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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穿越红楼之冷美人 作者:中华田园喵

    薛明氏料到宝钗会来找她,早已命丫鬟奉了两杯茶上来。

    夏天的瓷茶碗烫手,宝钗小心翼翼端起,却只觉指尖片沁凉舒服得很,这才发现这是只玉碗,光洁无暇,流转着幽幽的蓝色冷芒。

    薛明氏先端起茶碗道:“这是冷玉,沸水冲进去便会变凉,快喝吧,冷了便没这味道了。”

    宝钗轻启茶盖,沾上唇,温润的茶水入喉处,除却茶叶的清香,还有丝丝沁凉的甜味。

    宝钗不由笑道:“六婶娘这里倒有不少好东西。”

    “这是我出宫时,太后娘娘赏下的陪嫁。”

    原来是宫里的好东西。宝钗又浅尝口,甘甜的茶水滑过舌尖,真是说不出的享受。

    可惜,宝钗尚不能耽于享受,转了手不舍地放下茶碗,灵活的手指解开了包裹着的丝帕,却又以手轻轻拢着,半遮半掩不叫人看清庐山真面。

    薛明氏挑眉:“怎么,不让我看?”

    “不敢隐瞒六婶娘。”宝钗瞥了眼薛明氏手里剩的半碗茶水,提醒道,“还请婶娘先喝了茶水,以免被恶心到。”

    “你这丫头,帮你做事还得记你的人情。”薛明氏无奈地口喝完茶,看着宝钗打开丝帕,理出两封皱巴巴的信件。

    宝钗将信摊到薛明氏跟前:“信中所言之事,还请六婶娘不吝赐教。”

    这意思,信里这番道道,薛明氏应该早已心中有数——事实上,薛明氏也确实知晓。

    “你二婶娘本姓穆,正是开国所封四位异姓王府中,东平王穆王府的姓氏。”

    四个异姓王都是郡王,郡王嫡女称郡主,庶女为县主。但薛穆氏既不是郡主也不是县主,而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外室之女。

    这代的东平王名穆莳,现已将近六十。年轻时的穆莳真叫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可怜蓝颜薄命,家里的古板老娘给他领回了只母大虫做老婆——开国八公之的成国公府的大小姐祁氏,天生力大无穷舞得了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轻易便能拧断白斩鸡穆莳的脆弱脖子。

    如此悍妇当道,哪敢想什么美妾娇婢、红袖添香?

    穆莳偷偷摸摸在外养了个女人,姓冯。这位冯氏极大的幸运便是生下了对龙凤胎,儿子名喆,女儿便是薛穆氏;大的幸运则是东平王妃所出的三个儿子先后夭折。那是十六年前,穆莳已经年过四十,担心无后,便将冯氏母子三人接进了王府。

    就在东平王府筹备纳妾事宜之时,就在冯氏做着儿子被册为郡王世子的美梦之时,幸运愕然而止,不幸随之而来:已经四十二岁的王妃祁氏再次怀上了孩子。

    成国公府重兵在握,哪能容许自家姑奶奶在怀孕的时候受着赌心气儿?穆莳也知道岳丈家厉害,不等三个大舅子气势汹汹杀到王府,便麻溜打包了冯氏母子三人滚蛋。八个月后,祁氏顺利生下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穆莳给儿子起名为穆梓安,第二天便上表请立了世子。

    穆梓安终于继承到了母亲的好体格,又如父亲般长得精致漂亮,从小在皇宫里读书,可以说上到太上皇下到小宫女没有不喜欢他的,穆莳也对这个老来子视若珍宝,哄着惯着捧着供着还怕儿子嫌晃着……对了,貌似他还有个外室儿子?哎呀,那又不能继承王位,给点钱好好养着就行了!

    可怜的冯氏母子三人,在东平王府走了个过场,还是灰溜溜地回到了外室小院。穆莳只顾哄儿子都快忘了他们,还是祁氏周全,坐完月子便大刀金马地押着丈夫找来族长,立了规矩:冯氏所出子女可以姓穆,但是不入族谱,东平王府每月出银子,确保他们母子三人衣食无忧。

    薛穆氏有王府的血统,正是凭此嫁入了富裕的薛家;可她没有县主之名,甚至都不能与人提起这个王爷爹。

    有实无名,这哪里能甘心?

    宝钗看到的这两封信,正是薛穆氏与她哥哥穆喆往来的书信。信中提到两人的密谋:趁着嫡出小弟穆梓安还没长大,想法子——干掉他!

    外室想撼动正室是难之又难,薛穆氏兄妹没有权势也没有人脉,但是——薛穆氏有钱。

    当然,是薛家的钱。

    这半年来,薛穆氏趁着管家的机会,发了疯地掏薛家的钱,供给哥哥,用以买通王府下人、用以雇佣杀手、用以购买偏方毒药,想尽切办法要穆梓安的性命。

    照信上所言,有些毒药已经流入了东平王府。

    这便是宝钗最担心的。

    谋害郡王世子是什么罪过?满门抄斩。须知薛穆氏现在还是薛家的媳妇。

    宝钗看这两封信,如同看到两只烫手山芋,遮掩着也不是,暴露了不是。换了现代的说法,这破事儿就是个炸弹,还是不定时的,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干脆休了薛穆氏?

    且不说能不能轻易休离“有三年丧”的薛穆氏,薛王氏这个大嫂可没资格写休书,能出妇的薛澄还被应天府差役拴在户部衙门里呢!

