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是”王通应了，转身下楼。

    想要搞清楚那家鹊巢鸠占的粮店的来头，却是非得这等地理鬼儿不可。虽说找刘三儿肯定方便，但是人家毕竟不是你的下属，也是有身份有脸面的人物，偶尔劳烦下可以，怎么能当成杂役支使？你给他银钱他也不会要，他会试做这是对他的侮辱。但是张麻子就不同，正是因为地位悬殊，所以给了他赏银，他觉得这是面子。

    反正这件事儿，并不难，只不过是因为董策这些外乡人人生地不熟而已，找张麻子就行了。

    ……

    悦来客栈，后院。

    这悦来客栈规模很大，后院儿乃是大片的院子，其中有马棚子，有车马社，有大片的房屋，分割成个个的小院儿。这些小院儿基本上都是两层高的楼，三面是楼，中间是天井，有通道通到前面的大堂。

    前头那门面不过是冰山角，后面这大片房子才是悦来客栈的真正实力。粗粗看，怕不也得有个百十来间房子。

    靠西的处小院儿，便是董策等人的居所，他们要了五间中房，占了zhè gè 院子坐西朝东的处楼。这小楼是上下各四间的，去了占了两间面积的中堂，正好是六间。

    由此也可见那店家的细心，把他们这行人安顿在个独立的楼中，各种行事，都是方便。

    此时正是破晓。

    zhè gè 时代自然是没有后世常见的雾霾的，不过清晨起来，天地间弥漫着层薄薄的雾气，是以能见度也并不是很高。

    董策推开窗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冰凉的kōng qì 涌入了肺部，让他感觉yī zhèn 沁入心脾的舒爽，早起的慵懒睡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从他这里，恰巧是能看到红日初升。鸡子儿大小的轮红日在东方极远处的天际乍然间便是蹦跳出来，那薄薄的雾气，便是给染上了抹淡淡的红色。破晓时分，雾气朦胧，此情此景，美不胜收。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憋住，良久之后，方才缓缓的吐了出来。

    周围的房间里已经是有动静儿了，这会儿客栈里头别的客人还都在睡梦之中，但是董策的家丁们却都已经起来了。有四个家丁下了楼，接替了下半夜值夜的四个家丁。那几个则是要huí qù 房间补觉。

    虽说在这等大城之中，也不虞有什么不测，但王通还是安排了值夜的人手。上半夜四人，下半夜四人，在院子门口内侧左边放了个，在院子里面的大树后头遮掩处放了个，在和院子门正对着的院墙下面角落里放了个，在董策所在的小楼大厅里放了个。旦有何不测，只消得个人放声喊叫出来，整个院子就都会被惊动。

    他们这等行止，院子里头住着的另外那些客人都是看在眼里，不过他们也算是见识广，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些人非同般，自然是不敢说什么。

    董策其实对自己的安全是不太dān xīn 的，这毕竟是真实的历史，不是那高来高去的武侠世界，什么剑客游侠儿也抵不过yī zhèn 弓弩的齐射，乱刀上前也能砍死了。到现在为止，他见过的身手最高明的也不过jiù shì 那神拳无敌‘归家’的董勇振而已。不过王通番忠心自是可嘉，董策便也不会乱说什么。

    他让窗子开着，好透透这屋中的憋闷之气。

    他住的这间，乃是二楼最中间的那个房间，左边是王通的房间，右边则是四个家丁的。如此旦有事，不至于孤身对敌。屋子很大，足两丈六尺的进深，丈三尺的宽度。被扇屏风分成里外两间，外间摆放着个八仙桌，三四张椅子，墙壁上还挂着些书画之类的，不消说，要么是赝品，要么jiù shì 些没什么名气的读书人画出来换二银钱的。董策瞧了眼，水平都是很般。这会儿八仙桌给推到边去了，摆了个大大的浴桶，里面还有昨日洗澡之后剩下的水。

    后世养成的习惯，使得董策很是好洁，每日几乎都要洗澡。这路奔波，风尘仆仆，自然是要洗个热水澡舒坦舒坦。

    内间有大床，有小几，有桌子，上面还摆放着笔墨纸砚，当然都是般货色。那桌子椅子茶几也不是什么太好的木头打造的，但是胜在结实厚重。

    总归很干净，住的很舒服，性价比算是很高的了。

    不会儿，有伙计敲门，把昨日的洗澡水和浴桶起抬下去。

    董策问道：“你们早晨可有什么吃食？”

