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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不伴(2)

      南风解我意 作者:梧桐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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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下,在陈未南看过的寥寥几本小说里,每每有关悲伤的回忆总始于段简约干净的环境描写,或凄凉悲切,秋风扫落叶,或婉约温柔,湖光明动。

    属于陈未南的这段记忆和那些不同,它发生在蕲南几年未曾有过的炎热盛夏,浓郁茂密的绿和刺耳的欢呼声是那段回忆最初的模样。

    世界杯过去月余,渐散的体育热度因为场校际篮球赛再掀波澜。日光炽热,比赛里的明星人物陈未南独自躺在树影下的茵绿草坪上,嘴里咬着草茎。偷闲的午后,人懒得连喘气都嫌费力。

    他阖着眼,感觉有轻轻的呼吸喷在脸上,他睁开眼,栾露露的瓜子脸逆光里又大了不少。

    “未南,你怎么跑这来了?”她开口。

    陈未南眨眨眼,想起李建对栾露露的评价,心想她声音哪里好听了。他眉头微蹙,“你脖子被人勒了?”

    “啊?”

    “我说你声音难听。”他跃而起。直在草地上的陈未南身材颀长,即使面无表情,脸型依然富有棱角。栾露露不明白,昨晚的陈未南还对她表现的友好绅士,这秒怎么就刻薄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她尴尬笑着,希望之前的都是错觉。

    “我很好。就是想告诉你,我对你没兴趣,离我远点。”陈未南侧头摸了下耳朵,漫不经心的样子,带些痞气。

    “那昨晚吃饭,你干嘛坐我旁边?”

    “李建他们给我留别的位子了?”

    “那你……”栾露露想说,那你还让我给你夹菜,哦,是李建说他夹不到,她主动夹的。,她咬着唇,拼命回忆着和他在起的情形,她想找出几件事情可以证明她没有自作情,很可惜,煽风点火的是李建,半推半就的是她,陈未南主动的件也没有。

    沮丧之后,她觉得她被耍了。“你对我没意思。你喜欢那个柴焰吗?”她想起饭桌上见到的那个女生。

    陈未南没说话。

    “你真喜欢她?”栾露露觉得可笑,“她哪里好?哪里比我好?”

    “切。”嘲弄声从陈未南嘴角发出,他转身,身上的白衬衫被风鼓起,他的背影宽了。他反问:“我不是好东西,你干嘛看上我?”

    ***

    虫鸣鸟叫的石子小径上,陈未南踩着鸦青色的树影,渐渐走远。他解释不清最近和柴焰间僵持的状况是怎么产生的,柴焰和迟秋成走的近,他心里别扭,就越纵然自己和其他女生暧昧不清,柴焰就和他远了。

    这是场可怕的恶性循环。

    他在奇形的青灰色假山旁,抿嘴沉默了片刻,他懊恼地揉起了头发。风吹过指缝,汗涔涔地,他自嘲地说:“陈未南,你在别扭什么?说句你喜欢她会死吗?”

    不会啊!

    纠结了这么久的难题其实真就那么简单。

    “最就是被她揍顿嘛……”想通了的他兴奋地蹦着高。动作太大,头撞上了粗柳条,他顺手抓住,绿叶飘飞的场景美得如同心情,陈未南的心情,他对面女生的心情,都是。

    那女生在他对面有会儿了,专注想事的陈未南直没发现。

    “陈未南,你好。“女生腼腆的和他打招呼,“我看过你打篮球赛……”

    她手里抓着封信,用力太大,指甲成了青白色。她头低着,很小声的说:“他们说你还没有女朋友,所以,我想……”

    “你想做我女朋友?”陈未南面无表情地凑近女生,盯着她有些厚的镜片瞧了会儿。就在他以为女生会因为屏息而窒息时,他听到句“嗯”,很小声。

    他做了个头疼的动作。

    “同学,可能最近关于我的传言了点,花心,和各种漂亮女生关系密切,嗯,我的确是很随便的人,不过我也有几个原则,爱学习的,家穷的不招惹,你爸你妈辛辛苦苦把你送来上大学可不是让你来喜欢我这种人的。况且……”陈未南微微笑,“我也要从良了。”

