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赵铁砧挠挠头道：“俺知道啥叫青蚨，可不知道青蚨甲是啥？”

    青蚨，是种虫，种很有趣儿的虫。

    其形状像蝉，卵附在树上，草叶上。

    传说青蚨生子，母与子分离后必会仍聚回处，人用青蚨母子血各涂在钱上，涂母血的钱或涂子血的钱用出后必会飞回，所以有“青蚨还钱”之说。

    因此后来，常以青蚨代指钱，尤其是铜钱。

    所谓青蚨甲，jiù shì 钱甲，用铜钱作为甲叶，编织成的铠甲。

    董策这次想要造的，jiù shì 青蚨甲。

    这不是他异想天开的揣测，而是确有其事。董策前世在某地参观历史博物馆的时候，便曾经在那博物馆中，见过副青蚨甲。当时那副甲胄下面的注释，写的是明末地主团练武装私自铸造的甲胄。董策对zhè gè 非常感兴趣，huí qù 之后查了许资料，网上的主流说法有两种，第种jiù shì 这事地主团练武装私自铸造的甲胄，第二种则是说，这是种法器。就像是桃木剑，以及后世的五帝钱儿般。

    董策无暇去探究到底是哪种，但是他知道，当初第次去阳和城的时候，他就萌生了zhè gè 想法。

    事实上，从开始zhǔn bèi 组建军队以来，董策就为铠甲的事儿烦心。就算是刘若宰再怎么信任他，看重他，几十副铠甲可以给，但是几百副铠甲却是定不会给的。不是他不想给，而是实在给不出来。整个冀北道的资源也是有限的，到处都是伸着嘴要吃奶的孩子，总不好这么明显的厚此薄彼。

    因此就只能自己想bàn fǎ 。

    董策想到了青蚨甲。若是说还有那种铠甲最容易制造，成本最低，则非青蚨甲莫属了。

    他上世jiù shì 玩儿古钱的大行家，尤其钟爱的是明清两朝的铜钱儿，家中收藏了许。在他的yìn xiàng 中，除了天启十两之外，明朝末年铸造的铜钱儿，普遍质量都是般，小而薄，而且还是铜锡铅合金，这样的铜钱儿，其坚韧程度岂能和专门打造的甲叶相提并论？

    但是后来他在城外客栈中见到老板拿出来的私铸钱，董策心中lì kè jiù shì 喜。这种私铸钱厚重结实，基本上达到他的要求了。而且重要的点是，私铸钱便宜，比官铸的要便宜的，适合大量兑换。

    也jiù shì 董策现在没能力没技术没人手自己造，若不然的话肯定大量开炉铸造了。

    前yī zhèn 子他在阳和城大肆收购私铸钱，为的便是今日。

    董策使了个眼色，白忠旗便把他拎着的那袋子铜钱倒转过来，哗啦啦的都倒在了地上，在地上堆了小堆。

    董策笑道：“用铜钱儿代替甲叶如何？赵铁砧，你来说说。”

    赵铁砧其实是雅不愿说的，他憨厚，他fǎn yīng 慢些，但这并不代表他傻。大人zhè gè tí yì ，很明显是有许问题的，铜钱儿岂能代替甲叶？那等脆薄的东西，大伙儿又不是没见过，岂不是掰就掰开了？

    但是这话，岂能这么说出来？

    他想尽量婉转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奈何实在是不会说话，吭哧了好会儿，才道：“大人，zhè gè 铜钱儿，它实在是……zhè gè ……不堪用啊！”

    杜建河在边听着，脸色淡然，心中却是暗自叹气，有些为他dān xīn 。他和赵铁砧现在是明里暗里的争，这不假，但是却从未想过要置对方于死地，赵铁砧说错了话，怕是要被罚了。

    却没想到董策笑吟吟道：“没错儿，这我知道。”

    没错儿，董策直就知道私铸钱是不可能代替甲叶的。

    铜钱的制造过程他非常熟悉，是直接浇铸出来的。而甲叶，则是铸造出来之后，再拿铁锤，锤锤，千百次锻打才完成的。两者的工作量摆在这里，岂能样？结实程度，韧性，持久度，甚至容易修复的程度，铜钱儿比之甲叶都是甚远，甚至可以说是差了两个级数。

    但是问题是，董策也从未想过要拿铜钱儿取代甲叶。他要的只是暂时替代段时间。

    董策现在面临的选择jiù shì 两个，是没有铠甲，二则是用青蚨甲。

    当然是选第二个。

    虽说防御能力般，但也总比明军的大红胖袄强得，总比没有甲强得。有这些铜钱儿夹在两片棉布之间，总比只有棉布要强得。

    董策是把青蚨甲作为种过渡性铠甲的，若是有足够的打造精良的甲叶。谁愿意用这玩意儿？

    “也甭说什么了，直接试试吧！”

