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也不知道之前那董策为何要把zhè gè 东西留下来，许是也知道这玩意儿意义非凡。

    身后又传了声喊：“癞狗子，你作死啊！这是什么意思，竟敢把孙老爷家的界石拔了？”

    董策蓦然回头，待看到说话那人，眼中闪过道厉色。

    这人名叫孙六子，干瘦干瘦的，跟个豆芽菜也似。他本来乃是董家的佃户，后来跟了孙如虎，不但如此，是为了巴结他，把自己改成了孙姓，至于本来姓什么，却是没人记得了。这厮是个典型欺软怕硬的腌臜货色，整日拍马溜须讨好孙如虎，却是欺负董策的人数他最狠，逼着董策学狗叫便是他带着几个人干的。

    他讨得孙如虎gāo xìng，便分了五亩田与他，就在旁边。

    董策缓缓道：“这是我家的田。”

    “你家的田？”孙六子似是听到天底下最好听的xiào huà ，不屑的道：“这是孙老爷家的田，什么时候成了你这条癞狗子的了？”

    董策上前两步，低头眼睛冷冷的逼视着孙六子，寒声道：“你喊谁癞狗子。”

    他身材高大，俯视下来，孙六子不由得心里颤，却是嘴硬道：“老子就说你怎么地？来，癞狗子，给咱们跪在地上爬几圈儿，学几声狗叫，老子不跟你追究今天的事儿，要不然非打死你不可！”

    话音未落，便看到董策上前步，拳狠狠的向着他砸了过来。

    拳头重重的砸在了孙六子的面门儿上，当时就把他打的脸上yī zhèn 扭曲，嘴里发出声痛叫，被打翻在地。

    在场众人都是张大了嘴，孙六子是不敢置信的大叫：“癞狗子，你敢打老子？”

    他给打的吐了口血，门牙都掉了好几颗，嘴里漏风的喊着，爬起来便要向着董策冲过去，刚爬起来，便看到眼前只脚越来越大。董策狠狠的脚，正正的踹在了他的胸口，发出扑的声闷响，孙六子口吐鲜血，整个人都给踹飞了出去。

    众人看见这幕，都是心理紧。

    董策大步上前，把提着孙六子的头发，把他摁在地上，醋坛子大小的拳头狠狠的砸了下来。

    边砸边骂道：“你本是我家家奴，却仗势欺人往日欺负我最狠，现在孙如虎那狗杂种死了，老子也转了性子，岂能还由你欺负？今日便打死你！”

    他手劲儿极大，双手抓着孙六子的胳膊脚狠狠的踩下去，众人听到声清楚的骨骼断裂声，孙六子的左臂整个成反九十度角折了过来，森白色的骨头茬子甚至刺破了肌肉皮肤，直透了出来。

    落针可闻，各人都是不可相信的神情，所有人都惊呆了，没人敢说话。

    眼前这人还是原先那个胆小如鼠，怯懦忍让的癞狗子么？他怎地这般心狠手辣，上来就要断人胳膊？

    感觉到董策身上的危险气息，众人都是下意识地离他远些。

    “董二郎，莫要打了，再打便出人命了！”有的人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出言劝道。

    董策只是不理，依旧是狠狠的打。

    孙六子的妻子孙王氏扑上前来，紧紧抱住董策的胳膊，脸上满是泪水，哀求道：“二郎，董二郎，求求你不要打了，再下去就出人命了！我家男人错了，不该那么对你，嫂子给你磕头了。”

    说着便是跪在地上磕起头来，额头在地上撞得砰砰作响。

    董策停了手，他看了孙王氏眼，zhè gè 女人对他还是不错的，淡淡道：“孙家嫂子，我十二岁那年，你还为我缝补过衣物。三年前，这腌臜泼才带着人把我打了顿，你给我送了草药来。今日看在你面子上，我便留他命，咱们之间，两不相欠了。”

    孙王氏赶紧点头，哭道：“谢过二郎，谢过二郎。”

    董策伸脚，便是把已经给打的奄奄息的孙六子踢到边，孙王氏赶紧扶着不断痛苦呻吟的他走了。

    他手摁着腰刀，眼睛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视了圈儿。众人看见他那凶狠如狼般的眼神儿，都是不由得心中寒，身子往后退了步。

    他们都是明白，董策转了性子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癞狗子了。

    董策缓缓道：“昨日孙如虎死了，我受了惊吓，夜梦神人，番训诫！觉醒来，才觉得自己以前是何等的窝囊，我立下誓言，以后再也不许自己被人欺负！”

    他伸手指头在人群中点了点：“你，还有你，你们几个，以前没少欺负我！我也不追究了，只不过，以后谁胆敢在喊我癞狗子，休怪我不客气！”

