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浪 作者:童杆

    急忙从地铺上跳起来的司徒悾，在迅速打开窗户的同时，随手抓起把衣物向窗外抛去，自己也随即飞身到了外面。幸好！在他跳出窗的瞬，个黑影所扑住的仅是被抛出去的衣物。

    不敢作片刻的停留，司徒悾在园子里拐弯抹角地奔逃，在确信身后的人已被甩掉后，就躲进了草木丛中。

    不会，他听见有人在轻声说话，循声望去，有几个人正向他走来。他伏身在地，屏着呼吸。突然，他差点失声惊叫起来：冷蓄！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正是冷蓄。他不敢有半点动弹，静静地待到冷蓄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才慢慢地支起僵硬的身躯。

    此时的司徒悾不仅身子感到僵硬，脑子也僵硬了。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日寻找不见的冷蓄，为什么要带人夜袭他。事实使他清醒地意识到，唯可信赖的朋友，已成了自己的敌人！

    次日早晨，司徒悾驾着轿车随着上班的车流来到特辑处，许人纷纷向他打招呼，他毫不理会。他次来到特辑处，都是为了寻找速记本。他几乎找遍了整个特辑处，但速记本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今天，他zhǔn bèi 豁出去作舍命搏。于是，他快步来到宗卷室，向四周环顾了番，在门前拿出工具，刚想撬入，却感觉到背后已被什么东西抵住。回头看，不由倒抽口冷气，竟是司机小卢拿手枪顶着自己！

    小卢把司徒悾带进间密室，接着说道：“嗬！朋友，像你这样的身份、这样富有，为什么要去翻弄垃圾堆呢？”明摆着小卢已对他注意了段时间，“噢，当然，你也经常翻翻办公桌的抽屉或者翻查翻查轿车。但是，这宗卷室你是不能去的呀！”

    司徒悾实在搞不懂他的意图，于是就顺着说：“谢谢你的指教，我以后不去便是。”

    “看来你像是个爽快人。那么，告诉我，你在找什么呢？”他zhù shì 着司徒悾，“是本像是用**文字写的古兰经样的本子吗？”

    “是，那又怎样呢？”司徒悾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直面。

    “我这儿有本‘古兰经’，给你见识下吧。”他掏出本封面上写着“要事速录”的本子。司徒悾看到果真是陈风的本子，忙伸手去接，小卢却收了huí qù ，说：“没那么便宜，你不出点血怎么可能给你呢。”

    两人进过番讨价还价，最后小卢说：“后天晚上九点，在西平路石街**手。”他挥了挥手枪，“如果你想耍花招，它是不会放过你的！现在，你快筹钱去吧。”

    速记本为什么会在小卢的手中？是王灵维授意他这样做的吗？司徒悾百思不解。

    其实，速记本是司徒悾在那天夜里失落在轿车尾箱里的。次日，司机小卢打扫轿车时发现了它。小卢原想通过电话告诉王灵维，可王灵维在通话时没有容他说出来就差遣他去侦查与陈风有接触的人员。在此过程中，他便把这件事忘得干二净。

    后来，小卢发现司徒悾和王灵维都在寻找这本子。他想到，如果现在再把速记本交给王灵维，由于已过几日，王灵维必定会大发脾气，他不敢想象这位凶悍的上司会给他什么样的处罚。故此，他zhǔn bèi 同已成富人的司徒悾谈谈交易，兴许能lì yòng它获得笔横财。

    这内中的情由，当然不是司徒悾所能bsp;bsp;到的。尽管司徒悾心中没底，有点害怕这笔交易，可是事到如今，硬着头皮也要试下呀。

    他仗着陈风的外衣，东借西骗，忙了好yī zhèn ，钱还是不够。不得已，他铤而走险，用威胁手段硬“借”，终于从王灵维那里解决了钱的问题。

    速记本到手后，司徒悾不再大肆活动了。因为王灵维的助手向他透露，陈树华在电话中把王灵维大骂了通，要王灵维把陈风带去。当时，王灵维虽然作了番搪塞，但陈树华很可能会另派他人前来。

    对此，司徒悾当然不会把王灵维放在心上。但如果陈树华真的另派他人，jiù shì 够伤脑筋的事。另外，已有些债主来索讨钱财，并且速记本也已到手。为妥善起见，司徒悾决定暂且躲下，以便另谋良策。

    然而，司徒悾无暇顾及的王灵维，却因司徒悾的隐匿而坐立不安、心惊胆颤。他怕司徒悾直接去找陈树华，把陈风事件的真相披露出去。这样，司徒悾就可以真正的逃出他的手掌，而他王灵维自己的命运就不堪设想。

    王灵维果断地将特辑处的人员分布到各个车码头，还让自己的助手带人去东郊石岳岭隐蔽监视，将司徒悾的照片分发给每个队员，要求他们发现司徒悾马上控制并及时报告。

    派人去车码头的用意显而易见，而叫人到石岳岭，是因为王灵维想到司徒悾在出走前，很可能会出于本能地去看看他所转移的尸体及血衣，以查明是否被人无意发现或迁移。王灵维kǎo lǜ 到，那天晚上司徒悾没有足够的时间将尸体转移到远处。因此，如果能通过司徒悾来发现尸体和血衣，就能除掉这心头之患。