    他们这中房供应日两餐，指的是午餐和晚餐，早饭是没有的。zhè gè 年代早饭般都吃的简单，有许人干脆就不吃。是以董策才有此问。

    那伙计哈了哈腰，笑道：“回公子爷的话，有热腾腾的大包子，香喷喷的粟米粥，用的是上好的阳曲粟米，金灿灿香甜可口。还有油炸桧儿，豆浆，老豆腐……”

    董策道：“来些包子吧，我们共十七个人，你看着送，每日大碗米粥。”

    这伙计赶紧拉长了声音儿道：“的您吩咐嘞……”

    而这会儿，王通则是踏进了悦来客栈的大门，在他身后还跟着个穿着斗篷的人，帽子压的低低的，连面孔都遮住了大半。

    他们进来的时候，那妖娆艳丽的熟美妇人老板娘正自从楼梯上下来，打了个哈欠，那纤长秀白的手指轻轻的捂在嘴上，透着七八分慵懒的风情。王通二人上楼，她便让到了边让他们过去，zhè gè 时代可没什么女性优先的讲究，王通两人反倒是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大咧咧的走了过去。

    那熟美妇人的目光落在穿着斗篷的人身上，目光山闪过丝疑虑。

    王通二人并未察觉到，他带着这斗篷男子到了董策所在的小院儿，带着他上了二楼，来到董策门口敲了敲：“大人，来了。”

    “唔，进来吧！”里面传来董策的声音。

    王通二人推门进去，董策刚洗漱完毕，刷了牙，正自靠在椅子上坐着，他身后那人摘下了斗篷，跪地磕头道：“小的叩见大人。”

    “诶……何必如此拘礼。”董策起身亲自把他扶了起来，笑道：“你为本官出力不少，以后便是自家人，不必如此。”

    不算昨日，张麻子还是第次接触像他这么大的官儿，纵然他心狠手辣，却也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心里其实是很紧张拘束的。董策这般说，他心里不由得长长的舒了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而董策这等态度，也是让他心下感激。

    王通适时道：“大人，属下告退。”

    “嗯。”董策点点头：“我让伙计送了些吃食，待会儿便送到了，你下去瞧瞧。”

    王通应了，推门出去。

    “来，坐吧！”董策自回位子坐下，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椅子。

    张麻子却不是个没眼色的，赶紧笑道：“大人面前，哪有小的坐着的道理？反倒是着舒服，着舒服。”

    董策也不勉强，开门见山问道：“查得如何了？”

    王通是昨日薄暮时分出去的，当时找到张麻子的时候，他正和群xiōng dì 聚在起吆五喝六的吃饭喝酒。要说张麻子也是街面上的脸面人物，自然得时不时的把xiōng dì 们找来聚聚，才显出自己老大的地位来。他昨日得了董策的赏银，又是完成了桩大任务，解脱了个大心事，心情很是轻松。再加上有块儿地盘儿是新占的，不少手下都是刚入伙，心情还是忐忑，张麻子此举，也是为了安抚人心。

    明朝自然是有宵禁的，不过宵禁这等规矩，越是南北两京这等大埠，就越是严密。与之相反，到了地方上的县城，还遵守zhè gè 的就不了，除非是县令特别严整守法，若不然是没有宵禁的。阳和县里头大员云集，尤其是有个京里下来的杨总督在此，地方上莫不大清楚这位杨总督的心思，因此本着不犯错的心思，很是宵禁严格了yī zhèn 儿。不过后来发现杨总督不管zhè gè ，于是也就松懈下来了。

    因此入夜的阳和城，好似比白日间繁华了几分、

    得到消息，张麻子lì kè 便是吩咐手下人四处寻访，至于银钱，却是没要王通的，只说探听消息这等事儿，寻几个耳目人就可以，他找上去都不用花文大钱，实在不敢生受了这钱财。王通也不说，把银子往他面前方，扭头就走。

    今日大早，王通便是过去寻他，却是没想到，只是夜的功夫，竟然已经打探出来了。由此也可见得，这些地理鬼的用处。若不是他们，董策至少还得懵懂个三两日，别的是小，耽搁了时日事儿大。张麻子道：“回大人的话，那位谢记粮店的东家，乃是谢困谢大官人，这位谢大官人，家住在城南笔墨街第曲。好大的宅子，怕不有房屋三四十间，上有老母人，有妻人，妾三人，子二人，女二人。这位谢大官人，今年四十有六，两个儿子俱已成亲，女已经出嫁。除了这家谢记粮店之外，还在城南有布庄家，城外有田地百五十亩。此人行事贪鄙刻薄，在坊间风评是不大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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