    被他点到的几个人都是不由得往后缩了缩，听到这话个三十来岁獐头鼠目的汉子赶紧赔笑道：“董二郎您大人大量，咱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众人纷纷附和：“是啊，咱们再也不敢了，以后就喊你二郎，要么jiù shì 董哥儿，董哥儿。”

    董策嘴角露出丝笑意，道：“王通。”

    “董哥儿，您叫我？”之前那獐头鼠目的汉子赶紧应了声，走到董策近前，脸的谄媚讨好。

    却没料到董策哐当声拔刀，他只觉得眼前花，以为董策要砍自己，吓得尖叫声，屁股坐倒在地。

    董策却只是刀斩断了旁边棵小树，把刀在裤腿上擦了擦，收刀入鞘，淡淡道：“本来我是要断你只手，看你识相，给你留着吧！你去，带着几个人，跟十里铺里面的人都说说，我董二，转了性子了。”

    若是在盏茶事前董策敢说这话大伙儿只当是天大的xiào huà ，但是现在，谁都知道这位董二郎是个言出必践的人物。端的是心狠手辣个亡命徒，没瞧见方才狠揍孙六子那架势么？分明jiù shì 要把人给打死啊！

    这种人，可惹不得！

    王通吓得差点儿没尿出来，只是虚惊场，赶紧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道：“董哥儿您就瞧好吧！不出半个时辰，咱们堡里面人定然都知道。”

    说着便是带着几个人飞也似的跑了。

    董策摆摆手：“过去的事儿，我不与你们计较，都散了吧！散了吧！”

    这里面不少人是原先欺负过他的，本来心里都是忐忑，这会儿听了，才是放下心来。有那脸皮厚的，还纷纷上去跟董策套了几句近乎，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各自散了。

    感觉到众人投在自己身上那敬畏的眼神，董策微微笑，长长的吁了口气，种吐气扬眉的感觉油然而生。

    现在大伙儿，都是怕他了。

    倒不是说他能以敌少，个人就能把这些人打服，可不是这么算的——就像是在董策前生，他家所在的那个小县城足足有六十万人口，可是县里最大的黑社会组织统共才有三十来个骨干，不也是个县无人敢惹，说收拾谁就收拾谁？

    因为人心是永远不会齐的。

    他却并未离开，而是在界石上坐下。

    他在等人。

    几个注定会来的人。

    没有让他失望，大约过了盏茶的时间，从城门方向大步走过来群人。

    他们向着这边大步飞奔而来，很快便是到了董策不远处，这群人有五个，各个都是身材粗壮的汉子——在zhè gè 时代这种体型至少能说明他们的营养相当不错。为首的个大约有米八zuǒ yòu 的身高，满脸横肉，长相很是凶恶，他穿了件儿青色的短褂，敞着怀，露出了结实的胸肌和胸口两条黑色大蛇纹身。那两条大蛇纠缠在起，长开着血盆大口，露出了细长尖锐的獠牙，状极凶恶狰狞。

    董策目光缩，冷冷的瞧着他们。

    这五个人，jiù shì 孙如虎的心腹，也是孙如虎能在十里铺作威作福的根本。

    为首的那人，名换石进，因着那两条大蛇的纹身，人送了个外号‘黑长虫’。

    在他后面的那个身材矮厚敦实的名叫王浑，脑子不大好使，语不合便即拔拳相向，当真是个浑人。另外两个身材中等的，则是xiōng dì 俩，长相有些相逍，个名叫周伯，个名叫周仲。

    他们四个都不是本地军户出身，而是从外地招募的，自从军户制度日渐糜烂以来，大明就已经是采用募兵制和卫所制相结合的制度了。般来说，招募的兵摘选加严格，也加精锐些。何况这四人都是火路墩的夜不收出身，后来才给孙如虎招来做打手儿的。

    所谓夜不收，shí jì 上jiù shì 明朝对斥候、侦察兵的称呼，无论在哪个国家那个时代的军中，侦察兵始终都是最为精锐的兵种，他们对于人的胆识、眼力、身体素质、个人武力，都有相当高的要求。

    镇羌堡北边儿jiù shì 察哈尔，这里的夜不收时常需要深入大草原侦查情报，就是精悍。这四人，人人都是以敌几的好手儿。

    而最后个人，则是让董策眼角微微抽搐。

    那个抱着胳膊的满脸怨毒的看着自己的干瘪瘦子，不是方才被打的半死的孙六子是谁？他妻子孙王氏在边儿苦苦哀求，这厮只是不理。

    “你小子有种！还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