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山河 作者:浥雨

    是夜，风残月用过晚饭，早早睡下了。

    或许是因为睡得过早，再睁眼的时候，还是四天，在床上眯了会儿，人却已是睡意全无。

    起身，着衣。

    推开房门，yī zhèn 冷意扑面而来，这几日秋寒极重，风残月裹紧了衣服，竟觉得寒意彻骨，渗透肺腑之间。

    路下了楼，出了旅店，大街上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个人影，远处几只寒鸦歇息在屋檐上，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月色被雾气笼了，微弱的光芒下，大地竟也仿佛沉沉睡去了，只余下了飒飒秋风，在暝晦的天底下肆意咆哮。

    叹了口气，风残月似乎无意再逗留刻。

    扭头，灯火入了眼睛，远远的巷子里，提灯人jiǎo bù 轻缓，正悠悠的走来。

    提灯人似是见了风残月，脚下顿，举了举明灯，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眼前的人。

    风残月怔：“红袖……”

    提灯人只笑不语，朝他招了招手。

    风残月皱眉：“míng rì 可要出发了，你不在店里好好休息，去做什么了？”

    话音落下，提灯人已经转了身，向着巷子深处走去，风残月见她jiǎo bù 轻快，时竟走了好远，不由得心生yí huò ，再见时，人已消失在了巷子的转角。

    周身白芒闪过，风残月径直而去。

    并州的巷子是曲折，人进了，却加难以寻觅，风残月在巷子里训了番，竟然不见红袖的身影，甚至连气息也无法捉摸。

    正在yí huò 之际，远处又见了淡淡光芒，风残月不迟疑，小巷里几道白光如影闪过，眨眼便到了亮处。

    竟是口古井。

    井沿砌了几块青石，上面已是绿影斑斑，明明水还尚好，却不见打水的用具，井边只灯笼倚着石壁，却是光芒的所在。

    风残月顺着古井望去，只见其中竟映着轮明月，月色泛青，不由显得有些妖异。再抬头，却见明月隐在了云中，哪里看的见分毫，风残月眉头皱，正觉得此处有诡异之时，身旁已传来幽幽的叹息声。

    “年轻人，你在这古井之中，可是见了长明月？”

    回首，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拄着拐杖，凝视着井旁的风残月，想是这等老人垂朽，身上气息极为微弱，才没有被风残月所察觉。

    “老人家，你可曾见过个红衣女子，相貌清秀，大抵有这么高，”风残月比划了下，问道。

    “你再向前步，看看，是不是那位姑娘。”

    老妇人眯着双眼，幽幽道：“那位姑娘，刚刚坠入了古井……”

    “什么！”

    风残月心头跳，连忙看向井中，只这回头，背后却传来股大力，宛若千钧之力，生生打在他的肩头，风残月来不及稳住身子……

    噗通！

    冰凉的井水顷刻浸了周身，风残月时慌乱，吞了几口寒冷彻骨的井水，脑子里个激灵，急忙运起了体内妖元力，包裹了周身，寒意才稍稍退却，只是深井之中难以目视，风残月左手划出淡蓝色小刀，掷下了井中，淡蓝色光芒路照亮了井壁，忽然，风残月目光顿。

    井底之下，安睡着个女子，女子双玉手平放于胸口，红衣飘浮，脸上是张精致的面孔，眉目如画，风情绰约。

    “红袖！”

    风残月瞪大了眼睛，身子如尾白鲢，向着井下游去，他入水时本就气虚，如今却也不顾得闷痛的胸，心向水下游去。

    直至手指触到了井下的人儿，风残月搂住了她的腰肢，奋力向上游去，衣物湿了水后，如有千斤沉重，眼见就要到了水面，风残月胸中气息已尽，涨红了脸，时竟使不出半点lì qì 。

    咚！

    百余剑深深扎进井壁之中，风残月借着剑身，头扎出了水面。

    将红袖冰凉的身子放下，风残月探鼻息，已然不见了分毫，脸上登时了分惊慌，仓促运起妖元力，右手抵在红袖小腹处，迫得积水吐出来。

    古井旁，已不见了白发的老妇人，只余下盏孤灯。

    风残月周身受寒，此刻目光全然落在了红袖身上，右手探，心脉尚有微弱的跳动，声声，渐渐，却消失不见了……

    “红袖，红袖，你不要吓我！我……”风残月只觉得双手冰凉，寒意直涌上了心头，整个人僵在原地。

    “你不要死！红袖！红袖……”

    而后是无止尽的黑暗，nǎo dài 昏昏沉沉的，提不起丝精神，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唯有胸口的跳动，声声愈来愈烈！

    忽然就觉得，世界坠入了无底深渊。

    而你仍清醒，无力。

    沉沉的水压住了胸口，恍惚间，似有那么缕光芒，射穿了黑暗，在岁月将止的时候，抵达你的眼中。

    风残月猛然睁开双眼，坐起了身。

    手心，额上已满是冷汗，头昏昏沉沉的，被子上似乎有什么湿湿的，风残月定睛看，却是块湿了的巾。

    “个大男人，居然也会被噩梦吓醒，我倒好奇你做了什么梦。”红袖立在床边，手里攥过了只湿巾，贴在风残月额头，将他身子缓缓放下。

    风残月未曾看到她眉眼中淡淡的笑意，闭眼，只觉得头痛欲裂。

    “黒木去煎了些风寒的药，等下记得醒来，喝了药再睡。”红袖拾起被子上的巾，端起脸盆，起身又关掉了窗道：“晚上睡觉不关窗户，便是受风了也当活该，你这么不注意，到头来吃亏的只有自己。”

    风残月不敢接话，胸口沉闷的恍若真的在水下待过般。

    推开门，红袖正要走出去，jiǎo bù 却微微停，转过身来，又走回了风残月床前。

    忽然的，她伸出了手，自颈上摘下了块色泽红润的玉块，交到风残月手上。

    “这块红玉，有暖身护体的功效，你放于胸口，风寒驱的快些。”

    风残月怔，时没有答话，待到fǎn yīng 过来之时，红袖已经关了门，下了楼去。

    中间，黒木来过了次，端了些汤药，俱是些治疗伤寒的药物，因风残月身中火毒，黒木不敢下，只放了几味补药。

    苦涩的药汁淌过喉咙，风残月倚着床沿，蒙上被子，觉得好受了些。

    长夜漫漫，彻骨的寒点点驱掉了，而手心淡淡的温暖，却仿佛入了骨，怎的也挥散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