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山河 作者:浥雨

    风残月看着她，她的目光是那般认真，她的眼中不见了笑意，而光芒却不曾陨落。

    风残月伸出了手，那只手穿过了碧色的火焰，想要抚摸紫灵儿的头发，可蓦然的，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缓缓收了回来。

    “我们终有战，”风残月说。

    紫灵儿默然。

    风残月静静的说：“而你还不是我的敌手，我许你十年，十年后的今日，你我都将拔剑，”他的目光透过了黑暗，看向深邃的远方：“而那战，必有死。”

    紫灵儿抬头望着他，道：“这便是，你要的结果？”

    “我要的不是结果，”风残月说：“我要的是个理由。”

    “什么理由？”

    “个从来都得不到的理由。”

    紫灵儿不解，想要再说什么，却发觉已无言了。

    原来，最终还是要拔剑，最终，还是要兵戈相见。

    你许了十年之约，十年。

    可我不愿。

    “你曾同我说起，人妖残杀，又有什么意义？”紫灵儿说：“我当时不明白，现在依旧不明白，不过……我想着有天人世不再有杀戮，人与妖可以共存，或许这切都不过时我的贪妄，可我仍然相信，这世上有个桃花源，那里住着妖灵，仙神，凡人，所有生命在桃林中生老病死，有天，偌大人世也会满落桃花……”

    “我不知道，但愿真的有桃花源。”风残月默默的说

    幽暗的世界，再也看不到了终点。

    风残月突然笑了笑：“还不知能否脱身，便想着这般的事情，现下你还是把伤养好吧。”

    紫灵儿知道他的笑容是假的，却不愿拆穿，他的笑有种特别的魅力，紫灵儿喜欢他的笑，喜欢听他笑着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哪怕只是，句也好。

    于是她也笑了笑。

    “睡下吧，过些时候我会喊醒你，”风残月说：“这次，不用dān xīn 再有恶鬼了。”

    紫灵儿点点头，身子贴在冰凉的地上，闭上了眼睛。

    身体已经困乏了，可种种念头在脑海中纠缠着，许久，紫灵儿才睡着了。

    这梦不知久。

    远处传来了幽暗的鸣声，似乎幽魂也困倦不已，随着黑暗入睡了，大泽深处不时的冒出水泡，水下不知有少亡魂白骨，远处森森的树林，游荡的幽鬼缓缓停下了jiǎo bù ，不曾抵达的流浪已不知少年，而少年后，又有谁曾擦肩而过。

    这仍是条永不回头的路。

    再度醒转来的时候，是在条陌生的古路之上，四下是黑色的沙子，可隐隐可见远方沙漠的尽头，缕并不耀眼却温暖的光。

    紫灵儿伏在他的背上，他以妖元力治愈着紫灵儿受伤的背部，不断的涉足向前。

    头搭在他的肩上，紫灵儿悄悄的瞟了他眼，他似乎还不曾察觉自己醒来。

    紫灵儿悄悄的，又闭上了眼睛。

    晃晃的路，自己究竟睡了久，紫灵儿已不知了，可她只是觉得，若是这样直走下去，永远没有终点，也是好的。

    直到黑沙的路到了尽头，他终于停下了jiǎo bù 。

    光源便在眼前，是处闪烁着白光的法阵，阵中心有跟白玉做的长棍。

    这只玉棍细长，周围笼着层厚厚的魂气。

    “这便是镇魂之柱，北冥生死路的中心，”风残月说：“我们要直向前，抵达无望海，穿过洞天之河，重归人间。”

    原来他早已发觉自己醒了。

    紫灵儿在他后背动了动，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开口。

    “走吧。”他忽然又说，jì xù 背着她向前走。

    他的肩膀并不宽广，可紫灵儿这刻觉得，这世上最可靠的，便是身边的人了。

    哪怕山穷水绝，再也无路可走，黑暗中总也会有光般的人，带来阳光的温暖，带着微暖的笑，穿破了层层混沌，穿破了无尽黑暗，在岁月将止前抵达你的身旁。而那刻你并不知，我却以为此生与你，乃是大幸。

    前方是望无际的平原，枯草生长着，零零散散的在某个地方，的则是白骨与游荡的魂魄，这些生魂来自人世，如今还未染上怨气，化作厉鬼。

    紫灵儿忽然想，若是百年后不曾修的正道，怕是自己，也要沦为着生死路的亡魂吧，轻飘飘的走过了忘川河，碗孟婆汤，生便了了，而后是下世的轮回，下世是谁，生的怎般mó yàng ，遇见了谁，却在也不是紫灵儿了。

    念由心生，紫灵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歇息下，走了好久。”

    “终于肯说话了，”风残月笑笑，道：“过了这原野，可以寻到治疗骨伤的药，到了那里再歇也不迟，”说着回头望了她眼：“还是你饿了？”

    “我……”

    “可惜荒原没有生物，寻不到吃的，”风残月说：“不过我为你zhǔn bèi 了干粮。”

    自怀中取出了块布，风残月递给她，道：“来的路上摘得，还算可口。”

    紫灵儿打开来，内里是些青色的果子，个头不大，她捡了个放入口中，有些酸涩，又有些甜。

    “是沙棠？”

    风残月道：“是无魂树的果子，每个魂魄解脱，无魂树便会生出颗果子。”

    紫灵儿似懂非懂的应了声，嚼了几颗果子，又将剩余的包起来。

    “你真好。”

    紫灵儿忽然这么说。

    风残月jiǎo bù 顿，而后jì xù 向前走：“我直觉得，在你们修道者眼中，我是无恶不赦的妖魔。”

    “不，你是好的，”紫灵儿说：“因为你是好的，所以……”

    “所以？”

    紫灵儿摇摇头：“没什么。”

    就这样又走了很远，广袤的平原在步步中到了尽头。

    在平原与沼泽相接的地方，生着种黑色的花，这种花是疗伤的良药，风残月将紫灵儿放下，说了声，便只身去摘黑色的花了。

    昏暗的天空下，青衣的男子俯身，起身，又到了另处，做着重复而枯燥的动作。

    而远处眺望着他的女子，只是静默的看着，眼中温暖的光，就这般将个人刻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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