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像是专门针对训练的种腐败方式——“买闲”所谓买闲，也jiù shì 说，你这当兵的不想在训练场上吃苦是吧，那好，你交笔钱，你就可以不操不练，无须“沙场秋点兵”，天天呆在被窝里睡懒觉可，去玩牌逛窑子也可，没人管你。你既想当兵拿着军饷，同时又想去经商赚钱是吧，那好，你交笔钱，就可去贩盐去卖布去开五金器具店，而且你再交笔钱，那军马也可以归你驱遣去搞运输，价格是每马月纳三百余钱。

    朝廷之师是不能搞经营的，搞经营，那jiù shì “武人都惜命，武人只爱钱”了。而明朝的武将都特别喜欢搞“经营”，其搞经营手法有二，是给商人当保镖、搞走私。自汉有“盐铁论”以来，食盐作为国家经济命脉所系，直是由国家搞垄断经营、专买专卖的，后来通过开中把法把权力下放到了下面的盐商手中，按理说，除了他们，是没人有资格贩盐卖盐的，旦抓获，便是除以重罪。

    但是贩盐卖盐其中利润实在是太高，所以历朝历代，盐贩子根本jiù shì 抓不尽，抓不绝的。明朝也不例外，私盐贩子眈眈窥视，四处潜藏奔走。而到了明朝后期，私盐贩子们找到了顶特别坚固的保护伞，那jiù shì 军队。他们花笔钱送给某军官，然后这军官就派军队“武装护送”，虽说这会儿明朝士兵地位低，武官地位低，但那是和文官相比的，般小民哪里惹得起？而且车上插着军旗，那jiù shì 军车，便是地方官也是生怕惹事，不敢阻拦的。

    是以基本上都是路通行，时间长了，尝到了甜头儿，这些军官们不但“往往受财故纵”，而且接受盐徒财物，护送私盐出境。

    其二呢，则是自己干脆搞起了“第二职业”。明朝为让军队减轻财政负担，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实行军垦，大兴屯田。屯田在国朝初年是搞得很不错的，太祖年间，年税粮，米麦豆粟等有三千二百万，而军屯交上来的子粒粮就达七百万石。“军之田，足以赡军之用”，非常轻松的就解决了军队的粮食供应问题，所以洪武大帝不无自豪的说过：“养兵百万，不费bǎi xìng 粒米。”

    不过到了后期，军屯几乎变成了武官家的“私田”，他们侵夺屯田，隐占为业，祖孙相继，盘踞自如。而且lì yòng武官身份，分钱的税都不纳。明英宗时有名为田礼者，“侵占屯地四千百余顷，递年不输子粒。”除了武官之外，各地驻守的内监和功臣勋戚也是上来凑热闹，宣德四年，武官与镇守内外官，浙江、江西、山东、山西、河南、陕西等都司并直隶卫所，占田地耕种，栽植蔬果，动千百亩，皆无税粮。

    正统元年，镇守太监王贵于陕西占种官田百余顷，侵夺军屯水利，私役军卒九百名。王安、王瑾，于甘肃共占田六百余顷。各地屯田为内监、军官占夺，法尽坏。弘治八年，太监、总兵等于甘州，屯田肥饶者为太监、总兵等官占压。镇守太监傅德、副总兵都督周玉，于甘肃盗种屯田三百余顷。弘治九年，镇守太监傅德于甘肃占种军田270余顷。正德四年，镇守太监宋彬于甘肃等处查得庄田百十二顷。分守凉州御马监太监张昭于甘肃等处占地三十三顷。

    嘉靖元年，分守太监李睿于阳和天城，侵占庄田（疑即屯田），役军耕种。嘉靖八年，镇守太监白怀、监枪少监张泰于辽东各占种军民田土，者二百五十余顷，少者十余顷。隆庆元年，勋臣内官镇守总兵占宣府牧马地、屯田团种等地，往时以勋臣内官为镇守总兵，各佃种数十顷，收租以充公用。后虽奉旨革回，而占田如故。隆庆三年，内官及公侯之家，狡猾之徙，（私将屯）田投献内臣及公侯之家，名曰香火功臣等地。

