏自信的人，不他动作倒是很利索，这会儿已经叠好了被子。他看了蒋老三眼，犹豫了下，终于还是伸手拍了拍他：“三哥，三哥，起来了，吹哨了……”

    “滚蛋，别他娘的烦老子！”蒋老三伸手划拉把他推了个趔趄，恶狠狠的骂了句，接着睡。

    钱川叠完了被子，又赶紧从木架子上拿下脸盆去大瓮里舀了半舀子水。大瓮就在墙角上，是后来加的，足有半人来高，里头要求时刻保持至少半瓮水，都是要新兵们自己挑的。大瓮放在里头，来方便洗漱喝水用水，二来旦发生了火灾，也方便救急。

    他把木瓢子放下刚转过身来，便听到郑发奎不屑的看了蒋老三眼，冲着那矮瘦矮瘦的小个子道：“土根，你劝他干啥，明知道他从来不听人劝，也不起来。好心当成驴肝肺，这人呐……”

    他摇了摇头，拍拍土根的肩膀。

    那唤作王土根的小个子挠挠头笑笑，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蒋老三不知道听见没听见，反正是没做声。

    钱川心里苦笑声，摇了摇头。他虽然看上去闷声闷气儿的，不爱说话，shí jì 上心里却是很清明的，看什么都格外的明白。郑发奎自从大伙儿来了之后，便是很好脾气的，跟谁都是很和善，而且也热心，别人有个啥事儿，他都很热情的去帮忙。而且他训练的也好，学东西比别人都快些，有时候别人不会了，他还偷偷的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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