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两人便转过身佯装向人群走去。dm

    那老头儿围着厂子转了圈儿，他走到哪儿，哪儿的人群便是纷纷散去，不过好歹是有几个好心人给了些散碎的铜钱，那老头儿便是脸笑的连声dào xiè 。过了好会儿，人群已经是缓缓散去，这儿没什么热闹可瞧了。

    董忠康躲在边的人群中装着lí qù ，眼睛却是眨不眨的在盯着那耍猴儿的老头儿，那老头儿的铜锣里也jiù shì 浅浅的那么层铜钱儿，撑死二三十个不到。不过这些钱，对于场街头卖艺的报酬来说，已经很不算少了。若是俭省些，只买馒头饼之类的主食，足够这老头儿和他的那两只猴儿吃上天。

    老头儿已经开始收拾东西zhǔn bèi 离开了。

    他把钱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拢在袖子里头的暗袋里，然后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都给放到个不大的竹筐里头，根扁担两头儿挑了。他东西其实不，那两个竹筐也不大，便是装满了之后，也是不重，不过他毕竟上了年纪，又是要时常赶远路的，这样挑着还省力些。

    那两只猴儿也是颇为的人性化，竟还知道各自拿着个口袋，少也是替主人分担了些压力。

    虽然是数九寒冬，但番忙活那老道士还是出了不少汗，他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顿时本来脏兮兮的脸上又了些黑灰色。看着老头儿佝偻着背，胖胖的身子有些吃力的把扁担扛在肩上，迈着步子向前慢悠悠的走去，董忠康眼中的疑虑不由得轻了些。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bsp;bsp;，只是那东西，分明jiù shì ……

    “走，咱俩跟上。”董忠康低声道，两人随在人群中之中，盯着那老头儿，随着人群往前挪动。

    在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的情况下，他俩的跟踪技巧自然是是有够拙劣，只是人流涌动，到处都是人，那老头儿倒也是没发现他们。

    路跟着，到了前头处巷子口，却是发现那老头儿往右拐，便是没了踪影。

    董忠康心下惊，赶紧分开人群快步往前走去，到了那巷子口往里头瞧，这才是放下心来。那老头儿依旧是挑着扁担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大小两只猴儿也晃着红红的大屁股跟在他后头。

    董忠康四下打量了下周围，却是发现这里有些眼熟。仔细看了看，便是轻轻咦了声。

    北边儿不远处的四海酒楼，南边的……这里他并不陌生，很快便是想起这是什么地方来了，这不正是张麻子家所在的那条巷子口么？

    这老道士怎地进了这里？

    这条巷子可是个死胡同，而且里面没有任何客栈之类的营生，住的都是民户。想要出北门儿，直接往前走jiù shì ，想出别的城门，也不是这条道。

    董忠康顿时疑窦大起，这老头子，行事透着这等诡异，难不成真的是？

    他冲着董忠庸打了个眼色，两人便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这巷子不是笔直笔直的，而是有些弧度和拐弯儿，这会儿的功夫，由于视线的问题，前面的老道士又是不见了踪影。

    董忠康两人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那老道士却似乎是浑然未觉，看着周围的景色，他脸上露出了丝缅怀的神色，竟是有些淡淡的唏嘘和伤感。

    “三十七，四十九，百零七，百四十三……”老道士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心里暗暗数着，往前走正正好好不不少百六十二步，jīng guò 了南九北十三共二十二户人家，然后便是停在了户人家的门前。

    青色的砖瓦，石头台阶和门槛已经陈旧不堪。

    黑色的木门有着岁月风霜的磨砺，门口三级石头台阶，古老的门楼，飞檐斗拱，看上去颇有些年头了。

    老头儿转过身子，抬脸瞧着那陈旧的门楼，轻轻叹了口气，微微笑：“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活着回来这里。”

    他的笑容中有着酸楚，有着缅怀，有着许说不清道明的复杂wèi dào 。

    十二年前，他路过这里，看到个正在门口玩泥巴的小孩儿，当瞧见小孩儿的那双手，他便走不动道了。

    与同龄人相比，手很大，但是却点儿也不粗糙，十根手指头很长，很白，很纤细，是很灵巧，看上去就跟大家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儿的手样。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这么灵巧的双手出现在个男孩子身上。

    于是他收了那孩子做徒弟，那是他第个徒弟，也是他此生最后个徒弟。既是开山大弟子，也是关门弟子。

    他告诉那孩子：“娃子，你以后会是全天下最老道，手最巧的佛爷！”