    这是侵吞屯田，至于其它的敛财手段，就是不胜枚举。

    历朝历代，国家对军队的拨款是占财政大头的，其中的人头经费——也jiù shì 军饷——绝对是打足预算的，明朝的武将也没少在这方面开动脑筋。第种手段是发扬了腐败“老传统”，直接克扣士兵粮饷，如果财政是按人头每人每月n两银子拨付，在到他手之前就去了三成，而在他那里，又去三成。这三成就入了私囊，贪了这些，明朝的武官还是不满足。若是全部都归自己那好？半贪了之后便想全贪，他们想的bàn fǎ 无非jiù shì 老套——虚报名额。

    士兵死了，不上报，这还不行，士兵自然死亡毕竟不嘛，那就逼迫士兵逃亡！或者说，那就放纵士兵逃跑吧！所以，许基层单位，士兵空了小半甚至是大半，而上报的人数依然记录在册，上头依旧是按照花名册拨款。

    卫由卫指挥使率领，辖五个千户所，共五千六百人；千户所由千户率领，辖十个百户所，共千百二十人，百户所由百户带领，辖两个总旗，共百十二人；总旗辖五个小旗，共五十人；小旗十人。洪武二十六年，定全国都司、卫所，共设都司十七个、行都司三个、留守司个、内外卫三百二十九个、守御千户所六十五个。兵额最时达二百七十余万人，军户七百万口！这些大军可没有少样子货，基本上都是跟着朱元璋打出来的老兵为骨干组成的，战斗力极其强大。

    到了正统年间，到了二百余万。到了那会儿，战斗力就已经下滑的非常严重了，但至少京营七十二卫外加三大营五十万大军，还是非常骁悍的。及至现在，崇祯帝中期，军队同样号称数百万，其中的水分，很大很大。除了天真的崇祯帝相信他拥有百万雄师之外，可能没少人相信的了。

    明朝军队腐败不止这些招数，只要可以腐败，那就几乎没有禁区，能腐尽腐，无腐不腐，把能够腐败的路径全部挖掘出来。比如后勤保障这块，也猛贪，营盘建设是块肥肉，那就猛吃唐僧肉。打的预算是“每间营房价六金”，shí jì 用在建设上的钱——“不五六钱”，其中利润空间有大？喂马的草料，看来没少可贪，可是也照贪不误。鹭鸶腿上也刮精肉，“马料，十扣其半。”

    盔甲是士兵作战的保命所在，也是偷工减料，致使“中不掩心，下不遮脐，叶不坚，袖长压臂，全不合式。”为了贪钱“以夸于人”，哪里管战士之死活？至于作战的武器，弓力不过二斗，矢长不过七八把，平昔尚不能射远，披甲后手不能举，射不过数十步而已。刀尤短小，亦无锋。这样的武器能干什么用？

    这些人为官几年之后，肯定是会对手下有少兵员，武库里面有少物资，上上下下的将领哪个亲近，哪个疏远都清二楚，但是问题是，有可能这几年中，他们训练巡阅士卒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这样的军官将领，大明上上下下，不知凡几。

    其实大明朝军队的作训制度，本就有着诸的漏洞，条例上说来就有些疏松。许军队都是半月练，好点儿的月三练，便是最好的，也不过是五日练而已，这已经是很说得过去。像是戚继光当初在蓟镇训练的精锐，三天练，让其它的将领惊为天人。

    说白了，现在的大明军队，还是支封建军队。

    “鸳鸯阵，是戚少保的法子。”董策扫了眼众人，缓缓道：“戚少保乃是我大明朝武神般，他的法子，不消说是极好的。而且戚少保练出来的军队，江南横扫倭寇，冀北抗衡蒙古鞑子，这等赫赫战绩，全天下都知道。这厅中也没外人，便说句大不敬的话，倘若我大明朝哪个将领有戚少保半儿的本事，这建奴未必便如此猖狂。”

    “瞧你们方才这样子，便知道对鸳鸯阵没什么研究。”董策神色间有些不满，轻轻拍了拍桌子：“这不应该！既然做了本官的下属，是要跟着本官做大事的，岂能如此懈怠？尤其是你们两个，石进和周仲，你们以后都是领兵的军官，自己当用些心思。”这算是不轻不重的敲打了石进两人下。自从董策开始操练家丁队以来，他们两个基本上jiù shì 处于个闲置状态，许久没有正式任命的差事。眼见得别人都各有差事，各有任命，手握权柄，他们心中自然是郁郁。而现在，董策要开始遴选兵丁，明确要求所有人都要配合这动作，把绝大部分的资源都往上面倾泻，毫不掩饰对此事的看重。作为早已内定的两个军事主官，他们此时心中很是热切的，满满的都是干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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