    我有喜欢的女生,她的名字叫柴焰。

    谁没有个满身骄傲、不肯低头的年纪,那刻,陈未南以为他醒悟的早,却没想到还是晚了。

    才听说柴焰出事,正是华灯初上时分,陈未南转个身,避开白炽灯最刺眼的角度,他在排队等着买汤。队伍缓慢前行,他却心情不错的低头确认了下身上的行头,衬衫是熨过的,利落的扎在米色休闲裤里,鞋子才擦过,露着干净的袜边。

    他吹声口哨,自我感叹着真是帅小伙枚。可是,他皱着眉,如果不是舍友手贱,给他喷了这个香水,那就好了。

    这香型,让他想起那个叫迟秋成的人。室友却说,这是限量的高级货。

    迟秋成=高级?别扯了。

    思绪纷扰,如同混杂了各种地方腔调的学校食堂。大学里,不甘寂寞的人们总抓紧切时间空隙谈情说爱,或是聊新闻八卦。

    有人扯扯陈未南,“未南,出事那人你是不是认识?”

    “什么事啊?”他下午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刚刚吧,蕲南大学附近发生抢劫案,听说歹徒驾车逃走时撞伤了几个人,听说还绑架了人质……我听他们说了柴焰这个名字,就是不知道是被撞了还是被绑了。”

    “奶奶的,不早说!”饭盒随手扔了,陈未南早跑没了影。

    仲夏夜,没有凉风,空气有着让人焦躁不安的热度,三两穿着短衣裤的人闲步在医院外的马路。陈未南闪过辆开的飞快的六座越野,在大门前,手撑着膝盖,人脱力地喘气。

    他不知道柴焰人在哪儿,只能把学校附近的医院挨个找遍,这是陈未南跑到的第二家。

    几辆车停在急救中心门口,红蓝警灯无声地在车顶打转。陈未南呼吸滞,拔腿朝那个方向跑去。

    急诊大厅,灯火明亮,日光灯干净苍白,照着人脸,四处弥散着血和消毒水的味道。陈未南跑进去,看到里面的警察,他们有人神情凝重,有人则专注的打着电话。他靠近正打电话的那个,心惊肉跳的听他说着如下内容:

    “歹徒共四人,我们逮捕两人,其余两人负隅顽抗,逃跑途中车辆漏油发生爆炸,连带车上的人质,都死了。是……哎,你谁啊?”

    警察孔武有力的手条件反射地按在枪套上,戒备地打量着陈未南。

    陈未南张张嘴,不知是因为累还是怕,说话很是中气不足:“死的那人……男的女的……叫什么?能告诉我吗?可能……是我朋友……”

    “哦。”警员放下戒备,“朋友啊,你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

    警员又哦了声,“放心吧,死的是个男的,不是你朋友。”

    陈未南揉揉耳朵,听清了,气力也在那刻跑个精光,他屁股坐在了地上,嘿嘿傻笑,“我就知道她命大。”

    “伤员里就个女的,应该是你朋友,里面治疗呢,进去找吧。”见惯了这种大喜过望而后失态的人,警员没嘲笑陈未南,摆摆手,他指着走廊,“你朋友命大,歹徒本来想抓她,人都被带上车了,硬是被另个人拽下来了。”

    “那人呢?”陈未南仰起头,仰视着警察。

    “逃跑的汽车漏油,炸死了。”

    “他叫什么?”

    “姓迟。”

    册装纸张清脆的翻阅声停下来,陈未南闭起眼,听着警员说出那三个他最不想听见的字:迟秋成。

    双开自动门无声打开,鱼贯而出的人踏着出沉重的脚步,惊醒了陈未南。他猛地起来,盯着医生,希望是个好消息。可对方却缓缓地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

    尽力个屁啊!不过是场车祸,柴焰才不会死呢!他眼眶发红,她怎么能死呢?她不会死啊。我还有话没和她说呢……

    他垂着头,用尽所有力气的说:“我想见她。”

    “可以。”

    有人从队伍里出来,为陈未南带路。陈未南跟在后面,脚像坠了两个千斤坠。

    “她没受罪吧?”他怕她受罪。

    “没有。脑死亡,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了,家属节哀吧。”

    陈未南停住脚,他嘴唇抽筋般发颤,“死的那人叫什么?”

    “陈燕啊。”

    “靠!”

    洪亮的骂声震得天花板发颤,不远处的背光角落里,个手腕包着纱布的女人侧头问柴焰:“他为你哭了。”

    “你很烦,栾露露。”柴焰说。