    宝钗深觉,穿入“红楼梦”里的薛家门,根本就是掉入了泥坑。前有蛮横无理的傻子哥哥,后有懦弱无能的包子母亲,仇富的府尹大人虎视眈眈,大摞各种各样的罪过是来势汹汹,倒也有聪明人,譬如眼前的六婶娘薛明氏,却又是个冷眼旁观的。

    薛明氏饶有兴致地看信,宝钗则细看薛明氏,始终未见她露出惊异之色,确信:从开始,这位就是门儿清。

    宝钗叹息:“二婶娘是在将薛家放在火上烤。”

    类似火烤炮仗,“砰”得声爆炸,大家起完蛋。

    薛明氏却不以为然,拎过陶土小炉,为宝钗续了热茶,才道:“若不是要为秀春报仇,我并不想搀和薛家之事。这与我没什么关系,反正,我快要离开了。”

    “离开?”宝钗皱眉,“六婶娘想去哪里?”

    薛明氏却不回答,而是对着宝钗笑道:“你父亲说过,大姑娘才华心性远胜般闺阁少女,乃是薛家的大福气,我看……确实如此。”

    “六婶娘?”

    薛明氏将她自己的冷玉茶杯向前推,也推到了宝钗跟前,缓缓道:“大姑娘与我投缘,这对茶杯你收着,就当留个念想罢。听说你苦夏,用这茶杯泡茶,最降火气。”

    宝钗垂眸看着茶杯,正想着该如何继续发问,只听屋外传来脚步声,有些厚重……似是男人的?

    宝钗立即起身回头,就见人大步走入内院,相貌儒雅、身材偏瘦。大概是因为最近累得厉害,面容有些憔悴,只有双眼睛始终晶亮。

    宝钗愣住:“……爹?”

    来人正是宝钗之父,薛家的大老爷薛彬。

    薛彬快步进门,现将闺女上上下下打量了遍,方才舒了口气:“宝钗,你没事就好。”

    “让父亲担心了。”宝钗福礼,也是回过神来方才看清楚,薛彬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也都是男子,可相貌阴柔总透着股女气。再看服侍,冠帽类似高丽服,乃是宦官的打扮;又有精致绣纹,可见这两位宦官官位不低。

    本朝宦官也属朝廷官员,北京与南京皆设宦官机构,首领宦官的权势不输辅政大臣。

    两个宦官走到薛明氏之前,露出些亲切的神色:“明姑姑,请吧。”

    “待我去取秀春的灵牌。”薛明氏与他们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内室,不仅取了秀春的牌位,还换了身衣服,并以纱帽遮住容颜。

    薛彬对她抱了抱拳,陈恳道:“谢相助,还望保重。”

    “是我该谢老爷年的照顾。”薛明氏最后福了福,便与两位宦官同向外走去,其中个宦官特意回头,提醒了声:“薛舍人,贵府之事得尽快处理,以免夜长梦。”

    “谢公公。”薛彬又抱了抱拳,目送薛明氏与那两个宦官离开。

    薛明氏到院中便上了轿子,两个宦官抬起走向后门,路悄无声息。

    直到彻底看不见他们的人影,宝钗才走进薛彬,问道:“父亲,您怎么回来了?”

    薛彬道:“内官可督朝官,这两位公公特意去衙门去将我带了出来,徐龄无法阻拦。”

    “那,”宝钗有些迟疑,“六婶娘她是……”

    “莫问。”薛彬眼底片复杂,摆了摆手,示意宝钗不要问。

    薛明氏曾是宫中六品女官,来接她离开的又是两个宦官——恐怕,不是个闺阁少女该知道的。

    宝钗明了,不再提薛明氏,而是将最近家中之事告知,末了还将那两封信递了上去:“兹事体大,宝钗不敢自专,还请父亲过目。”

    薛彬将信仔仔细细看了遍,双手微微颤抖,长长叹息:“我来处理吧。”

    第二日,随着薛家六夫人“暴毙而亡”的丧仪,薛家内里掀开了场波澜。

    薛彬作为家主,同时也是薛氏族长,处理起来自然比薛王氏少了许顾忌。薛彬打点得当,当夜又有两个宦官送了薛澄回来,薛彬与二弟长谈半宿,薛澄连夜写了休书,不顾穆氏的哭泣嘶喊,冷着脸命人将相伴二十年的妻子捆得严严实实,送到薛家靠近马厩的个空院子里关了紧闭,只等水灾过后送回娘家。

    薛穆氏的心腹,如王嬷嬷等人,也被牢牢看管了起来。还有账本、信件等证据,皆有薛彬亲自锁了起来,到底收在了哪里,连薛王氏和宝钗也不知晓。

    宝钗并不好奇,倒是乐得清闲,抓紧时间养好这具还泛着病色儿的身体。虽不知原著里早该死了的薛父为何还活着,但真得在心里“阿弥陀佛”声:这个父亲看起来还算靠谱。

    二房远没有大房的优哉游哉,母亲被禁闭甚至被休弃,薛穆氏的三个儿女在薛澄书房外跪了整整夜,却只得了黑着脸的父亲句狠心的呵斥:“都给我滚回去!”

    跪了夜的薛文姝早就摇摇欲坠,又遭怒骂,当下晕了过去。薛蛟只得起来把妹妹背回去,却不成想,薛文静咬着牙了起来,跌跌撞撞着换了个地方——竟然跪到了宝钗的院子跟前。

    正是清晨时分,宝琴等小妹妹去看望大病初愈的大姐姐,远远的便看见个瘦弱的身影跪在青石板上,倔强地挺着身体,满眼皆是晶莹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