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王浑不明所以，依言做了，然后根粗大的枪管便是架在了他的肩膀上，枪口探出去大约尺，董策在后面持着枪柄道：“瞧见没，便是这般。这抬枪力度太大，因此只能这样发射，个人是不成的。”

    王浑哆嗦，叫道：“头儿，这差事可不好干，枪下来，枪管儿就通红了，不得把皮肉都给烫烂了？”

    “这你放心，两枪之内是没问题的。”董策笑了笑，把抬枪拿下来，指着箱子里面道：“也可以用这玩意儿。”

    箱子里面还有个挺大的铁家伙，黑沉沉的，竟然还没生锈，石进把它拿出来撑开，却是个类似三脚架的东西，足有半人高。董策把抬枪放在三脚架上，也示意了下。

    石进摇头道：“这玩意儿生铁造的，也得有三十来斤，怕是不易携带。”

    董策点点头，赞许道：“你看的明白，这jiù shì 抬枪为何要搭在人肩膀上了。”

    “王浑，给我拿着。”董策把抬枪扔过去，王浑忙不迭的接住抱在怀里，视若珍宝。

    那盒子里面还有格，里面却是放了不少东西。有七根火绳，两个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火药罐，还有个挺大的袋子，提起来碰冷哐啷的，董策打开瞧，里面是不少婴儿拳头大小的铅弹。

    “你们先把这里收拾着，有用的东西都拿出来晾晒，里面的那些破烂儿，都清出来当柴烧。弄干净之后，用水清洗番。石进，这事儿你盯着。”董策嘱咐完了，对王浑王通道：“来，把这抬枪抬到我屋里去。”

    这日剩下的时间，董策便是在自己的房中度过，冥思苦想着，他时不时的出来说两句话，吩咐石进等人弄些东西。

    而剩下几人，则是以石进为首，在墩中干着干那。先是清理库房，然后用水彻底的淋洗了遍，大开房门进行晾晒。然后又是遵照董策的嘱咐，zhǔn bèi 了许的东西，其间甚至还出去趟，拖了不少树皮被扒得光溜溜的粗木头回来。

    当日傍晚，在外面地里劳作了天的墩军们回来之后，瞧见这些东西，都是心中诧异，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甲长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儿。

    第二日，墩军们照常下地干活，而董策等人又是忙碌了天。

    傍晚时分，墩军们回来的时候，发现在安乡墩旁边不远处清出来片空地，大约有百米方圆，很是平整。进了大门，发现库房大门开着，里面放了些东西。

    崇祯七年的六月初八日，天刚蒙蒙亮，董策便把大伙儿都给叫了起来，出了安乡墩，在旁边那片空地上集合。

    今儿个是个阴天，天色灰蒙蒙，阴沉沉的，不见半分太阳要出来的痕迹。

    墩军还有他们的家眷来到之后，惊异的发现，在空地边儿上竖了个头牌子，上面用刀刻了三个大字——‘演武场’。字不是很好看，但是如刀砍斧削般，力道十足，崖岸高峻。

    而在空地的另外边，还溜儿竖起了十来个靶子，做的很简陋，但是墩军们都能认得出来——这jiù shì 如假包换的靶子。

    王浑走过来，把堆东西放在众人旁边，赫然正是些弓和箭。

    董策背着手在众人面前，扫了眼大伙儿，道：“今日把大伙儿叫来，是宣布件事儿。”

    他顿了顿，jì xù 道：“从今日开始，咱们就要训练演武了，每日都要进行。”

    人群中顿时是起了yī zhèn 骚动，虽然是身为军兵，但是他们之前何曾有过什么严格的训练？大明朝军中的各项制度早就废弛，士兵们像是军官的佃户，训练个月能有次就算不错。而这位新上任的甲长大人竟然说每日都要练？

    这是要做什么？他疯了吧！

    不过这种话，终究也只是敢在心里说说。

    对于他们的想法，董策眼就看的分明。

    “都闭嘴！”董策低喝声，众人声音顿时是消失的无影无踪，针落可闻。

    “我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但是现在，你们是我手底下的军汉，就得听我的规矩！”董策的眼神在每个人的脸上划过，如刀般锋锐：“咱们是大明朝的军兵，就算是不为国效力，也得想着，如何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

    “过去是察哈尔的蒙古鞑子，后来是后金国的东奴鞑虏，这些鞑子屡屡入寇，有少bǎi xìng 被杀，少女子被掳去，少儿女成为他们的奴隶！你们自己说，有少？”