    他自己也没有闲着，奔忙了几天。事与愿违，jiù shì 打探不到司徒悾的下落。

    清晨，翔虹警察所金所长前来要求协查件凶杀案，王灵维便让侦缉队长霍冰清随金所长同前往。

    午餐时分，霍冰清回来向王灵维作了案情报告。

    死者章培青，系明山照相器材厂青年职工，于昨晚十点至今日凌晨点的时间内，后脑勺受到钝器打击，头骨碎裂，死在自己的宿舍门外，地址是翔虹路47号。

    据章培青邻宿舍的同事反映，章培青已有几天未去上班，近几日与个据说是中学时期的女同学经常往来。前天有人看到他拿着本用相当奇怪的文字书写的、封面上写着‘要事速录’的笔记本，四处向人兜售，出价居然数千。由于谁也看不懂笔记本里写的是什么，自然就没人出钱购买。

    昨晚，章培青由那个女同学的陪同，在自己的宿舍内喝酒，直到晚上十点还未睡。因为深夜十二点zuǒ yòu ，有人听到他和那个女同学的争吵声。

    扫街的清洁工人于今天凌晨发现了章培青的尸体，并报了案。章培青的宿舍内陈设非常简单，有明显被翻弄过的痕迹。

    那个女同学，叫张逸，是明山市自来水厂职工。几天前，她家来了个陌生的青年，据说是他的表哥。由于张逸的父亲被调往外地任职，全家随之迁移。而张逸在明山已有工作，故人留在原址。

    昨天张逸应该是中班，回家的时候好像比以往要晚些，而且神情有些慌张。她回家不久，有三个身着警察制服的人来敲她家门，他们进屋后，仅把张逸训斥了通，大意是说她匿藏死刑罪犯，要她明天到警察所去。这三人临走前，还在她家草草地翻查了下。

    十来分钟后，只见张逸和那个这些天住在她家的表哥出了家门。俩人轻手蹑脚，贴墙而行。

    今晨调查时因为没见到张逸，邻里也没人知道zhè gè 表哥的来龙去脉。

    最后，霍冰清加了句：“据查，警察所及我们特辑处都未曾有人去张逸的家。也jiù shì 说，那三个警察基本上可以认定是假冒的。”

    听到霍冰清提到笔记本，王灵维又惊又喜。惊的是，如果让霍冰清jì xù 调查下去，这件事必然会水落石出，真相就会败露；可喜的当然是终于有了速记本的消息，有了司徒悾的下落。

    “好，你调查得很清楚，把材料留下就可以了。”王灵维说道：“快去吃午饭吧，zhè gè 案子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

    霍冰清走后，王灵维立即把助手和小卢叫到办公室。他把霍冰清的报告拿给他们，说：“总算发现司徒悾的行踪啦！”

    “这与司徒悾有何相干！”小卢读完报告yí huò 地看着王灵维。

    助手在小卢的背后拍了他掌：“那个所谓的表哥jiù shì 司徒悾！只是这几天我们好不容易才发现冷蓄的藏身之处，算是白忙乎啦。”他推了下小卢，“走，咱们找司徒悾去。”

    “慢！现在司徒悾已无lì yòng价值。”王灵维阻止了他们，并朝他们诡秘地笑：“恰恰是这几天没有白忙乎，应该从冷蓄那里才能得到速记本。”

    与张逸起出逃的正是司徒悾，可是他俩并未跑出远，就被四五个黑影团团围住。那些人夺下司徒悾身上的背包，打开电筒，发现了速记本。

    “冷大哥，是这本吗？”

    冷蓄接过本子，在电筒光下看到了封面上写着“要事速录”，肯定地说：“jiù shì 这本！”

    “到手啦！？”其他几个人起围了过来。

    猛然间，司徒悾将张逸朝他们用力推，自己抽身便跑。由于他在这里住了几天，把路线已经摸熟，东拐西弯地跑了yī zhèn ，就把冷蓄伙人甩掉了。

    东方已显露出晨曦，感到空前恐惧的司徒悾，知道王灵维也在找自己，面临着天快大亮，城里又无处躲藏，于是就人向明山走去。

    他漫无目标地向上行进，在接近银屏峰顶端时，才发觉时辰已是下午三点zuǒ yòu 。踏至悬崖边缘，望着莫测深渊，他不由得长长的叹息了声。莫名的惆怅，让他内心有股跃入深谷的冲动。

    眼前的山上，“铁树泉”喷涌出的涛涛水流，落下道宏伟的瀑布，激流打破了山谷的宁静。漫山泄流的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银光，眼看去，好像全是水！水！水！这路途呀，到底在何方！？

