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啊？”

    刘大库先是怔，然后便是涨得满脸通红，却是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却是没想到董策突然发难，而且这几句话问的他也是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觉的尴尬无比。

    董策拿马鞭子轻轻点了点他，冷笑道：“本官听说，当日我的下属去你的库中提东西，还让你给讹了笔？”

    刘大库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他心中愤恨，强笑道：“大人，这是各地武库都有的规矩，大人若是操心zhè gè ，那未免就……”

    大概意思便是董策破坏了这官场的些规则。

    “那也得看人下菜碟儿！”董策喝道：“而且今日，本官就非得操心操心zhè gè ！查查这十里铺的武库，这些年月让你贪腐了少！”

    “zuǒ yòu ，把他给我拿下了！”

    “是！”两个家丁齐声应是，翻身下马，把刘大库给摁倒在地，反剪了双手就要绑起来。

    刘大库脸色大变，跪在地上大叫道：“董二，你敢……”

    “我怎么不敢？本朝可没有刑不上大夫这说儿。”董策笑意中满是冰冷：“本官认定你有罪了，你若嘴硬，那就打！在大堂上给活活打死的，可不在少数！”

    “走！”他摆手，当先策马进了十里铺。

    路上还有些行人，几家店铺也开了门，不死不活的维持着生意。

    见到这幕，都是纷纷躲在边，有些胆子大的，便在路边给董策磕头，远远的说几声吉利话，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看到后面被摁在马上捆的结结实实的刘大库，大致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不少人心中都是暗暗啐了口唾沫：“活该，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是什么鸟儿样，也敢招惹董二郎？”

    许如桀当日的住所，百户官厅的门口贴着封条，董策看也不看，上去便是脚踹开。

    众人涌入大堂之中。

    这官厅大堂，之董策第二次进来，和上次还是摸样，并无二致。后面是照壁，坐北朝南的张大案，后面是张太师椅，在大堂两侧靠墙的所在，则是摆了木头架子，上面有水火棍，刑具之类的东西。

    刘大库给砰地声扔在地上，疼的他yī zhèn 惨叫。

    董策走到那大案旁边，大案和椅子上面都已经积了些灰尘，他干脆也不坐下，只是饶有兴趣的那把签筒拿在手中把玩。

    桌子上放了四个签筒，这四个签筒上分别写着“执”、“法”、“严”、“明”四个字，“执”字筒内放的是捉人的签子，相当于现在的逮捕证。衙役们拿着签子去拿人，而其它三个筒分别放白、黑、红三种颜色的签子，白签代表每签打板，黑签每签打五板，红签每签打十板。

    董策晃了晃签筒，把红色的签子都扔出来，甩在刘大库面前：“打死算完！”

    刘大库瞬间脸色惨白，他没想到董策竟然真敢如此行事，心中涌起莫大的恐惧，生凄惨的哀嚎：“大人，董大人啊，小的知道错了！您大人大量，饶过小的这条狗命吧！求求您了，大人……”

    边嚎边哭，听上去倒是颇为的凄惨。

    众人都闻到了股淡淡的尿骚味儿，却是已经吓得尿裤子了。

    董策却是把玩着手中的签筒，充耳不闻，只是摆了摆手。

    王通会意，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行刑！”

    “是！”

    这些家丁们时常被灌输只效忠董策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消问只消做这类的思想，根本不管刘大库什么身份。几个有心思，知道biǎo xiàn 的家丁便涌了上来，拿了水火棍，把刘大库的裤子扒了，用两个人用棍子把他叉住摁解释了，然后便是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他们下手又重又黑，几棍子下去已经是把刘大库给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不断的发出凄厉的惨叫和哀求声。

    他的眼泪鼻涕起下来，哭嚎着求饶，生怕自己给活活打死在这里。

    董策还真jiù shì 存了把他活活打死的心思。

    来是立威，震慑某些别有用心之人。二来则是打起了那武库中物资的主意，只要是把刘大库打死了，死无对证之下，武库里面的物资就算是被挪走的再，还不是都可以推到刘大库身上？

    这时候，大堂外面忽然传来个清朗的声音：“大人，学生以为，这刘大库条狗命，不若留下何如？”

    董策抬起头来看向门口，zhè gè 声音他有些熟悉。

    而后便是看到个清瘦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穿了身长袍，大约三十来岁，长相颇为的儒雅。