    其实女子学习盗门中的技巧，比男的有优势，那双双青葱般的小手儿，偷起东西来，绝对也毫不逊色。只可惜的是，自从晋武帝泰始三年他这支分裂出来自立门户之后，自第代祖师爷至今，他这宗传承三十九代千三百余年，却是从来不收女弟子。

    从那日起，他便租了个院子，住在了那小孩儿家的隔壁。

    他本想来要把身艺业倾囊相传，要知道，他虽然盗术精绝，天下间少有人及，但是盗术，却并不是他最擅长的本事。在他看来，盗术不过是他的手段中最最细枝末节，最最微不足道的那块而已。

    虽然常常以副邋遢老道士的形象示人，实则他乃是卸岭力士太行分支这脉的第三十九代传人，不但精通盗墓之术，擅长观风水，定阴宅，查龙脉，寻找那隐藏在莽莽群山或是地底深处的古墓，是有手极其高深的算命风水之术，能观面相，断阴阳。而且还有身很是高明的功夫，当年年少气盛之时，也曾经以己之力单挑太行群盗数十高手而不落败。

    混号‘趟地龙’的他，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号儿人物。

    只可惜，张麻子虽然生了双巧手，是做佛爷的不二人选，但是他出生之前在母亲胎中便伤了元气，因此练不得么高深的武技，便是跟了他这许年，也只是学了些粗浅的武艺而已。这点儿本事，倒是都让他用在街头殴斗之中了，反而是闯出了番不小的名声。

    虽说不能练武是够可惜的，但是趟地龙却是和这孩子有缘，便也不在意了——虽说卸岭力士这脉，往往传人都有身不俗的武艺，但是也未必就定得学武才成。最根本的，还是师传和悟性。

    老道士在这儿这住，便是十年。

    住下来五年之后，他告诉自家徒弟：“你能出师了，师傅这下半辈子，就指望你了。”

    这当然是开玩笑，他虽然年岁不小了，但是依然健步如飞，依然有身武艺，等闲十几个壮汉不是对手。而且干他们这行儿的，说不定哪日便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窟深处，能有几个得了善终的？

    他说这话的那日，他的好徒弟偷了三钱银子，给老娘抓了生药，给姐姐买了件儿棉袄，给他买了‘德富记’的熏鸡烧酒，这是他最爱吃的。

    又过了五年，老道士飘然而去。

    只是今日，他又回来了。

    这次，确实要把未做完的事情完成。

    心中有些怅然。

    正在这时，门扉忽的吱呀声打开了，个女子提着手里提着马桶走了出来，抬眼正好瞧见那老道士，顿时便愣在了那里。

    她穿着深蓝色的褙子，里面是件儿青色的棉袍，看上去颇为的素雅。她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女人魅力十足的时刻，虽然素面朝天，未施脂粉，头发也只是在脑后松松的挽，却难掩她俏丽的容颜。

    冬日宽松的衣服也掩不住她高耸的胸，挺翘的臀，充满了诱人的成熟风韵。

    她怔怔的看着那老道士，把马桶放下，手背轻轻揉了揉眼睛，忽的脸上露出极为惊喜的表情，失声叫道：“道长，是你，你回来了？”

    那老道士嘻嘻笑，捋了捋胡子，努力想要做出副威严的样子来，只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他冲着张香儿点点头道：“没错儿，两年不见，香儿你气色倒是好了。”

    他上下打量了眼张香儿，有些诧异的咦了声，道：“香儿你那死鬼相公可是改了性子？不打你了？瞧这样你，你们小两口儿过得日子挺舒坦呐，他也知道疼你爱你了。嗯，不错不错，能安生过日子，jiù shì 好福气。”

    张香儿日子过得不舒坦，整日被相公打骂的事儿，他是知道的，当时也见过几次张香儿，每次都是眉头紧锁，面露愁容，身形也单薄，还有些病怏怏的。他也是会看相，瞧就知道是阴阳不调，夫妻少有房事yuán gù 。而这会儿再见，他瞧着张香儿却是眉头舒展，体态风流，珠圆玉润的，脸上似是能生出光来般。若不是整日被男人滋润，可是不会这般。“啐！”这老道士说的这般露骨大胆，张香儿顿时是羞红了脸，轻轻啐了他口，低声道：“为老不尊，都这般大岁数儿了，嘴上还没个把门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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