    董策吸了口气：“不胜枚举！镇羌堡在大同镇最边境，十里铺在镇羌堡最边境，咱们安乡墩在十里铺最边境！旦鞑虏入寇，咱们jiù shì 首当其冲！你们说说，鞑子以来，你们能济得了什么事？就眼睁睁的等死么？”

    董策终于在人们的眼中看到丝动容，这让他很是欣慰。大明朝的bǎi xìng ，军兵，之所以麻木不仁，不是因为他们本心想要这样，而是艰苦的生活，无能的朝廷，如狼似虎的贪官污吏，看不到希望的明天把他们逼成了这样。

    他不再说，指了指夜不收霍让，道：“你来射箭看看。”

    霍让迟疑了下，出列拿起弓箭，比划了下，冲着董策苦笑声：“大人，能不能离得近些？”

    他们所在的wèi zhì ，距离靶子大约有六十米zuǒ yòu 。说实话，zhè gè 距离不算远，六十米，也即是四十步，在zhè gè 距离上，后金兵使用强弓和柳叶重箭，基本上可以做到十中×八×九，而且柳叶重箭足以钉进两寸厚的木板中，威力极强。

    但是对于这些缺乏训练的大明军来说，当真是有些难了。

    “就在这儿，快点儿！”董策板着脸道。

    霍让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张弓搭箭，瞄了好会儿之后，方才是松开了手。

    他膂力还不错，那弓也能拉得开，只是这准头也太差了些，只听到嗖的声响，那箭便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几个靶子上都是空空如也。

    董策叹了口气，夜不收在个墩中也算是精锐，就这水准？

    这几日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少次叹气了，切都得从头来做，任重而道远。

    “去，自己捡过来！”董策面无表情道。

    霍让在距离自己瞄准的靶子米开外的地方捡到了箭支，灰溜溜的回来了。

    接下来，董策便是让这些墩军们都挨个的射了箭，不出他所料，果然没个中靶的。霍让还算好的，别人都偏的加离谱。

    “别在那儿光顾着笑了，你们也过来射箭！”董策瞪了眼正在偷笑的王浑等人。

    毕竟放眼军中也算得上是精锐，跟这几个墩军相比，石进等人就要强的了。

    便是看上去最不靠谱的王浑也是命中了，除了王通之外，五人无落空。

    让董策颇为诧异的是周仲，zhè gè 飞扬跳脱，颇有些游侠儿气质的年轻人，箭命中靶心。董策以为他是运气，连着让他射了三箭，结果全都命中靶心。

    这箭术是真好。

    众人各自射完，就轮到董策了，所幸他前生参见过射箭俱乐部，这具身体也曾经是箭法精熟，这几日偷偷的练了番，已经是把感觉找回来了，好歹是没有丢人，也是命中靶心。

    只不过他lì qì 大，这箭的力道却是小了些，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没什么感觉。

    董策这人露了这手儿，安乡墩原来的墩军们都是被镇住了，新来的甲长大人这群人，并不是以势压人，而是真真正正，手底下有本事的。

    “从现在开始，每人张弓，六支箭，自己开始练习！”董策吩咐道：“我不管你们现在如何，十日之后，我要验收，必须命中靶心周径三寸之内，若是做不到的！就等着挨收拾吧！”

    他冷冷笑，露出口zhè gè 时代罕见的雪白牙齿：“我的手段，你们是见识过的！”

    大伙儿纷纷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这位大人的手段，瞧次便是能让人永生难忘。

    本来心里有些投机取巧的，这会儿也是纷纷打消了主意。

    他们固然是不情愿，但是也没法子，不敢对董策有丝毫的质疑和反对。

    然后董策便是宣布解散，huí qù 吃个饭，男人来这里集结，女人自下地干活儿去。

    接下来的个上午，安乡墩的众墩军们便是在艰苦的训练中度过。

    除了王羽受伤在床上躺着之外，共四个墩军，外加石进五人，正好每个人张靶子对着练。那靶子都是木头板在外面蒙着草扎的，箭支射上去并没有少损害，拔下来可以反复使用。

    董策则是跟个监工头儿样，拎着马鞭，在众人后头来回走动。

    射箭这是个苦力活儿，据说中世纪英国的长弓手，退役之后普遍的肌肉畸形，基本上拉十次弓，这lì qì 就消耗的差不了，须得休息下。董策也不催促，让他们休息，可是他心里掂量着时间，谁若是休息时间过长趁机偷懒，董策手里那马鞭便是劈头盖脸的下来了。

    在皮鞭之下的训练果真是卓有成效，上午的时间之后，墩军们的准头虽说还不怎么想，但是已经有模有样了。至于王浑他们几个，也是各有进步。

    两个时辰之后，董策宣布解散，各回各家。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下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