    闪闪的银光委延而下，它的尽头便是风情万种的朝湖。虽然是冬暮春初，朝湖中却有不少人不畏寒冷，结队进行着游泳锻炼。此情此景，他突然想起沈沉所作的“南歌子”词：

    细浪连云雾，湖天远处逢，霞光隐约见层，莫是银河坠落伴流行？

    沈沉及二支队战友的脸庞，顿时在他的脑中接踵浮现。对呀，他们都在监狱里，我必须尽我的能力去设法营救！然而他闭眼所见到的王灵维以及为可怖的冷蓄，使他顿觉寒意刺骨。

    “对，该去联系些人来，设法duì fù 冷蓄，先搬掉这块绊脚石！”然而，几个时辰的登山之路，早已使他疲惫不堪。

    身心俱疲的他，发现附近的个小shān dòng ，他钻了进去，和衣摆平了身子。

    着地而眠的司徒悾，被yī zhèn 声响所惊醒，此时天已完全黑了。莫非有野兽？他探出头来，猛然发现几个人影！仔细望去，看见两个人正架着人走向悬崖。在崖边，他们停住了jiǎo bù ，好像是在为被架着的人松绑。

    “你们不能……，不要杀我！”

    啊！这声音是张逸！司徒悾正zhǔn bèi 冲过去，声沉向谷底的惨叫，已被瀑布的涛声所淹没。

    司徒悾的脑子轰然炸开，眼前yī zhèn 发黑……

    于此同时，从王灵维办公室的门外走进三个人——王灵维的助手和司机小卢押着冷蓄来到这里。

    让冷蓄坐下后，王灵维拿起从小卢手中接过来的笔记本说：“这里面记录的是什么？”

    “古兰经。”

    王灵维斜眼看了冷蓄眼，在桌上的烟盒内抽出支香烟，说：“不要以为用速记符号记的东西，别人都看不懂。”

    “不是速记符号，是用回文书写的。”

    王灵维的眼睛又次盯向这张没有表情的脸，他大笑起来：“虔诚的伊斯兰教徒！化那么大的代价，偷袭特辑处，只是为了本古兰经！”

    “别装蒜！陈风死的那天晚上，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助手插了句。

    “陈风？陈风死了！？”冷蓄像触电似的了起来。

    “请坐下，别jī dòng ，别jī dòng 嘛！告诉你，对于那些图谋不轨之人，我们是从不轻饶的！不管他……”

    没等王灵维说完，冷蓄已冲向前去抓起桌上的只玻璃杯，但被敏捷的助手拦腰抱住，小卢也迅速迎了上来。那只来不及脱手的玻璃杯，被冷蓄捏得粉碎。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淌了下来。

    云重迭、月消匿，雾轻漫、山玄青，漆黑之中似闻蹒跚步履。

    傍水依山的大道边，有家通宵营业的饮食店。东方尚未露出晨曦，店主已用蒸笼等器具做起了早餐。正在忙乎间，突然来了个人声称遭遇抢劫，前来讨要些吃的。

    “走开！我这里不接待要饭的！”这么早就碰到乞丐，而且还是从山上下来的，店主也从未遇到过。

    不料那乞丐竟手掀开蒸笼，抓起个包子就往嘴里塞。

    “你不要命了？这生的也能吃啊！？”店主大声叫道，上前便去抢夺。

    闻得店外的争吵声，在店内从昨晚直喝酒到现在的年轻哥俩走出店来。“哟，司徒兄！怎会落到这般田地？”小哥俩赶忙将司徒悾接到店内。

    “你们认识我？”司徒悾虽然觉得两人有些面善，却不记得他们是谁。

    “二支队的联络员，我们怎会不认识？”

    司徒悾心头惊，“你俩到底是谁？”

    “hā hā，司徒兄真是贵人忘事，我们是支队的大龙和小龙。您每次到支队来，我们不是都在嘛。”

    “哦，原来是支队的二龙xiōng dì ，失敬、失敬。”听说是支队的，司徒悾为警觉，即时问道：“冷蓄给你们的是什么任务？”

    “原先约定起事的那天，我们下午二点就到了市中广场，哪想到广场早已被特辑处封锁，根本无法进入。据说那天二支队的人员几乎全部被捕，你是越狱出来的？”

    “二支队的人包括沈沉现在都被关在里面。怎么，冷蓄没有跟你们说？”司徒悾试探着他们的口吻。

    “自那天以后，不要说冷蓄，jiù shì 严怡尘我们也未曾见着。”大龙答道，“我们和冷蓄并不熟，有事都是由严怡尘来通知我们的。”

    司徒悾细察着他们的神态，感觉到xiōng dì 俩还是可信的，遂将冷蓄两次夜袭他的情况告诉了他们。“形势变得很复杂，我bsp;bsp;不出冷蓄到底在扮演着什么角色。”

    “你说的张逸，她的父亲是不是原明山市公安局的张整毅？”

    “正是，你们认识？”

    “张整毅是我父亲的朋友，他在明山市工作时我们两家有些走动，所以彼此相识。”

    “嘭！”大龙的话音未落，直在边上默不作声的小龙，突然对着桌子猛拍了掌，切齿道：“冷蓄！你zhè gè 冷血动物！竟然对个弱女子下此毒手，我绝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