    董策指了指白忠旗：“你去试下，用全力，莫要留手。”

    “是。”白忠旗应了声。

    董策选他，是因为白忠旗在这些人里面算是瘦弱的，但若是把他放在zhè gè 年代普遍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明军、山贼土匪、乃至于流寇反贼中，至少也是个中等的身体素质。没bàn fǎ ，磐石堡伙食好，又敞开了供应吃，这几个月，都是把大伙儿的身子骨儿给调养出来了。

    周伯赶紧指挥大伙儿让开个空间，中间留出丈大小的片圆形空地，让赵铁砧寻了个铁砧放在地上。白忠旗想了想，拿了两个铜钱儿，叠放在铁砧上。他拔出从董勇振那借来的哥萨克骑兵刀，正要挥刀斩下，董策忽然道：“换腰刀，敌人可没有咱们这等利器。”

    “是。”白忠旗应了声，又寻了口大明朝最常见的腰刀，瞄准了方向，重重的斩了下去。

    他并没有留手。他少知道些董策的性格，让你如何，你最好就如何，别自作聪明，若不然最后倒霉的肯定是你自己。

    刀斩下，几道火星溅了出来，铿的声脆响。

    众人急急忙忙看去，却见上面那铜钱儿已经给崩飞了，铜钱正面出现了道深深的切痕，几乎已经被道两段。而下面的铜钱儿，也给崩到了边去，但是上面没什么是损伤。

    白忠旗把两枚钱儿捡起来送到董策面前。

    董策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瞧了两遍，嘴角微微勾，露出丝满意的笑容：“还不错。”

    这刀下去，几乎把枚铜钱儿给切开。但是别忘了，这是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若是在铜钱外面又两层棉布呢？刀先斩在那极为坚韧结实的棉布上，再斩到铜钱儿上，还能把铜钱儿斩开么？

    而且，方才白忠旗是直上直下的砍去，这样的力道最大，最狠，杀伤性也最强。而在实战之中，是很少有这样机会的，大部分都是斜着砍在身上，甚至只是在身上拉下，力道绝对做不到这么足。由于角度的问题，刀砍过来之后，会被棉甲本身及棉甲上面的铜钉给卸下力道，滑开少许。这样甲胄本身收的力，就小了许。所以在实战中，被砍上刀，估计铜钱上也jiù shì 个划痕而已。至于碰到长矛刺击——那就没什么bàn fǎ 了，别说zhè gè 了，全身铁甲都挡不住。

    但是这铜钱儿的biǎo xiàn ，已经是让董策颇为满意了。

    就算是层青蚨甲不成，那两层呢？若是里面的青蚨甲有两片铜钱的厚度，那防御力也是相当可观了。

    众人也是心中诧异，却是纷纷心道自己之前想岔了。

    （我是玩儿古钱儿的，zhè gè 有些经验，我这儿明钱，天启十两，崇祯跑马钱，以及明末清末的私铸钱都有。我要说的是，铜钱儿并不像是般人想想的那么薄脆，尤其是私铸钱，就不是了。有枚清末的咸丰重宝私铸钱，宝福局当五十的，还有枚是仿得光绪的铜元。尤其是那枚宝福局当五十的重宝，又大又重，沉甸甸黑黝黝的，拿在手里就压手，跟个秤砣似的。据说用的是紫铜，红里发黑。jiù shì 铸造的确实很难看，字口都很不清楚，歪歪斜斜的，看jiù shì 土作坊出来的。

    说实话，以上这些我都舍不得。最后选了两个熙宁通宝，这是宋朝的铜钱儿，存世量极大，很便宜，就算是跟淘宝上也jiù shì 块几个。而且我对比过了，这枚铜钱儿的铸造水平，厚度，大小，完整度，和明末的钱儿是没什么区别的。

    搞不到古代的武器，但是用现在家里的菜刀，狠狠心不计成本的刀剁下去——上面那枚剁开了，下面枚是深痕。古代的兵器其锋利程度，结实坚韧程度，整体性能，肯定是比不上现在的菜刀的，这毋庸置疑。本人魁梧大汉，lì qì 也是不太差的。嗯……就这样了。）

    至于用铜钱做铠甲的花费，则是完全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用铜钱做铠甲，乍看给人种富贵逼人的感觉，shí jì 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副甲，用铜钱最也jiù shì 二十斤，二十斤铜钱儿，也jiù shì 三千枚zuǒ yòu 的私铸钱。两银子可以兑换千五百五十枚私铸钱，也jiù shì 副甲需要的私铸钱是二两银子。zhè gè 成本，比铁匠打造甲叶可还要低得了。而且董策心里还有个想法——若是面对那些乌合之众的流寇反贼或是土匪山贼的时候，若是棉甲被砍破，里面的大量铜钱儿露出来，散落地，说不定会引起敌人的哄抢。这就又是个杀敌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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