    见他进来，王通脸色lì kè 便是往下拉，狠狠的骂道：

    “他娘的，你们这帮废物，蠢材，就他娘的知道进来看热闹，外头怎地没人岗守卫？都是傻子么？帮废物！”

    手中的鞭子没头没脑的便是朝着家丁们的脸上身上狠狠的抽了过去。他显然极是生气，手上劲儿极大，那鞭子抽在脸上，lì kè jiù shì 道鲜红的痕迹显出来，而后粒粒的血珠子便是渗了出来。

    家丁们也知道犯了错，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任由鞭子抽在身上，再疼也是强忍住了。

    王通抽了好yī zhèn 儿才停手，摆手：“滚出去六个人！”

    “是！”家丁们身子挺得笔直，大声应是。

    等他们出去，王通才向那清瘦男子拱拱手：“倒是让张先生见笑了。”

    张寒脸上却是半分尴尬的神色也没有，笑道：“董大人这些家丁，真真是有强兵风范，这才少时日，手下便有了许虎狼。学生佩服之至，何来见笑之说？”

    “张先生谬赞了。”

    董策走过来笑道：“别经月，张先生安好？”

    对于zhè gè 曾经对自己表示出现善意虽然不知道这善意来自于何处的人，董策心里还是很有些好感的，也感觉欠了他个人情，因此很是客气。张寒是许如桀的幕僚，许如桀死了之后，他便是没着没落起来，也不知道最近在哪儿讨生活。

    “不过是浑浑噩噩度日罢了。”张寒叹了口气：“东主不幸，学生也没了着落，这些时日正收拾东西，dǎ suàn 前往大同镇趟，看看能不能寻个清客的差事，五尺的汉子，总不好就饿死了。”

    董策点点头：“大同镇官儿，差事也，张先生去了，定是大用。”

    他从袖袋里取出锭五两重的银子，道：“在下点儿心意，聊作盘缠。”

    张寒却是不接，反而是后退两步，深深揖，道：“本欲往大同镇行，今日见了大人，学生却变了心思。大人家大业大，可能赏学生碗饭吃？”

    董策怔。

    张寒的意思，是要投效自己？

    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也让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已经成长为方可以吸引人来投效，攀附个前程的势力。

    张寒的本事董策少也是有所耳闻的。许如桀当日的内政，基本上都是他在管，而且管的是井井有条，颇为娴熟干练。自己手底下，倒是刚好缺少这等人才。

    至于其来路，自己却是不清楚，而且忠诚度，自然也是很有限。

    想到此处，董策便是哑然失笑，忠诚度？别人凭什么对自己忠诚？若是他得了好处，和自己zhè gè 团体息息相关，团体在，他的好处就在，那么忠诚自然就有了。以利益为链接之桥梁，才是最稳固的。

    先把他放在身边当个幕僚高参式的人物，且看看，且看看再说，等到观察的足够了，再决定是不是委以重任。

    想到此处，董策微微笑，伸手把张寒扶了起来，hā hā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能得先生投效，乃是在下之幸。”

    张寒心下喜，又是后退两步，深深揖：“谢东主！”

    毕竟是礼不可废，既然定了身份，就要立下规矩。就像是再得宠的外室，你若是进了府里，做了小星，也得给正室上茶，先把名分定下，让人拿捏着每日规矩。

    董策问道：“张先生，你方才说，留下这刘大库？”

    “是！”张寒看了刘大库眼，这厮倒也是机灵，知道张寒为自己说好话，便也不再哭喊了，强忍着疼痛，身子抽抽的。

    “这刘大库虽说为人贪鄙，却是管理仓库的把好手，武库内外出入，保养作废，都是条理清晰，账目做的很是明白清楚。大人去了武库，看便知。”

    董策瞧了刘大库眼，心道没想到这厮还真是有些本事。这毕竟不是后世，zhè gè 年代哪里有许专业人才？像是刘大库这等人，在这等偏远之地，已经算是个堪用的人才。

    董策微微点头：“那就去看看！”

    他向两个家丁招呼道：“你俩架着这厮去。”

    又问张寒道：“你去不去？”

    “学生便不去了。”张寒笑道：“寒舍虽贫，也有些舍不得扔的东西，总得huí qù 整理整理，收拾番。”

    董策点点头：“先生也不用着急，两个时辰之后，我在十里铺北门儿等你。”

    张寒自是应了。董策干人往武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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